第4章

    人生？

    難道

    18

    歲的人生，除了學(xué)習(xí)就不能有其他任何事了嗎？

    我靠著車窗，疲憊到一句話也不想說。

    小姨怕我難受，晚上特地帶了塊蛋糕來看我，但我異常平靜，沒有哭也沒有鬧，機械地在抄寫錯題。

    屋子里除了筆尖發(fā)出的聲音，就是我媽的碎碎念：

    「這幾個字母寫得不端正，整段都重新抄一遍�！�

    「高考的時候字跡工整能加印象分，你以后會感謝媽媽的�！�

    「青青，把背挺直，別一副懶散的樣子，現(xiàn)在辛苦一點，未來才能幸福�！�

    即便我沒有任何回應(yīng)，她仍然說個不停。

    小姨露出無語的表情，輕輕用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肘：「青青，我陪你和你媽談?wù)劙�。�?br />
    我搖頭，死氣沉沉地笑了笑：「小姨，別折騰了，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

    8

    熬到初八，高三提前開學(xué)。

    我媽照例開車把我送到學(xué)校前門：

    「青青，晚自習(xí)后記得讓蔡老師給你講一下那兩道大題�！�

    我乖巧地點頭，走向教學(xué)樓，步伐比平時還要輕快。

    離開媽媽的視線后，我迅速從后門離開學(xué)校，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高鐵站，買了發(fā)車時間最近的高鐵票。

    因為我已經(jīng)年滿

    18，一切都十分順利。

    其實初四那天，我就計劃了這次宣戰(zhàn)。

    我知道，如果再不進(jìn)行有效反抗，自己遲早會被媽媽逼死。

    事實上，這些年反抗的念頭從沒斷過，我曾在腦海中預(yù)演了幾千幾萬次逃離我媽的場景，也一直在偷偷攢獎學(xué)金和零用錢，為的就是今天。

    我要做不聽話的壞女兒，離家出走去看海，去騎共享單車，去瞧瞧網(wǎng)吧和咖啡廳，去體驗媽媽不讓我拍的藝術(shù)照……

    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

    我猜大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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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半，班主任會打電話向我媽詢問我怎么沒來上課，我媽必定會打開電話手表的定位，如此她就能發(fā)現(xiàn)我壓在手表下的字條。

    【媽，我是人，不是你手里的提線木偶，也不是學(xué)習(xí)的機器，我想休息一天，你們不用找我�！�

    我很確定，媽媽會大發(fā)雷霆，因為這一次，我不僅做了讓她丟盡臉面的事，還徹底脫離了她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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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不想浪費時間再去想象媽媽的反應(yīng)，走在自由的風(fēng)中，我快樂得像逃出鳥籠的小鳥。

    每走一步都?xì)g喜無比，不用再擔(dān)心有人數(shù)落我走路的姿勢不對，也沒有人催促我走快一點，一直以來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來。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里的空氣，馬不停蹄地去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清單。

    在甜品店里狼吞虎咽時，有位阿姨好心地提醒我：「小妹妹，你不用吃這么快�！�

    我愕然，才發(fā)現(xiàn)即使我在另一座城市，媽媽對我的影響仍像夢魘一樣如影隨形。

    我害怕下一刻她會像以前一樣從門口沖進(jìn)來，奪走我的蛋糕，問我為什么浪費時間在這里吃垃圾，然后強行將我拖回家學(xué)習(xí)。

    但幸好，直到我吃完所有蛋糕媽媽都沒有出現(xiàn)。她和小姨找到我時，我正在公園的湖邊拍藝術(shù)照的外景。

    初春，天氣微涼，我穿著心心念念的旗袍，低垂眼眸，想象自己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林徽因�？赏蝗�，我媽像獵豹一樣撲向我，她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響亮的耳光和她惡毒的話語瞬間將我拽入深淵：

    「何青青，你穿成這樣，想勾引誰？」

    我捂著發(fā)燙的臉頰，眼眶里溢滿眼淚。

    我不想勾引誰，我只是想留下

    18

    歲的影像，為什么媽媽要把我想得這么壞？

    不等我辯解，媽媽就上手來扯我的旗袍，邊扯邊用最難聽的話咒罵我：「我當(dāng)初就不該生下你這個騷貨，丟人現(xiàn)眼！」

    小姨奮力阻攔，無奈她根本拉不住憤怒值爆表的我媽。

    害怕旗袍損壞的攝影師急忙上前，他倒是拽開了我媽，但媽媽也把怒火燒到了他身上。

    「你跟我女兒什么關(guān)系？是不是你騙她離家出走的？」

    「你這相機里是不是有我女兒的照片，快把相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