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抬頭,眼圈還紅了。
隨即他從懷里掏出一盒藥膏,在我臉上細細涂抹。
我恍然才知,原來是他與我分開后特地去買的。
嗅著他身上雪松一般的氣息,與那晚我們相擁而眠時一樣。
我竟一時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
我如腳下污泥一般,市儈、虛榮。
可在某一刻,月光曾照在我身上。
我褻瀆過月亮。
18
自從上一次陸有才來砸了攤子之后,他便不再來找過麻煩,只是每次走到攤子前,總會冷嘲熱諷一番。
春闈將近,溫瀾沒辦法再來攤子旁給人寫字畫。
他怕我出事,便讓夫人每日隨我來攤子上。
夫人的繡工很好,繡品很受歡迎。
家里雖然少了一份賣字畫的收入,卻多了一份賣刺繡的。
我在前面賣豆腐,夫人就坐在后面刺繡,順便跟隔壁大娘大嬸聊街上的八卦——誰家的男人有隱疾,誰家的女人不檢點什么的,聽得夫人紅光滿面,意猶未盡。
她還埋怨我:「秀珠,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我無語。
分明是夫人自己起初不愿拋頭露面,現(xiàn)在倒是不在乎這些了。
老爺還在外面給人窩囊地打工。
不過得益于他的窩囊,他倒是沒被其他人針對,反而因為審時度勢抱大腿,被人收了當小弟。
不過錢依舊沒賺幾個。
寶珍也適應了如今的生活,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一身男孩子的裝扮,在外面跟別家的孩子瘋玩,偶爾會來幫我做豆腐。
「秀珠姐,你說等咱們有錢了,你最想做什么?」
自從上一次吃了一頓肉,她就跟在我后面叫我「姐」,我也叫她「寶珍」。
夫人和老爺也讓我改口,叫他們「叔」「嬸」。
可我總覺得別扭,便還保留著原來的稱呼。
寶珍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浸泡豆子。
因為干多了活,手上裂了幾個小口,又加上天氣嚴寒,手上已經(jīng)生了凍瘡。
我隨口敷衍她:「我沒想過,寶珍,你呢?」
「我要去吃天藏樓的烤鴨,點上一只最肥的,烤得油水順著表皮流下來,切成小薄片,金黃酥脆,蘸上白糖,入口即化�!�
寶珍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那表情,好像已經(jīng)吃進去了。
夫人在旁翻了個白眼兒,嫌棄道:「你呀!就知道吃!」
我卻思索了一陣。
「其實不用等以后有錢了,且等兩日,我賣完這些豆腐便可以給你買。」
寶珍激動得從座位上跳起來。
「真的?!那烤鴨可是五兩銀子一只呢!」
聽到這個數(shù)額,我頓時一陣肉痛。
不過看到寶珍期待的表情,我還是點點頭。
「自然是真的�!�
寶珍得到我的允諾,興奮得像猴一樣竄來竄去。
她主動幫我一起泡豆子。
「不能今天就去買嗎?」她問。
「不能�!刮艺f。
「好吧……」
她垂下頭,望著我泡在盆里的手若有所思。
……
兩日過后,豆腐終于賣完了,但是答應寶珍的烤鴨卻沒買。
因為我收攤之時,一個身穿勞工服的小伙子匆匆趕來,大聲喊:「不好了!溫若昀溫相公出事了!」
19
老爺被勞工們抬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