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拓跋驍知道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她有種極強的事業(yè)心,她既然喜歡,這樣能讓她開心,他便縱她。
“我還沒送你禮物,你想要什么?”
姜從珚想了想,他已經(jīng)給自己最大的支持了,至于其他的,她還真沒什么想要的。
她主動靠在他懷里,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你已經(jīng)給了我很?多了�!�
“但今天不一樣,是你生辰�!蓖匕向斒謭猿�。
姜從珚抬起頭看著男人下巴,“是要什么你都答應(yīng)?”
“當然。”
姜從珚露出一個狡黠的眼神,“那我要你以后少折騰我,別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這不行�!�
“剛剛是誰說什么都答應(yīng)我的�!迸�?幽幽地說。
拓跋驍:“……”
瞧男人一臉綠,姜從珚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拓跋驍?shù)伤谎�,卻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一個手繩。
他抓住她的手,將手繩套在了她細腕上。
姜從珚低頭看,這手繩的材質(zhì)很?普通,甚至算得上簡陋了,只隨便用干草編成。
“這是我阿母教我編的,她說她心上人曾經(jīng)編了這樣一個手繩送給她�!�
現(xiàn)?在,他也編個相同的手繩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姜從珚心頭一顫,怔怔地看著男人的臉。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章
“是藥丸。”
她眸中聚起一層薄薄的水光,
姜從?珚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只能這么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了許久,直到?眼睛泛起酸,
她忙低下頭,
視線落在手腕上。
男人許是粗糙慣了,
也或許是頭一次做手工,
編的手繩歪歪扭扭的,
像稚童的玩鬧之作?,
卻也是這份笨拙,隔著?十年光陰,帶來?他稚童時期最真摯的一份感情。
一種難以訴明的酸脹感要將她淹沒了。
拓跋驍見她不說話,一直垂著?下巴看腕上的手繩,她腕骨纖細玲瓏,
肌膚冰若白雪,
便是世上最無暇的白玉都無法比擬。
這只纖纖玉手上,現(xiàn)在卻掛著?一根干草編成的、做工粗糙,還明顯大了幾圈的手繩,怎么看都不配。
拓跋驍原想著?這是自己的心意。為了她的生辰,他可琢磨了許久,就像她說沒什么想要的,
他也覺得?金銀玉帛這些俗物不夠用心,
他并?不把這些金銀財物放在心上,平日?只要她要,
他沒有不給的,既是這樣,又怎么能算禮物,
絞盡腦汁才想出這么一件能表達心意的禮物。
他當時猶豫過,編手繩送姑娘這事實在太沒男人氣概了,就算現(xiàn)在送出去,他還有兩分不自在,這事兒實在不符合他平日?行事作?風,現(xiàn)在見她這副模樣,忽然有些沒底。
“喜歡嗎?”他語氣輕柔得?不似平時的他。
姜從?珚沉默片刻,壓住喉間的澀意,“我很喜歡�!�
她再?次投入男人的懷抱,纖細若柳的雙臂輕輕環(huán)住他修勁的腰背。
“比你之前送我的金銀珠寶都要喜歡�!彼盅a充道。
拓跋驍欣喜若狂,狠狠勒住她,幾要把她嵌進骨頭里。
男人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姜從?珚調(diào)整手繩長度,收短了些,不至于掉下去。
她將小臂舉到?男人面前,問:“好看嗎?”
拓跋驍:“……在你手上才好看�!�
雖是他親手編的,男人也不能昧著?良心夸。
姜從?珚吃吃笑了,他竟還有如?此謙虛的時候,平時拽得?多兇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
這節(jié)雪腕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拓跋驍又不是坐懷不亂的圣人t?,當即把她手捉到?自己面前,重重啃吻……
干草不能沾水,每次洗漱沐浴,姜從?珚便取下放到?妝臺前。
阿榧看到?,有些奇怪,一開始還以為是彌加送的,這做工實在太粗糙,結(jié)果看女郎連著?戴了好多天,漠北王的眼神也時不時瞥過去,看到?這手繩眼里就會愉悅兩分,她這才回過味來?——這草編的手繩該不會是漠北王送的吧?
想到?這個可能,阿榧打了個哆嗦。
這太違和了,漠北王這么粗獷的人竟還有這么情調(diào)的時候?再?看女郎的模樣,竟不嫌棄,反而很重視。
沒有經(jīng)歷過感情的阿榧實在不懂這其中的樂趣,只能默默把疑問都咽到?肚子里。
干草材質(zhì)太脆弱,姜從?珚已經(jīng)很小心了,戴了幾天后仍感覺手繩變脆了些,加上干草折角有些尖銳,把手腕都磨紅了。
這天晚上洗漱好,她想了想,讓阿榧找了些彩線。
她披著?斗篷坐在暖爐前,懷里放著?個精致的小竹籃,里面堆著?彩線球,借著?身側(cè)錯落在青銅燈臺上的燭光,姜從?珚將彩線鋪在自己手上,對比哪幾樣搭配在一起最好看。
她仔細觀察拓跋驍編的這根,中間有個類似桃花的形狀,她就挑了嫩綠、淺粉和金黃三種顏色。
她手工還行,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有很長一段時間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能劇烈運動,能打發(fā)時間的事也就那些,看書、寫字畫畫,聽音樂,做點小手工。
她稍微琢磨了下編法,很快有頭緒了。
拓跋驍洗完澡出來?,一邊披外裳一邊走?過來?,“你要做什么?”
姜從?珚仰頭看他,“草編的手繩太脆弱了,戴不了許久,我打算放起來?,用彩繩編個一樣的�!�
拓跋驍只覺心花怒放,她竟這么珍視。
他薅過一個圓凳坐到?她身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她側(cè)對著?他,整個人裹在斗篷里,像只奶呼呼的雪團,卻露出一截光潔勝雪的脖頸,暖黃的燭光輕輕撲在她身上,輝映出她精致柔軟的側(cè)臉。
她低著?頭,認真專注,流出一股自然的恬靜之態(tài),一見她仿佛世界都寧靜,心里有了歸處。
拓跋驍忽的想起小時候,他跟阿母坐在草地?上,阿母教他編手繩的場景,那時阿母臉上也帶著?笑,那一瞬,好像所有苦難困頓都遠去了,她沉浸在昔日?美好的回憶里,露出少女般無憂無慮的笑,那是他記憶中阿母最美的時候。
阿母不曾告訴他她從?前的身份,也沒告訴他她心上人的名字,只是跟他說,以后遇到?喜歡的姑娘,要好好待她。
不要重復(fù)她的悲劇。最后這句阿母沒說,但拓跋驍聽懂了。
拓跋驍想,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沒辜負阿母的期望,他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他們成為了夫妻,現(xiàn)在很幸福。
姜從?珚試了一次,第二次編出來的手繩就像模像樣了,桃花花瓣粉嫩,中間一點金黃的花蕊,余下手繩部分全是嫩綠。
她伸出腕子,比了下長度,差不多時收尾,用剪刀剪去多余的線頭,拎起原先的草繩放在一起對比。
“是不是一模一樣?”她轉(zhuǎn)頭問男人,語氣帶點小小的得?意。
拓跋驍故作?深沉:“不一樣�!�
“嗯?”姜從?珚瞪圓眼。
拓跋驍見她一臉不可置信,掐掐她微微鼓起的臉頰,“你編得?比我好�!�
“……”
這男人也會捉弄她跟她開玩笑了。
姜從?珚白了他一眼,徑自將手繩戴上,欣賞了片刻,正準備把線框放到?一邊,忽瞥見里面一團紅線。
難得?做一次手工,她盯著?男人看了兩秒,想到?什么,裁了幾段紅線。
“你還要編什么?”拓跋驍不解地?問。
姜從?珚才不理他,只專注自己手里的絲線。
她擺弄片刻,一個平安結(jié)模樣的輪廓顯現(xiàn)出來?。
平安結(jié)有許多種,她編的是釋迦結(jié)。
等她編完,拓跋驍問,“這是什么結(jié)?”
“釋迦結(jié)�!苯獜�?珚道。
拓跋驍以為她是一時興起,并?沒有多想,卻見她拎著?掛結(jié)朝自己腰間比了下。
他碧眸亮起,“送我的?”
姜從?珚微微垂著?眸,長密的睫羽遮住大半瞳仁,“嗯,釋迦結(jié),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拓跋驍一下攥著?她的手,甚至忘記控制力道。
男人激動得?像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渾身肌肉都在顫抖,又不得?不死死壓制著?。
姜從?珚疼得?輕蹙起眉,沒呵斥他,只低聲道:“我知?道你以后少不了征戰(zhàn),這些鬼神庇佑只是縹緲希冀,只是我仍希望你能……”
“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拓跋驍再?也克制不住,重重吻上她的唇,大掌完全將她手心包裹,連帶著?那個釋迦結(jié)一起。
只為她這句話,以后哪怕尸山血海,他爬也要爬回來?。
姜從?珚順從?地?承受他的吻,直到?男人喘著?粗氣,將臉埋在她脖頸里,一動不動,肌硬如?石。
她這幾日?身上不干凈。
過了片刻,他來?抓她的手,伸向他。
“……你等等,我把東西?收起來?。”
拓跋驍只好暫時松開她。
姜從?珚就坐在妝臺前,把擺出來?的線團收到?小籃子里擱到?一邊,又拉開首飾匣一個抽屜,將那根草編手繩放進去。
拓跋驍想起自己先前送她的金銀寶石首飾,好像也不見她戴,便想看看她首飾匣中都是什么樣的,隨便拉開一個格子,卻見里面躺著?一個瓷瓶。
嗯?首飾匣中裝瓷瓶,多少有幾分格格不入。
還是一個細頸瓶,跟她平時裝脂膏的大肚敞口?瓶完全不同?。
姜從?珚余光瞥見那抹白瓷,心頭一凜,下意識去拿,男人的卻先她一步奪了過來?。
他搖了搖,有顆粒聲響。
“這是什么?”
姜從?珚渾身一繃,她仿佛能感覺到?后脊豎起的一根一根的汗毛,但只是一瞬,她便恢復(fù)如?常。
“是藥丸�!彼届o地?說。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章
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
“什么藥丸?”拓跋驍五官繃起?,
尤其一雙碧眸,看著她深沉強勢。
“你哪里?不舒服?”不等她答,他又問,手?臂掰過她肩膀,
上下打量她,
似要瞧出個究竟。
姜從珚聽到他第一反應(yīng)竟是這般,
心頭一顫,
忽然生出股沖動?,
要不告訴他吧,
但僅僅一瞬她就否定了。
不行,她不能冒一絲風險。
“沒有?。”姜從珚輕輕搖頭,表情寧靜,神態(tài)自若地從男人手?里?取過瓶子。
“你知道我幼時身體不好,氣血不足,
這是張復(fù)為我制的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藥丸,
并不是什么大事?�!�
姜從珚聽到自己用?再平靜不過的聲?音這般說。
她的靈魂好像飄蕩了出去,居高臨下看著這具軀殼對男人面不改色地說出謊話。
她所有?表情那么自然,叫人看不出一點點破綻。
兩人住在一起?本就沒什么隱私,她沒藏得特別隱蔽,被他發(fā)現(xiàn)是早晚的事?,或者過了半年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算晚了,
她早在第一天就想好了借口。
她現(xiàn)在只是按照最開始的計劃走下去,
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她想。
可不知為何,她感覺心臟處的血液有?些凝滯,
讓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坦然。
“真的只是調(diào)養(yǎng)身體?”拓跋驍擰起?眉頭看著她。又拔起?瓶塞,倒出一顆藥丸聞了聞,他不通醫(yī)理,
只聞到一股藥的清苦,并沒聞出什么。
他沒往別處想,只擔心她身上有?什么不適瞞著自己。
“當然。”姜從珚笑著點頭,“你看我除了體質(zhì)弱些,平日也沒什么病痛,要說最嚴重的,還?是你害我那次�!�
拓跋驍干咳了聲?,心虛地躲開她的眼睛。
“既是這樣,我就放心了�!蹦腥斯首麈�(zhèn)定地說。
姜從珚睨他一眼,將瓷瓶放回匣中,把東西收攏好,妝臺恢復(fù)整潔干凈,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
“不早了,歇了吧�!彼齽傄D(zhuǎn)身,腰間忽被一只有?力的胳膊勒住,接著就跌進男人懷里?。
“急什么,你剛才?不是答應(yīng)我了。”男人灼熱的氣息撲到她臉頰上來。
他還?一如?既往,剛剛發(fā)生的小插曲對他沒有?影響,姜從珚的心情卻?沉了兩分。
男人不由她再說什么,直接將人摟到床上。
他又親了過來,抓住她的手?。
姜從珚沒拒絕,甚至,比起?從前半推半就,她今日難得主動?兩分。
拓跋驍頓時就興奮起?來了,對著她又啃又吻。
姜從珚一開始還?懷著心事?,后面她便沒工夫想這亂七八糟的了。
不知刺激到男人哪根神經(jīng),她兩只胳膊都?軟得不行了,他竟還?不肯罷休。
-
第二日,姜從珚起?得有?點晚,醒來時,沒燃燭,天光朦朧,室內(nèi)一片幽暗。
她好像看到個人影在t?帳前晃動?,擁著被子起?身,撩開紗帳,果然是拓跋驍站在那兒。
聽到動?靜,他轉(zhuǎn)身過來,站到她面前,雙臂大張,寬大的袖擺懸垂,端肅威嚴。
最近一兩月并無多?少事?,有?時一整天不出門?也是有?的,兩人都?不是精致打扮的性格,多?數(shù)時間只隨便穿點舒適的家常衣裳。
他今日一反常態(tài),還?穿上了她先前送他的玄衣緋里?漢袍,姜從珚疑惑:“你這是要干什么去?”
這么隆重。
“不干什么�!蹦腥苏f。
“不干什么你穿成這樣?”
拓跋驍氣結(jié):“你沒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什么?”姜從珚不明所以。
男人胸膛狠狠起?伏,語氣危險起?來,“你真的沒發(fā)現(xiàn)?”
姜從珚見男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仿佛一點就爆的炸藥桶,不敢隨便答話,抿著嘴巴,從上到下,重新仔細打量男人,視線經(jīng)過他腰線時才?發(fā)現(xiàn)他系著她昨日打的釋迦結(jié)。
難道是這?
“你特意穿這身衣裳就是為了掛這個釋迦結(jié)?”她不確定地問。
拓跋驍“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
這么明顯的不同,她親手?打的結(jié),竟沒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顯得他太上頭,她反而沒這么在意。想到這兒他頗有?幾分郁悶。
姜從珚隱約感受到男人的情緒,抬起?下巴,露出一個笑:“我是被王勃勃英姿吸引目光這才?沒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你難道要怪我嗎?”
她白凈的小臉在幽幽天光中瑩瑩生輝,眨巴著一雙水潤清透的烏眸,這般仰頭看著自己,乖得不像樣。
明知道她這話是故意說來哄自己的,拓跋驍仍不由得開心起?來。
又不是沒聽人恭維自己,可只要聽她說幾句好話他就跟失了智一樣,不管面上多?嚴肅,心底早樂開了花。他有?時也唾棄自己,卻?不得不承認,她對自己的影響就是這么大。
姜從珚定定欣賞了會兒拓跋驍修勁挺拔的身姿,男人的賣相其實很不錯,寬肩勁腰,雙腿修長,身上全?是練武生出的肌肉,肌理分明,脫下衣服時這種力量感被無限放大,此時一身寬袍大袖,掩蓋住男人的野性,反倒襯出他的五官的俊美。
她也沒完全?說謊,每次看他,總被他眼神奪去注意力。
男人在她面前表演了會兒孔雀開屏,姜從珚實在不耐煩了,打斷他,起?床。
用?過早飯他就出門?了,猜到他出門?打算干什么,姜從珚無語了瞬,然后就隨他了,反正他臉皮足夠厚。
拓跋驍騎著驪鷹,走在王庭寬敞的大道上,可惜天氣太冷,出門?的人不多?,就算遇到他們也不敢直視王。
拓跋驍轉(zhuǎn)念一想,掉頭去了軍營。
果然,軍營里?的下屬膽子大,敢明目張膽地看他,拓跋驍不僅沒呵斥,任由他們看。
他卻?不知底下人想的是,王今天怎么穿得這么奇怪?
叱干拔列聽說王來了軍營,第一時間趕過來,“王,您今天要人陪練嗎?”
他扭了扭手?腕,躍躍欲試。
拓跋驍冷臉看他一眼,練什么練,這身衣裳要是撕破了,你賠得起?嗎?
叱干拔列感覺王今天很奇怪,他特意來軍營,不練武,說是巡查,卻?有?些心不在焉的,臉色好像還?不太好。
逛了一大圈,叱干拔列還?沒琢磨出王想干什么。
不少人都?好奇他今天穿了件完全?不同的衣裳,卻?誰也沒敢問,王不喜歡下屬過問他的私事?。
最后,還?是阿隆靈機一動?,“王今天穿的衣裳是可敦為王準備的吧?”
“嗯。”拓跋驍?shù)瓚?yīng)了聲?,似不太在意的模樣。
可阿隆貼身跟了他這么久,早能揣摩一二了,王的反應(yīng)看似平淡,從今日種?種?跡象來看,說不定就為了這呢。
他又仔細瞧了瞧,果然看到他玄色衣擺上墜著一個紅色的結(jié),問:“王腰間的掛飾也是可敦那邊的習俗吧,我們鮮卑沒見過這樣的。”
拓跋驍仍一臉淡淡,“她說是平安結(jié)�!�
“原來是這樣�!卑⒙∽骰腥淮笪颍翱隙ㄊ强啥匾黄囊�,希望王每次出征都?能打勝仗,平安回來�!�
“打仗靠得是自己,一個平安結(jié)有?什么用?,只是她非要給我。”
眾人:“……”
嘴上這么說,可您的表情能不能裝得嚴肅點。
他們終于明白王今天來是干什么了,炫耀,炫耀媳婦兒關(guān)心他。
眾人心里?一言難盡,面上還?是絞盡腦汁七嘴八舌地恭維起?來。
阿隆嘿嘿一笑,他今天在王這里?又立了一功。
哼,那么多?親衛(wèi),為什么就他能貼身跟著王,靠的就是這份眼色啊。
叱干拔列站在一邊,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那些違心的話。
這個王真的是他的王嗎?他怎么感覺都?要不認識這人了呢。
拓跋驍終于心滿意足,趕在午飯前回了屋。
姜從珚隨口問了兩句,聽男人用?看似平淡實則炫耀的語氣說出今日的情況,她額上掉下幾條黑線。
行吧,你開心就好。
-
熬過四個月的寒冬,天氣終于一點點回暖,到了二月,冰雪開始消融,積雪覆蓋下的草地偶爾冒出新芽。
去年一場大暴雪,許多?牧民的牛羊都?凍死了,以致今年沒了新生的牲畜。
許多?貴族和首領(lǐng)倒有?牲畜,但他們自己都?不夠,哪里?愿意分給別人。
以往這種?情況都?是可地延尋去協(xié)調(diào)解決,可地延家族權(quán)勢大,他威望高,眾人都?要給他點面子,如?今他被奪了權(quán)力,姜從珚名?義上代替了他的職位,自然要做出一番成就才?能叫人信服,否則她空有?名?頭,底下人也不會聽她指揮。
她目前最大一件事?便是要想辦法解決牧民們的生計。
早在前兩個月她就在琢磨著了,還?叫來甘蘿他們商量,已經(jīng)有?了思路。
姜從珚叫來阿椿,“這是一份名?單,你幫我把上面的人都?請到王帳來,就說我有?事?相商。”
阿椿看了眼,大部?分都?是來過女郎生日宴的,她心里?便有?了底氣。
兩日后,她邀請的人果然都?到齊了。
姜從珚整理好衣擺,在眾人的目光中跨進王帳。
她以前來得不多?,從今以后,名?正言順。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柔然王派王子和公主來鮮卑……
今日的王帳跟往日很不相?同,
高大的穹頂下,寬闊的殿宇中,地面鋪著精美氈毯,整齊擺放著數(shù)列桌案和高腳椅,
旁邊還用腳架支起炭盆,
暖意融融。
姜從?珚行至主座前,
眾人齊齊施禮,
她淺笑著應(yīng)下,
揚臂舒袖,
“諸位大人請坐�!�
這座并?非拓跋驍?shù)耐踝�,是她新置的一張坐榻,單獨霸占他的王座也不合適。
她今天召見鮮卑貴族,并?沒叫拓跋驍與自己一起,她不能總靠他的威望去鎮(zhèn)壓這些人。
眾人都猜可敦今天把這么多人聚在一起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入座后,
她卻?沒提。
“來人�!�
眾人只聽見一道簡短的漢語,便有兩排衣著統(tǒng)一的侍女自帳外魚貫而入。
她們訓練有素,動作整齊,手里端著托盤,上盛幾種點心,還有……酒?
隨著她們的靠近,
一陣甜香和美酒的醇香飄過來,
只是聞著味兒便勾起眾人的饞意。
他們不由想到去年參加的可敦的生日宴,各種美味的糕點、香甜的奶茶和美酒,
撒滿香料的羊肉牛肉,至今仍叫人回味不已。
此時見著侍女端著托盤進?來,那一雙雙藍色、綠色、褐色的眼睛都亮起來。
可敦又要跟他們分享美味的食物?了?
不得?不說,
自這個漢人公主可敦來到鮮卑后,行事做派一直很大方,大家或多或少都受過她一點恩惠,加上鑄金人成功,更加叫人討厭不起來。
“這是我作坊中新產(chǎn)出?的點心和麥酒,諸位大人嘗嘗,可還算美味?”
“不用嘗我都知道可敦的食物?肯定十分美味�!�
莫多婁率先開口,其余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去年那場宴會后,我其實一直惦記著在可敦這里吃到過的美食和美酒,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饞呢,哈哈哈……”
話匣子一打?開,氣氛就熱鬧起來,姜從?珚舉杯朝眾人做了個“請”的動作,讓大家吃吃喝喝,一陣酣暢豪飲,中途不斷有人夸贊她的酒滋味濃烈,實在過癮。
鮮卑釀造技術(shù)不發(fā)達,鮮少能釀出?這么烈的酒,對?于愛酒的鮮卑人而言,這無疑于瓊漿玉露,喝著就停不下來,一旁的侍女還在不斷添酒,他們哪里抵擋得?住這種誘惑。
見眾人酒酣耳熱享用得?差不多了,姜從?珚才轉(zhuǎn)回正題。
“今日請大人們過來,正是為?了去年說過的糖和酒的事�!�
鮮卑貴族們聽到這兒,精神一振,糖和酒,這事兒好啊。
他們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十分期t?待接下來的話。
對?上這么多人的眼睛,姜從?珚面不改色,臉上掛著恰當?shù)男�,不緊不慢地道:“冬天過去,雪在融化?,土地也在解凍,新的作坊已經(jīng)在籌備了,只是建造作坊需要的各種木材、石料、泥料還需人手幫忙轉(zhuǎn)運,我想請方便的大人幫個忙……段將軍,聽說您的族地那邊有許多樹林,厥機大人,您那邊有石料,你們愿意幫我這個忙嗎……”
姜從?珚早調(diào)查過各人底下的情?況,摸清鮮卑各處資源后,此時針對?性地提出?方案,又以新產(chǎn)出?的糖和酒做好處,說產(chǎn)出?后會優(yōu)先分給他們,幾人心里暗自合計了下,自己并?不吃虧,便都答應(yīng)下來。
他們得?了這好處,那些沒被點到名字的反而有些急了,要是被他們分完,自己豈不什么都撈不到了?
糖和酒在草原上都是稀缺物?資,不僅自己享用,還能賞賜屬下,轉(zhuǎn)賣到別?的部落里更是一大筆利潤。
尤其是酒,鮮卑男人沒有不愛酒的。
“可敦,我能幫上什么忙嗎?”有人問。
姜從?珚看了眼說話之人,眸光微微閃了下,沒答話,反沉默下來。
那人便急了,甚至從?座位上站起了身,桌案上發(fā)出?一陣瓷器杯盤碰撞的清脆聲響。
“我確實還有難處,只是不知道你們愿不愿意伸出?援手。”
“什么難處,可敦只管說�!蹦侨伺闹靥牛荒樅罋�。
姜從?珚定睛看了他兩秒,“我聽說大人手下有不少存活的牛羊,多達五萬頭,等到今年產(chǎn)崽,能否換與我一些?”
何烈加:“呃……”
他一時愣住了,怎么也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
先前的石頭木頭只是費點人工,對?他們根本沒什么影響,但牲畜幼崽可不同了,這是他們生存的根基。
姜從?珚嘆了口氣,秀眉輕輕蹙起,眸中流出?幾絲憂愁,“我自己并?不需要牛羊,只是去年一場大雪,許多族人都沒了牲畜,今年還不知怎么活下去,我想為?他們尋條生計,所以才想和你們換些牲畜幼崽。”
她這么一說,何烈加猶豫了。
他正舉棋不定,一道女聲突然響起,“可敦,我愿意將今年新生的幼崽分你一半�!�
是蘭珠,語調(diào)鏗鏘有力,她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姜從珚,“可敦這么做全是為?了鮮卑的子民?,蘭珠十分佩服,您是天神選定的人,我相?信您會帶領(lǐng)鮮卑子民過上更好的日子�!�
她又環(huán)視眾人,繼續(xù)說:“去年遭受天災(zāi),可敦派了許多人去幫助我們的族人,你們的手下肯定也有不少受過幫助,可敦還將珍貴的糖和酒分享給了大家,現(xiàn)在可敦需要我們的支持,難道我們要做不義之人對此不理不睬嗎?”
“誰能保證下一次天災(zāi)受到災(zāi)禍的不是自己?如果那時一個人都不肯幫助你,你愿意見到那樣的情?況嗎?”
“而且可敦沒讓你們白給,她用糖酒跟你們換,這樣你們還不愿意嗎?”
“我愿意�!边掣砂瘟新氏软憫�(yīng)。
“你說得?對?,我也愿意�!�
剛剛喝下肚的酒正在散發(fā)熱意,有人帶頭發(fā)聲,氣氛烘托到了這里,眾人頭腦一熱,紛紛應(yīng)承下來。
“好!”姜從?珚從?座上起身,“都說鮮卑勇士團結(jié)仗義,果然如此�!�
姜從?珚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叫人鋪開紙筆,將每家能交換的羊羔、牛犢數(shù)量都寫了下來,旁邊還附上她交換出?去的糖酒數(shù)量。
當然,雙方都沒現(xiàn)成的物?資,大約跟期貨差不多了。
她早命阿椿和蘭珠幫自己打?聽過,對?每個貴族家中存余的牛羊數(shù)量摸得?透透的,提出?的數(shù)量正好踩著他們的底線,她給出?的物?資也沒叫他們吃虧,于是眾人半推半就地應(yīng)了。
每寫好一份,便按上自己和對?方的指印。
鮮卑人不識漢字,但他們懂得?這是漢人的契約方式。
等一切忙碌完,議事完畢,眾人走出?王帳,被帶著融雪寒風一吹,酒氣一散,忽然清醒許多,再看自己手里抓著的一張看不懂的字據(jù),忽然感覺是不是被忽悠了?
此時再要反悔也晚了。
唉,他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有不少糖和酒呢,不虧不虧!
旁人都已離去,帳內(nèi)只剩姜從?珚、蘭珠、莫多婁幾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笑了。
蘭珠尤其興奮,她感覺自己又干成了一件大事。
自此姜從?珚跟她說讓她做將軍后,這些日子她都在努力學著管理手下的人,才短短兩個月,已經(jīng)跟最?開始那個靦腆的小姑娘大不相?同了。
雖然到時候可能有人找借口抵賴,姜從?珚覺得?起碼還是能收到一半以上的牲畜幼崽。
接下來幾天她又忙碌起來,去年災(zāi)后重建時她讓人順便調(diào)查各戶情?況,此時有份完整的戶口名單,哪些人家一頭牲畜都沒有,哪些人家還幸存了些。
她把這些人分別?召集起來,說自己從?貴族大人手中換了幼崽,到時族人們可以從?她這里借貸,根據(jù)每戶人口分配,等到牛羊長大后再還她一部分,有了生計,就算今年艱苦些,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鮮卑牧民?聞言,激動得?匍匐在地,口中不斷道,“可敦果然是被天神選中來庇佑我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