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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以前?匈奴勢大你們國小?民?弱不敢反抗,但現(xiàn)在,烏達鞮侯已經(jīng)把匈奴精銳都調(diào)走了,鮮卑和涼州都發(fā)動了數(shù)萬大軍,匈奴必敗無疑,你們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這正是你們擺脫匈奴欺壓的機會啊!”

    文彧仔細給他們闡述了種種利弊,

    符竺貞的表情終于軟化下來。

    “可那是烏達鞮侯啊�!�

    他語氣猶豫,但他說出這句話就表示他在思考,

    文彧眼神一閃,道:“烏達鞮侯厲害,可有?人比他更厲害,

    你們知道鮮卑王拓跋驍吧,烏達鞮侯屢次想要他的性命卻每次都敗在他手上,這不正說明烏達鞮侯遇到克星了嗎?拓跋驍已經(jīng)領(lǐng)著大軍南下跟烏達鞮侯決一死戰(zhàn),他再也不可能稱霸西域了�!�

    拓跋驍?

    他們當然聽說過拓跋驍?shù)拿暎昙o輕輕就登上鮮卑王位的梟雄。

    因為匈奴的控制,西域中斷了與中原的交流,許多信息都十?分?滯后,然而這兩?三年他們卻總能聽到一些鮮卑和中原的消息。

    要是情況真像這個漢人說的那樣,說不定?真是個翻身的機會。

    誰不想過吃得飽穿得暖的好日子,誰又想被別人一直欺壓。

    考慮過后,符竺貞最?后咬牙,答應出兵。

    他又問?其他國家,他們愿不愿意出兵,單一個車師的兵力實在太少?了。

    文彧道:“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過龜茲和烏孫了,他們也都愿意出兵攻打匈奴�!�

    “他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半個月內(nèi)肯定?發(fā)兵�!蔽膹槻患t心不跳地說。其實他還沒來得及去說服別的國家,第一個選中車師就是因為相比起且末、且彌、于闐等國,車師人口更多,離匈奴更近,受到的欺壓也最?重,最?容易被說服。

    四年前?,他從鮮卑返回長?安后,運作了番,最?終拿著公主給自己的那封信來到?jīng)鲋�,親自見了涼州侯一面,而后扮作了普通商人混入西域。

    他精通胡語,語言天賦過人,便是小?眾胡語,在那兒?待上一段時間就能說得跟當?shù)厝艘粯恿耍偕宰魑饔蛏倘说难b扮,就算他頂著一張漢人面孔,眾人也沒太懷疑。

    西域雖叫西域,如今也不再隸屬中原,可有?漢一朝時曾在這里設(shè)立西域都護府,那時絲路通暢,漢人十?分?常見,許多還與漢人通婚在當?shù)厣潞⒆�,就算到了今日,仍�?少?數(shù)人傳承著漢語,一些生活習俗也保留著漢人的風格。

    這三四年來他不斷游走在各個小?國間,將?他們的情況摸了個透,他甚至還發(fā)現(xiàn),一些祖上是漢藉的百姓至今對?漢王朝念念不忘,尤其面臨匈奴的掠奪和欺壓時,更加希望中原出現(xiàn)一個強盛的漢人王朝。

    成功鼓動車師出兵,文彧主動留了件信物給符竺貞,他先前?就把自己漢人使臣的身份亮了出來,現(xiàn)在留下信物,道:“你們永遠是中原最?好的盟友。”

    符竺貞想,要真能消滅匈奴,以后跟中原的商貿(mào)再次通暢起來,他們也能恢復往日的繁華,十?分?愿意。

    禮尚往來,他便也贈了文彧一件信物。

    文彧握著這件信物,唇角微不可覺地勾了起來。

    他沒停留太久,提出了告辭,轉(zhuǎn)身往龜茲、烏孫而去,用類似的辦法說服了他們的國王。

    “車師國的符竺貞已經(jīng)出兵了,這是他交給我的信物……”

    松散的西域小?國懷著對?匈奴的仇恨,終于頭一次團結(jié)起來。

    -

    烏達鞮侯將?散往梁國各地的軍隊全都召了回來,分?派四萬兵力奔赴蕭關(guān)守住西線,自己準備親率十?三萬大軍過黃河迎擊拓跋驍?shù)孽r卑大軍。

    然而就在這時,他又收到匈奴王庭被鮮卑、涼州、西域三方?聯(lián)軍襲擊的消息。

    他氣得一腳踢翻了桌案,再拔出刀狠狠地劈成兩?半。

    拓跋驍,這個不知被他咬牙切齒地喊過多少次的名字,現(xiàn)在依舊讓他恨得差點發(fā)瘋。

    他就知道拓跋驍會趁機偷襲,但沒想到西域那些小?國也敢背叛自己,他心中有?股發(fā)泄不出的巨大憤怒。

    還有?涼州軍,也是他的死敵。

    為什么,連天都要幫拓跋驍?

    匈奴王庭或許可以抵擋住這三方?任何一方?的進攻,卻絕對?抵擋不住他們的聯(lián)軍,現(xiàn)在,要么他放棄中原這片土地趁著王庭還沒淪陷趕緊回去救,要么徹底放棄草原大本營。

    他不甘心!他已經(jīng)打下梁國了,徹底體?驗到中原王朝的富庶,他怎么舍得。

    他憑什么便宜拓跋驍!

    烏達鞮侯讓手下幾個大將?整頓好兵馬,騎馬來到這陣前?,鷹一樣的利目從眾人臉上掃過,“匈奴的勇士們,卑鄙的鮮卑人趁著我們南下襲擊了我們的王庭,我知道你們的財產(chǎn)、女人、孩子都在草原上,但你們看,南方?的土地多么溫暖,城池多么高大,糧食多么香甜,而草原只有?數(shù)不盡的寒風和大雪,前?幾年的寒冬你們忘了嗎,要了多少?人的性命,草原根本就生存不下去了,你們不想過好日子嗎?”

    “想!想!”

    “既然想,我們就必須南下,只要擁有?這片富饒的土地,糧食、女人、奴隸、財富要多少?有?多少?,草原上的一切根本不重要。”

    “我們現(xiàn)在的目標就是打敗鮮卑,成為這片土地上的霸主,我要你們拿出最?高昂的氣勢,跟我一起迎戰(zhàn)鮮卑�!�

    “迎戰(zhàn)鮮卑!”眾人高呼。

    烏達鞮侯滿意地看著面前?這一幕,一馬當先,率領(lǐng)匈奴大軍往東而去。

    ……

    拓跋驍南下,姜從珚主動隨軍而來。

    她也必須跟過來。

    這跟他打羯族或是平定?慕容部叛亂都不同,他帶領(lǐng)的鮮卑軍要真正進入到漢人的地盤了。

    梁國百姓痛恨匈奴,對?鮮卑同樣沒什么好感。

    在他們看來,鮮卑也是胡人,這時候才南下,當然不是平白無故來幫他們,只怕成為第二個匈奴人。

    接連二十?多日的行軍,鮮卑大軍終于抵達晉陽。

    晉陽早早就被納入了鮮卑的版圖,這幾年下來被治理得頗為不錯,又因這里礦藏豐富,百姓們的日子比羯族占領(lǐng)此地時不知好了多少?倍。

    此時已是四月,大軍稍作修整后,拓跋驍帶著前?鋒繼續(xù)南下。

    晉陽之南還有?平陽,這原是梁國的領(lǐng)土。

    匈奴才攻下長?安沒多久,兵力還未觸及這里,平陽暫時還沒破,可梁國已經(jīng)亡了,這座城便落入了個十?分?尷尬的處境。

    本地駐軍早在去年就被抽調(diào)一空,如今只剩少?數(shù)衙役,城樓上的守軍恐怕還是本地大族的奴仆充任的。

    面對?拓跋驍來勢洶洶的十?幾萬精銳騎兵,他們早就惶恐不已,卻又不知道除了守城自己還t?能干點什么,直到姜從珚親筆寫?了封信,派人送進城去勸降。

    平陽刺史薛肇親自接見了信使張術(shù)。

    “公主說她并不愿與梁國百姓動兵,只要平陽愿降,她承諾對?城中百姓秋毫無犯,如今大梁已破,匈奴殘虐無道,百姓水深火熱,漠北王與公主領(lǐng)兵南下,正是為了解救正在被匈奴殘害中的百姓……”

    張術(shù)又問?:“不知府君有?沒有?關(guān)注過晉陽的情況。晉陽此地早在五年前?就歸屬了鮮卑,其中亦不乏漢人百姓,數(shù)年下來,府君可有?聽說過鮮卑大肆虐殺百姓之事?”

    薛肇搖頭。

    兩?地離得很近,要是真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他不可能沒聽到。

    “更別說十?七年的固原之變,趙卞使詭計偷城,漠北王奪回城池后也不曾憤而屠殺梁國百姓,這些還不夠證明漠北王和公主的寬仁之心嗎?”

    都說胡人殘暴,薛肇順著他的話仔細一想,鮮卑這些年還真沒干什么天怨人怒的壞事兒?。

    薛肇有?幾分?被說動了。

    “在下可否親自見一見公主?”他試探著說。

    “當然可以。”

    張術(shù)便回去復命。

    姜從珚不可能在這時候進城,自是薛肇出城見她。

    第二日,姜從珚騎馬自軍中而出,拓跋驍帶著親衛(wèi)護在她身側(cè),掃視了圈,確定?四周開闊箭矢不能抵達,這才允許薛肇靠近,卻始終隔了一丈的距離。

    旁人不知他們談了什么,總之沒多久,眾人便見薛肇朝姜從珚拜了下去,而后吩咐打開城門?。

    鮮卑軍順利進了平陽城。

    百姓們緊閉門?戶,街上空曠得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們躲在家中,膽戰(zhàn)心驚地聽著鮮卑大軍的馬蹄“噠噠”踩在街道上。

    薛肇帶著一班衙署候在府衙前?。

    除了接管府衙和城中糧倉,鮮卑當真沒干燒殺搶掠的事,大軍也沒全部進城。

    姜從珚讓人貼出布告安撫百姓,同時招募有?識之士,并不論出身,只要有?才就能得到重用。

    她手下的人不算少?,這幾年培養(yǎng)提拔了一些出來,在鮮卑是夠用了,放在梁國卻遠遠不夠看。

    她在晉陽已經(jīng)招募了一批,現(xiàn)在正好讓這些人現(xiàn)身說法,告訴平陽城中的百姓鮮卑大軍是否軍紀嚴明、無傷百姓。

    一番通告后,終于有?大膽的百姓敢出門?了。

    姜從珚一行人并沒住進刺史府,薛肇便獻出本地一個士族的別院供他們歇腳。

    阿榧提前?命人收拾干凈,待她忙完,伺候洗漱完已快到亥時了,姜從珚卻沒立馬睡下,她還在等拓跋驍。

    行軍不是一句空話,十?幾萬人的衣食住行,里里外外都是事,更不用說排兵布陣,忙起來簡直能將?人累垮。

    接連行軍大半月,她其實也累了,好在她如今的體?質(zhì)比從前?好了不少?,也耐得住勞累了。

    快子時時,拓跋驍終于回來了。

    他飛快吃了兩?大碗面,又草草洗漱干凈,躺上床,把姜從珚摟到懷里,“我明天就要真正南下了�!�

    “此一戰(zhàn),是我與烏達鞮侯的決戰(zhàn)�!彼麕е簱P的戰(zhàn)意和森然殺氣,又隱隱透出睥睨天下的霸氣。

    他相信自己會贏。

    姜從珚也相信,環(huán)住他貼了過去。

    拓跋驍沒浪費時間,當即扣住她后腦,熱唇壓了下來。

    姜從珚隨軍隨到平陽便要留下了,前?線太危險,他舍不得她跟自己一起冒險,姜從珚也不想自己成為敵人威脅他的軟肋。

    因此這一別,夫妻倆至少?要分?離數(shù)月。

    拓跋驍不停吻她,有?力的骨節(jié)剝掉她輕薄的寢衣,一片羊脂新雪。

    她這兩?年養(yǎng)得好,身上終于長?了點肉,溫香軟玉,拓跋驍愈發(fā)愛不釋手。

    姜從珚主動回應著他。

    忽然,她感覺自己眼前?一閃便被他調(diào)了個方?向。

    拓跋驍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雙手掐著她的腰。

    “珚珚�!�

    姜從珚便知他想干什么了,咬了咬唇,借著他的力道動了起來。

    她好像在騎馬,只是身下這匹馬實在太顛簸了。

    后面她已經(jīng)完全沒力氣馭馬了,全靠他帶著自己起伏。

    極盡纏綿了一個時辰,二人終于沉沉睡下。

    ……

    只睡了一個時辰,外面便響起了雄渾的號角。

    拓跋驍先醒,姜從珚跟著睜開沉重的眼皮。

    此時別院內(nèi)外早已燈火通明。

    莫多婁、蘇里等人,帶著衣甲鮮明的親衛(wèi),正縱馬往別院而來,迎接他出城。

    拓跋驍自己套上了內(nèi)衫,又將?她給自己的平安結(jié)嚴嚴實實地藏到里面,見她要起身,忙道:“你還累著,繼續(xù)睡吧�!�

    姜從珚搖搖頭,“后面還有?時間睡,現(xiàn)在我想為你送戰(zhàn)�!�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隨意披了件袍子,就像她曾經(jīng)做過的那樣,親自幫他穿上沉重的鎧甲。

    直到扣上最?后一只鎖扣,她仰起頭,認真端詳面前?這個在鎧甲映襯下愈發(fā)英姿勃發(fā)的男人,她此刻仿佛有?許多話想說,最?終卻只匯聚成了一句:

    “你一定?要平安,我會一直等著你�!�

    拓跋驍再也忍不住,重重將?她擁入懷中,“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回來見你�!�

    堅硬的甲片硌得她都有?些疼,姜從珚也顧不上了,同樣伸出雙臂緊緊環(huán)著他的腰。

    “嗯,你說的�!�

    “王,阿隆過來傳話,說莫多婁將?軍他們均抵達別院外,敬聽王的命令準備發(fā)兵�!�

    阿榧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拓跋驍又抱了她片刻,低頭狠狠含住她的唇親了親,這才不舍地放開她,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阿隆帶著一眾親衛(wèi)跟上,馬蹄聲、鎧甲聲漸漸隱去。

    姜從珚同樣抓緊時間讓阿榧幫自己梳洗了下,換上衣裳,登上城墻。

    拓跋驍已經(jīng)到了城外,騎馬立在陣前?,正欲率領(lǐng)大軍出發(fā),剛轉(zhuǎn)過馬頭,似察覺到了什么,忽的回頭看了眼。

    熹微朦朧的晨光中,他看一抹熟悉的纖影,在灰暗的城墻中猶如一抹潔白的月牙。

    他身形一頓。

    “平安。”姜從珚張口。

    她聲音傳不了這么遠,拓跋驍卻看清了她的口型,鄭重地點了下頭,這才利落轉(zhuǎn)過身。

    姜從珚站在城墻上,遙望南方?,山野茫茫,旌旗蔽天,鮮卑大軍向南開拔而去。

    直到那道英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姜從珚才下了城樓。

    回去又歇了一個時辰,她便開始忙活自己的事。

    她身邊跟著數(shù)百親衛(wèi),又有?拓跋驍留下的五千大軍,平陽城已完全落入她手。

    是時候做她該做的事了。

    姜從珚先讓薛肇把州府內(nèi)的檔案文書送過來,尤其是土地戶籍這方?面的,讓手下的人根據(jù)文書上的資料去核查。

    待理清這些后,她親自發(fā)了帖,邀請平陽各級官員和本地家族,來刺史府中參加宴會。

    俗話說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時候叫他們過來,肯定?要剮下一層皮來。

    要是舍點金銀米糧能買個平安也是好的,就怕……

    眾人惴惴不安,卻不敢不來。

    抵達前?院,大家聚在院子中,交頭接耳地討論自己的擔憂,直到仆人高聲報唱:“公主至——”

    眾人連忙躬身行禮。

    “諸位不用多禮,入座吧。”

    聽到這句清悅的女聲,他們下意識抬頭看去,愣住了。

    他們不合時宜地想到,傳說佑安公主姿容絕代?,為了她漠北王寧要美人不要江山,今日一見才發(fā)現(xiàn)世上真有?如此絕世之姿。

    她面容柔和,眼神含笑,一眼看去猶如一汪清澈的泉水,讓人頓生好感,先前?的忐忑頓時去了大半。

    姜從珚先重申了自己對?待平陽城的態(tài)度,“漠北王率領(lǐng)的鮮卑軍軍紀嚴明,絕不會隨意滋擾百姓,我也希望在座諸位能夠多多配合,約束住下面的百姓和族人,不要鬧出什么誤會以為你們想反抗……”

    說到這兒?,眾人忙道“不敢”。

    他們才多少?兵力,哪敢對?上兇神惡煞的鮮卑軍啊。

    姜從珚又承諾會平等對?待漢人百姓,將?來會在鮮卑中繼續(xù)推行漢文化叫眾人不必擔心等。

    下面的人聽到這兒?,心思活泛起來。

    然而緊接著,她話鋒一轉(zhuǎn)。

    “平陽既歸屬了鮮卑,土地人口稅收等自然也要遵守鮮卑的新規(guī)。”

    什么新規(guī)?

    姜從珚揚了揚手,阿椿便自她身后上前?一步,捧著一卷帛書大聲宣讀起來。

    里面的內(nèi)容很多,主要對?戶籍制度、宗族制度、均田制度、三長?制度、選拔制度進行了規(guī)定?。

    眾人聽著聽著,變了臉,尤其是本地那些士族。

    “公主,這些規(guī)定?……”

    “你有?什么意見?”姜從珚看過去,她面上倒不見什么怒氣,一雙黑眸卻顯得格外冰冷而威嚴,跟第一眼見時的溫柔模樣截然不同。

    也是,這個公主能親手射殺梁國大將?,怎么會是個溫柔無害的人,他們先前?都被她表象迷惑了。

    那人被震了下,再注意到院子四周持t?刀林立的鮮卑親衛(wèi),只覺脖子一涼,忙擺手,“不、不敢�!�

    姜從珚點點頭,“這便好�!�

    她性情溫和,但該強硬的時候也不會軟弱。

    梁國為何難以改革無力回天,因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當權(quán)力都被貴族把持,他們當然不愿讓出自己的利益。

    現(xiàn)在大梁剛破,匈奴肆虐,平陽孤立無援,鮮卑占據(jù)絕對?的主導地位,正是最?好的改革時機。她要逐個擊破。

    總之,不管這些人心里如何不滿,在絕對?的武力威懾下,都不敢明目張膽地反對?。

    接下來,姜從珚就這一系列的改革忙碌起來。

    士族一開始還想著陽奉陰違,他們不相信姜從珚一個女人真有?這么大的能力,后面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錯了。

    她根本不需要士族配合,直接派了幾百個能讀會算的人下來,親自丈量核對?土地和人口。

    她哪兒?來這么多讀書人?

    要知道士族的優(yōu)勢就是把持了教育,普通人想要識字簡直難于登天。

    與此同時,姜從珚還大力招攬寒門?子弟。

    總之,雖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矛盾,姜從珚還是把一切都推行下來了。

    有?時忙完,夜里一個人躺在床上,她會想到拓跋驍。

    每抵達一個地方?他就會派送信回來報平安。

    他現(xiàn)在應該到河東了,不知有?沒有?跟烏達鞮侯交上手。

    -

    烏達鞮侯沒選擇固守城池,反而主動出兵,率領(lǐng)匈奴大軍渡過黃河后,與拓跋驍在河東爆發(fā)了一場大戰(zhàn)。

    他想趁拓跋驍?shù)拇筌娺h道而來、還沒站穩(wěn)腳跟時打他個措手不及,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鮮卑軍竟絲毫沒有?疲態(tài),戰(zhàn)力一如既往地強悍。

    匈奴大軍沒討到好,鮮卑軍同樣沒能完勝對?方?。

    這兩?個民?族的騎兵都是這片大地最?勇猛的兵種,并不存在誰對?誰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

    雙方?暫時僵持下來,期間各自爆發(fā)了幾次小?的交鋒,但大軍一直沒動,兩?人都在觀望,尋找能一擊潰敵的戰(zhàn)機。

    此時已是五月下旬,天氣異常悶熱,鮮卑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上,氣候干燥寒冷,耐不住南方?的潮濕和炎熱,軍中不少?兵士都出現(xiàn)了中暑的跡象。

    困擾拓跋驍?shù)膯?題,自然同樣困擾著烏達鞮侯。

    他暴躁了數(shù)日,一直在想解決辦法。

    有?人忽然提到,“要不把營帳扎到林子里?”

    第180章

    第

    180

    章

    烏達鞮侯死了!

    把營帳扎在林子里?看起來似乎可行。

    今年?實在太熱了,

    比去?年?最熱的時候還要煎熬。

    烏達鞮侯一直密切監(jiān)視著拓跋驍那邊的情況,這時下面的人來報,鮮卑那邊有動靜,他登上高達數(shù)丈的瞭望塔,

    舉目望去?,

    鮮卑軍營確實動靜不小?。

    他第一反應是拓跋驍在集結(jié)人手準備偷襲,

    觀察片刻才發(fā)現(xiàn)他們是在搬遷營帳。

    鮮卑軍也受不了暑熱,

    正在想辦法。

    打?仗拼的就是將士們的素質(zhì),

    要是鮮卑軍生龍活虎而?自己這邊病歪歪一片,

    拓跋驍趁機來攻,自己還有什么勝算。

    烏達鞮侯當即不再?猶豫,下令將營帳轉(zhuǎn)入林中。

    …

    新搭建好的匈奴王帳。

    最近一兩月戰(zhàn)事進?展不順,烏達鞮侯心?里憋著火,今天跟眾人商量完事,

    還是沒人想出怎么才能完敗拓跋驍,

    他心?情愈發(fā)暴躁,待人一散,他命令親衛(wèi):

    “把那漢女帶過來。”

    片刻,姜銀珠被押了過來。

    呼屠邪為了減輕敗仗的懲罰把她獻給烏達鞮侯,烏達鞮侯收下了。

    他向來只把女人當成發(fā)泄的工具,有時怒氣上來,

    哪怕剛做完那事兒,

    他想殺也就殺了。

    他也從不會特?意帶上哪個女人隨軍,每到一個地方?,

    自然?有新的女人供他享用。

    但?姜銀珠是個例外?,她是梁國公主。

    梁國公主啊,拓跋驍娶的女人不就是梁國公主,

    聽那女人幫了他不少忙,哼。

    姜銀珠被帶到帳中,跪在地上,一臉麻木。

    烏達鞮侯踱步過來,用力掐起她下巴,一把甩到榻上。

    姜銀珠重重撞了下,忍不住蹙起眉,卻沒話。

    烏達鞮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掌不自覺撫了下胸口。

    這個漢女剛被獻過來那晚,他去?享用,結(jié)果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人竟敢用發(fā)簪來刺他。

    她當然?沒成功,卻惹怒了他,烏達鞮侯當時掐住她脖子掐了很久。

    可后來,他想到拓跋驍娶的那個女人,她也用柔弱的表象欺騙過他在他脖子上劃下一道痕跡。

    但?她現(xiàn)在是拓跋驍?shù)呐耍麆硬涣怂谑撬粝陆y珠的性命,將這份復雜的嫉妒、仇恨、扭曲的情緒盡數(shù)發(fā)泄到她身上,把她當成凌虐想象的替身。

    “你也是梁國公主,拓跋驍?shù)呐艘彩橇簢�,可惜她現(xiàn)在被拓跋驍護得嚴嚴實實的,高高在上,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卻只能伏在我胯-下哭泣,都是公主,你們一個天,一個地,你不嫉妒嗎?你甘心?嗎……”

    烏達鞮侯一邊一邊撕開她的衣裳用力掐在她身上,她先?前的淤青還沒消散,又添新的傷痕。

    姜銀珠盡量忍,可她太痛了,眼角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喉嚨里發(fā)出痛苦嗚咽。

    烏達鞮侯見狀,終于滿意了,放輕了動作?。

    每一次烏達鞮侯都會對她許多話,她聽不懂,但?她知道他是在發(fā)泄情緒。

    以前她還會反抗罵回去?,可那樣只會招來更嚴重的毒打?,她就不罵了。

    她想活著。

    那晚刺殺他時她是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的,可她沒能殺了他,奇跡地,他竟也留了她一命,既然?活了下來,她就要繼續(xù)活著。

    活著才有希望。

    姜銀珠任由烏達鞮侯凌虐,只當做自己被瘋狗咬了幾口。

    一個多時辰后,他終于盡了興,吩咐親衛(wèi)把她拖走?。

    又捱過了一天,她又多活了一天。

    -

    另一邊,拓跋驍也登上了高高的瞭望塔,他舉起一副望遠鏡,看到匈奴的動靜后,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等?他爬下瞭望塔,阿隆來報,“王,堅昆派人來了。”

    拓跋驍眉峰一揚,“把人帶過來�!�

    這人見到拓跋驍,一張口竟是匈奴話。

    “將軍他已經(jīng)服烏達鞮侯將營寨遷入林子里了,希望漠北王信守承諾�!�

    原來是個內(nèi)應。

    五月初一場大戰(zhàn)到現(xiàn)在,雙方?對峙了一個月,各自都在尋找突破的契機,拓跋驍當然?也派過細作?到匈奴,這次也混進?了匈奴大軍中,但?都只是普通士兵,起不了大作?用,卻探聽到點別的情況。

    烏達鞮侯手下一個叫堅昆的將領(lǐng)整日心?情憂郁,再?一打?聽,發(fā)現(xiàn)他是在為遠在匈奴王庭的妻子和幾個孩子擔心?。

    烏達鞮侯為了跟拓跋驍決一死戰(zhàn)直接舍棄了匈奴王庭,如今三方?聯(lián)軍圍攻,王庭肯定保不住,跟烏達鞮侯這種為了追求稱霸天下可以舍棄一切的人不同,堅昆跟他妻兒感情深厚,因此他怎么能不擔心?身在其中的妻子和孩子,尤其他最小?的孩子,現(xiàn)在還不到兩歲。

    可他又反抗不了烏達鞮侯,只能沉默嘆氣。

    拓跋驍?shù)弥@個消息后,腦子里飛快閃過一道亮光,他想,他找到突破的契機了。

    他派人秘見了堅昆,主動提出跟他做個交易,只要堅昆服烏達鞮侯將營帳遷入林中,他就承諾放過他妻兒的性命,讓他們一家平安團聚。

    這個條件對堅昆來不可謂不誘人。

    權(quán)力還是家人?

    如果跟著烏達鞮侯真能稱霸天下,堅昆或許會猶豫,可現(xiàn)在烏達鞮侯明顯陷入了劣勢,大本營已經(jīng)岌岌可危,他沒有后路,又不能一舉戰(zhàn)勝拓跋驍,離所謂的稱霸天下越來越遠,這時候拓跋驍再?用家人來跟他談條件,堅昆怎么能不心?動。

    最終,他答應了。

    “你告訴堅昆,本王向來說到做到�!蓖匕向攲砣说馈�

    那人得了準信,悄悄離開鮮卑大營,回去?稟告了堅昆。

    過了兩日,大半匈奴大軍都已遷入林中,拓跋驍又請來一位精通天文氣象的先生詢問他的意見。

    眾人聚在大帳內(nèi)。

    “某觀天象,時機已到,烈日驕陽,近三日都不會下雨。”

    “好!”拓跋驍拔身而?起,大贊。

    莫多婁他們也十分?興奮。

    借著前幾日假裝挪動營帳的舉動,鮮卑軍已備上了大量的硫磺、硝石、茅草等?引火物。

    第二天夜里,拓跋驍率兩萬中軍突襲匈奴營寨。

    他遍設(shè)旌旗,又命軍士在馬尾捆上樹枝,狂擊牛鼓,山搖地動,聲析江河,借著夜色的掩護,一時間仿佛有十萬大軍踏來。

    烏達鞮侯以為拓跋驍終于按捺不住了,立馬領(lǐng)兵迎戰(zhàn)。

    雙方?混戰(zhàn)了一個時辰,烏達鞮侯感覺鮮卑似乎開始露出頹勢,有后撤的跡象,心?中得意,正要再?加大進?攻,后方?卻涌t?起沖天火光。

    拓跋驍在前面虛張聲勢,蘇里、莫多婁趁匈奴后軍不備,領(lǐng)兵沖入他們的營寨中,將茅草、硫磺等?混合物一撒,潑上桐油,但?凡有點火星子,觸之即燃,匈奴大營瞬間成了一片火海。

    匈奴士兵驚慌不已,忙要滅火,可火勢聞風就長,鮮卑軍撒了這么多助燃物,四周又都是樹林,被烈火一烤,不光他們的營帳,整座山都燒了起來。

    烏達鞮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中計了。

    此時后悔已經(jīng)完了,大營被毀,慌亂間他只能召集人手趕緊撤離這片山林。

    可拓跋驍早設(shè)計好了一切,哪里會讓他就這么逃跑。

    烏達鞮侯剛朝西逃出一段路,就又遇到了鮮卑伏軍,本就是潰軍,現(xiàn)在又受到伏擊,匈奴氣勢再?度弱了下去?。

    “可汗,我們快渡河吧。”有人建議。

    “是啊,快渡河,渡過黃河鮮卑就追不過來了�!�

    烏達鞮侯也知道這些提議是正確的,渡了河他才能保住性命,可他不甘心?。

    暫時保住性命有什么用,他的大軍被拓跋驍破了,匈奴王庭被攻陷了,湟地也被涼州軍截斷,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一切都沒了。

    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著,跟死了又什么區(qū)別。

    烏達鞮侯停了下來,扭過頭,望著追兵方?向,金綠色的眸子兇光閃爍。

    “我要跟拓跋驍決一死戰(zhàn)!”

    “可汗!”

    “不行啊!”

    “我們現(xiàn)在打?不過拓跋驍啊……”

    任由別人怎么勸,烏達鞮侯都聽不進?去?了,他已下定決心?要跟拓跋驍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跟我殺!”

    他高聲嘶吼著殺了回去?,身后的親衛(wèi)緊隨而?上,另一些人卻猶豫著沒動。

    “現(xiàn)在殺回去?只能是死,我們要跟著白白送死嗎?”

    “走?,渡河�!�

    有人起了個頭,匈奴大軍很快就分?裂成了兩個陣營。

    烏達鞮侯沖出一段距離后才發(fā)現(xiàn)有人沒跟上來,他也顧不上了。

    兵刃相接,兩軍徹底廝殺到一起。

    “王,有部分?匈奴軍想渡河逃跑�!碧今R來報。

    拓跋驍眼睛瞇了下,“不用管他們,全力圍剿烏達鞮侯�!�

    “是!”

    曾經(jīng),烏達鞮侯在鳳鳴破圍剿拓跋驍,現(xiàn)在,拓跋驍也用數(shù)萬兵馬圍困住了烏達鞮侯。那一次拓跋驍?shù)?到援兵活下來了,但?這一次,他絕不允許烏達鞮侯再?有翻身的機會。

    他必須死!

    拓跋驍正面迎上匈奴軍,又吩咐燒完營寨的莫多婁和蘇里各自帶兵繞后包抄,徹底絕了烏達鞮侯逃跑的可能。

    數(shù)萬大軍廝殺了兩天兩夜,血肉橫飛,雙方?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但?拓跋驍最終還是依靠人數(shù)戰(zhàn)術(shù)和裝備優(yōu)勢消滅了匈奴軍。

    包圍圈越來越小?,最后,烏達鞮侯身邊只剩下了幾百人,他也沒有黃河可以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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