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楚棠笑了,這一次不必他說話,有別的人反駁道:“我等奉沈長策為武林盟主,沈盟主自當肩負起盟主的責任,焉能自私自利,不顧大家?”
沈無春反駁不得,他看向燕無歇,燕無歇一派溫潤,端的是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嗤,”傅鳩笑了一聲,道:“十年過去了,江湖中還是這么多道貌岸然之輩�!�
傅鳩看向先前說話那人,道:“爾等既然都是武林的一份子,自然人人都要出一份力,既如此你何不先公布你派秘籍,惠澤四方呢?”
那人一噎,被自家掌門橫了一眼,隱進人群里,不說話了。
崆峒派的一位長老出言道:“沈盟主有所不知,魔頭傅鳩詭計多端,沈盟主年少不經事,若是中了魔頭的圈套反而不美,不如請些前輩一同逼問《玉竭山頃》的下落。”
他這話說的冠冕堂皇,若是沈長策一口回絕,倒顯得沈長策多不識好歹似的。
傅鳩譏諷的看了他一眼,“人家自己師父在這兒,用你個老不死的多話�!�
崆峒派長老面色鐵青,人群中議論紛紛,圍繞著傅鳩和《玉竭山頃》。大家腳步就像鑲在這里了一樣,沒有一個人離開,不管是為了撿漏或者別的,都沒有人肯走。
沈無春忽然明白了燕無歇那個笑的意思,就算沈長策當上了武林盟主,他們也很難在這么多人的虎視眈眈之下全身而退。
忽有暗器破空而來,直沖著石臺上的傅鳩,欲趁亂取他性命。
眾人只見一抹白影閃過,兵刃相撞的聲音傳來,暗器已經掉落進草叢中。
眾人看去,只見石臺之上,沈無春持劍而立,衣擺隨風飄搖。他身側,是盤坐著的傅鳩,繡滿墨色牡丹的衣擺隨意垂著,與沈無春的白衣交疊在一起。
沈無春垂眸,看著傅鳩,對他笑了笑。傅鳩也看著他,眼中頃刻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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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那我們是瞎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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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眾人被這番變故驚住,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
“沈大俠這是什么意思?”楚棠忽然出聲,“如此護著傅鳩,莫非你二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
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飛劍似的射向沈無春二人,連沈長策也無法理解,“師父···你···”
“沈盟主不會不知道吧,”楚棠笑道:“傅鳩與你算是師出同門,你叫他一聲大師兄也不為過。”
沈無春與傅鳩的師徒關系,知道的人不多,楚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倒是讓人群掀起一陣波浪。
沈長策目露驚訝,他看著石頭上一站一坐兩個人,不知怎么的,心里說不出的別扭。
有些人高聲發(fā)問,“楚谷主說的可是真的?”“望帝閣的人呢,出來說清楚�。 �
望帝閣的人被推出來,清了清嗓子,道:“傅鳩確系沈無春門下弟子,十年前被沈無春打敗,囚于夢赦窟�!�
人群哄然起來,問沈無春今日做法是否徇私,要沈無春給個說法。
沈無春沒什么好說的,他與傅鳩,比過劍,上過床,被人潮擁擠著推向兩端,刀劍相向過,也纏綿悱惻過。旁人以為他們有深仇大恨,卻不知道那恨是愛恨交織,仇是愛重成仇。
人聲鼎沸,傅鳩看著四面的人們,覺得沈無春這般情境,說是千夫所指也不為過。
傅鳩忽然笑了,道:“如果你當年真的是為了保護這些人來同我對決的話,那你可太愚蠢了�!�
沈無春不明所以,他只回道:“我不是�!�
我不蠢,也不是為了這些人。
傅鳩笑了,他環(huán)視四周,碰上他目光的人,不自覺的就閉上了嘴。
傅鳩看著他們,忽然問道:“如果沈無春跟我是一伙的,你們怕不怕?”
眾人好像才反應過來,他們言語相逼的,是最厲害,也最不守規(guī)矩的天下第一,沈無春。
沈長策出聲呵斥,“我?guī)煾肛M會和你這魔頭同流合污!”
傅鳩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的。他轉向四周的時候,聲音是一貫的漫不經心,“我更想知道,在座哪一位對我恨得如此深沉,寧愿不要《玉竭山頃》,也要取我性命?”
眾人才想起來那枚射向傅鳩的暗器,說心里話,比起殺傅鳩,他們更想要《玉竭山頃》,而為了《玉竭山頃》,傅鳩就必須得活著。
“想必,沈大俠也是為了秘籍才救下這魔頭的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誰這樣說。
他們找到了沈無春保護傅鳩的理由,也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不必直面沈無春的威脅。
燕無歇心下微嘆,他想,帶傅鳩出來的時候真應該堵了他這張嘴。
人群依然僵持著,傅鳩擰了擰脖子,發(fā)出鎖鏈碰撞的聲音。
“還都圍在這兒干什么?”傅鳩掃視眾人,“沈長策奪魁,跟你們有什么關系?一個兩個的,倚老賣老厚顏無恥,算計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放肆!我們正道會盟,豈容你一個魔頭詆毀。”
傅鳩看了眼說話的人,是崆峒派的弟子,他嗤笑一聲,“會盟?這話你們也好意思說出口,武林這幾次會盟,那一次不是為了我的秘籍?我的秘籍,你們來搶,這便是你們正道的所作所為�!�
“胡言亂語!”崆峒掌門道:“當年你偷盜我崆峒派秘籍,我等向你討回,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崆峒派的秘籍?”傅鳩饒有興趣道:“我想起來了,崆峒派的破風拳同武當?shù)乃暮先行┫嗨�。這真的是你們崆峒自創(chuàng)的拳法嗎?莫不是從武當偷來的吧�!�
崆峒掌門氣的臉都青了,“欺人太甚!”
他話音落下,人也起身而上,拳風渾厚,直逼傅鳩面門。傅鳩身后的沈無春豈會白站著,他長劍揮動,劍氣打散拳風,還將崆峒掌門打出一丈遠。
崆峒派的弟子連忙接住掌門,傅鳩撐著頭,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老頭,省省力氣吧,與其在這琢磨《玉竭山頃》,倒不如回去整頓整頓你們自家門派,你那好弟子盯著你的掌門令牌,盯得眼都紅了。保不齊哪天就一杯毒酒送你走啦!”
第28章
崆峒派掌門回頭看向自己弟子,果見大弟子神色驚慌,目露心虛。崆峒派掌門怒急攻心,一巴掌扇倒那弟子,一口淤血吐出來,人都要站不住。崆峒眾弟子連忙帶著掌門退出去了。
余下人見狀,便鼓動眾人,道:“休要讓這魔頭妖言惑眾,先將他拿下!”
眾人想要動作,卻對傅鳩身后持劍而立的沈無春猶豫幾分。傅鳩也知道,這些人大多想撿漏,真的敢豁出命鬧一場的人不多。
“瞧瞧你們這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樣子,把你們新任沈盟主放在哪里?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想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浮玉山人丁零落?”傅鳩環(huán)視四周,目光落在峨眉處,“青巒師太,你覺得呢?”
燕無歇眉心微動,看向傅鳩的目光沉下來。
青巒面色淡淡,“我峨眉弟子沒有殺人奪寶的打算,武林大會選出了武林盟主,那么傅鳩自然歸沈盟主處置。若沈盟主能問出《玉竭山頃》,那也是沈盟主的本事,峨眉無二話�!�
說罷,青巒師太一揚手,身后數(shù)弟子清出一條道路,八位領路女尼在先,青巒并南宮鏡等諸多弟子依次離開了。
峨眉這般做派倒叫同為正道楷模的武當少林難做了起來,他們不是青巒,對于《玉竭山頃》,心里總還有些想法。但峨眉已表明了態(tài)度,若他們還留在這里,未免有些差了氣度。畢竟傅鳩與《玉竭山頃》非一朝一夕之事,兩派人都想到了這點,向燕無歇客套兩句之后,也相繼告辭了。
有名望的大派一走,余下的這些就難成氣候了。想要群攻,為首的幾個不在,論單打獨斗,又實在敵不過沈無春。況且今日行事師出無名,若得罪了新任盟主更是不美。權衡之下,底下的聲音漸漸平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面面相覷的意思。
這一會兒,燕無歇施施然走出來,道:“既然此事無異議,那么傅鳩就歸新任武林盟主沈長策全權處置,諸位自去吧�!�
燕無歇發(fā)了話,圍在四周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褪去了。一場蓄勢待發(fā)的動亂湮滅在傅鳩的三言兩語之中,但這并不是結束,傅鳩,燕無歇都對此心知肚明。
人群散去,沈長策站在原地,心里百般滋味,他本應該是今日的主角,但顯然在場的人沒幾個把他放在眼里。大家不是忌憚沈無春與傅鳩,就是礙于自家的面子,他倒成了個可有可無的。這么一想,這個武林盟主也太沒意思了。
燕無歇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湖就是這樣的,扯面旗子,搭個臺子,戲就唱起來了�!�
沈長策抿了抿嘴,燕無歇繼續(xù)道:“傅鳩是我武林第一大禍害,若有機會,你當立即將其斬殺,不能因為《玉竭山頃》而猶豫�!�
沈長策眼中有些訝異,他問道:“你如果想殺他,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動手?”
“我不想殺他,”燕無歇笑道:“我也不忍心殺他,我只是覺得,他必須得死�!�
說完,燕無歇看向大石。石臺上,沈無春蹲下身子,跪坐在傅鳩旁邊,他們離的很遠,沈長策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伤麄兊淖藨B(tài)親密而眷戀,在各種各樣刺探的目光中,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秘密。
人群散去了,燕無歇將沈長策帶走,說有事情交代他。沈長策猶豫的看向沈無春,但沈無春沒有看他。蘇弄晴走到沈長策身邊,“師兄,走吧,剩下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了�!�
沈長策看了看蘇弄晴,又看了看沈無春,跟著燕無歇離開了。
人走完了,原本擁擠的荒地一下子空了下來,午后天邊的烏云壓了一層又一層,在這個時候,窸窸窣窣落下雨滴來。
沈無春跪坐在傅鳩面前,放下手中的劍,伸手理了理傅鳩的頭發(fā),長長的頭發(fā)垂在傅鳩臉側,傅鳩的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細雨落到兩個人身上,打濕春衫,淡淡的血紅色順著傅鳩的衣擺蜿蜒。
“你在流血呀�!鄙驘o春目光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驚惶,都怪傅鳩身上的衣服,他有很多次都察覺不到傅鳩受傷。
“死不了的�!备跌F抬眼看著沈無春,沈無春一張臉濕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濕了,但他哭起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沈無春,”傅鳩叫他的名字,“為什么要救我出來?”
沈無春啞然,他想了一會兒,磕磕絆絆的道:“因為,你現(xiàn)在這樣是我害的,我必須要救你出來。”
“不對!”傅鳩逼視沈無春,“這不是答案!”
他死死拉著沈無春,沈無春手掌貼著傅鳩的肩膀,手下都是粘膩的血漬。沈無春有些著急,“我們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傅鳩一動不動,黑沉沉的一雙眼在雨幕里看的沈無春心里發(fā)慌。
“因為···因為···”沈無春不知道傅鳩是什么意思,在他這樣嚴厲的注視之下,沈無春腦海幾乎一片空白,“我很想你,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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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鳩:勉強60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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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三月未過,沈無春與傅鳩在一夕之間成了整個江湖的焦點。如意客棧不能回了,沈無春將傅鳩帶去城東的一座別院,那是他早先準備下的,啞姑也被他從浮玉山叫下來幫忙接應。
雨下的越來越大,沈無春與傅鳩幾乎濕透了,傅鳩身上有傷,淋了雨后很快便發(fā)起了高燒。沈無春與啞姑將傅鳩扶進房間,沈無春拿出一塊楓葉狀的玉佩,要啞姑速去找謝十二。
窗外雨打芭蕉,雨滴落在積水里掀起碩大的水泡,沈無春將傅鳩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勁瘦的身體上,帶著血漬的鐵錐穿琵琶骨而過,斑駁血跡,叫沈無春手指微微顫抖。
謝十二冒雨而來,見到屋子里的傅鳩,眸中驚疑不定。不等沈無春同他談價錢,謝十二便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打開,一邊還道:“得先把這東西取出來�!�
傅鳩眼下昏迷著,額頭冷汗津津。謝十二取了些麻沸散,撒在傅鳩傷口處,沈無春同謝十二一道,將鎖鏈砍斷,鐵錐取出來。謝十二立即為傅鳩施針止血,熱水盆里扔著的紗布越來越多。不多會兒,謝十二另取了兩枚銀針,羊腸細線,為傅鳩縫合傷口。
忙了約有一個時辰,傅鳩的傷口止住了血。
謝十二長舒一口氣,道:“他現(xiàn)在已經起了高燒,傷口很可能會惡化,我留一些藥,看明日如何吧�!�
沈無春點點頭,他看向啞姑,“請謝公子去歇息�!�
謝十二抱著自己的藥箱,問道:“我···我想回客棧�!�
沈無春面色淡淡,“抱歉,你可能要在這里待一陣了�!�
謝十二有些猶豫,他倒是不覺得沈無春會對自己不利,他只是有些忌憚傅鳩,哪怕他昏迷著。
沈無春守了傅鳩一夜,他聽著屋檐下滴答的雨聲,看著燈火邊的傅鳩。暖黃色的燈光落在傅鳩臉上,看去像是多了幾分暖意�?筛跌F這個人,太冷了,笑起來的時候邪氣肆意,抿著嘴角的時候又一副譏誚薄情相。
傅鳩額上滾燙,沈無春用烈酒為他擦身,一遍又一遍,有時候看著他,會控制不住的想探他的鼻息。他會死嗎,沈無春一直在想,傅鳩死了怎么辦呢?
次日清晨,傅鳩燒退了。他模模糊糊睜開眼,只覺得光線刺目,從四面八方涌來。不是蠟燭那種跳動不定的光,是實實在在的日光。
雨后初晴,天空藍的澄澈明凈,陽光金燦燦的,樹葉花草上的露水折射太陽的光,像是晶亮的細碎的寶石。傅鳩站在窗戶邊,手中是流動的風,耳邊是清脆的鳥鳴,呼吸中是泥土淡淡的腥氣,他仰起臉,感受陽光的溫暖。
“傅鳩?”他身后,是沈無春在叫他。沈無春看著迎著光的傅鳩,有一個瞬間,覺得傅鳩要化在光里。
“過來。”傅鳩沖他招手。
沈無春走到傅鳩身邊,傅鳩伸出手按著沈無春的后頸,迫他抬頭。不等沈無春反應,傅鳩便低下頭吻了過來,他的吻極富侵略氣息,在這個時刻,多了許多放縱與激動。沈無春闔上眼,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暖融融的。
沈長策與蘇弄晴在秋水渡待了幾天,其間燕無歇一直在教沈長策,關于江湖局勢,關于各大門派�?缮蜷L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滿心里都是沈無春,他有很多很多問題想問沈無春。
燕無歇也看出了沈長策的心不在焉,他毫不在意,“既然你心思不在這里,那就先去了卻你心中的事,再回來吧�!�
沈長策向燕無歇道了歉,同蘇弄晴離開了秋水渡。他們先回了如意客棧,可如意客棧已經人去樓空。沈長策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里越發(fā)難受。蘇弄晴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沈無春留給沈長策字條收了起來,卻不對沈長策說半個字,只道:“去別處探探消息吧�!�
兩人一道去了茶樓,這有間茶樓是望帝閣的聯(lián)絡點之一,武林眾人總要是不是的來逛一逛,以免落了什么眾人皆知的消息。
沈長策與蘇弄晴在樓上包廂里坐了,樓下大廳中央有一個臺子,臺上屏風遮著說書人,說書人醒木一拍,道:“諸位可知,前些時日武林大會奪魁者是誰?便是這少年英才沈長策,今日,咱們就講講這沈長策的師父沈無春,與那魔頭傅鳩在十年前的對決!”
“提起這沈無春,諸位可知沈無春是誰?”說書人道:“咱們現(xiàn)在提起,難免有些人不清楚,但要放在十年前,嚯——,那可是比一盟一幫六派八門還要響當當?shù)娜宋�!�?br />
沈長策低頭,看向樓下的說書人。
第29章
“想當年,十八歲的沈無春一個人一把劍,劍挑武林十三位一流高手,最后敗于峨眉掌門青巒師太劍下。沈無春被打敗后,失蹤了一年多,有人說,這個時期,沈無春回了師門,也有人說,這個時期沈無春被各大門派抓了起來。但其實,這一年多,沈無春離開了中原,去了大漠。也就是在這一年間,沈無春認識了魔頭傅鳩。”
“傅鳩此人,外族出身,本名不詳,傅鳩二字乃是漢名。他初行走江湖之時,還并非如今的魔頭,那時候他也少年意氣,仗劍天涯,曾一夜之間滅了東裕山上千山賊,也曾劍挑九水十六幫,還睢水百姓一個公道,當?shù)闷鹨粋俠字!”
“傅鳩風頭最盛的時候,黑道派出神封天問榜上前一百名的殺手追殺傅鳩,而月余之后,百名殺手不知所蹤,傅鳩卻安然無恙。試問當今江湖,有誰能在神封天問榜百名高手之下全身而退呢?”
“可惜呀可惜,傅鳩此人雖然天資卓絕,舉世無雙,卻未免太過輕狂,竟擅自偷盜他人門派秘籍,犯了武林眾怒,后被眾人追殺,敗后被囚十年之久�!�
“這算得了什么?”底下忽然有人喊道,“傅鳩如此天縱英才,便是輕狂了些又如何?倘若我有傅鳩那般能耐,勢必要將江湖攪個天翻地覆才好!”
說書先生看去,只見一些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們出言支持傅鳩,偏他們說后,一些武林豪杰也爭相贊賞傅鳩。江湖中人人人慕強,傅鳩此人武功謀略俠義膽識樣樣不缺,如何不叫人心折?
說書先生亂了陣腳,怪只怪他對于《玉竭山頃》那些事模糊其詞,在座諸位非親歷者,難以對傅鳩的惡劣感同身受。
那邊有人上臺在說書先生耳邊說了什么,說書先生一拍醒木,道:“諸位有所不知,這傅鳩不僅輕狂驕縱,還與他師父沈無春大逆不道,顛倒倫理綱常�!�
人群安靜下來,繼續(xù)聽說書先生說,但顯然說書先生換了路子,從說傅鳩那些事跡,變成了傅鳩與沈無春那點子艷情秘史。
“沈無春與傅鳩,二人什么關系,想必在場諸位都知道。十年前,劍湖一戰(zhàn),沈無春打敗傅鳩,挽救武林蒼生。而天下第一沈無春,與魔頭傅鳩,更是不為人知的師徒。”說書先生吊人胃口,“諸位看官,那沈無春與傅鳩年紀相仿,武功不相上下,那傅鳩如何拜得師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所以。
說書先生撫著胡須笑道:“小老兒及諸位同僚幾經探訪,甚至深入大漠,終于找了些當年的知情者�!�
“當年沈無春敗走大漠,遇見傅鳩,彼時傅鳩就已經武功卓絕了。沈無春見傅鳩武功精妙,便起了求教之心。獨門武功傅鳩如何肯教?可諸位也知道,沈無春姿容角色,傾城傾國,傅鳩見之心喜,為擁美人如懷,便將自己的獨門武功教給了他。”
眾人嘩然,“沈無春與傅鳩···他二人···”
說書先生老神在在,“一年之后,沈無春武功大有進益,便想重回中原。而傅鳩自然不舍得如此稀罕的一個寶貝,于是跟著沈無春一起來到中原,明面上稱呼沈無春為師父,實際上做的竟是些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事兒呢!”
底下不知道誰說了一句,“真會玩�!北娙撕逄么笮�,整個茶樓充滿了窺見秘辛的興奮感。
“不對呀,不是說沈長策才是沈無春相好的嗎?”有人出言質疑。不等說書先生說話,就有人答他:“沈無春重回江湖,讓自己徒弟奪得盟主之位,八成就是為了救傅鳩。沈長策呀,算不得什么!”
這話一說,之前沉迷沈無春與沈長策話本子的人立即不愿意了,堅持沈長策才是真愛,一來沈長策年輕有為,二來師徒二人相伴多年,感情一定比傅鳩深。
“說不好這十年,沈無春與傅鳩兩個沒少暗度陳倉呢!”
眾人吵起來,一面人站傅鳩,一面人站沈長策,站傅鳩的人說沈無春只是利用沈長策救出傅鳩,站沈長策的人就說十年前是沈無春打敗了傅鳩。兩方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間或夾雜著一些老實人,喊著說沈無春才不會與人做這些事,傅鳩與沈長策都是逆徒,可與沈無春沒關系。
見狀,說書先生連忙推出沈無春的話本子前傳,講的就是沈無春與傅鳩的那些事。
外頭一切紛擾沈無春都不知道,他端著飯菜走進屋里。傅鳩在躺椅上翻書,沈無春略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一本封皮畫著人像的話本子,名字叫《秋恨生》。這話本子沈無春有印象,就是講自己與沈長策那點事。
沈無春腳步慢了一瞬,傅鳩轉眼看過來,似笑非笑的盯著沈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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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春:你要不看前傳吧。
先發(fā)出來
第30章
沈無春在傅鳩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將飯菜放下。
“話本子里說的都是假的,算不得數(shù)�!鄙驘o春道。
傅鳩一下又一下的看他,道:“我又沒問你,你心虛什么?”
沈無春一噎,他給傅鳩盛了一碗湯,笨拙的轉換話題,“先吃飯吧,吃了飯還要喝藥呢。”
傅鳩哼了一聲,合上話本子扔在一旁,接過沈無春手上的碗。
他這般好說話,倒讓沈無春有些受寵若驚,于是越發(fā)殷勤,站在傅鳩身旁,小媳婦似的。
于傅鳩來說,這個沈無春的新徒弟雖然很礙眼,但畢竟傅鳩還沒見過他,不好因為這個責備沈無春。而眼下,明擺著覬覦沈無春的就有一個。傅鳩心里想什么,沈無春自然猜不透,服過藥,謝十二來給傅鳩診脈。
謝十二有些怕傅鳩,他進屋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往沈無春身邊湊。沈無春毫無所覺,催著謝十二給傅鳩診脈。傅鳩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對沈無春道:“你先出去吧�!�
沈無春依言離開,沒去看謝十二依依不舍的眼睛。
傅鳩伸出手,謝十二為他診脈,房間里安靜下來,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你喜歡沈無春?”傅鳩忽然問道。
謝十二手指顫了顫,他抬眼看著傅鳩,很勇敢的點了點頭。
“那他喜歡你嗎?”傅鳩一手支頤,眉眼如畫。
謝十二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不想在情敵面前丟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嗤——”傅鳩戲謔著看向謝十二,“你是不是不知道沈無春是個什么人?”
謝十二囁嚅兩句,“反正我就是喜歡他�!�
傅鳩收了笑,“你叫···謝寧?”
謝十二驚訝的抬起頭,“你怎么知道?”
“你叔叔,謝七子,我與他是朋友。”傅鳩看著謝十二,“說起來,我也算你的長輩,便在這里給你一句忠告,別喜歡沈無春了,他不值得。”
謝十二一下子站起身,“我不許你這么說!”
傅鳩卻不言語,手指摩挲著茶盞邊沿。
謝十二氣沖沖的出去了,卻在門口遇見了沈無春。沈無春就站在門口,傅鳩與謝十二說的話,他全聽在耳中。
“原來謝七子是你叔叔�!鄙驘o春若有所思,人人都知道謝七子是天下第一的畫家,卻不知道他也出身藥王谷,而且是離經叛道,棄醫(yī)從文的那一個。
謝十二看著沈無春,問道:“你之前同我說過,你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別人沒有一點機會的人,他是傅鳩嗎?”
沈無春點點頭。
“可你沒有聽到他說什么嗎?”謝十二道:“他說你不值得�!�
沈無春從門縫中看見傅鳩站起身,站在窗前背對著門,他知道傅鳩在聽他說話。
沈無春重新看向謝十二,“我不喜歡你,對你來說,我就是不值得�!�
而傅鳩不一樣,他是沈無春的例外。
謝十二聽懂了沈無春的言外之意,眼睛立刻就紅了,“那我···真的很喜歡你嘛。”
沈無春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只喜歡過一個,沒有放下過,不知道怎么勸別人放下。
謝十二走了,沈無春推開門走進屋。傅鳩站在窗邊陽光下,衣上牡丹的繡紋若隱若現(xiàn)。
“你為什么對他說我不值得。”不知道怎么的,這會兒沈無春話里帶了些許委屈。
“你不喜歡他,對他可不就是不值得�!备跌F頭也不回。
“那你呢,我對你來說,也不值得嗎?”沈無春急急忙忙的追問。
傅鳩偏了偏頭,日光灑在他眼睫上,光塵飛舞跳動。
“那要看你···喜不喜歡我了�!�
光線投射出傅鳩側臉的輪廓,沈無春一時看住了,愣了會才回道:“喜歡,當然喜歡�!�
然而傅鳩不滿意沈無春的遲愣,他輕嗤了一聲,轉身回到躺椅上了。
沈無春走到他身邊,道:“謝十二說你身上的外傷已經沒有大礙,要緊的是被封住的奇經八脈,和在石窟里寒氣入體造成的寒毒。等身上的外傷痊愈了,謝十二就可以著手為你起出封脈的銀針,到時候你的內力就會慢慢恢復了�!�
傅鳩淡淡的應了一聲,似乎對此不很上心。
沈無春有些失落,退出了房門。啞姑自回廊那邊走過來,見沈無春面色不快,便問道:‘可是與公子生氣了?’
沈無春點了點頭,將起先發(fā)生的事告訴她,憂愁的問道:“傅鳩,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啞姑想了想,笑了,‘喜歡一個人,不能光看他說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公子言不由衷不是第一天了,他那么說話,是因為他心里有怨。你若不讓他把這怨氣發(fā)泄出來,以后不痛快的地方只會更多�!�
沈無春受教的點了點頭。
那邊沈長策與蘇弄晴離開茶樓,沈長策面色沉沉,人來人外的街道上,沈長策悶著頭往前走,卻不知要去向何處。
第30章
蘇弄晴拉住他,“師兄!”
沈長策低頭看著蘇弄晴,蘇弄晴問道:“師兄,你想好接下來要做什么嗎?”
“我要去找?guī)煾福麊柷宄�。�?br />
“問什么?問傅鳩嗎?”蘇弄晴看著他,“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藏經樓里的那副畫,那畫上的人就是傅鳩。師父對一幅畫尚且珍之重之,可想而知他與傅鳩到底是何等關系,你又何必···”
蘇弄晴說到最后,面露不忍。
“那我呢!”沈長策雙目通紅,“我算什么?!”
蘇弄晴不說話,沈長策恨的咬牙切齒,“傅鳩一個邪魔外道,一定是他蠱惑師父!憑他,哪里配站在師父身邊!”
蘇弄晴嘴角囁嚅兩下,“如果你真的想找?guī)煾竼杺明白,那你就去吧。”
她將藏起來的字條拿給沈長策,“師父給你留了字條,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他問個清楚。”
憑著字條上的地址,沈長策與蘇弄晴二人很快找到了沈無春的別院,啞姑打開門,看到沈長策,面色有些復雜。
沈長策看著啞姑,目光沉沉,“原來啞姑也認得傅鳩,知道當年師父與傅鳩的事�!�
啞姑沒有說話,只領著人進來。沈無春在水榭練劍,傅鳩不在他身邊。傅鳩不喜歡他練劍,他便在練劍的時候躲著傅鳩。
啞姑將人帶到,自己便去了別處。蘇弄晴很知趣沒有跟沈長策一起上前,而是向啞姑提出,想去拜見一下大師兄傅鳩。啞姑看了她兩眼,搖了搖頭。
那邊水榭中,沈長策已經冷靜了很多,一雙眼睛平靜的時候竟也有些深不可測之意。
“原來這幾日師父一直躲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