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是……”
裴十安當(dāng)然不想讓楚尋青離開,想讓楚尋青陪在他身邊。
現(xiàn)在他只有楚尋青了,要是讓他一個人闖蕩江湖,就憑他的三腳貓功夫,根本活不過三天。
但楚尋青想跟他在一起嗎?
楚尋青的心上人是寧硯,比起他,楚尋青肯定更想陪著寧硯。
只是沒安頓好他之前,楚尋青做不到撒手不管。
分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面殺手,卻出乎意料的很負(fù)責(zé)任。
“師父,我有話要對你說�!眱扇顺聊毯�,裴十安忽然開口。
楚尋青眉心微動。
“我一直都知道您的心意,現(xiàn)在寧硯生我的氣,不想跟我好了,也就是說您有機(jī)會了。”
楚尋青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許久才低聲道:“你真的能這么快就忘記寧硯嗎?”
“我要跟他好,他不想跟我好,還逃婚了,我能有什么辦法?為一段已經(jīng)沒有希望的感情要死要活的,又有什么用?”
裴十安知道他是怕自己還要為寧硯吃醋,于是鼓勵道:“放心吧,您就大膽地追求愛情,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楚尋青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裴十安還以為有什么突發(fā)情況,慌張地左右四顧:“怎么了?有殺氣?”
但他什么都沒有看到,奇怪地轉(zhuǎn)過頭來,看見楚尋青冷若冰霜的、俊美的臉。
楚尋青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松開他的手。
難道是看他失戀了,想安慰他?
裴十安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原本一直勉強(qiáng)打起精神,裝作若無其事,卻在楚尋青給予他的一點點溫暖里,覺得委屈起來。
明明他已經(jīng)有點喜歡寧硯了,他們即將成親,擁有一個美滿的結(jié)局。
寧硯知道他的心意,卻還是沒辦法原諒他最初的別有用心。
不怪寧硯,他是那么驕傲的人,肯定不愿意被利用。
裴十安只是有一點失落。
一個月后。
裴十安獨自坐在花樓的隔間里吃叫花雞,旁邊的案幾上,瑞獸香爐里的一柱香即將燃盡。
等到香灰全部落下來,窗外就翻進(jìn)了一個人,一襲黑衣,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門外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快來人�。∷廊肆�!”
靡麗的絲竹之聲頓時止歇,隨后便是雜亂的腳步,從他們的房間門口跑過去,花樓里亂成了一鍋粥,人心惶惶。
裴十安吃完手里的雞腿,擦了擦手上的油,就把一個包裹扔到桌子上,里面是干凈的衣服。
“師父快換衣服,待會兒官差就來了,咱們要趕緊走,不然就被發(fā)現(xiàn)了�!�
楚尋青把手里的劍擱到一邊,也不避諱裴十安,當(dāng)著他的面就脫下了染血的衣物。
裴十安直勾勾地盯著他結(jié)實的腹肌,忽然說:“師父,我能摸一下嗎?”
楚尋青換衣服的動作頓住,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裴十安和他相處了這么久,早就習(xí)慣了他悶葫蘆一樣的性子,不等他開口,就自顧自上手摸了一把,手感很不錯。
“師父身材真好�!迸崾布刀实卣f:“我什么時候才能像師父一樣練出腹��?”
他摸了一下沒摸夠,正要再摸幾下,楚尋青忽然打開了他的手。
然后起身道:“該走了�!�
語氣不太冷靜,像是在克制著什么。
裴十安覺得他小氣,連腹肌都不給摸,卻也只能應(yīng)了一聲,跟著起身。
他們正要離開,門外卻忽然有人砸門,有人粗聲粗氣地說:“開門,我們是官差!隔壁死了人知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沒有看到過兇手?”
官差怎么來得這樣快?
裴十安愣住了,他天天跟著楚尋青一起出任務(wù),卻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危急的情況。
楚尋青立刻來到窗前,打開窗子查看有沒有可能跳窗脫身,偏偏今日街道上擠滿了人,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再往稍遠(yuǎn)的地方展眼,發(fā)現(xiàn)有幾個官差聚在一起,如果這時候跳窗,等于自投羅網(wǎng)。
他已經(jīng)是背了許多人命的逃犯,怎樣都無所謂,但裴十安的手還是干凈的,何其無辜。
外面敲門聲越來越急,顯然已經(jīng)起疑:“干什么呢?例行盤查,為什么不開門?”
楚尋青重新把窗子關(guān)上,握緊了手里的劍,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
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等這些官差進(jìn)來之后,盡快解決他們,然后盡快帶著裴十安逃走。
他轉(zhuǎn)過頭想要囑咐裴十安兩句,裴十安卻終于從驚慌中鎮(zhèn)定下來,理解了現(xiàn)在的狀況,忽然想出一計脫身。
他搶過楚尋青的劍,連著楚尋青換下來的染血的衣物,一股腦全塞到了桌子底下,用桌上鋪著的方巾蓋住。
楚尋青正要問他想做什么,忙完這一切的裴十安就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撲倒在地。
危急關(guān)頭,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來不及說,裴十安就壯著膽子騎在楚尋青的腰間,撕扯他的衣物,把他本就沒有穿好的衣服扯得更亂。
楚尋青也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沉默良久,才把手放在他的腰間。
官差踹門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美人背對著他們,烏發(fā)如云,披散在白玉般的肩膀上,衣衫一直逶迤地堆在腰間,遮住下身。
雖然看不清被衣衫遮住的地方,但從美人上下套弄的動作來看,一定是十分香艷的場景。
官差看得愣住,裴十安也裝作剛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開和楚尋青十指緊握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過頭問:“各位官差大哥有什么事嗎?”
官差們咳了一聲:“隔壁房間死人了,剛才嚷得那么大聲,你們就沒聽見什么動靜?”
“沒有啊�!迸崾矐虬a上來,像撒嬌一樣,輕輕用拳頭錘了一下楚尋青的肩膀,眼波流轉(zhuǎn)間媚態(tài)橫生:“我跟我們家死鬼辦事的時候,外面什么動靜都聽不到的……”
楚尋青握住他的手,坐起來用外衫遮住裴十安裸露在外的肩膀,淡淡道:“別亂動。”
和他平靜的語氣截然相反,裴十安感覺到屁股下面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正劍拔弩張地立著。
裴十安不由怔住。
他當(dāng)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想到可能是自己剛才做戲時蹭的那幾下出了事,嚇得不敢再亂動,渾身緊繃地坐在他懷里。
官差見他們確實在“辦事”,想必沒時間去行兇,便沒再為難他們,掩上門再去盤問別人。
門剛關(guān)上,裴十安就連忙從楚尋青身上爬了下來。
他眼睛不自覺地瞄向楚尋青起了反應(yīng)的部位,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尷尬得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地說:“師父,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你要不自己解決一下?”
“不必�!�
楚尋青閉著眼睛,等待身體里沸騰的那股沖動平靜下去。
但他能感覺到裴十安就坐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不停地倒水喝水,好像很緊張一樣。
“你放心。”楚尋青以為他是擔(dān)心自己圖謀不軌,低聲保證:“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裴十安連連點頭:“明白,明白。我從來不懷疑師父的人品�!�
楚尋青要是那種隨便的人,也不會這些年一直守身如玉了,想必他一直在等著寧硯,不會把自己放在眼里。
片刻后,楚尋青起身拉住裴十安的手腕,帶著他出門,花樓里各處都有官差,他們從后門的樓梯悄悄離開,沒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晚上兩人在客棧留宿,只有一間房了,裴十安發(fā)揚尊老愛幼的風(fēng)格,把床讓給了楚尋青,自己抱了床被子打地鋪。
今日受到了不少驚嚇,再加上吃了一只叫花雞有些吃撐了,裴十安剛躺下就有了困意。
正要沉沉睡去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一只手伸到他的腰間,把他抱了起來。
是楚尋青?
裴十安的眼皮像有千斤重,本來就要睡了,這時候怎么也睜不開,只能任由楚尋青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做完這一切之后,楚尋青冰涼的手背似乎貼了一下他的臉,和他臉頰滾燙的溫度形成鮮明對比。楚尋青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又慢慢張開。
裴十安含糊不清地說:“謝謝師父。”
楚尋青等了一會兒,才回答:“不用謝�!�
他卻沒有睡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忽然看見靛青色的天邊掠過一只灰鳥。
楚尋青翻出窗子,站在房檐上伸出手臂,那只灰鳥便停在了他的手上,他取下那只灰鳥腿上綁著的紙條,借著月色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裴十安半夜被尿憋醒,起來放水的時候發(fā)現(xiàn)楚尋青還坐在桌邊。
他依舊抱著自己的劍,十年如一日,好像那把劍就是他唯一的愛人。
裴十安打了個哈欠:“師父,你怎么還不睡?”
楚尋青道:“我在等你醒過來�!�
“怎么了?”裴十安興奮起來:“又有任務(wù)了?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當(dāng)年裴府的仇家,知道寧硯沒死,又派了殺手去殺他�!�
裴十安頓住。
半晌,他才說:“既然這樣,只有你能幫寧硯了,他一個人肯定應(yīng)付不了那么多殺手。師父你也很擔(dān)心他吧?”
楚尋青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辦?”
裴十安本來想說自己就留在客棧里等他,話到嘴邊,忽然又轉(zhuǎn)了念頭:“我跟你一起。不過太子還在找我,要小心一點不能被他發(fā)現(xiàn)�!�
楚尋青垂下眼睛,看著劍鞘上一線澄澈的月光,心里有個地方沉沉墜了下去。
他想問裴十安,不惜冒險也要回京城,是不是因為擔(dān)心寧硯。
他是不是還放不下寧硯?
但楚尋青沒有問出口,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問。
裴十安明白他的心意,甚至暗示他也有機(jī)會,只是他一直守著莫須有的底線,不肯逾矩。
他不想和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徒弟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