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理直氣壯地解釋，“我不是在追你嘛。”
所以才會?為了多點相處機會?，出這種不可理喻的話。
沒得?到他任何的回?答，只聽見一聲很輕的悶笑，尾音往上?勾，幾不可察，轉(zhuǎn)瞬就消散在空氣中。
卻還是被姜晚笙準(zhǔn)確地捕捉到。
好吧，被嘲笑了。她?暗暗腹誹著。
她?的話聽起來確實挺幼稚的，但是能怎么辦呢，她?一竅不通啊。
初戀就是彼此。
除了他，姜晚笙再也沒談過?戀愛。當(dāng)年兩人好像也沒有所謂的誰追誰這么一，自?然而然就在一塊了。
所以提到追求人這件事，她?毫無經(jīng)驗，自?然是無從下手。
思緒被突如其來的苦惱牽著走，分散了注意力，也就暫時忘記了腳上?的疼痛。
等?緩過?神時，痛感已然被一股溫?zé)崴娲?br />
祁琛的手很大，一只就能輕松握滿她?的腳踝，一遍遍地涂抹摩挲，他的指腹和她?滑潤的皮膚越貼越緊。
體溫和氣息交換共渡之?際。
藥酒漸漸發(fā)?揮了作用，暖烘的熱流在她?的皮膚上?緩緩擴散開。
不像在抹藥，倒像是在給她?按摩。
一圈又一圈，姜晚笙被按得?很舒服，甚至有點犯困，她?撐著手肘想往后靠，手心剛挪了挪，皮膚就接觸到什么盒裝物品，窸窸窣窣的細(xì)微聲響傳了出來。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好巧不巧的，祁琛剛剛就把?塑料袋扔在這里了，自?己身后的角落里塞著幾盒避孕套。
困意頓時變成清醒，一個念頭浮了上?來。
姜晚笙虛聲清清嗓子，假模假樣?地坐直：“那個，”
“我覺得?差不多了，正好頭發(fā)?還沒干，我先進去?吹干頭發(fā)?，然后再出來做飯？”她?指了指自?己房間的方向。
祁琛眼皮懶散地耷拉著，聲線波瀾不驚：“嗯�！�
他輕微收攏掌心，站起身。
姜晚笙稍稍呼出一口氣，正準(zhǔn)備等?他走遠(yuǎn)再把?身后這幾樣?東西一股腦拎進房間里。沒想到下一秒，祁琛又側(cè)身回?正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姿態(tài)散漫，眉尾很淡地挑了挑：“藏什么呢？”
“……”像是做壞事被逮到那般心虛，姜晚笙回?答得?支支吾吾的，“什么、什么藏什么，沒，沒藏什么啊�！�
祁琛抬抬唇角，語氣似笑非笑，話語里的含義指向性很強。
“追人就好好追，別想著出賣色相�！�
最后四個字?jǐn)S地有聲，姜晚笙眼神一頓，目光里揉上?幾許不可置信，她?脊背挺得?筆直：“你是不是還是覺得?這些是我買的�！�
“真?的不是我買的，我也不知道婉姝怎么會?塞給我，但是你不能誤會?我——”
話沒完，祁琛驀地掀唇打斷她?：“我知道不是你買的。”
這回?答倒是讓姜晚笙沒想到。
她?迎上?他的視線，反應(yīng)慢半拍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祁琛瞥她?一眼，嗓音悠悠地往下落，磁性清冽。
“這都不是你的口味。”
他得?直白，挑起許多往事，“超薄條紋款、芒果?味�！�
“這才是你最喜歡的。”
“……”
-
姜晚笙頂著一張快要?燒沸騰的紅臉，磨蹭吹干了頭發(fā)?，結(jié)束后
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遲遲不肯走出浴室。
剛才他最后一句話像是刻在耳邊，長久地?fù)]之?不去?。
什么超薄條紋芒果?口味……
都八百年前的事，他還要?提起來，而且他就這么確定自?己口味一點沒變…？
垂頭掃了眼手機時間。
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花在吹頭發(fā)?上?半個小時了，再不出去?實在不過?去?了，而且早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好的做晚餐總不能食言。思及此，又發(fā)?呆了片刻，姜晚笙才慢吞吞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來到廚房，祁琛正站在冰箱前，他拿了瓶冰水在喝。
他換了件黑色T恤，額前碎發(fā)?還沾著些許水汽，應(yīng)該是才洗完澡，整個人周身浮著一圈慵懶與?隨性。
清淡的雪松木氣息飄散在半空中。
聽到聲響，他側(cè)眸看過?來。
嗓音透著點�。骸澳_好點沒？”
姜晚笙點點頭，：“藥挺管用的，不怎么疼了�！�
她?往前走幾步，打開冰箱看了看，扭頭詢問道，“我看這里的食材有限，就下個面行嗎？”
祁琛對這個沒意見，回?了句隨便。
姜晚笙拿了盒雞蛋、幾個西紅柿，和一卷掛面出來，準(zhǔn)備做最簡單且不容易出錯的西紅柿雞蛋面。
西紅柿從冰箱保鮮層抽出來，帶著涼氣才接觸到空氣，下一秒就被男人順手接了過?去?。
姜晚笙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祁琛已經(jīng)在洗水臺清洗番茄了，稍微沖洗，他伸手拿出刀具和砧板，看起來像是要?幫忙切好。
西紅柿雞蛋面本?來就沒什么難度。
他又把?其中最“復(fù)雜”的活攬了過?去?，姜晚笙倏地都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了，她?猶豫了幾秒，走到料理臺旁往鍋里裝水，而后點開電磁爐打火。
沒幾分鐘后，煮鍋咕嚕咕嚕沸騰，冒著熱氣。
她?打了雞蛋下鍋，他在邊側(cè)把?切好的西紅柿遞了過?來。
沒人話，就連互相接遞東西過?程都是沉默無言的。
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溫馨。
落地窗外黑夜如幕，室內(nèi)光暈柔和，彼此挨靠得?很近的身形輪廓一同變得?模糊。
明明是身處異國他鄉(xiāng)的瑞士，明明這里的所有面孔都是陌生的，卻讓姜晚笙久違地產(chǎn)生一種安定感。
很普通，很溫暖，像是多年前最尋常的場景。
她?不自?覺地彎了唇角。
也因為這種許久沒有過?的熟悉感，姜晚笙心一點點放松下來，她?在收汁準(zhǔn)備裝碗時，下意識用小拇指沾點湯，放嘴里嘗了嘗。
還是不確定咸淡。
她?又再次沾了點，扭頭看向祁琛，自?然地問：“你嘗嘗看�！�
話落，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做什么。
手指僵了僵。
她?正準(zhǔn)備裝作無事發(fā)?生地收回?去?——
手腕被人倏然攥住，粗糲指腹緩緩摩擦，祁琛抬高了她?的手指，而后兀自?低垂眉眼。
呼吸氤氳熱氣，噴灑在手心。
直到一股濕熱包裹了指尖，姜晚笙才遲鈍地意識到，祁琛剛剛舔舐了她?的手。
脈搏仿若錯了一拍，尾椎骨泛上?酥麻。
怦然、抑制不住的心跳快要?從胸膛內(nèi)跳出來，微妙不上?來的體感快速地在全身蔓延開。
她?怔怔定在原地，嗓音空洞沒有實感：“你、你……”
“咸淡正好。”祁琛口吻平靜。
他抬眼看她?，表情如常，姿態(tài)依舊從容淡然，仿若這是很平常的一個動作。
“可以裝碗了�！�
……
他的這般平靜和自?然，倒是襯得?姜晚笙有些大驚小怪了。
她?穩(wěn)穩(wěn)心緒，強裝鎮(zhèn)定收回?手指。
他和她?的味道重疊徘徊在神經(jīng)末端，驀然產(chǎn)生一股癢意。
姜晚笙暗自?深呼吸，然后飛快盛好面條，眼都不抬一下，含混不清丟下一句：“走吧，吃飯了。”
而后繃緊后背，捧著碗往餐桌方向走過?去?。
離開得?那樣?果?斷。
她?自?然沒有看到，身后陰影處，祁琛那抹稍縱即逝的扯唇淺笑。
-
電視機里放著聽不懂語言的電影，姜晚笙卻看得?專注，或者是，假裝看得?很專注認(rèn)真?。
她?吃一口面，看一眼電影。
抬頭和低頭的動作都直愣愣的，略顯僵硬，就是不去?看餐桌對面的男人。
“看得?懂？”祁琛忽地問。
姜晚笙停下咀嚼，她?目光有點不自?在，被戳穿后還在繞彎子：“有什么看不懂的，看著看著就懂了�！�
從容評價自?己，“我自?學(xué)能力比較強。”
祁琛輕哂，沒回?她?這句。他薄唇微挑，：“我后面幾天要?去?趟德國。”
“��？”突如其來接收到這信息，姜晚笙也顧不上?裝鎮(zhèn)定了，徑直對上?他的眼眸，“去?德國？”
“嗯，有個跨國并購案要?去?處理�！�
是公務(wù)，確實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但是心底那抹空蕩蕩的情緒倏然浮了上?來，她?無意識地抿唇，垂下眼睫：“好忙啊你……”
失落將她?籠罩，遮掩不住。
祁琛放下筷子，目光凝定在她?的發(fā)?頂，剛想話。
下一刻，姜晚笙頓然抬眸盯著他。
她?突然想起什么：“那我的工作怎么辦��？！你答應(yīng)過?會?配合我的工作的�！�
祁�。骸啊�
他好一會?沒開口，頃刻后才，“嘉楦沒有設(shè)計需求總覽表？”
“有的�！�
設(shè)計需求總覽表基本?上?是室內(nèi)設(shè)計公司必備的，大概有幾十到幾百題庫，客戶根據(jù)對房屋的設(shè)想一一填寫，設(shè)計師就能詳細(xì)了解設(shè)計需求，而后對應(yīng)出詳細(xì)圖紙。
但是這種總覽表有個弊端，就是填寫起來比較麻煩費時間，很多客戶是不愿意在這上?面花時間的。
倒不如和室內(nèi)設(shè)計師一對一針對性溝通來得?方便。
祁琛如今的身份日理萬機的，所以姜晚笙一開始就沒想過?拿出這種表給他填。
見他這樣?問，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你愿意填？”
“嗯�！逼铊∷闪怂赏蟊�，不緊不慢地發(fā)?話，“等?會?把?表放這里，我晚上?會?填完�！�
“嗷嗷，好的�！�
姜晚笙眼見工作進展不會?被拖延，心情不由變得?舒爽起來，剛才的那抹失落和悵然一掃而空，音調(diào)都跟著往上?輕揚，
“祁總，祝你出差順利呀�！�
祁琛冷眼看她?，唇線扯出寒氣，口吻捉摸不透地點評她?：“你腦子不太好。”
“……？”
莫名其妙突然挨罵，姜晚笙睜大了眼眶，思考了一會?還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她?小心翼翼問道，“我腦子，哪里不太好…？”
“記性差成這樣?�！逼铊。安皇悄X子不好是什么�！�
“……”
順著他這話又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搞懂她?到底忘記了什么。但看著祁琛那不耐煩的表情，姜晚笙也不敢再問。
她?默默低頭嗦面條。
他是甲方，他的都對。
…
…
吃完晚飯，姜晚笙稍微收拾一下，就準(zhǔn)備回?房去?睡覺。她?站起身，瞄到祁琛眉眼線條還是冷冽的，眼瞼壓著，看起來心情很差。
她?猶豫了會?，才慢吞吞：“那個——”
“我去?睡覺了�！�
祁琛沒搭理她?，半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姜晚笙回?國后和他相處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問自?答，她?點點頭，肯定自?己道：“好的，那我去?了，你也早點睡�！�
轉(zhuǎn)身剛準(zhǔn)備離開，她?突然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好像忘記了點什么。
頓了幾秒。
“你幾天才能回?來啊？”她?又回?頭，問他。
這次祁琛終于不再閉口不言了。
他先是瞥她?兩眼，然后脊背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揶揄道：“你腦子又能轉(zhuǎn)了？”
姜晚笙自?動忽略他的嘲諷。
她?倏然回?正身份，從普通乙方變成他追求者，總歸是要?耐心多一點的。
于是，她?又問了一遍：“幾天呀�！闭ＵＰ友�，還補充了一句，“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沉默了片刻
。
祁琛慢慢站起身，一邊關(guān)掉電視機，一邊很淡地回?應(yīng)：“一個星期左右。”
一個星期，也就是十天以內(nèi)。
姜晚笙正在心里默默算數(shù)，耳邊又聽到他加了句。
“你生日前回?來�！�
聽到他這樣?，心頭攀上?一層理不清的觸感。
姜晚笙張了張唇，牙齒輕碰到唇腔，壓下一些情緒，最終她?只是輕輕地“嗯”了聲。
“那我去?睡覺了�！�
“嗯�！�
祁琛回?完她?，就抬步走到陽臺。身姿挺拔，晚風(fēng)搖晃他的發(fā)?尾，整個畫面像是蒙上?一層顆粒感。
看起來是朦朧的，也是孤零單薄的。
他抖出一根煙來，剛想點燃。
后背倏地被一股很輕地力道撞上?。
祁琛呼吸一滯，停下點煙的動作。
姜晚笙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或許是才單向坦誠自?己的心思卻又要?幾天不能見到他，又或者只是他的背影讓她?突然走不開了。
借著無名的勇氣。
她?就這樣?，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棉質(zhì)的短袖布料相貼，緩慢摩擦，輕微細(xì)響順著所有感官塞滿兩人心臟最柔軟的角落。
除了微風(fēng)和呼吸，只剩靜謐的空白。
姜晚笙耳根連帶著脖頸早就紅透了，但是她?在他的身后，不被看到她?便能更加大膽一點。
這是她?追求他的第一步，沒做過?這種事，只能僅憑直覺。
她?鼻尖蹭了蹭祁琛寬闊緊實的后背，小聲：“�！�
鼻腔內(nèi)滿是他燥熱的氣息。
頓了頓，她?抱得?更緊了些，“祁琛，你能不能和我聲�！�
如果?能夠得?到一句簡單的，今晚大概會?是一個好夢。
祁琛視線往下垂落，凝定在自?己的腰腹。女孩的手背白嫩，光斑于最中心，擴出一圈暈影。
他不動聲色地抬了抬手掌，隔著空氣和她?的手重疊，再悄然收回?。
清涼的晚風(fēng)拂過?他，他的聲音莫名變得?無比沙啞。
“。”
姜可可。
姜晚笙在暗影中慢慢彎起唇角，她?很滿足，第一步就這么成功。默了半晌，她?松開抱緊他的手，又了一遍“。”
和小時候一樣?，和情竇初開的年少時一樣?。
他們總是像這樣?在黑夜中互道。
然后出現(xiàn)在彼此的夢境中。
…
…
女孩已然離開，空曠的陽臺又只剩祁琛一人。
他低頭，把?煙塞進薄唇里，火苗竄動著，微弱的光搖晃在他滾動的喉結(jié)，變成一塊移動的光影。
冷冽的煙圈一圈圈擴散，遮住他緊繃的下頜線，卻怎么也遮不住他眼底的克制和沉戾。
深吸了一口，祁琛在煙霧彌散的瞬間，側(cè)頭看了眼身后。眸光瞥到沙發(fā)?角落里那幾盒避孕套和黑色的皮質(zhì)項圈。
鈴鐺泛出淡淡銀色光芒，在黑夜中無比顯眼。
身體早就壓不住的悶燥又一次浮了上?來。
煙圈完全消散。
寂靜無聲的夜晚里，飄散了一聲沉悶的喟嘆。
只有一個臟字。
克制不已。
第27章
依戀22
第?二天天亮，
酒店套房里就只剩下姜晚笙一人。
長年深受失眠困擾，加上又身處異國的陌生環(huán)境，姜晚笙原本以為昨晚會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卻沒想到意外睡得?很好，連個夢都沒做。
睜眼?后，
她盯著天花板怔怔發(fā)呆，覺得?很神奇。
想起回國后睡眠尤其安穩(wěn)的那幾次，祁琛好像都在她的身邊。
他只要在，
她莫名就會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