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拓跋懷說不出話。
“你做不到!”姜從?珚冷笑一聲,“你沒有拓跋驍這般能征善戰(zhàn)的?本事,所以只能躲在暗處搞這些陰謀詭計�!�
“拓跋驍從?一個?沒有母族庇護(hù)、還因混血被人欺壓的?王子到領(lǐng)兵的?將軍再到登上王位,中間經(jīng)歷了多少生死危機(jī),這些你全都看不見,也或許是你故意無視,而把這一切歸功于他?的?運氣,只有這樣你才能繼續(xù)自欺欺人下去�!�
“至于你說的?拓跋驍被烏達(dá)鞮侯圍困,他?當(dāng)然沒有料到,身懷鮮卑王族血脈的?你竟然會勾結(jié)死敵背叛自己的?部族,就為了你所謂的?權(quán)勢。而我會用盡全力去救他?,當(dāng)然是因為他?值得我去救�!�
“他?尊重我,愛護(hù)我,支持我想做的?一切事,不濫殺無辜,愿意平等地對待漢人,還在鮮卑進(jìn)?行漢化,他?一直統(tǒng)領(lǐng)鮮卑對天下百姓來說才是好事,所以不管是私情還是大義?,他?都值得。”
“不是他?幸運地得到了我的?幫助,而是他?擁有這些能力和品質(zhì),我才愿意為他?做這些�!�
姜從?珚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微微喘氣。
拓跋懷終于無話可說,他?未必不知道拓跋驍是憑借自己的?能力才獲得了擁護(hù),但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說服自己一直去爭。
他?又將頭偏回來,昂起脖子看著她,苦澀地笑了笑,“我生來就是一個?追逐權(quán)勢的?人�!�
“‘你的?祖父本該繼承鮮卑王位�!瘡�?小我身邊的?仆人就這樣跟我說�!�
姜從?珚皺眉,“一個?王有那?么多兒子,他?的?兒子又有兒子,就算你祖父索漠繼承了王位,難道就一定會傳給你?要是所有人都這么想,那?只要沾點血緣關(guān)系的?都能來搶王位了�!�
拓跋懷何嘗不懂,可他?流落中原十幾年,學(xué)習(xí)了漢文化,再次回到鮮卑后?發(fā)現(xiàn)王族這些人都傻得發(fā)蠢,既然都是一群蠢貨,怎么配坐上至高無上的?王位,野心就此滋生。
拓跋懷被擒時就注定要葬送性命,之所以留到現(xiàn)在,不過是想親自審問?下而已,現(xiàn)t?在他?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拓跋驍叫親衛(wèi)進(jìn)?來將他?帶下去。
“等等�!蓖匕蠎押鋈缓傲寺�。
拓跋驍:“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拓跋懷沒看他?,反而問?姜從?珚,“我也學(xué)了漢文化,我也愿意平等地對待漢人,要是你先遇到我,你會幫我嗎?”
拓跋驍聽到這話,氣得險些跳起來,大手一揮,“來人,死之前把他?舌頭給我割了�!�
姜從?珚按住他?胳膊,對上拓跋懷似有些期待的?眼神?,搖了搖頭,“不會�!�
“我跟你不是一類人,拓跋驍跟你更不是,他?有一顆赤誠的?心,我會幫他?,但你,永遠(yuǎn)不會。”她十分理智而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拓跋懷眸中的?光瞬間滅了,而后?自嘲地笑了笑。
他?生來就是一個?追逐權(quán)勢的?人,從?不相信真心。
最后?,拓跋懷還是被帶下去了,鮮卑親衛(wèi)砍下他?的?頭顱懸在樹枝上,向眾人表示威懾——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
前院里,解決完這件事情后?,兩人回到后?院屋中休息。
拓跋驍坐在榻上,把她抱在懷里,過了片刻忽然道:“就這么殺他?太便?宜他?了。”語氣憤憤不平的?,顯然還在氣惱。
姜從?珚失笑:“怎么,讓人把他?尸體拉過來給你砍幾刀。”
拓跋驍沉默,低頭看了眼她的?側(cè)臉,“你剛剛對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哪句話?”姜從?珚心中暗笑,他?還在意呢。
“就你剛剛說的?那?些啊�!蓖匕向敽�。
“你猜。”姜從?珚故意道。
“你總不能是為了氣他?才這么說的?吧?”拓跋驍氣勢弱了下來。
姜從?珚咬了咬牙,氣笑了,扭過頭,雙手掐住他?兩邊臉頰,“拓跋驍,你能不能對自己多點信心,我說的?是真是假,你自己感受不到嗎?”
“我……”拓跋驍語塞。
他?當(dāng)然感受得到,但愛讓人不自信。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很好,所以我會愛上你,拓跋懷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就算我先遇到他?,我們也永遠(yuǎn)不會成為朋友�!苯獜�?珚沒想到以前藏于心中怎么也吐不出口的?那?個?字,現(xiàn)在竟能如此自然地說出來了。
拓跋懷只是表面?看起來可憐,但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陰毒至極,尤其?勾結(jié)匈奴,完全是置鮮卑于不顧,這樣的?叛國賊,有什么值得她另眼相看的?。
拓跋驍聽到這話終于笑了,又看到她在明?亮天光中粉潤豐盈的?唇瓣,終于忍不住親了上去。
姜從?珚不妨他?突然這樣,眼神?頓了下,接著就順從?地閉上眼,將手搭在他?肩上。
他?以前總吻得很兇很用力,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樣,最近卻轉(zhuǎn)了性,一下溫柔了許多。
一個?吻纏綿地持續(xù)了許久,直到姜從?珚雙頰紅到發(fā)燙,實在有些喘不過氣了,男人才放開她。
親吻引起了欲,姜從?珚靠在他?懷里,自是感受到這份變化,她垂下頭,沒說什么,只平復(fù)著紊亂的?呼吸。
拓跋驍繃著身體,明?明?也十分難耐,卻沒進(jìn)?行下一步動作,就這么緊緊抱著她,眼神?暗了下去。
歇了一天,第?二?日,兩人召集王庭大小將領(lǐng)和官員過來議事,主要內(nèi)容當(dāng)然是與涼州結(jié)盟之事。
消息傳回來時,王庭里還是爆發(fā)過一陣熱議的?,盡管拓跋驍身上有一半漢人血脈,盡管許多人也接受了姜從?珚這個?漢人可敦,但頭一次與漢人勢力結(jié)盟,他?們還是會感到不安、惶恐、懷疑。
胡人和漢人一直以來都是敵人,更別說涼州就是以殺胡而名震天下,雖說由于地理位置的?關(guān)系涼州和鮮卑一直沒爆發(fā)過大的?沖突,可現(xiàn)在兩方結(jié)盟,眾人還是感到奇怪和不適。
拓跋驍和姜從?珚在鮮卑占據(jù)了絕對領(lǐng)導(dǎo)地位,他?們手握數(shù)萬兵力,部族的?力量也在被削弱,眾人便?不敢明?目張膽地反對,只敢小心提出一些疑問?。
“那?些漢人會來到草原上分走我們的?土地嗎?”這是他?們最關(guān)心的?一個?問?題。
姜從?珚道:“不會。各自的?土地依舊是各自的?,但我會開放通商,到時鮮卑可以和涼州做買賣,涼州聯(lián)通西域,鮮卑還可以經(jīng)由涼州與西域交流,獲得那?邊的?香料和美酒�!�
眾人眼前一亮。這兩三?年,隨著姜從?珚在草原發(fā)展起諸多產(chǎn)業(yè),商隊也在隨之壯大,一些牧民除了飼養(yǎng)牛羊,還能把多余的?奶制品、木耳、肉干、藥材等干貨賣給商隊,從?而換取糖、鹽、茶、布匹這些東西,大大方便?和豐富了大家的?生活,要是能跟西域通商,他?們還能獲得許多香料。
姜從?珚講了許多民生上的?,最后?,拓跋驍站起身,“涼州軍悍勇,不輸鮮卑,與涼州結(jié)盟,不僅少了個?強(qiáng)勁的?對手,將來還能成為本王一統(tǒng)天下的?助力�!�
最后?這句話瞬間就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王這話的?意思是,他?決定南下了?
所有人都顧不上別的?了,直勾勾地盯著拓跋驍。
拓跋驍揚起胳膊,示意眾人安靜。
“本王早有這個?計劃,但不是現(xiàn)在,還要等待合適的?時機(jī)�!�
雖這么說,鮮卑人還是心潮澎湃,這些年王一直沒有南下的?跡象,前兩年打羯族,去年打固原,明?明?能一口氣打到梁國,他?卻在關(guān)鍵時候收兵,這也不免叫一些人懷疑是不是因為可敦是梁國公主,所以他?今后?都不打算打梁國了。
現(xiàn)在拓跋驍給出了明?確的?答案,他?是有一統(tǒng)天下的?決心的?。
眾人也不關(guān)注結(jié)盟不結(jié)盟了,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了打梁國這件事情上來,他?們鮮卑已經(jīng)沉寂太久了。
“王,什么時候才是合適的?時機(jī)?”有人問?。
“等烏達(dá)鞮侯有動作時�!�
……
這一日,眾人議論?了許久,離開時的?眼神?都帶著抖擻的?戰(zhàn)意和野心。
解決完這事,卻還有件事讓姜從?珚有些放心不下——姜淮。
她已經(jīng)收到長安那?邊的?消息了,梁帝果然大發(fā)雷霆,朝會上當(dāng)著公卿大臣們的?面?連著痛罵數(shù)日,說張維果然早有反心,如今終于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他?又想拿姜淮開刀,揚言要殺了他?,幸而被大臣勸住。
姜從?珚去年就派人去過長安,想接父親離開,那?時他?不肯,前兩個?月涼州侯也派人去了一趟,他?依舊拒絕了,只說他?自有打算。
姜淮現(xiàn)在還沒送命,長安畢竟是梁帝的?地盤,萬一他?哪天發(fā)瘋真要殺姜淮,她留下的?人手真不一定能救下他?。
這便?叫姜從?珚一直放心不下,只能希望父親不要冒險,以保全自己為重。
-
建康府。
桓均收到長安傳來的?信報,坐在書房里,沉默著看完,最后?借著旁邊的?燭火將這封信點燃。
涼州徹底倒向鮮卑了。
去年固原之變發(fā)生,桓均很快便?意識到梁國已是大廈將傾。
他?在洪州任了兩年多刺史,政績斐然,治下民生安定,去年那?場大寒潮,便?是南方許多地區(qū)都下起了雪,凍死餓死的?不知凡幾,他?所在的?洪州雖受到影響也死了人,大體卻還能穩(wěn)住,沒鬧出多少流民。
這樣的?天災(zāi)下,能穩(wěn)住一方百姓,政績上便?十分出色了,他?利用自己朝中的?人脈運作起來,今年升任成了建康刺史,掌一地軍政。
雖都是刺史一職,建康府卻比洪州府要高出一級,早在幾十年前,魏朝南奔時,建康就曾做過都城。
而今,同樣的?事,會再次上演嗎?
三?年前,姜從?珚對他?說梁國已經(jīng)走向末路,他?信,所以聽從?她的?建議提前南下經(jīng)營勢力,可他?心里未嘗不是抱著幻想的?,梁國或許還能再撐一撐。
他?以為自己可能會有十年時間,現(xiàn)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梁國竟無能到了這種程度,尤其?是趙卞做的?那?件事,讓姜從?珚跟大梁徹底決裂。
想到她,桓均忍不住懷疑,她究竟在走怎樣的?一條路,真要幫鮮卑奪走漢人的?天下嗎?
他?可以肯定,涼州倒向鮮卑是她一手主導(dǎo)的?,否則以涼州侯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大梁的?事。
可另一方面?,她又一直在讓人協(xié)助自己,光燒瓷和種蔗制糖這兩件事就給了他?許多助力,更別說還有謝紹,她給謝紹找了個?軍師,在諸葛優(yōu)的?輔佐下,謝紹一直在南方平定各處流民匪患,讓各地得以安穩(wěn),顯然,她是希望他?把控住南方大局的?。
事到如今,沒有人能挽救大梁,他?能做的?t?也只是盡快將南方的?局勢掌控在自己手中。
在這緊張的?氛圍中,時間一晃就進(jìn)?到八月了。
烏達(dá)鞮侯竟沒再南下,或許是擔(dān)心再來一場去年那?樣的?大寒潮。
匈奴軍并不弱,跟鮮卑不相上下,他?去年十幾萬大軍就吃虧在天氣上,他?怎么能料到,才八月南方就寒如隆冬,這才被拓跋驍抓住機(jī)會一舉擊敗。
吃過幾次虧,烏達(dá)鞮侯不得不謹(jǐn)慎。
鮮卑倒是一如往常。
一天夜里,兩人還未歇下,阿榧來報說丘力居要生了。
姜從?珚當(dāng)即披上衣裳趕了過去,又讓人去請張復(fù)過來幫忙看著,以防有什么意外。
拓跋驍跟著她一起,正好看到焦急等在房門外的?蘭珠和拓跋勿希,他?已經(jīng)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
見到姜從?珚連忙問?,“大家都說你那?醫(yī)士是神?醫(yī),應(yīng)該能保證丘力居平安生下孩子吧。”
他?聲音都在發(fā)顫。
女人生孩子從?來都是過鬼門關(guān),鮮卑女子體質(zhì)比中原女子強(qiáng),可因為醫(yī)療不發(fā)達(dá),產(chǎn)婦死亡率也居高不下,就算生過一回,也不能保證第?二?胎就能順利。
姜從?珚只好道:“穩(wěn)婆給丘力居摸過胎位,張復(fù)也給她診過脈,肯定沒事的?�!�
四人在屋外守了一個?時辰,丘力居還沒生下來,氣氛都有幾分凝重。
問?張復(fù),他?道:“才一個?時辰,不用太擔(dān)心。”
聽著里面?傳出來的?慘叫,還有時不時送出來的?血水,拓跋驍渾身緊繃起來,他?頭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生產(chǎn),也是頭一次意識到生孩子是件這么危險的?事。
他?不由看向姜從?珚,丘力居看著比她健康多了都這樣,那?她……
第175章
第
175
章
女上
姜從珚感受到拓跋驍?shù)囊暰,
心想他應(yīng)該沒這么近距離見?過人生產(chǎn),緊張也正常,主動握住他的手。
男人反手大力包住她。
幸好,不到半個時辰,
產(chǎn)房里傳出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丘力居生了。
又等了一會兒,
侍女打開房門,
“王妃生了個女兒,
母女平安�!�
拓跋勿希精神?一松,
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上,
緩過來?后急急沖進(jìn)去,看了眼剛出生的女兒,又撲到丘力居床邊。
剛出生的嬰兒和產(chǎn)婦免疫力都比較弱,太多大人圍著?并不好,姜從珚身上沒消毒,
就在門口看了眼,
沒上手。
剛才光聽聲音就知道這小姑娘有勁兒,親眼見?到后發(fā)現(xiàn)確實挺壯實。
“我接生過這么多孩子,很少見?在胎里養(yǎng)得好的小女郎,至少有七斤呢,而?且瞧她這模樣,生得多漂亮�!碑a(chǎn)婆說。
七斤,
那確實不小了。
拓跋驍跟著?瞅了眼,
然后皺起了眉,“有點丑�!�
撲在床邊的拓跋勿希轉(zhuǎn)過了頭。
丘力居睜開了虛弱的眼皮。
夫妻倆齊齊看過來?。
姜從珚轉(zhuǎn)頭瞪他,
這說的什?么話。
拓跋驍感覺自己?冤枉,他真沒覺得這個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的小女嬰有多好看。
姜從珚趕緊說了幾句好話彌補一下,又問了下丘力居的情況,
沒什?么大事,修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他們自己?也安排好了人手照料,加上蘭珠會留下,沒什?么不放心的,便提出告辭。
回去路上,姜從珚罵了男人兩句,“當(dāng)著?人家親爹親媽的面說他們閨女丑,也就你是王,不然早把你打得找不著?北了。”
“不,就算你是王拓跋勿希也不怕你,多半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丘力居才不跟你計較�!彼终f。
拓跋驍任由她說,堅決不還嘴,就這么一路回到家。
過了兩日,姜從珚又去看望了下丘力居和她女兒,剛出生的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最?開始還紅彤彤的,不過十來?天就養(yǎng)得白?白?胖胖了。
丘力居給女兒取了個名字,禰羅
。
禰羅在鮮卑語里是平安、和平的意思。
姜從珚挑了幾匹柔軟的棉布出來?,讓侍女做了些小衣裳給丘力居送去,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勝在布料柔軟貼膚又吸汗,丘力居很喜歡。
大家因為丘力居生下禰羅熱鬧了一陣,又忙碌秋收和過冬物資,一晃就要到冬天了,也到了拓跋驍?shù)纳健?br />
今年是個特別的生辰。
歷史上的他只活到了二十三歲。
現(xiàn)在,過完這個生辰,他便二十四歲了。
姜從珚并不知道若自己?沒穿越而?來?,沒嫁給拓跋驍?shù)脑�,他原本的隕落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依舊被拓跋懷算計而?亡……這些她已無從分辨,但她確定?了一件事,她扇動了她已知的歷史。
或許從這一刻開始,這個世界已經(jīng)?走向另一個平行時空了。
白?日里舉辦完熱鬧豐盛的午宴,等到晚上,所有人都離開后,小院沉寂下來?。
洗漱完,姜從珚對?他道:“你閉上眼,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她今年沒問他想要什?么,拓跋驍完全不知她會準(zhǔn)備什?么禮物,不由期待起來?,乖乖照辦。
“你跟我來?�!苯獜墨姶_定?他沒偷看,牽起他的大掌朝臥房旁邊的書房走去。
前院的書房用來?處理公務(wù),后院這間是他們自己?私下閑玩的。
拓跋驍肢體敏捷,就算什?么都看不見?也能如?履平地,沉穩(wěn)地跟上她。
到了之后,姜從珚松開他,“你等我一會兒。”然后便去擺弄什?么。
拓跋驍耳朵精,他聽到類似卷軸鋪開的聲音,心想難道她給自己?畫了幅畫?
他見?她寫字比較多,畫畫還挺少見?的。
拓跋驍正胡思亂想間,姜從珚已經(jīng)?把東西鋪好了。
“你睜眼吧�!�
拓跋驍?shù)谝粫r間看過去,這一眼,愣住了。
確實是一幅畫,卻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這是一幅地圖。
只掃了一眼他就意識到這幅地圖十分不簡單,不僅僅是鮮卑和涼州的疆域,還包含了整個梁國?。
他手里也有份地圖,但梁國?部分只有個大概的山脈河流,連城鎮(zhèn)都沒統(tǒng)計完整,她這份卻截然不同。
里面的山脈、河流、道路、關(guān)口、城鎮(zhèn)、人口應(yīng)有盡有,十分詳盡。
這樣一份地圖,在軍事上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而?她現(xiàn)在親自送給他,這份情意和決心更不用多說。
姜從珚的眼神?也落在地圖上,“我想你應(yīng)該能用得上�!�
“這份圖是我很早就開始讓人制的,這些年我手下的商隊走南闖北,將梁國?大部分城鎮(zhèn)都走了個遍,最?后匯到一起才制成了這張圖,那時的我也不會想到它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場。”
夜空寂寂,室內(nèi)只有燭火輕微的“嗶剝”聲,姜從珚的聲音顯得有些悠遠(yuǎn)和感慨。
拓跋驍沒再看那地圖,轉(zhuǎn)身將她擁入懷里。
“謝謝你,珚珚�!彼麑⑾掳偷衷谒~前,“拓跋懷說得對?,我就是運氣好娶到了你�!�
“拓跋驍,我知道你以后還要領(lǐng)兵打仗,我只希望你一定?要平安回來?見?我。”姜從珚悶悶道。
“我一直都記得,你給我的平安結(jié)我一直都帶著?。”
拓跋驍感覺胸腔被股激烈的情緒充斥著?,迫不及待地要找個宣泄口,他低下頭,看著?她被火光映襯得泛著?暖白?光澤的臉頰,原先那些細(xì)微的痕跡也消失了,沒有一絲瑕疵,猶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他喉嚨發(fā)緊,終于忍不住親了上去。
姜從珚輕輕回應(yīng)著?他。
情至濃時,兩人跌跌撞撞倒在了榻上,然而?關(guān)鍵時候他又停了下來?。
姜從珚睜開霧蒙蒙的眼,疑惑地看著?面前一臉隱忍的男人,小聲問,“為什?么不繼續(xù)?”
好幾次他都是這樣,明明動情了,卻又硬生生忍下。
最?開始兩人身上都有傷不能行房,且她那時身上還有傷疤,也不愿意。
她的外?傷并不算嚴(yán)重,只是消耗太過一下突破身體極限傷了些元氣,但心結(jié)打開后恢復(fù)得挺好,不過兩三個月就養(yǎng)好了,反而?是拓跋驍?shù)膫謬?yán)重,流失的氣血比她多多了。
姜從珚一開始以為他忍下是為了身體,養(yǎng)傷期間確實不能行房,現(xiàn)在看并不是這個原因。
剛回王庭時他還沒好全,但半年下來?,該長的傷口都長好了,失去的血也補了回來?,張復(fù)給他復(fù)診說他現(xiàn)在健康得很。
既然恢復(fù)了,又是他生辰,氣氛也到這里了,按男人以往的性子不死?命折騰她都算好的了,今夜卻如?此?反常。
拓跋驍錯開她的眼神?,態(tài)度顯得有些躲閃。
姜從珚難免想歪,難道傷到身體哪里導(dǎo)致不行了?
可從她感受到的來?說,這不挺精神?的。
拓跋驍似看懂她的意思,險些惱羞成怒,他行得很,早就行了。
“你……喜歡跟我親近嗎?”他問。
姜從珚短暫地沉默了下,拓跋驍眼神?一暗。
除了最?開始她比較受罪,磨合之后倒沒怎么難受了,再后t?來?男人看了那些書,技藝有了顯著的提高,她其實也享受了歡愉,只是她體力不行,需求沒他那么強(qiáng)烈,面對?他過度的索求總要推一推,有時折騰太過她還會故意冷他一兩日。
想到這兒,她福至心靈,睜大眼眸看著?他,“你以為我不喜歡,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忍著??”
拓跋驍見?她這般反應(yīng)跟自己?以為的完全不一樣,似預(yù)感到了什?么,“你喜歡?”
姜從珚臉蛋一熱,沒好氣道:“你是從哪里看出我不愿的,我都跟你表白?過心意了�!�
“但我之前跟你親近時你總拒絕我�!蓖匕向�?shù)馈?br />
“那還不是你太過分,總想換花樣……”姜從珚下意識反駁,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
她在這方面確實偏保守,但拓跋驍就不一樣了,只要沒嘗試過的他都蠢蠢欲動,除了這,他體力還好得驚人,她實在消受不住。
“你只要別太過分,我也是喜歡與你親近的�!弊�?后,姜從珚怕男人亂想,還是忍著?羞意表達(dá)出自己?真實感受。
原來?是這樣。拓跋驍終于明白?了。
他阿母曾被欺辱過,他甚至還親眼見?過,所以當(dāng)他以為她不愛自己?,再想到先前她拒絕自己?,忍不住狠狠破防。
他以前確實只顧自己?的快活,有時還會半強(qiáng)迫她配合自己?。
她既然愿意——
拓跋驍?shù)难凵?瞬間就變了,猶如?一頭餓狼盯上了只肥美的兔子。
天知道他忍了多久了,從年初鬧矛盾到現(xiàn)在,整整半年多他就沒吃上過一口肉。
他再顧不上別的了,將她攔腰一抱,急吼吼地回到床上,整個人便壓了下來?。
“等等�!苯獜墨娡蝗恢浦顾�。
“怎么了?”拓跋驍心里一緊,她剛剛不是說她喜歡……
姜從珚主動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男人碧眸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驚人亮光,又有些不可置信,仿佛遇到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真的?”
“嗯�!苯獜墨娸p輕點頭。
她也反思了下是不是她表現(xiàn)出來?的愛意太少了,以至于明明已經(jīng)?表白?過心意他還如?此?不自信,既然這樣,她主動一點又如?何。
拓跋驍便不動了。
姜從珚讓他坐好,兩只纖手慢慢靠近他衣襟,解開他松散的系帶。
還沒開始,光是一個解衣裳的動作?,拓跋驍便激動到心跳如?雷,“噗通噗通”,幾欲震破耳膜。
褪去上衣,露出男人肌理健碩的胸膛,姜從珚看了一眼,低著?頭,眼睫半垂,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陰影,襯得玉柔花軟的臉頰安靜而?羞澀。
她繼續(xù)給他解了下褲,男人仿佛成了個超大號智能玩具,乖乖地配合她先抬起一條腿,再抬起另一條腿。
他身上沒了束縛,姜從珚便開始解自己?的。
拓跋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的動作?,喉嚨忍不住滾動了下。
直到她也將寢衣褪去,終于露出無暇的胴體。
姜從珚仍微垂著?頭,抬手在他胸前輕輕推下去,想到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拓跋驍順從地躺下。
姜從珚跨坐到他腰腹上,俯身彎腰,盯著?他英俊的五官看了瞬,親上他的額頭。
她的吻像一片羽毛落到他皮膚上,又輕又柔,卻瞬間點燃他的欲望。
姜從珚親完額頭,又親他眼睛,她感覺到他眼皮在發(fā)燙,長濃的睫毛在打顫,像柄撲騰的小刷子,極力壓抑著?什?么。
姜從珚第一次見?男人這種?反應(yīng),有點新奇,停下來?仔細(xì)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笑。
接著?她又在他鼻尖上啄了下,卻沒繼續(xù)往下,反而?將臉側(cè)了側(cè),探出舌尖,舐了下他的耳垂。
拓跋驍仿佛被電流穿過身體,猛地打了個哆嗦,反應(yīng)之大,讓姜從珚都有些意外?。
她繼續(xù)吻他,才貼上她滾燙的唇,男人就迫不及待吻了上來?。
這一個吻,比她先前親他其它地方時間加起來?還要長,最?后還是姜從珚先撐起身體暫時結(jié)束。
喘息片刻平復(fù)呼吸,她目光落到他突出而?緊繃著?的喉結(jié)上,彎下腰,親了一下。
除了親,她又張開唇,用細(xì)齒輕咬了咬。
然后她就感覺男人胸膛劇烈地抖了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整個人就一百八十度調(diào)了個位置,被他翻身壓住。
拓跋驍?shù)奈莾疵偷芈淞讼聛?。
她慌忙推開他下巴,氣息不穩(wěn),“不是說好你不許動。”
“……”
姜從珚重新推開他,讓他好好躺下,為了防止他再犯,想了想,摘掉自己?束發(fā)的絲帶,將他兩只手腕綁到一起,而?后才繼續(xù)。
沒了發(fā)帶,她滿頭青絲也散落在了后背,雪肌烏發(fā),未著?寸縷。
姜從珚低頭,男人裸露在外?的肢體肌肉分明、強(qiáng)健有力,然而?那些還沒消退的交錯的疤痕卻訴說著?半年前那場危機(jī)有多驚險,她若晚到一個時辰,他說不定?就真要隕落在那里了。
雖說事情發(fā)生就發(fā)生了,他最?終也平安活了下來?,但她并不是不后悔的。
她伸出指尖,一道又一道地細(xì)細(xì)描摹著?這些傷疤。
這時拓跋驍突然道:“是不是很丑,讓張復(fù)給我配點祛疤藥,我好好涂涂�!�
姜從珚笑了,“不丑。”
她確實沒嫌棄,還主動親了上去。
……
時隔半年未曾這般,初時她實在不太適應(yīng),過程尤其磨人,拓跋驍也被折騰得滿頭大汗,然而?,他后來?才發(fā)現(xiàn),剛才的折磨竟都不算什?么。
她只十幾下就累了,停下歇息,待喘過氣又繼續(xù),如?此?反反復(fù)復(fù),拓跋驍險些發(fā)瘋。
他雙目赤紅,牙關(guān)緊咬,一下又一下地喘著?粗氣,整個人仿佛都要死?了,眼角被逼出了淚。
他手腕被發(fā)帶縛著?。明明只是根十分脆弱的絲帶,她綁得也不甚牢固,他輕輕一扯就能輕而?易舉地掙脫,然而?此?刻他卻被一種?特別的力量束縛住了。
頭一回得她如?此?主動,他心理上是滿足的,可身體卻一秒比一秒煎熬,最?后終于忍不住助她兩下,不然再這樣下去他真要瘋了。
好不容易結(jié)束一回,姜從珚已耗盡所有力氣,無力地倒在他胸膛上。
這時,只聽一聲輕微的絲帶斷裂的聲音,男人終于得了自由,大掌掐上了她的腰……
兩人成婚以來?拓跋驍就沒素過這么久,攢了半年的火氣,哪能就此?消�!�
.
第二天,姜從珚是被他叫醒的,意識還沒清醒,只動了動身體,果然感受到了熟悉的酸痛。
“珚珚�!蓖匕向攩舅�。
“怎么了?”她眼睛都沒睜,聲音泛著?濃濃的鼻音。
她現(xiàn)在困得要死?,一點都不想理他,偏他一直在耳邊叫她名字。
“我想起我昨晚沒準(zhǔn)備那東西�!蓖匕向斀忉尩馈�
“什?么?”姜從珚思緒還迷糊著?。
“魚泡。沒戴魚泡,會不會懷孕?”
這下姜從珚清醒了,睜開眼,但她并不是驚慌,只呆愣愣地盯著?帳頂看了片刻,然后才扭頭看拓跋驍,男人臉上帶著?明顯的懊惱和自責(zé)。
“要真懷上了呢?”她問。
“懷上了……”拓跋驍答不上來?,表情糾結(jié)。
“懷上就生下來?唄�!苯獜墨娦τ乜粗�?他,語氣輕松。
“啊?”拓跋驍愣住了,過了許久才又問,“你之前不是不想生�!�
姜從珚忍著?身上的酸痛擁著?被子坐起來?,拓跋驍扶了她一下,又將被子掖到她后背捂好,再連被一起抱住她,輕輕撥開她面頰上的發(fā)絲。
“我之前……確實沒做好準(zhǔn)備,我那時沒看清自己?的心意,所以總在猶疑不決。那天在營房里吵完架,我吐了一回,等待張復(fù)過來?的時間里,我忍不住想,那時要是懷孕了怎么辦?我很緊張,短短的時間里想了許多,可我從沒哪一刻想過不要這個孩子�!�
“最?后一診,幸好是虛驚一場�!�
拓跋驍竟不知道這些,他那時只顧自己?憤懣,覺得他對?她掏心掏肺,結(jié)果她對?自己?只是委曲求全。
“但這也讓我意識到一點,若孩子真的到來?,我也是愿意的�!�
“到了現(xiàn)在,我們相互表白?了愛意,許下了這一生的承諾,那生個孩子不也挺好的嗎?”姜從珚看著?他,烏眸明亮而?溫暖。
“而?且,你都二十四了還沒孩子,下面的人都急得不成樣子了�!弊�?后,她調(diào)侃了下。
“你真的愿意?”拓跋驍還要再問一遍。
姜從珚點點頭,“嗯。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拓跋驍笑了,笑得還有些傻。
他其實也早想跟她生個孩子了,只是先前顧忌著?她的……
想到這兒,拓跋驍悚然一驚,“對?了,你的身體……能受得住嗎?”
他是想要孩子,卻更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要是生孩子會危機(jī)到她性命,他寧愿不生。
丘力居沒生前還來?t?他們家做過客,拓跋驍瞧她挺著?個大肚子,看著?就十分危險,那天還親耳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再想她也要經(jīng)?歷這樣的事,心里只剩下膽戰(zhàn)心驚了。
姜從珚笑了笑,“其實我身體也沒弱到這種?程度,你看我這半年不是恢復(fù)得很好,我感覺還比以前胖了點呢,而?且我未必現(xiàn)在就能懷上。”
拓跋驍認(rèn)真打量她,確實,她以前十分清瘦,現(xiàn)在卻豐柔了些,肌膚紅潤,少了些許清冷,多了幾分嬌艷,臉上的病氣也消失了。
再握一握,觸感柔軟滑膩,是豐盈了不少。
“再說張原和張復(fù)醫(yī)術(shù)都十分高超,醫(yī)療條件也比以前好了許多,不會有事的�!�
她這么說,拓跋驍才放下心來?了,緊接著?注意力就落到她明媚紅潤的臉蛋上,美得像支剛睡醒的海棠,沒忍住又親了下去。
想想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錯失了幾個月他就懊惱得不行,現(xiàn)在他全要彌補回來?。
察覺到男人的動作?,姜從珚沒忍住推他一下。
昨晚折騰了一夜,現(xiàn)在還想來?,就說這能怪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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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驍度過了個暖香融融的冬天,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了開春。
永安十九年,暫安了大半年的局勢瞬間又發(fā)生了變化。
三月,烏達(dá)鞮侯率十七萬匈奴大軍經(jīng)?河湟攻入洮河,最?后沿著?渭水南下,直驅(qū)關(guān)中。
匈奴大本營在西北,聯(lián)通西域,要想南下,最?方便的是穿過涼州這條走廊,然后便是攻下中衛(wèi),但現(xiàn)在這兩條路全都被堵死?了。
涼州兵強(qiáng)馬壯,又占據(jù)城池,這些年一直在努力加強(qiáng)城防,匈奴若是強(qiáng)攻,最?終也只能兩敗俱傷得不償失;至于中衛(wèi),梁軍守不住可不代表拓跋驍?shù)孽r卑軍守不住,尤其烏達(dá)鞮侯在拓跋驍手里吃了好幾次虧,現(xiàn)在輕易不敢對?上他。
于是,烏達(dá)鞮侯最?終選擇繞路經(jīng)?河湟南下。
既是繞路,自然會消耗更多的糧草,匈奴連年天災(zāi),族人已經(jīng)?食不果腹才不得不用盡一切手段南下,哪里還有多余的糧食,烏達(dá)鞮侯直接向西域各個小國?施壓要求他們上貢糧食,大軍過處更是如?篦過一般,西域怨聲載道,可他們國?小民少,哪里是匈奴大軍的對?手,最?終也只能屈服于匈奴的威勢下,可人心已經(jīng)?不滿到了極點。
四月,匈奴大軍直逼關(guān)中。
長安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第176章
第
176
章
南逃
烏達(dá)鞮侯來勢洶洶,
長安人人自危,亡國之憂不斷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