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猛地站起?身，以躲避身側(cè)阮浠挨靠投過來的視線。
丟下?一句“我出?去處理?一下?工作消息�！本屯T外走。
阮浠：“……”
晚上?接近十一點處理?工作消息？勞模啊這是。
來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姜晚笙點開微信框，準確來說是和祁琛的微信聊天?框。
一分?鐘前，對方發(fā)來簡短兩個字。
【
在哪？】
姜晚笙呼吸滯了下?，沒明白他什么意思。
眼眸往上?挪動，兩人?上?面的對話還停留在尷尬的那句——“這個，也看?你表現(xiàn)。”
莫名其妙怎么又來了句在哪？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搞不明白祁琛這人?。
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措辭比較好，心念一動，也學(xué)著他的口吻回?了個：【？】
幾乎是發(fā)出?去的瞬間。
手機在掌心立刻發(fā)出?叮鈴鈴響聲，猝不及防地，嚇得姜晚笙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手忙腳亂穩(wěn)住動作時，她無意識戳按到了什么鍵。
半秒的白噪音結(jié)束。
聽筒清晰傳來一道低醇清冷男聲。
——“姜晚笙�！�
尾音沾上?些許手機傳聲而來的磁音，如環(huán)繞一圈顆粒感?，更顯冷欲。
還有很淺卻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姜晚笙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接通了祁琛打來的語音電話。
她屏息，總覺得做錯事了，語氣弱弱的：“��？”
祁琛嗓音不冷不熱，再次問出?那個問題：“你在哪？”
原來是真的問她在哪里的意思。
搞清楚后，姜晚笙覺得很莫名，現(xiàn)在又不是上?班時間，就算是甲方也沒道理?和他匯報行程吧。
“我……”她猶豫了一下?，反問，“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不是我。”
祁琛慢條斯理?道，“是一個小孩和一只狗�！�
一個小孩和一只狗……
姜晚笙自動對應(yīng)上?易嘉然和小E。
她以為?出?什么事了，趕忙問：“他們怎么了？”
祁琛沒再回?答，他似乎是在樓道里，往前走了幾步，隱隱約約聽到他解鎖密碼門的聲音。
然后打開門，給她聽聲響。
下?一秒，聽筒那端傳過來兩道混合難分?的雜音。
一道是易嘉然夸張的哭聲。
一道是小E狂叫不止的汪汪聲。
細細密密無孔不入得往耳朵里鉆，吵得有些發(fā)癢。
易嘉然來這之后一次都沒哭過。
邊牧更是懂事，基本上?不會亂叫，頂多玩興奮了叫兩聲，但?很快就會停止。
姜晚笙聞聲皺緊眉眼，她有些慌，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祁琛把門關(guān)?上?，電話里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也愈發(fā)襯得他的嗓音低沉。
“打架。”祁琛淡淡啟唇。
……？
“打架？”姜晚笙不可思議，聞所未聞，“你是說，小孩和狗在打架？”
“不信就掛了�！�
眼見他就要掛斷電話，姜晚笙趕忙出?聲制止。
她默默腹誹著，好沒耐心一人?。
隨后調(diào)整好情緒，溫聲提議道：“你可以調(diào)解一下?，不然一直哭一直叫的也不太好呢�！�
靜了片刻。
祁琛緩緩問：“你不回?來解決？”
“我——”
那頭又沒耐心了，徑直打斷，“你要想繼續(xù)喝酒，也隨意�！�
“我沒有說我要繼續(xù)喝酒，”
姜晚笙反應(yīng)慢半拍，突然回?神?，疑惑問，“哎？你怎么知道我在喝酒？”
話畢，姜晚笙也倏然想起?來，祁琛是有阮浠微信的，自然是從朋友圈里看?到，可能那照片里她不小心入鏡了吧。
莫名有種不管不顧家里，沉迷酒色的不負責(zé)家長人?設(shè)。
她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澄清一下?。
姜晚笙輕咳一聲：“我沒有喝酒�！�
她又補充道，“而且我本來就準備馬上?回?去了，你和嘉然、小E說一聲，我十分?鐘左右就到家。”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
右邊智齒被磨得鉆心疼，以至于她說到后半句，字音聽起?來略微有些口齒不清。
落到祁琛的耳際，卻是另一層意思。
他清潤聲線微微上?挑，提醒道：“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的復(fù)合�！�
“所以，”他刻意停頓，“別隨便?撒嬌�！�
“……”
姜晚笙舌頭都打結(jié)在一塊了，她音量無意識抬高分?貝，忙不迭反駁，一字一頓強調(diào)：“我沒有撒嬌�！�
“我是智齒發(fā)炎了，所以才會說話不太清楚�！�
那頭懶洋洋漫出?幾聲輕笑。
似乎是根本不信她的話
。
因為?撒嬌這兩個字，姜晚笙臉頰跟著燒紅，她剛想再解釋幾句。
忽而。
后方有人?柔聲喚她，卻不是全名，而是一個特殊的昵稱。
“可可�！�
余音明晰、溫柔地飄散在半空中?。
姜晚笙身形整個僵住，原本舒展的手心兀地蜷緊，輕微顫抖了一下?。
她第一反應(yīng)不是回?頭，而是凝定呼吸聽電話那頭的動靜。
這道聲音顯然也全然落入手機麥克風(fēng)中?。
祁琛那邊變得異常寂靜，連氣息都沉了幾分?，氣氛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僵冷。
多年前熟悉的對峙感?恍然翻新而來。
姜晚笙心懸了起?來，她吞咽了口水，嗓音無意識沾上?某些類似緊張類說不清的情緒。
她兀自無端解釋：“祁琛，我沒有……”
話頓在中?途。
祁琛淡漠出?聲，隔著摸不見的距離，壓過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姜晚笙，定位發(fā)過來�！�
“十分?鐘后，我要看?到你人?出?現(xiàn)在門口。”
…
…
-
電話被悄然切斷。
姜晚笙手心冒出?一層虛汗，她緊著眉眼，垂下?腦袋看?著屏幕，一語不發(fā)。
在這個時候，身后又是一聲輕喚。
姜晚笙深吸一口氣，慢慢轉(zhuǎn)身。
對上?顧亦辰那雙清朗的眼眸。
他穿著簡單白色T恤，身姿從容，長相一如往年般的溫潤、柔和，整個人?周身的氣質(zhì)爾雅溫和，讓人?不自覺地產(chǎn)生信任向他靠近。
但?姜晚笙知道，他內(nèi)心并非如面上?這般。
她甚至?xí)谩翱膳隆边@個詞匯來形容他。
顧亦辰走近，唇角弧度醇和：“可可，什么時候回?來的？”
姜晚笙眸底閃過煩亂，她語氣毫不客氣地提醒道：“我有和你說過，不要喊我這個名字�！�
這話落，顧亦辰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過很難被察覺，他笑容未有一點變化，隨口問：“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
姜晚笙盯緊他，眼神?不錯開，字字清晰地回?答：“祁琛�！�
周遭空氣靜了靜。
“你們又聯(lián)系上?了？”
“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姜晚笙見他往自己面前走，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警告的意味很明顯。
顧亦辰注意到，腳步停在原地。
他和她對視須臾，察覺到她的防備，反而失笑出?聲，唇角的弧度扯得愈發(fā)深陷。
“陶阿姨知道你回?國了嗎？”
姜晚笙聽到自己母親的名字，目光變沉了，她問：“你威脅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顧亦辰輕笑，“畢竟在陶阿姨眼里，祁琛他是你的哥哥�！�
姜晚笙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她余光掃了眼時間，快到十分?鐘了，轉(zhuǎn)身徑直離開。
突然想到什么。
她稍微側(cè)身，眸光抬過去直直看?向顧亦辰。
說：“你曾經(jīng)在我眼里，也僅僅只是哥哥�！�
“現(xiàn)在，垃圾都算不上?。”
…
…
姜晚笙慢吞吞走到ANA
BAR門口。
服務(wù)人?員幫忙推開大門，她抬眼的瞬間，整個人?落進?一雙深邃冷峻的眼瞳中?。
祁琛站立在階梯下?方的平地上?。
昏暗的燈光打下?來，男人?五官精致深邃，漆黑低壓的眉眼里情緒晦澀不清，隱隱約約透著冰冷的郁氣。
手腕骨節(jié)分?明，點點反射的淡金色浮在凸起?的青筋表面，加重了血管深色。
氣質(zhì)長相過于出?眾，過往的人?紛紛打量。
但?是眸底的銳利冷淡又讓人?難以靠近，明明站在下?側(cè)卻依舊居高臨下?，矜貴得只可遠觀。
“過來。”祁琛啞聲啟唇。
姜晚笙感?覺喉嚨干澀，尤其被他盯著，有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她耷拉著眉目緩而慢地走下?去。
邊走邊余光偷偷看?他。
發(fā)現(xiàn)祁琛的視線并沒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越過她的肩膀，停在后方。
像是與什么人?目光交匯、相對著。
她
剛想偏頭看?后面，后頸忽而被.干燥冰冷的手掌扣住，力道很輕但?壓迫感?卻很重，讓她驀地停下?欲扭頭的動作。
而后。
他略微粗糲的指腹劃過她柔嫩的肌膚，激起?一陣酥麻癢意。
姜晚笙茫然地看?向他。
祁琛斂眸也收回?視線，淡淡地睨向她，兩人?無聲對視了幾秒。
下?一刻，姜晚笙被一個醉酒男人?不小心撞到。
她下?意識身子往前傾，手心觸到滾燙的胸膛，她的發(fā)頂和他下?巴微微蹭過去。
整個人?被祁琛攬進?懷里。
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神?間。
上?方悠悠落下?男人?清冷、懶散的聲音：“還要抱多久？”
姜晚笙拉回?思緒，慌忙后退。
適才還緊貼在一塊的身體隔開幾厘距離。
姜晚笙尷尬地揉揉鼻尖，指尖還有他身上?蔓延的灼熱溫度，她想隨意地把話題帶過去，說：“你來得還挺快的�！�
祁琛瞥了一眼她，只說了句：“走吧。”
姜晚笙：“哦，好的。”
然后緊跟著他往前走。
黑色大G停在巷口路邊，打著雙閃。
沒有司機，是祁琛自己開車來的。
見他上?了主駕駛位，姜晚笙自然而然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車門噠聲落鎖。
禮貌使然，她道謝：“辛苦你來接我了�！�
車打火啟動，緩緩?fù)榜傂小?br />
這句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
車內(nèi)冷氣從出?風(fēng)口彌漫，全然拂去從外面沾染的燥熱，但?也擴散了寂靜之下?的尷尬與別扭。
姜晚笙悄默默側(cè)眸看?開車的男人?。
薄眼皮微垂，輪廓利落，下?顎線緊繃似是透出?些許不耐煩。
“那個——”姜晚笙不死心，繼續(xù)小心翼翼開口，“嘉然和小E還打架嗎？”
尾音飄散在密閉空間內(nèi)，祁琛仍舊不搭理?她。
不冷不淡地開著車。
完全受不了這種冷暴力。
姜晚笙表面的客氣也不偽裝了，抱著雙臂，抿唇質(zhì)問：“你在生什么氣？”
本來沒法戳破的一些邊界，也在情急之下?模糊了邊緣線。
“我就是陪阮浠來喝酒的，智齒發(fā)炎所以一點也沒喝�！�
她沒什么邏輯地從喉嚨里往外吐字，又像報備又像抱怨，越說越氣，“我也不知道顧亦辰會來啊，要知道他來我早就走了，你怎么還和以前一樣誤會我，占有欲那么強——”
還沒說完，車倏地停下?。
姜晚笙身體隨之習(xí)慣性前傾，她呼吸一滯，生生斷了話音。
剛才的小脾氣全然拋到腦后。
姜晚笙局促地抬頭，視線和漆黑的眸色交融一瞬，聽到他抬手松了安全帶，不疾不徐落下?陳述句。
“下?車�！�
“下?車……干嘛？”姜晚笙縮著腦袋反問一句，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聽他的話。
簡直是本能行為?，她跟著打開車門，腳尖落地。
祁琛從車尾繞到她的身側(cè)，冷著臉看?她，但?是眉眼不知在何時舒展開，沒那么緊繃。
也終于不再無視她的話。
“不會把你賣了�！�
說出?的話含義言簡意賅，“買藥�！�
姜晚笙微微發(fā)愣，往四?周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面前有家藥店。
驀地反應(yīng)過來。
祁琛是帶她來買治療智齒發(fā)炎的藥。
他的貼心，在這瞬間襯得她剛才那通發(fā)泄質(zhì)問很不懂事。
頓了須臾，姜晚笙蜷了蜷指尖，面露難色，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站這等著�！�
祁琛忽略她的窘迫，撂下?一句就邁步進?了藥店。
夜幕濃重，行人?稀少，微風(fēng)吹落幾片樹葉飄零著往下?搖晃。
姜晚笙站在梧桐樹旁，視線凝固跟隨著一人?。
藥店玻璃窗光潔清晰，里側(cè)的男人?微微俯身，在耐心購買藥品，寂然與靜謐將回?憶往前快推，多年前的一幕幕與當(dāng)下?情景重疊。
那時，她每每智齒發(fā)炎。
他也如現(xiàn)在這般無論幾點跑出?來給她買藥。
姜晚笙低垂眼眸，努力壓制從心底翻涌上?來的澀然情緒。
大概過了兩分?鐘左右的時間。
裹挾濃郁木質(zhì)清冷氣息撲至鼻息。
頭頂那片光亮被遮暗了幾分?，姜晚笙掀開眼皮，看?見祁琛姿態(tài)散漫地站定在面前，他手指間勾著一個塑料袋。
“別傻站。”祁琛遞來一瓶漱口水，“過來漱口。”
橙子味道，她最喜歡的味道。
姜晚笙嘴唇倏然有些干涸。
指尖僵了一瞬，但?還是接過來，灌了一口，停留半晌，去垃圾桶里吐掉。
再轉(zhuǎn)身時，發(fā)現(xiàn)祁琛正垂眼給自己消毒。
消毒濕巾緩緩擦拭每一根手指，骨節(jié)分?明的指腹沾染潮濕水汽，于空中?蒸發(fā)，慢條斯理?地，動作冷欲透著淡淡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