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幕降臨,熱鬧并未結(jié)束,反而?越來越高漲。
四周燃起了篝火,不少男男女女已經(jīng)手挽起手圍著篝火唱起歌跳起舞,也有些人避開人群偷偷來到黑暗的?外圍說著情人間?的?悄悄話。
不斷有人來跟拓跋驍敬酒,還?有年輕的?姑娘來跟他示愛,“您是我見過最勇武的?王�!�
姜從珚斜起眼梢看男人。
拓跋驍臉一黑,冷聲將人趕走了,姜從珚忍著唇邊的?笑。
蘭珠跟她的?小?姐妹們瘋玩了一陣,跑來姜從珚面前,“阿珚姐姐,你來跟我們一起跳舞吧�!�
姜從珚忙擺手,“我不會跳�!�
“不會跳也沒關(guān)系,想怎么跳怎么跳,我們不在乎這些,只要開心就行�!�
蘭珠已經(jīng)不容她拒絕,拽著她胳膊就走。
姜從珚就稀里糊涂地被拉過去了。
拓跋驍臉色更黑了,不善地盯著蘭珠的?背影瞧了會兒。
蘭珠忽覺后脊一涼,看看四周沒發(fā)現(xiàn)異常,便沒多想,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拉著姜從珚開開心心去跳舞。
蘭珠有很?多小?姐妹,王庭里的?王庭外的?都有,她這些小?姐妹對姜從珚這個可敦很?好奇,蘭珠跟她們說過可敦人很?好,她們還?是不敢隨意親近,今夜正好是春季大會的?篝火舞會,蘭珠干脆把姜從珚拉過來。
姑娘們見姜從珚真被蘭珠拉過來了,一點兒也沒生氣,都圍了過來,簡單說了幾句話,姜從珚主動加入她們。
十來個年輕姑娘便手拉起手,圈著篝火跳起了舞。
她們都是族中的?貴族女性,衣著華麗,年輕活潑,十幾個漂亮姑娘聚在一起,很?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姜從珚真不會跳,一開始只能被她們帶著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搖擺,甚至還?出現(xiàn)幾次同?手同?腳的?滑稽,還?好大家都不在意。
待跳了會兒,她終于學會動作,動作舒展自?然了許多。
她們或是拉起手左右轉(zhuǎn)圈,或是朝篝火聚攏又散開。
姜從珚精致的?裙擺散成?一朵漂亮的?花,綴在裙擺上的?寶石閃爍著絢爛的?光芒,她長長的?發(fā)辮隨風飄舞在空中,紅通通的?火光映著她明媚的?臉蛋,纖細的?手臂宛如?飄揚的?細柳,似美得比所?有人都特別。
拓跋驍看她臉上純真歡快的?笑,先是被深深地吸引,緊接著發(fā)現(xiàn)周圍所?有男人都在看她,心底猛的?竄起一股火,只恨不能把這些男人都趕走,只叫他一個人看。
跳時不覺得,結(jié)束一場后,姜從珚才發(fā)現(xiàn)心臟怦怦直跳,累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后背都冒出汗意。
她拒絕了蘭珠第?二次的?邀請,打?算歇一會兒。
這時,人群后面突然傳到一陣與眾不同?的?樂聲,眾人聞聲散開,原來是柔然王子和公主。
王子模樣平平?jīng)]什?么好看的?,公主卻十分特別——她蒙著臉,只露出一雙妖冶嫵媚的?眼睛。
“襖娜愿為鮮卑王獻上一支舞�!�
第121章
第
121
章
“可敦同意的話本王就……
襖娜一身嫵媚的紫裙,
短而貼身的上?衣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腰肢,紫色輕紗堆疊出下裙,隨著?她?緩步行來,輕盈的裙擺如同湖面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地蕩漾開來,
完美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光是這般身段便?是美人之姿,
偏她?臉上?戴著?紫色薄紗遮擋大半容顏,
只露出一雙漂亮的媚眼,
平添神秘誘惑,
引人無限遐想妄圖探究,
眾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襖娜愿為鮮卑王獻上?一支舞�!彼�?這么說。
在場先安靜了瞬,下一秒爆發(fā)出山呼海嘯的歡呼,尤其是那?些男人,他?們的眼睛都要黏在襖娜身上?了。
面紗下,襖娜的唇一勾,
她?身后的樂師奏起節(jié)奏激昂的樂聲,
她?便?宛如一只靈動的孔雀舞了起來。
她?舞得熱烈大膽,舞姿優(yōu)美自信,腰肢軟而有韌性,或扭或折,手腕和腳腕上?的金玲跟著?響起富有節(jié)奏的悅耳鈴音,姜從珚她?們先前?隨便?跳著?玩兒的舞根本?沒?法?比。
她?成了所有人的視線中心,
襖娜感覺到了四面八方的驚艷眼神,
十分得意,她?柔然明珠的稱號不是白來的。
她?朝拓跋驍拋去媚眼,
見男人也盯著?自己,得意地笑了。
她?是柔然明珠,柔然最耀眼的女人,
要嫁就要嫁天下第一的男人,族里?那?些男人要不是不夠勇武,要不就地位太低,要不太丑太老,她?根本?看不上?。
她?主動來鮮卑就是聽了拓跋驍?shù)拿暎肟纯催@個新任鮮卑王是不是真?像傳言里?那?樣驍勇無敵。
經(jīng)過白日的觀察,她?發(fā)現(xiàn)傳言并沒?有夸大,這個男人年輕、英勇、位高權(quán)重,完全滿足她?的要求,今夜才特?意獻上?一支舞。
蘭珠本?就覺得這襖娜公主主動獻舞沒?安好心,又見她?一直向?拓跋驍拋媚眼,眼神黏得都要拉絲了,氣得不行,湊到姜從珚耳邊,“這個公主真?不要臉,她?分明就是在勾引王�!�
姜從珚失笑,“t?別人想做什么又不是我們能阻止的,最終還是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而已�!�
蘭珠覺得她?這話有道理,想了想,又搖頭,“不對不對,阿珚姐姐,我覺得不對。”
“嗯?”姜從珚偏頭看著?小姑娘,等她?說出她?自己的道理。
蘭珠認真?地說,“就像彌加喜歡吃糖,如果面前?一堆糖,他?肯定忍不住天天吃,但丘力居把糖鎖起來,不讓他?看見也不給他?吃的話,他?當然就沒?得吃了。”
“同樣的,這些女人要是不出現(xiàn)在王面前?,王當然就不會喜歡她?們,可要是一直在王面前?晃悠,說不定就忍不住誘惑了呢。”
姜從珚沒?想到小姑娘還能說出這么一番話,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
“那?我們想辦法?把這襖娜公主趕走吧�!碧m珠下一句說。
姜從珚忍不住笑了,揉揉小姑娘的臉,“你別胡鬧,襖娜公主不僅僅是她?自己,還代表了柔然使者�!�
蘭珠雙手撐著?下巴,失望地嘆了口氣。
姜從珚瞧她?這么可愛,沒?忍住又掐掐她?臉蛋。
蘭珠剛剛舉彌加的例子,不能說錯,但很?有局限,彌加現(xiàn)在還是小孩,沒?有大人的權(quán)力,丘力居才能完全掌控他?,換成拓跋勿希就不成立了。
同樣,拓跋驍是個權(quán)勢滔天的王,不是她?下屬,她?并沒?有約束他?的權(quán)力。
兩人坐在篝火旁地毯上?說著?悄悄話,不知何時樂聲竟然停了,抬頭看去,襖娜正站在拓跋驍面前?。
她?一步步朝他?走進,抬起玉臂,緩緩揭開了面紗,露出絕美妖嬈的容顏,膚如雪,唇如火。
“襖娜仰慕王的英姿,愿嫁王為妻,修成兩族之好�!�
四周一片驚嘆,襖娜公主這是當眾示愛呀。
一個絕色美人兒為自己獻舞示愛,能最大程度滿足男人的面子,尤其是在春季大會這樣特?殊的日子,成為這年最受姑娘追捧的勇士是他?們最大的榮耀,許多圍觀的男人只恨不能讓自己變成王來享受這艷福。
“王,您接不接受襖娜公主的示愛呀?”有大膽的人喊了出來。
“要是我我肯定接受�!�
“你想得太美了,就你,襖娜公主看得上?你?”
拓跋驍沒?說話,周身的氣勢一下沉了。
他?剛要拒絕,視線越過襖娜落到她?身后的姜從珚身上?,她?在跟蘭珠小聲說著?什么,臉上?竟然還掛著?笑,從襖娜跳舞到現(xiàn)在,她?就一直沒?朝自己看過。
他忽就覺得這笑太扎眼,又想起去年那?個宮女,她?當時居然還提議他?納了宮女,這事雖然過去了,每次想起他還是氣得不行。
此刻她?也一副不關(guān)心的模樣,還有心情去安慰蘭珠,難道她?一點也不擔心?還是根本?不在意?
拓跋驍有股說不出的憋悶感,將要出口的拒絕也咽了回去。
“可敦同意的話本?王就娶�!彼�?話是對襖娜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姜從珚。
話題一下引到姜從珚身上。
姜從珚剛安撫好炸毛的小姑娘,恍惚聽到這么一句,下意識抬眸看過去,只見男人的碧眸在夜色和火光中的映襯中顯得格外幽深。
襖娜公主先是一臉錯愕,立馬轉(zhuǎn)身看向?姜從珚,眼神憤然。
這算什么事兒?她?能不能嫁給拓跋驍還要這個女人來決定?她?感覺自己的自尊被狠狠地羞辱了。
“漠北王,我是柔然公主,我們的聯(lián)姻關(guān)乎到兩族的友誼,只憑她?一句話決定不合適吧。”襖娜說。
這個女人肯定不會同意的。襖娜想。
她?怎么也沒?想到拓跋驍會拒絕自己,沒?看到旁邊那?些男人癡迷的目光嗎?她?柔然明珠的稱號不能給男人面子嗎?誰娶了她?,誰就能成為草原上?最有面子的男人。
已經(jīng)被點到,姜從珚不能像先前?那?樣當觀眾看熱鬧了。
“阿珚姐姐,你一定要拒絕這個女人�!碧m珠小聲說。
姜從珚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從地毯上?站起,自然地整理了下裙擺,緩步走過來。
襖娜眼睜睜看這女人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以主人的姿態(tài)走到拓跋驍身邊,跟他?站在一起,自己反而立在這里?成了任人挑揀的貨品,恨得幾要嘔血。
姜從珚站定,轉(zhuǎn)身,面向?襖娜。
拓跋驍余光瞥向?她?,想知道她?怎么說,要是她?敢說出讓自己娶了這女人的話,那?他?就真?娶回來。
姜從珚不知道男人心里?的彎彎繞繞,她?當然不會同意襖娜嫁給拓跋驍,不說襖娜身后有一整個部族的支持,真?嫁過來勢必影響到她?的權(quán)力,單說睡覺這一件事,想想他?去睡了別人又來睡自己,她?就覺得惡心,她?才不想給自己添堵。
現(xiàn)在男人把決定權(quán)交給她?,她?掃了眼四周的情況,柔然大王子已經(jīng)露出強烈的不滿,其余鮮卑人也都皺起眉有些不贊同,王為什么要讓可敦幫他?決定娶不娶?
姜從珚收回目光,笑道:“襖娜公主是柔然貴使,聯(lián)姻更?是兩族大事,一切還要看最終商談的結(jié)果,到時才能決定公主的去留�!�
鮮卑人一聽,是哦,鮮卑跟柔然還沒?結(jié)盟,他?們剛才被氛圍沖昏了頭腦,都忘了這事兒了。
襖娜和大王子的臉色也好轉(zhuǎn)不少,這漢女還算有分寸沒?敢直接拒絕。
拓跋驍?shù)皖^瞥了眼姜從珚。
一場熱鬧的夜宴就在這不尷不尬的氣氛中收尾,眾人各自回帳,春季大會持續(xù)整整半個多月,接下來一段時間族人們還能自由相?看。
拓跋驍早上?興致勃勃,晚上?卻顯得過于沉默。
“你怎么了?不高興?誰又惹到你了?”姜從珚故意掐了點音調(diào),用哄人的語氣問。
男人突然鉗住她?胳膊,舉到胸前?,“你剛剛為什么不直接拒絕柔然公主?”
姜從珚:“人家是來使,我這不想著?給他?們留點面子。”
拓跋驍冷聲道:“她?都當眾向?我示愛了你還給她?面子?”
換位想一想,要有人敢對她?表白,他?一定第一時間拔刀砍過去。
姜從珚察覺到男人的激動,只好先軟著?聲音安撫幾句,她?看出來了,男人大概想看她?表現(xiàn)出吃醋在乎的模樣。
可從內(nèi)心來講,她?并不愿自己變成這樣,太過在乎他?的感情,為他?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剛開始吃醋或許是種情趣,可時間久了之后,如果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她?的不安,他?那?時還覺得這樣的她?可愛嗎?不會覺得厭煩嗎?
第二日,柔然大王子正式來拜見拓跋驍,說想細談兩族之事。
談了兩日,大王子給出的條件根本?算不上?有誠意,大多只是口頭上?的承諾,說以后愿以鮮卑為主,和鮮卑共同抵御匈奴,談到具體的金銀糧草等財物時卻推三阻四,只說族中艱難。
進度暫時僵持住了,柔然使者不得不滯留在鮮卑。
那?日襖娜獻舞表白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整個王庭都知道了,都在猜襖娜最后會不會嫁給王。
負責服侍柔然使者的侍女們伺候了這公主幾天后,私底下也難免議論幾句。
“我看王最好別娶這襖娜公主,她?脾氣一點兒也不好。”
“琥珀只是不小心弄灑了點水就被這公主打了一鞭,現(xiàn)在胳膊還腫著?,真?可憐,這公主什么時候走啊�!�
“不知道,你說我們要不要跟阿榧姑娘說說琥珀的事啊?”
“你們在說什么?”
兩人正背后突然傳來一道嚴厲的責問,均嚇了一跳,連忙道“沒?說什么”。
“沒?說什么,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們在詛咒公主趕緊離開鮮卑,還想去告狀,你們竟敢對公主不敬,我要告訴公主狠狠懲治你們。”
這柔然女奴說完就進帳了,二人立在原地慌了神,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辦?公主要懲罰我們,會不會打得比琥珀還重?”
“不行,快去找力圖侍衛(wèi),讓他?幫忙�!�
……
“可敦,不好了,靈霄跟襖娜公主打起來了�!币粋鮮卑侍衛(wèi)來報。
姜從珚:“嗯?”
第122章
第
122
章
“本王想要她的命。”……
“靈霄和襖娜公主?”
姜從珚起先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問了一遍,確定就這是倆。
“怎么?回事?”她說著,一邊整理衣擺起身,她剛在?外面見完鐵弗部的人,
才回來坐下喝了口水,
又來事兒了。
她讓人去通知拓跋驍,
畢竟涉及柔然使者,
又命侍女牽來自己的玉獅子,
帶上親衛(wèi),
打算先去看看情況。
鮮卑侍衛(wèi)也不清楚具體的細節(jié),大概說了下情況。
起因就是兩個侍女在?那?兒議論襖娜公主被?她的女奴抓了個正著,女奴將此事捅給了襖娜公主。
襖娜公主本就因為那?天晚上t?的事心氣不順,大王子那?邊的談判也很不順利,拓跋驍更是對她不聞不問,
她在?鮮卑完全失去了柔然明珠的光環(huán),
心中早憋了火,這不正好撞她槍口上了。
兩個女奴而已,竟敢對她不敬,肯定是那?梁國女人授意的,襖娜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命自己的人綁了這兩人到帳中,
抽出鞭子狠狠打了過?去,
兩個侍女頓時慘叫出聲,連忙求饒。
她們越是痛哭求饒,
襖娜越是興奮,她甚至生出一種隱秘的快感,她現(xiàn)在?鞭打的是姜從珚的人。
不遠處巡邏的衛(wèi)隊見情況不對本想?阻止,
可帳門被?襖娜公主的侍衛(wèi)攔著,她是柔然公主,還是柔然使者,衛(wèi)隊不敢硬闖,忙叫人去通知了阿榧。
阿榧一開始并不知事情這么?嚴重?,女郎最近在?忙,她不能所有事都找女郎,便自己先過?去調(diào)解。
她以為先賠禮道?歉,再擺出拓跋驍?shù)拿^,剛?cè)岵乱\娜公主會?放人,結(jié)果她不僅不放,還把人拎出來當?著她的面繼續(xù)鞭打她們。
“我是柔然公主,你的女奴對我不敬,你不僅不給我賠罪,竟然還敢阻止我?鮮卑就是這樣對待柔然使者的?”襖娜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阿榧明知她在?找茬,只按下心里?的不滿,道?:“若這兩名侍女當?真犯了錯,也該由王和可敦來發(fā)落,您受的委屈我會?如實稟告給王和可敦,由他們定奪。”
襖娜更加惱怒了,眼睛一瞇,鞭子一甩,指著她,“你想?在?漠北王面前說我的壞話??”
阿榧:“公主誤會?了,我只是如實稟告�!�
襖娜才不相信,這漢女是那?梁國女人身邊的人,她肯定會?趁機在?拓跋驍面前詆毀自己。
阿榧又請她放人,襖娜偏不,她再次朝那?兩個鮮卑侍女揮起鞭子,阿榧如何能忍。
“我敬公主是柔然來使,公主太過?分?的話?,我也不客氣了�!�
這話?越發(fā)刺激到了襖娜,她不打鮮卑侍女了,轉(zhuǎn)過?來打阿榧。
阿榧忙躲開,她帶來的親衛(wèi)上前阻止,襖娜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雙方起了沖突,襖娜一直揮舞著鞭子,鮮卑衛(wèi)隊不敢對她下狠手,卻在?這時,靈霄突然俯沖下來,對著襖娜的胳膊就是一爪子,留下兩道?深深的血痕。
誰也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只大鳥。
襖娜愣了下,然后尖叫一聲,叫囂著要殺了這只扁毛畜牲。
她竟然被?只畜牲傷了。
阿榧也愣了片刻。
靈霄頗有靈性,從沒故意傷人,女郎平時也不管它任它四處游蕩,只定時給吃給喝。
靈霄對阿榧雖不如姜從珚親近,可阿榧經(jīng)常給它喂飯,也知她是自己人,見襖娜要傷她,立刻從空中俯沖下來,狠狠地撓了襖娜一爪子。
靈霄能飛到天上,襖娜的鞭子碰不到它,便叫人拿弓箭射它,阿榧忙阻止,襖娜根本聽不進去,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憤怒得失去了理智。
阿榧又叫靈霄快走,而靈霄呢,它明明能飛走,就不走,不僅不走,還時不時沖下來,想?再撓這個女人一爪子。
它感受到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惡意。
阿榧怕靈霄真被?襖娜的人射中有個什么?閃失,忙叫人去找姜從珚。
姜從珚騎馬抵達柔然營地時,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混亂場景,雞飛狗跳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
雙方侍衛(wèi)不停推桑,襖娜公主一邊流著血一邊怒聲尖叫,“射它,把它給我射下來!”
地上甚至已經(jīng)落下好幾支箭羽。
“住手!”姜從珚厲聲喝止,翻身下馬。
襖娜看到姜從珚,頓了下,接著就把所有火力集中在?了她身上,“你來得正好,你的畜牲傷了我,我要它償命!我是柔然來使,你敢這么?對待我,是想?破壞兩族結(jié)盟嗎?我要告訴那?些鮮卑人,這個梁國女人根本就是包藏禍心,你就是怕柔然和鮮卑結(jié)盟威脅你的地位你才故意放出這只畜牲來傷我,我要去告訴漠北王�!�
姜從珚第一時間望向襖娜的胳膊,靈霄的爪子實在?厲害,這兩條血痕深得都快見骨了,整只袖子都被?涌出的鮮血洇濕,地上還零星滴落著血滴,然而襖娜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一樣,只叫囂要殺了靈霄,要去討個公道?。
阿榧走過?來,十分?愧疚,她是來處理事情的,沒想到鬧得更不可收拾了,“我給女郎闖禍了。”
不管怎么?說,他們傷了襖娜公主就失了理,至于是襖娜公主先鞭打那兩個侍女引發(fā)的,她們身份天差地別,在?別人眼里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論。
姜從珚安撫地看她一眼,“沒事兒�!�
她撥開侍衛(wèi)走到襖娜面前,“公主不用急,事已至此,關(guān)乎兩族邦交,非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已命人去通知王和大王子,到時自會給公主一個交代�!�
“但?現(xiàn)在?,膽敢再有鬧事的,一律拿下�!彼�?音一轉(zhuǎn),語氣陡然嚴厲。
鮮卑衛(wèi)隊第一時間收起了刀,恭敬地侍立在?旁,姜從珚的視線從柔然侍衛(wèi)身上掃過?,對方猶豫著要不要聽命,這時姜從珚帶來的親衛(wèi)上前一步,拔出半截刀刃,整齊劃一的兵刃聲壓迫感拉滿,柔然侍衛(wèi)們被?他們強悍氣勢所懾,不由都放下了手。
襖娜見她一來就鎮(zhèn)住了場,更窩火了。
姜從珚道?:“公主的胳膊流了不少?血,先去處理傷口吧。”
襖娜本就怒火沖天,被?姜從珚這么?一提醒,再看她滿是挑釁的眼神,腦子“嘭”地炸了下,氣血上涌,她什么?都顧不上了,只想?打花這個女人的臉,狠狠一鞭甩了過?去。
姜從珚下意識抬手護住臉,又在?第一時間后退,堪堪躲過?,卻還是被?尾稍掃到了手背。
她只感覺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起先是麻,繼而冒出火辣辣的灼痛。
她放下手,看著上面刺目的一道?紅痕,已經(jīng)破了皮,正在?往外滲出細小?的血珠,明明是痛的,她卻無聲勾起了唇角。
襖娜打了一鞭沒能打到她的臉,還想?打第二鞭,剛揚起手,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鉗住。
“誰敢攔我?”
她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是……拓跋驍。
他剛從遠處過?來,正好瞧見襖娜的鞭子落到姜從珚身上那?一幕,要不是沒帶弓箭,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具尸體了。
拓跋驍臉色鐵青,碧眸中似有嗜血殺意,他五指一收,鉗著襖娜的胳膊狠狠一甩,襖娜就重?重?摔到了地上。
“你受傷了?”拓跋驍一步跨到姜從珚面前,執(zhí)起她的手,只見她雪白的手背上一道?鮮紅的血痕,又掃視她身后的親衛(wèi),殺意暴漲,“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竟叫可敦受了傷!”
親衛(wèi)們不敢辯駁,齊刷刷下跪請罪。
拓跋驍暫時沒理會?他們,又轉(zhuǎn)過?身,看著地上的襖娜,一腳踢起她掉落的鞭子抓到手里?,就要狠狠抽過?去。
姜從珚趕緊按住男人的胳膊,“別打她�!�
“她傷了你,我要讓她百倍償還回來。”拓跋驍不為所動,仍要繼續(xù),握鞭的手青筋臌脹,幾要爆裂。
男人此刻像頭暴怒的雄獅,渾身散發(fā)著凜冽的殺氣,姜從珚怕他被?憤怒沖昏頭真下手殺了襖娜,只好用身體擋在?他面前。
講道?理他是聽不進去的,她只好抬起自己受傷的手背,軟著聲音,“我手好疼,先帶我回去上藥吧�!�
拓跋驍聽她喊疼,這雙閃著血芒的碧眸才動了動,重?新?看向她疼得蒼白的小?臉。
猶豫了瞬,終究還是心疼占據(jù)了上風。
男人丟掉鞭子,一手將她橫抱起來,飛身跨上了驪鷹,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一大片人,冷冷命令道?:“將她綁了帶過?來�!�
姜從珚剛想?說“不行”,卻又知男人在?氣頭上只怕不會?同意,只好朝阿榧使了個眼色。
阿榧點點頭,心領(lǐng)神會?。
姜從珚又仰頭朝空中喊了句“靈霄”,大鳥便聽話?地跟她一起飛走了。
快馬回到寢帳,拓跋驍立馬讓人去傳張復(fù),
“只是一點小?傷,上點藥就是,不用傳喚他�!苯獜墨姷�?。
拓跋驍還是堅持,他這副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沒命了呢。
張復(fù)很快帶著醫(yī)女過?來,一見到拓跋驍心頭就發(fā)憷。
直到現(xiàn)在?,男人的眸中依舊凝著一團悚人的血光戾氣,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氣息。
他盯著拓跋驍?shù)难凵�,膽�?zhàn)心驚地來到姜從珚身邊,讓她伸出手。
嚯,一點小?小?的皮外傷。但?他不敢說,只能裝啞巴,默默地為姜從珚處理傷口。
頭一步,清理消毒。
他用浸了酒精的棉球輕輕擦拭姜從珚的傷口,但?就算再輕,酒精刺激帶來的疼痛仍讓她吸了口涼氣,手背一繃差點想?縮回來。
真疼啊t?。姜從珚咬著牙。
“你輕點!”拓跋驍怒喝,聲音大得像炸開的驚雷。
張復(fù)被?這突如其來的的一聲巨響嚇得手都差點抖了下,只能告訴自己這是能掌管自己生死的漠北王,才默默咽下心中的吐槽。
姜從珚忍著疼,用沒受傷的左手按住男人,細聲說:“你別添亂了�!�
男人現(xiàn)在?活脫脫一副熊家?長?的模樣,她都要為張復(fù)委屈了。
“既然這么?疼,剛剛為什么?還要攔我?一個柔然公主,她敢對你動手,我殺了就殺了,難道?還怕他不成�!蓖匕向敭�?然看出她剛才叫疼只是為了阻止自己,他不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姜從珚垂眸,她當?然知道?柔然不足為懼,但?兩族盟約未定,不管最后成還是不成,都不能因為她給對方落下把柄。
襖娜鞭打侍女,本是她失理在?先,結(jié)果靈霄沖出來傷了她,她搖身一變成了受害人,但?襖娜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她出手,形勢再次逆轉(zhuǎn),襖娜再也不能以受害者的姿態(tài)提出要求。
她不能把這段心思說給拓跋驍,不然他只怕更生氣,于是道?:“我們當?然不用怕柔然,只是兩族還在?商談結(jié)盟,她也算使者之一�!�
“結(jié)盟?這狗屁盟約我才不稀罕�!�
熬過?最開始的消毒,張復(fù)給她涂了層藥膏,清涼的藥膏暫時撫平了她的灼痛感,最后纏上一層薄薄的紗布便算處理好了。
張復(fù)迫不及待溜了。
拓跋驍在?她面前焦躁地踱了幾步,忽然朝外喊,“那?女人呢,怎么?還沒綁過?來?”
阿榧趕來稟告,“王,柔然大王子帶著襖娜公主過?來了�!�
大王子起先得知襖娜被?靈霄傷了十分?生氣,緊接著聽到襖娜竟然揮著鞭子打回去時,頓時恨鐵不成鋼,“我們本來可以趁機向拓跋驍提要求的,都被?你毀了�!�
襖娜一臉不服氣,“我被?她的畜牲傷了,還不能打回去嗎?”
大王子重?重?哼了一聲,懶得跟她掰扯,讓人包扎好她的傷口后就趕緊過?來了。
一見到拓跋驍,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道?歉,反而問,“襖娜和可敦發(fā)生了沖突,不知漠北王準備如何處置。”
拓跋驍坐在?椅子上,正用一塊獸皮拭他的佩刀,聞言,他站起身,抬起手臂,將刀尖對準了襖娜,聲音冰冷:“本王想?要她的命�!�
第123章
第
123
章
你能不能只有我一個?……
大王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漠北王說要殺、殺了襖娜?
他臉皮扯起一個僵硬的笑,“漠北王是?在開玩笑吧?”然后抬起下巴,也露出不高興的態(tài)度,“襖娜被可敦養(yǎng)的鳥抓傷了胳膊,
漠北王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還是?說這就是?鮮卑對待使?者的態(tài)度?”
拓跋驍聞言,
冷笑一聲?,
手腕一轉(zhuǎn),
原本對著襖娜的長刀倏地架到大王子脖子上,
鋒利的刃口緊貼皮肉,
他都能感覺到鐵刃散發(fā)著的冰冷寒意,還有……拓跋驍身上的殺意。
“交代?你要本王給你什么交代?襖娜對本王的可敦動了手,僅這一件本王便能殺了她�!�
“可襖娜也受傷了�!贝笸踝臃瘩g。
拓跋驍冷哼,“那是?她自找的。”
大王子本以為自己能占上風,襖娜傷得比姜從珚重多了,
再?不濟雙方都有錯,
這事?就扯平了,沒想到拓跋驍竟然如此霸道?。
他身為柔然尊貴的大王子,何曾受過這種氣,拓跋驍現(xiàn)在簡直把他的面子狠狠踩在了腳下,大王子憤懣不已卻不敢輕舉妄動,萬一觸怒拓跋驍他一氣之下殺了自己,
到時后悔也晚了。他的命可只有一條。
他想先?忍一忍,
再?勸勸拓跋驍,襖娜卻不愿意了。
她在柔然同樣是?尊貴的公主,
因為出眾的美貌,圍在她身邊恭維她的人甚至比大王子還多,上至貴族王子,
下到平民奴隸,見了她無不捧著敬著,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平時梳頭的女?奴扯疼她頭發(fā)都要被狠狠發(fā)落,更別說被只畜牲傷得這么重,就算好了也會留疤,心中豈能不恨。
現(xiàn)在,拓跋驍竟然說她是?自找的,積壓許久的怒火瞬間就炸了。
“漠北王為了偏袒梁國公主,連兩族結(jié)盟的事?都不顧了嗎?”她高聲?質(zhì)問。
拓跋驍視線移過去,“你以為本王非要與柔然結(jié)盟不可?”
“現(xiàn)在,是?你們有求于?本王�!�
大王子察覺拓跋驍態(tài)度不善,又知道?襖娜沖動任性的性格,心里?生出不好的預(yù)感,可惜還沒來得及勸,襖娜已經(jīng)?再?次開口了。
“漠北王,我們來鮮卑確實是?想請你跟我們一起共同對付匈奴,但單于?說了,這趟鮮卑之行要是?不順利的話?柔然就會向匈奴求和,共同對付鮮卑�!�
拓跋驍瞇起碧眸,視線終于?完全落到她臉上,認真審視打量她,似在判斷她剛才的話?有沒有說謊。
從他們進來姜從珚就一直沒說話?,聽襖娜這么說,心中著實驚訝,柔然竟打算未戰(zhàn)先?��?
難怪先?前?商談的時候大王子一直不肯給出誠意,原來是?打算當墻頭草。
真是?一出好算計啊。
大王子更是?瞪大了眼,這一瞬間他甚至顧不上架在脖子上的刀會不會劃傷自己,轉(zhuǎn)過頭,目眥欲裂地盯著襖娜。
“住嘴!”
蠢貨蠢貨蠢貨!
他心中狂罵,急得滿頭大汗,想要去看?拓跋驍又不敢,不用看?都知道?他臉色有多陰沉。
襖娜被吼了一句,不僅沒安分,反起了叛逆心,他們是?柔然尊貴的大王子和公主,憑什么到了鮮卑就要處處卑躬屈膝,她繼續(xù)朝拓跋驍說:“柔然可不是?那些?弱小的部族,我們同樣擁有十萬騎兵,要是?真跟匈奴聯(lián)手的話?,對您來說應(yīng)該也是?一場不小的麻煩吧,您真要與柔然為敵嗎?”
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
襖娜本以為這么說了拓跋驍會轉(zhuǎn)變態(tài)度,沒想到他竟半點不為所動,相反,他身上的氣息更危險了。
姜從珚都擔心他一怒之下會殺了大王子,主動靠近他握住他的手。
“好,既然柔然決定跟鮮卑為敵,那本王正好殺了你們祭旗�!蓖匕向斅�?音陰冷。
刺骨的寒意從腳心升起,蔓延到脊背,大王子一瞬間被凍住了,渾身打了個顫。
襖娜一臉不可置信,拓跋驍竟然真的不怕匈奴和柔然聯(lián)手,還說要殺了她,看?拓跋驍這副表情?,不像是?隨便說說……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是?自己剛才那幾句話?惹的禍。
她無助地看?向大王子,大王子只恨不得吃了她。
他當初是?怎么同意帶上這個蠢貨的,現(xiàn)在好了,他的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
“來人,將他們帶下去,所有柔然人給本王拿下,敢有反抗的,殺!”
“遵令!”
阿隆令了命,立馬帶上親衛(wèi)去了。
柔然營地里?,留守的柔然人此刻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心里?妄想著大王子能不能給柔然出口氣。
乍見到魚貫涌入的鮮卑親衛(wèi)時,他們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
“你們干什么?”
“我們是?柔然使?者,是?大王子的人,你們想與柔然交惡嗎?你們不顧我們現(xiàn)在正在談盟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