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云增想了想,堅(jiān)持勸道:“暗夜做的事正所謂是刀口舔血,不能以常理來度量,陛下,即便他有什么異常的舉止,也很有可能是為了取得趙庶人的信任,臣以為,對待暗夜還是要問清楚了再做決斷,不能過于急躁,容易誤傷無辜�!�
趙恒看他一眼,許久才道:“準(zhǔn)奏�!�
“云相,你一夜未眠,早些回去歇息吧�!壁w恒起身向外走,道,“等有了消息,朕再著人叫你�!�
他快步向御書房走去,那里有萬年城附近各個州縣的詳細(xì)地圖,還有澄江的水系圖,連在一處再細(xì)看看,或許能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
轉(zhuǎn)過回廊后,云素馨等在不遠(yuǎn)處,一看見他立刻追過來,急急說道:“陛下,臣已吩咐御膳房做了膳食,您用一些,再歇息一會兒吧!”
趙恒連看也不看她,只管邁步向前走。
云素馨快走幾步,抬高了聲音:“臣知道陛下憂心皇后,但是陛下,您已經(jīng)一天一夜不食不眠,萬一您熬壞了身體,皇后回來后該多么憂心!皇后最是擔(dān)心您的身體,每日里不管多忙都要親手給您做藥膳,您若是不眠不食身體有什么不豫,豈不是枉費(fèi)了皇后一片苦心!”
趙恒的步子慢了下來,回想起當(dāng)初的情形,心中一陣酸澀。她是世家里嬌養(yǎng)的女兒,教養(yǎng)中即便有庖廚之事,也都是吩咐下人去做的,可為了給他調(diào)養(yǎng)脾胃,她這大半年來卻一直洗手做羹湯,為了讓他吃飯的速度慢下來,她甚至還親手喂他。眼下她雖然不在,但為了她,他也得保重好自己。
云素馨早已察覺到他的軟化,忙向隨侍的宮女打了個眼色,宮女快步離開,等趙恒在御書房坐下時,午膳緊跟著便送了過來,趙恒匆匆吃完,云素馨立刻將手中拿著的薄被遞給高松,高松大著膽子送到近前,趙恒默默起身到榻上躺下,閉著眼睛道:“半個時辰后叫朕�!�
云素馨很快離開,高松守在榻前,見趙恒的濃眉始終蹙得緊緊的,眼睛下面有些青黑色,想來是連日操勞太過的原因,高松輕手輕腳地放下一只沙漏計(jì)時,跟著燃起了一根夢甜香。
淡遠(yuǎn)的香氣很快在屋中彌散開來,趙恒的睫毛動了動,朦朧睡去。
他在夢中見到了她。她躺在一張拔步床上,杏黃色的帳幔被風(fēng)吹起了一角,露出她的容顏,眼睛是閉著的,卻有熱淚慢慢從腮上滑落,趙恒一陣心疼,想要上前去替她拭淚,卻怎么也無法靠近。
片刻后,趙啟來了,在她床前坐下,拿起團(tuán)扇給她扇風(fēng)。她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睛,問了一句話。
趙恒聽不到她說了什么,他們近在咫尺,卻又像被隔絕在不同的世界。但很快,他看見她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用力向胸前刺去。
鮮血奔涌而出,趙恒驚呼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高松嚇了一跳,忙湊近了小聲問道:“陛下,是否龍體不適?”
“沒什么�!壁w恒定定神,破天荒地揉了揉眉心。
好真實(shí)的夢,即便已經(jīng)清醒,那種惶急無奈的感覺仍舊停留在心中,讓他竟有片刻分不清是夢是真。
得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找到她。
趙恒移步下榻,拿起地圖冊,凝神翻閱起來。
數(shù)百里外。城門依舊開著,然而只放人進(jìn)門,卻不放人出門,門邊上新貼了通緝的罪犯圖影,是個濃眉劍目的年輕男子,四個穿著巡城士兵服色的士兵抬著一個病得不能動的同袍從門洞旁邊經(jīng)過時,生病那人的目光瞬間轉(zhuǎn)去圖影上面,眼睛眨了眨,似是想說話,但臉色卻依舊平靜,最后也沒說出口。
領(lǐng)隊(duì)的士兵是個中等身量的中年男人,拿腰牌給看守的士兵看了,道:“有個兄弟吃了毒菌子,手腳不能動,話也說不出來,聽說城外有能解毒的山民,我們帶他出去找找,好歹也是一條性命�!�
守衛(wèi)挨個查驗(yàn)了腰牌,核對無誤后這才放行,幾個人出城后在岔道上轉(zhuǎn)了幾遭,加快速度向山上走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泥濘的山路上只能聽見低沉急促的腳步聲,擔(dān)架上的士兵手腳漸漸能動了,慢慢挪動著身體,瞅準(zhǔn)抬擔(dān)架的人邁步跨過溝坎的時機(jī),正要翻滾下來,胳膊被領(lǐng)頭那個中年人抓住了,他默默地將人推回去,低聲道:“此處危險,我不想對姑娘動粗,姑娘最好不要亂動�!�
擔(dān)架上那人清凌凌的眼睛看著他,雖然不能出聲,神色卻十分平靜,正是沐桑桑。
上午即將出城時,長平傳來號令,所有百姓一律準(zhǔn)進(jìn)不準(zhǔn)出,所以中年人帶她回到城中落腳處,將她該扮成中毒的士兵,這才混出了城門。
她留神看了,城門上寫著“采春”二字,這是采春縣,位于東南的一座小城,距離長平城將近三百里。
看來之前她估計(jì)錯了,他們走得比她推測得快得多。出了采春縣,就只有一座撫松郡在趙恒治下,再往南就是鏖戰(zhàn)的地帶了,要么想法子在撫松郡留下線索,要么就只能指望碰上梁義簡或者秦太阿的大軍了。
四人隊(duì)伍又走了大半個時辰,在山道邊一處山神廟落了腳。沐桑桑被扶靠在墻邊坐著,就見破敗的山神塑像突然轉(zhuǎn)動,從里面陸續(xù)鉆出來十多個人,最后走出來的男人還未開口便先笑了起來,鳳眼的末梢微微翹起,輕聲道:“哎呀,好好一個美人兒,怎么給弄成了這幅模樣!”
沐桑桑一驚,原來,并不只是青釭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文寫得太長了,到后面大家都不吭聲了,哭唧唧
第121章
這雙眼睛,這幅萬事不放在心上的輕佻模樣,雖然容貌做了偽裝,然而沐桑桑能夠斷定,是傅澄。
她神色不動,心里卻急急思索起來。傅澄一直在暗中給趙恒傳遞消息,按理說應(yīng)該算是長平這邊的細(xì)作,那么他這番前來,是要救她,還是要反水?
傅澄很快走到近前,彎腰在她對面一根倒塌的柱子上坐了下來,笑著說道:“好妹妹,很久不見,近來如何呀?”
沐桑桑努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先前那個中年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她現(xiàn)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極不方便。
傅澄抬眼看看那個中年男人,道:“解開穴道。”
中年男人躊躇了一下,道:“我收到的命令是不能讓她行動、出聲�!�
“來�!备党挝⑽⒁恍�,向他勾了勾手指。
中年男人默默地走到他跟前,遲疑著看向他。傅澄慢慢站起身來,從腰帶上抽出了鑲寶的馬鞭。
啪一聲,馬鞭準(zhǔn)確地甩在中年男人臉上,留下一道凸起的紅痕,傅澄笑容不變,輕聲道:“記清楚了,如今我才是你的上峰。去,給她解穴�!�
中年男忍著氣,很快走到沐桑桑跟前,在她后頸和肩上推拿幾下,沐桑桑覺得一股濁氣從喉間吐出,她清清嗓子,說道:“傅澄,我手腳都很沉重,行動不便。”
“妹妹果然待我不同,我扮成這副模樣妹妹還能認(rèn)出我。”傅澄的鳳眼微微瞇了些,笑意更濃,“不過,手腳的穴道就不能再解了,萬一你逃走,我這顆大好頭顱可就保不住了�!�
沐桑桑心中越發(fā)判斷不出來,他究竟是哪邊的人?
她定定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傅澄雖然一向難測,好歹是比較熟悉的人,總比那個冷冰冰的中年男人容易對付。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不解就不解吧。是趙啟讓你來的?”
“陛下的名諱可不能隨便掛在嘴上的。”傅澄依舊笑著,“不過妹妹這么叫,想來是無妨的。陛下日夜思念妹妹,所以特意派我來迎接妹妹回宮。”
這是給了她答案了。沐桑桑越發(fā)不能確定傅澄的來意,只是沉吟著看他,許久,才指了指那個中年男人,道:“你傳信給趙啟,就說這人路上對我極是無禮,我很不高興�!�
雖然她看不透傅澄這個人,但本能地覺得他不會對她如何,既如此,不如趁此機(jī)會立威,讓那些押送的人之后再對付她時也有點(diǎn)畏懼。
中年人吃了一驚,臉上的神色便帶了點(diǎn)慍怒,他是奉命行事,一路上雖然很不客氣,但絕沒有對她無禮,這明擺著是誣陷。
傅澄笑道:“我這就傳信給陛下。不過妹妹,這點(diǎn)子小事,我就能給你做主,別生氣了�!�
他說著話,早已抽出馬鞭,也沒回身,向后就是一鞭,那個中年人不敢躲,臉頰另一邊立刻又腫起一道紅痕,傅澄這才轉(zhuǎn)過身來端詳了一會兒,搖頭道:“失了準(zhǔn)頭,可惜�!�
他轉(zhuǎn)向那十幾個下屬,道:“把他押回去,等候陛下發(fā)落�!�
中年人再也忍耐不住,高聲道:“傅將軍,她是誣陷!屬下一直都是奉命行事,根本沒有對她無禮,其他人都能為我作證!”
“要不要賭一賭陛下是信你還是信她?”傅澄搖搖頭,“別吵了,老實(shí)待著,等陛下發(fā)落吧�!�
中年人很快被押出山神廟,剩下的人神色都是一凜,尤其是先前跟著沐桑桑從采春縣出來的那三個人。如此看來,無論是皇帝還是傅澄,對這個神秘的女人都很看重,他們先前對她并不客氣,該怎么挽回?是否今后要加倍對她恭順服從?
沐桑桑心下一寬,看樣子,至少這些人不敢再隨意對付她了。
只是傅澄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依舊靠坐在墻上,雙手放在身側(cè),看似是撐著活動不便的身體,其實(shí)偷偷用右手的指甲在土墻上慢慢摳著字跡。傅澄滑不丟手,不如想法子給趙恒留下線索,或許能被發(fā)現(xiàn)。
然而很快,傅澄彎腰拉起她,跟著定睛向先前被她擋住的土墻看了看,撿起地上的石塊抹掉還未成型的字跡,搖著頭說道:“妹妹不要調(diào)皮,否則我就只能讓你動彈不得了�!�
沐桑�?粗�,淡淡說道:“傅澄,你應(yīng)該清楚這么做的后果�!�
“我挺清楚的,所以才要對妹妹更好些,將來妹妹可要記得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备党涡ξ�,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走吧妹妹,咱們得連夜趕路,早些繞過撫松郡,找到大軍才能安全�!�
究竟是在哪個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又是要找到誰的大軍才能安全呢?沐桑�?粗�,努力想要分辨他的意圖,然而傅澄只是笑著,很快挽了她向外走。
雨雖然停了幾天,天氣卻始終沒有放晴,山中的秋夜陰沉沉的,沐桑桑坐在滑竿上,被兩個人抬著趕路,傅澄坐在另一幅滑竿上,跟在離她不遠(yuǎn)的身后,留神警惕著周遭的動靜。
沐桑桑閉著眼睛靠在滑竿的短靠背上,思索不定。假如傅澄想救她,那么剛剛就沒必要阻止她留下痕跡。但若不想救她,又沒必要說那么多含義不明的話,更不必當(dāng)著屬下的面折辱那個中年男人,要知道如此對待下屬在軍中是大忌,除非他是看出了她的用意,幫著她殺雞儆猴,讓那些人今后對她心懷畏懼。
他做的一切都似是而非,沐桑桑依舊無法判斷他的意圖。
她放松身體,努力想要入眠。這幾天里,她得吃好睡好,盡快恢復(fù)體力。不管傅澄站在哪邊,把逃脫的希望放在他身上都是不明智的,還是要瞅準(zhǔn)時機(jī)逃走,至少,要留下什么線索方便趙恒找她。
可在她昏迷的時候,容貌已被改變,里外的衣服全都換了,首飾物品也都不見蹤影,如今但凡行動就有許多人盯著,該如何脫身?
第三天午時,太陽短暫地露了面,傅澄抬頭看著日色,笑著說道:“好妹妹,已經(jīng)繞過撫松郡了,等出了這個山口,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這幾日晝夜都在山中打轉(zhuǎn),一會兒爬高一會兒上低,顛簸得十分難耐,沐桑桑強(qiáng)忍著心頭煩悶的感覺,低聲道:“出山后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傅澄看了眼邊上跟著的下屬,道:“自然是去找陛下的大軍了�!�
“此處是交戰(zhàn)的區(qū)域,”沐桑桑道,“有萬年城的兵,但更多的是長平的軍士,你怎么確定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傅澄笑了笑,轉(zhuǎn)頭吩咐部下道:“先休息一會兒,去弄些飯食給姑娘吃。”
滑竿落地,沐桑�?吭谝伪成蠜]動,深而慢地呼吸著,努力對抗顛簸帶來的不適。傅澄下了滑竿走到近前,彎腰看她,道:“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呢�!�
他很快接下腰間掛著的扁銀壺,擰開塞子遞過來:“放了十幾年的浮雪酒,妹妹要不要嘗一口?”
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沐桑桑一個忍不住,偏過頭干嘔起來。
傅澄皺皺眉,很快上前扶住她,左手搭上她的后背,想要幫她拍撫。
雖然傅澄一向輕薄,但像這樣親近的行為此前從未有過,沐桑桑一陣厭惡,不假思索反手就是一掌,低叱道:“走開!”
傅澄正低著頭,這一掌擦著他的臉頰甩過,力氣雖然不大,指甲卻在他臉上劃出了細(xì)細(xì)的一道。傅澄微微直身,很快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是好意,妹妹何必發(fā)火?”
“看來你這項(xiàng)上人頭,是真的不想要了�!便迳I�(qiáng)忍著不適,冷冷說道,“無論是長平還是萬年城,哪一邊你能應(yīng)付?”
傅澄沒有松手,輕笑著嘆了口氣,道:“妹妹好狠的心,我與你也算是自幼相識,為何從來都不待見我?”
沐桑桑還想再說,跟從的人卻捧著冷肉和麥餅走了過來,鼻端嗅到那股油膩的肉味,心頭突然一陣翻江倒海,沐桑桑來不及避讓,只在匆忙中低下頭,嘔一聲吐在了路邊的泥濘中。
傅澄皺了眉,探手在她額上試了一下,跟著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示意部下去拿水。等水送到時,沐桑桑蒼白著臉轉(zhuǎn)回身來,傅澄一手扶著她,一手將水送到她唇邊,笑道:“妹妹就算嫌棄,眼下也只有我來服侍你了,難不成讓那些大老粗上手來?”
沐桑桑沒有說話,默默地漱了口,重新靠在椅背上,呼吸沉重。傅澄打了個手勢,幾名從人連忙抬起滑竿另換了干凈地方,又有人用泥土樹葉掩蓋了穢物,以防暴露行蹤。
“此處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沒法用火�!备党蜗催^手,揀了一個軟和些的麥餅撕成小片,慢慢往沐桑�?谥兴停吐暤�,“將就些吧,等找到軍隊(duì),就給你做些熱食來吃,話說我還從來不知道,妹妹喜歡什么口味?”
沐桑桑沒有理會他,只是強(qiáng)忍著腸胃中翻騰的感覺,逼自己吃下那些麥餅。無論如何都不能生病,等出了山,等到了平地上,等遇見軍隊(duì),只要她有體力,肯定能想出法子逃走。
可不管她怎么忍耐,剛一出山口,忍不住又嘔吐起來。傅澄躍下滑竿,快步走來幫她收拾,見她始終沒有緩過來的模樣,便皺著眉拿起她的手,幾根指頭搭上去細(xì)細(xì)聽著,似乎是在診脈。
沐桑桑掙了一下沒掙開,閉著眼睛帶出幾分嘲諷道:“難道你還會診脈?”
“軍旅中有傷病很難及時就醫(yī),所以我還真是學(xué)過幾年�!备党畏畔伦笫謸Q了右手,神色怪異起來,“好妹妹,你的月事是不是遲了許多天?”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不是有點(diǎn)太狗血了,哈哈~
第122章
突然被問到這么私密的問題,沐桑桑一陣羞憤,用力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便冷著臉說道:“放開!”
傅澄很快放開她,笑了笑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妹妹的脈象好似是有了身孕,不過我這醫(yī)術(shù)粗淺的很,或許弄錯了也未可知。”
他這么一說,沐桑桑反而拿不定主意了。細(xì)細(xì)算來,自生辰前來了月事之后,到如今已經(jīng)將近兩個月,一直沒有動靜,前陣子事情太多,鎮(zhèn)日勞心,再加上她的月事經(jīng)常延后,所以一時也沒往這上頭想,可若是按著日子來算的話,從前即便推遲,也從沒遲過這么久,難不成真的有了?
沐桑桑心情復(fù)雜。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個消息,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傅澄留神覷看她的神色,搖頭道:“冷食是不能再讓你吃了,等出了山尋個安全的所在,我讓他們給你做些湯水好了�!�
沐桑桑心頭煩悶,冷冷說道:“看不出你倒有這副好心腸�!�
“我對妹妹從來都只有好心腸�!备党涡ζ饋�,“我也很奇怪為什么妹妹一直都不待見我�!�
沐桑桑偏過頭去不再理會他,傅澄倒也不覺得尷尬,自去吃了飯凈了手,很快又折返回來,道:“好些了嗎?該動身了�!�
從人們都在遠(yuǎn)處,沐桑桑抬頭看他,低聲問道:“傅澄,你到底向著哪邊?”
“我一片忠心,可都是為了妹妹好呢�!备党巫呓徊剑缐旱土寺曇�,“萬年城那位近來瞞著上上下下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我雖然不知道詳情,但聽說此事非同小可,他之所以冒險派人帶走你,是不舍得你跟你那位陛下一起喪命。”
沐桑桑心中一跳,這話與王夫人的話倒是對上了,傅澄說不定知道些什么,她連忙問道:“趙啟有什么安排?”
傅澄咧嘴一笑,又恢復(fù)了從前那副輕佻的模樣:“我怎么會知道?妹妹太高看我了,萬年城那位對我沒那么信任。走吧,出山后我想想法子給你找個大夫好好瞧瞧,不過妹妹也要謹(jǐn)慎些,萬一給萬年城那位知道了,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沐桑桑下意識捂住了小腹,那里依舊平坦,她無法確定那里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命,但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得守好了,決不能出一丁點(diǎn)意外。
天黑時隊(duì)伍出了山口,傅澄找了一處戰(zhàn)亂后無主的房屋落腳,放出信鴿往萬年城報信,跟著果然給沐桑桑弄了熱湯水,沐桑桑見天色已晚,知道今天是沒法子再請大夫了,只得忍耐著心頭翻覆的嘔吐感,一點(diǎn)點(diǎn)都吃完了,閉上眼睛養(yǎng)神。
前面這兩百多里地是最后的機(jī)會,梁義簡和秦太阿都在這一帶,傅澄的看管又沒那么嚴(yán)密,而且這些天里,傅澄漸漸也不再讓人點(diǎn)她的穴道了,如果不是肚子里的情況不確定的話,她本該抓住這個機(jī)會逃走的�?扇缃�,她有了顧忌。
逃走已經(jīng)不是上策,最好是能聯(lián)絡(luò)到軍隊(duì),護(hù)送她回去。
要耐心一點(diǎn),再耐心一點(diǎn),總會找到機(jī)會的。
“安心睡吧,別胡思亂想�!备党吻臒o聲息地在邊上坐下,笑道,“跟著我還安全些,真要是回去了,說不定被一鍋端了�!�
“是水,對不對?”沐桑桑閉著眼睛,冷不丁說道,“趙啟想挖開澄江,放水淹了長平,他選的是哪里?”
傅澄許久才道:“原來你知道了?”
他的語調(diào)鄭重了幾分:“皇帝肯定也知道了,呵,那位的運(yùn)氣可真是不大好�!�
那位,應(yīng)該是說趙啟了。沐桑桑依舊閉著眼睛,聲音越發(fā)冷淡:“傅澄,說老實(shí)話我實(shí)在不太明白你在折騰什么,難道是前幾次他讓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嗎?”
傅澄輕聲笑了起來,悠悠說道:“好妹妹,你難道不應(yīng)該感謝我嗎?那位的籌劃雖然我并不知道詳細(xì)情形,但我猜大約正是這一兩天就要發(fā)動,好妹妹,若不是我把你帶出來,到時候妹妹可就玉石俱焚了�!�
“你以為陛下會讓這種事發(fā)生?”沐桑桑反問道,“傅澄,你還有活命的機(jī)會,只要把地點(diǎn)傳回去,陛下應(yīng)該會饒你一命�!�
“這我可就真幫不了妹妹了�!备党屋p描淡寫說道,“那位近來多疑得很,行事都瞞著人,我也只不過是常在禁中,根據(jù)那位近來召見的人勉強(qiáng)猜測到這一步,事實(shí)如何我一無所知,說不定,連我那個推測也是錯的。好妹妹,我如今只能竭盡全力,保住你安然無恙,其他的實(shí)在是有心無力。”
沐桑桑冷冷一笑,睜開了眼睛:“傅澄,你最好想清楚了,你想著左右逢源,到最后只能一頭也不占,變成喪家犬。”
傅澄看著她,目光閃爍,許久才低聲道:“身邊有釘子,我也是身不由己�!�
沐桑桑沒再說話,只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趙啟多疑多思,這些隨從中也許真的有他安排下的釘子,只是傅澄此人她太了解了,如果他有心相助,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
他應(yīng)該是在觀望,想看看趙啟的籌劃能不能得手,若是成了,他將她押送回萬年城,自然能討趙啟歡心,若是不成,看在他一路護(hù)她周全的份上,趙恒起碼也不會要他的性命——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傅澄太不可信,還得想別的法子。
夜色漸漸變成漆黑,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已經(jīng)睡得深沉,一片寂靜中守夜人恍惚聽見一點(diǎn)窸窸窣窣的動靜,急忙拿起火把四處查看時,卻見所有人都合著眼睛呼吸綿長,并不像有動靜的模樣,顯然是自己聽錯了,守夜人很快重新回到門前把守。
沐桑桑悄無聲息地將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手心里藏著的,是一小段燒焦了的樹枝。
她睜開眼睛,看著仿佛沒有邊際的漆黑色,心中一陣悵然。離開長平已經(jīng)三天了,他肯定很焦急吧?真盼著他能顧惜自己的身體,再不要不眠不食了。
澄心堂中。
“陛下,沐家大公子陪著沐侍郎出城去找皇后了,”萇虹近前稟奏道,“帶的是國公府的衛(wèi)隊(duì),大約有數(shù)十人�!�
趙恒眼前擺著一摞摞文書圖冊,短短數(shù)日見他整個人便瘦了一圈,眼中也有了紅血色,此時他一邊批閱奏折,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派一隊(duì)夜衛(wèi)追上去,務(wù)必護(hù)他們周全�!�
“是!”
萇虹轉(zhuǎn)身欲走,卻見一個內(nèi)監(jiān)急急走來,躬身說道:“陛下,安國公夫人著人送來了一個字箋,說是突然出現(xiàn)在國公府的,國公夫人不知是誰留下的,故而送來給陛下定奪。”
萇虹忙接過來雙手遞上,趙恒瞟了一眼,卻見只是一張兩指寬的字條,上面用平平板板的字跡寫著一句話“其雨淫淫,河大水深”。
“云相,你看看�!壁w恒抬眉說道。
萇虹連忙又遞到云增面前,云增掃了一眼,道:“應(yīng)當(dāng)是提醒澄江之事的,大約是從萬年那邊傳來的字箋�!�
這時候把消息遞到安國公府卻又不肯露面的,多半是太后。說到底骨肉連心,長平若是遭災(zāi),沐家這些人難免都被殃及,太后與娘家人感情親厚,只要知道了,怎么能坐視不管?
趙啟此計(jì)雖狠,卻未免流于下乘。萬年城中大半的朝臣在長平都有親眷,一旦真相大白,那些人豈能安心跟著他?卻也是顧頭不顧腚的打法。
“讓暗夜想法子把皇后被劫的消息傳遞給太后。”趙恒道。
先前太后的態(tài)度并不明朗,所以他沒有聯(lián)絡(luò)那邊,但從這個字箋來看,太后應(yīng)該不會眼睜睜看著趙啟擄劫威逼自家侄女,有太后插手,或許能有轉(zhuǎn)機(jī)。
云增答應(yīng)著,又聽趙恒跟著問道:“河工隊(duì)那邊進(jìn)展如何?”
“還沒有消息,按時間推算,秦太阿應(yīng)該很快就能收到陛下的旨意了�!痹圃龅溃按蠹s明天一早,大軍就能護(hù)送河工隊(duì)繼續(xù)排查險情。不過陛下,所謂君子坐不垂堂,如今汛情危急,還請陛下盡快移駕到東山行宮,在那里坐鎮(zhèn)指揮�!�
趙恒淡淡說道:“朕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宮中�!�
“陛下,您的安危關(guān)乎天下萬姓,請陛下盡快移駕東山行宮!”云增先前已勸過幾次,此時見他態(tài)度堅(jiān)決,忙雙膝跪下,高聲道,“陛下,臣自請留守長平,只求陛下顧惜自身,盡快移駕東山行宮!”
趙恒起身,親手要扶他起身,云增急急說道:“陛下不答應(yīng),臣就不起來!”
趙恒也不爭辯,手上發(fā)力,很快就扶他起來,只道:“朕就在宮中�!�
時至今日,他才切身體會到那日她堅(jiān)決不肯離京的心情。他是帝她是后,他們身后有長平數(shù)十萬子民,危險到來之時,他們絕不能自顧逃命。
更何況,這宮里處處都有她的痕跡,唯有留在這里,他才最能冷靜,一點(diǎn)點(diǎn)抽絲剝繭,找出應(yīng)對之策。
“陛下!”兵部侍郎匆匆趕來,急急說道,“剛剛收到加急塘報,撫松郡外有異動!”
作者有話要說:加油加油,一定要好好寫完,啦啦啦~
第123章
沐桑桑又趕了一天的路,想是趙啟早有安排,白天里陸續(xù)有打扮裝成商人模樣的加入進(jìn)來,向晚時原本十幾人的隊(duì)伍已經(jīng)變成將近百人的商隊(duì),推著裝滿貨物的小車,一個個說著商行里的切口,若不是知根知底,只怕就要將他們當(dāng)成真正的行商。
沐桑桑被改了容貌,著男裝扮成其中一個商隊(duì)的少東家,由傅澄就近監(jiān)視著,乘車趕路。也許是路途顛簸,也許是精神緊張,沐桑桑時不時感覺到一陣陣反胃,只得用袖子掩了嘴,緩緩調(diào)整呼吸,努力壓制不適的感覺。
眾人見她一路上安安靜靜的從不反抗,漸漸也不那么提防她。沐桑桑在精神較好的時候留神觀察,見他們雖然還是小心謹(jǐn)慎地揀著僻靜的道路行走,但神色比起前幾天已經(jīng)放松多了,她想,也許這一帶離梁義簡和秦太阿的軍隊(duì)比較遠(yuǎn),離趙啟的軍隊(duì)比較近吧,他們很快就要?dú)w隊(duì),所以才是這種狀態(tài)。
而傅澄的話肯定了她的猜測,穿過一片灌木叢后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明天這個時候應(yīng)該就能找到皇帝的大軍,到那時我想法子請大夫給你診脈。”
沐桑桑卻冷不丁問道:“趙啟準(zhǔn)備明天動手?”
如果趙啟劫她出來真的是因?yàn)榕滤陂L平城中一并被淹,那么,等她被大軍接到,也就該下手了。
她留神看著,就見傅澄怔了下,跟著笑著搖頭說道:“我早說過我什么也不知道,妹妹難道還不信我嗎?”
這個細(xì)微的表情讓她很是疑心傅澄其實(shí)是知道的,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不信�!�
傅澄大笑起來,悠悠說道:“妹妹從來都不肯給我留一丁點(diǎn)兒情面,真是好狠的心�!�
“傅掌柜!”一個男人小跑著跟過來,看了眼沐桑桑,跟著壓低聲音向傅澄說道,“剛收到消息,秦太阿的大軍突然往澄江水道上去了,咱們得改道繞開些,免得撞上了�!�
傅澄看了眼沐桑桑,吩咐道:“那就繞開吧�!�
沐桑桑心中一動,秦太阿動了,應(yīng)該是趙恒的旨意,如果這些人要改道繞開,證明他們原定的目的地也是河道附近,難道趙啟選定的地點(diǎn)就在這附近?
她等那人離開后,慢慢向傅澄身邊挪了點(diǎn),用只能讓他們兩個聽見的聲音問道:“趙啟選的是附近的河道?”
傅澄看著她,依舊帶著笑意,道:“妹妹不是不信我嗎,那還問我做什么?”
“盡快把消息傳回去。”沐桑桑冷了臉挪開來,道,“如果性命沒了,那就什么都沒了。”
傅澄靠在車門上,抱著胳膊笑道:“妹妹對你那位陛下真好,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著替他籌劃,真是讓人眼紅呢�!�
天色漸漸暗下來,隊(duì)伍從原本向南的方向改為往東南去,路上多是不高不低的丘陵,十分顛簸,沐桑桑覺得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壓不住,只得從車廂里挪到外面,打開車門透氣,不停地深呼吸。
“慢些走,又不著急趕路,慌什么?”傅澄見她臉色難看,很快吩咐道。
車速果然慢下來,傅澄湊近來,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替她拍背,沐桑桑冷冷地橫了他一眼,傅澄便又退回去,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隊(duì)伍最前面的幾個回過頭來壓低聲音叫道:“傅掌柜,前面有動靜!”
傅澄伸手一拉,已經(jīng)將沐桑桑扯進(jìn)車廂里,跟著掩了門,自己跳下車,快步向前走去。
沐桑桑留神聽著動靜,許久,才聽見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似是來了許多人,她心中驚疑不定,是趙啟的人,還是自己人?
車子一沉,卻是傅澄上了車,跟著車門打開了一條縫,就見他貼著門低聲說道:“是烏剌使團(tuán)�!�
沐桑桑怔了下,烏剌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傅澄又道:“那位跟烏拔拓思似乎達(dá)成了什么協(xié)議,烏剌人要跟我們一起去萬年城覲見那位�!�
假如烏剌跟趙啟聯(lián)手,必然會趁著此時水患的關(guān)頭興風(fēng)作浪。沐桑桑心中一緊,再開口時不免帶了幾分火氣:“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早些說?”
傅澄咧嘴一笑:“我也是才剛知道。”
沐桑桑一陣氣惱,假如他事先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辦這種機(jī)密事的時候捎帶上一群不知底細(xì)的人?看來烏拔拓思早就跟趙啟混在了一起,如此則長平腹背受敵,再加上水患的困擾,她又落在了傅澄手上,該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機(jī)?
入夜時隊(duì)伍在一處背風(fēng)的谷地歇宿,傅澄事先吩咐過,所以他的人并沒有向?yàn)踟萑送嘎躲迳I5纳矸�,沐桑桑依舊在車上休息,透過門縫看時,就見烏剌人大約有二十幾個,個個身材魁梧高大,看起來更像是士兵而不是使團(tuán)的文官。
她想起玉華大長公主的失蹤,心下不由得警惕起來。兩國交戰(zhàn)之時,她就是制約趙恒的一個利器,假如只是趙啟的話,肯定會顧惜她的性命,但烏剌人卻沒有這個顧忌,她須得加倍小心,萬萬不能被烏剌人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
傅澄端著飯菜走過來,一一放在車轅上,跟著打開車門,道:“少東家,該吃飯了�!�
沐桑桑聞到一股撲鼻的腥味,立刻捂著嘴干嘔起來,傅澄無奈,只得把飯菜都撤走,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我想法子給你弄,總得吃點(diǎn)東西才能撐下去�!�
沐桑桑正要開口,眼睛的余光卻瞥見幾個烏剌人正陰沉沉地往這邊偷瞄,她知道自己的聲音瞞不過去,索性也不開口,只搖搖頭,拿起手邊的水壺喝了幾口。
傅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明白了她的顧慮,很快拿來了幾塊烤過的千層餅,低聲道:“這東西沒什么味道,應(yīng)該不至于讓你難受,將就吃些吧。”
沐桑桑虛掩了車門,一點(diǎn)點(diǎn)揪著面餅,努力下咽,傅澄守在她身邊,時時警惕著烏剌人的動靜,低聲笑道:“那位還真是給我找了個好活計(jì),這幾位看著野蠻的很,咱們明天得快些趕路,早些把他們送到軍隊(duì)那邊,早些交差了事�!�
沐桑桑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篝火嗶嗶啵啵地?zé)�,�?duì)伍里的聲音越來越低,等傅澄察覺到不對時,砰一聲,一個原本守在最外面的人突然倒下了。
傅澄立刻拔劍,叫道:“警戒!”
砰砰砰接連幾聲,又有七八個人搖晃著倒下,跟著卻見那二十幾個烏剌人紛紛起身,拔出了腰刀。
“是你們?”傅澄一挑眉,帶出了幾分戾氣,“在我國中還敢弄這些手段,活的不耐煩了嗎?”
“大王和側(cè)妃有令,要我等抓了那個女人回去�!鳖I(lǐng)頭的烏剌人一指沐桑桑,“傅將軍,我不想跟你為難,把她交給我,你只管走你的,你們皇帝那里自有我們大王去說�!�
“那也要先看看你們有沒有本事為難我。”傅澄一抬手,道,“拿下!”
百來人的隊(duì)伍里只有七八個揮刀向前,其他的人要么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要么正在搖晃掙扎,傅澄站在當(dāng)?shù)�,見烏剌人個個彪悍難敵,沖上去的七八個人被圍在中間左右沖突著無法還手,看看就要嗚呼哀哉,傅澄突然笑了起來,說道:“都住手吧,兩家早就約好了一起對付趙恒,又何必為了這點(diǎn)小事鬧得不痛快?你們要人,我交給你們便是。”
領(lǐng)頭的烏剌人停住兵刃,道:“傅將軍識趣最好。”
傅澄笑著說道:“肯定識趣,我就是天底下頭一個識趣的人。你等著,我這就去帶人過來�!�
他慢慢走到車前,背對著烏剌人笑嘻嘻地向沐桑桑說道:“好妹妹,對不住了,眼下情勢危急,我也只好把你交出去了�!�
沐桑桑冷著臉沒有回答,卻在此時,看見他慢慢地向她眨了幾下眼。
沐桑桑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傅澄拽著韁繩,慢慢向?yàn)踟萑祟I(lǐng)隊(duì)走去,說道:“這可是趙恒的皇后呢,嬌滴滴的一個人,你們須得和氣些,別嚇壞了她�!�
領(lǐng)隊(duì)不耐煩跟他廢話,大步上前,伸手便來拽韁繩,傅澄笑著向后一躲,跟著又把韁繩往他身前送,口里說著:“你小心些,這馬容易受驚。”
沐桑桑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傅澄抓著韁繩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多出了一把匕首,重重刺向?yàn)踟萑祟I(lǐng)隊(duì)的左胸。領(lǐng)隊(duì)大叫一聲,鮮血噴出,傅澄毫不手軟,□□立刻又刺下去。
他們背對著其他人,烏剌人一時還沒發(fā)覺有變,緊跟著就聽傅澄高聲道:“妹妹坐好了!”
他飛身跳上馬車,跟著一腳踢在馬屁股上,右手扯緊韁繩控住馬匹的方向,左手向懷里一摸一扔,卻是兩支袖箭,烏剌人應(yīng)聲又倒下一個,馬車顛簸著向外沖去,傅澄放聲叫道:“攔住烏剌人!”
身后乒乒乓乓打了起來,沐桑桑緊緊抓著扶手,任憑馬車將她甩得東搖西晃,也只是抓緊了不放手,車子在黑夜中高低顛簸著向外沖去,其他人的馬匹都拴在不遠(yuǎn)處的路邊,傅澄探身出去,挨個砍斷韁繩,又向其中一匹砍了一刀,那馬吃疼,立刻嘶叫著撞了出去,帶著其他馬匹也踢跳著四處亂撞,傅澄眼疾手快,飛快地抓住其中兩匹馬的韁繩,拽著它們跟車子一起跑。
身后很快響起了追殺聲和咒罵聲,是那些受驚的馬匹撞上了烏剌人,傅澄在百忙之中回頭向著沐桑桑咧嘴一笑,道:“都說烏剌人最會馴馬,就讓他們玩去吧!”
沐桑桑哇一聲吐了起來,她實(shí)在被顛得太厲害,忍不住了。
傅澄嘆口氣,道:“好妹妹,這可真是太不巧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看到后面還要下線幾個
第124章
夜色之中,馬蹄聲越發(fā)雜亂緊張,沐桑桑干嘔著,額上已經(jīng)被汗沁濕,背上也是一片涼意,此時的難熬,真是從未有過。
她不由自主捂住了小腹,心里焦慮到了極點(diǎn),雖然沒有大夫診治,但這個癥狀跟之前聽說過的很是接近,難道真的有了身孕?趕在這個時候,可如何是好!
喊殺聲始終不曾遠(yuǎn)離,傅澄回頭道:“出來!”
沐桑桑咬著牙,努力起身向門外挪,傅澄很快抓住她,猛地扯進(jìn)懷中,笑道:“咱們得換馬了。”
沐桑桑抓著他的衣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就見傅澄低下頭在她發(fā)間一嗅,輕佻地說道:“好香�!�
“滾!”沐桑桑此時煩躁至極,再顧不得許多,罵道,“你簡直找死!”
“妹妹覺得咱們甩掉烏剌人的機(jī)會有多大?”傅澄笑嘻嘻的,似乎根本沒在乎她的叱罵,“我心里可沒底,說不定咱倆得死在一起呢,正所謂生不同衾死同穴。”
沐桑桑冷冷說道:“要死你死,我并不準(zhǔn)備死�!�
不管多難,她都要活下去,他還在家等著她,更何況如今她腹中,說不定還有了新的生命。
傅澄笑得越發(fā)開心,跟著用力將韁繩向懷中一扯,先前帶著的兩匹馬被扯到近前,傅澄將馬車的韁繩交到她手中,道:“妹妹坐穩(wěn)了,我馬上來接你!”
他一手拽著韁繩,一手在車身上一撐,借著力量飛身跳到馬背上,跟著用腳勾住馬蹬,整個人身子橫過來,攔腰將沐桑桑從馬車上抱過,笑道:“抱緊了!”
沐桑桑沒有理會,她強(qiáng)壓著嘔吐的感覺,繃緊身體聚精會神地看著馬匹的動作,等傅澄剛剛將她放直些,她便瞅準(zhǔn)機(jī)會一把抓住馬鬃,借力將身體直起,跟著伸出右腳,努力去夠馬鞍。
穿男裝比女裝方便許多,很快,她的右腳勾住了馬鞍,左手便跟著抓住馬鬃,很快在馬背上坐穩(wěn)了。
傅澄有些意外,脫口贊道:“妹妹好身手!”
沐桑桑心頭一寬,從他手中奪過韁繩抓住,冷冷說道:“你騎那一匹�!�
傅澄沒說話,只探身用帶著鞘的長劍往拉車的馬身上狠狠打了幾下,那匹馬嘶叫幾聲,甩開四蹄向著黑暗處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傅澄笑著說道:“讓馬車引開烏剌人,咱們得換個方向走�!�
他伸手從她胳膊下抓住韁繩,控制著馬匹的方向往南邊跑去,沐桑桑越發(fā)煩躁,道:“你走開!去騎那一匹。”
傅澄搖搖頭:“那可不行,我得護(hù)著你,妹妹騎術(shù)雖好,動武卻不行,烏剌人粗魯?shù)暮�,他們才不會像我一樣對妹妹憐香惜玉,我不跟著,萬一妹妹有什么閃失,我豈不心疼死�!�
“你再滿嘴胡說,我立刻將你踢下去!”沐桑桑冷冷說道。
傅澄笑道:“罷罷罷,我不說了�!�
他果然沒再聒噪,只是一路留神聽著身后的動靜,仔細(xì)在黑暗中辨認(rèn)著方向,控制兩匹馬往那邊去。漸漸地,追殺聲幾乎聽不見了,想來是聲東擊西的把戲起了作用,烏剌人都去追那輛馬車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身后已經(jīng)徹底沒了動靜,夜色也到了最濃的時候。沐桑桑連日奔波,此時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diǎn),但此時卻是最要緊的關(guān)頭,她強(qiáng)撐著問傅澄道:“你身上藏著多少兵刃?”
傅澄冷不丁被她一問,想了想才道:“問這個做什么?”
“先前我見你突然弄出來一把匕首,后面又有袖箭,所以想問問,”沐桑桑淡淡說道,“免得像那些人一樣,毫無防備地被你殺了�!�
傅澄笑起來,道:“我怎么舍得殺你?”
沐桑桑冷哼一聲,緊追不舍:“到底還藏了多少兵刃?”
“這個就不能告訴妹妹了�!备党蝺�(yōu)哉游哉地說道,“我不舍得殺妹妹,妹妹卻舍得殺我,我要是交了底,只怕很快就成了你刀下之鬼。”
“你放心吧。”沐桑�;剡^頭看他,“此時我身單力薄,還需要你幫忙,至少眼下,我不會殺你�!�
兩個人距離非常近,隔著夜色其實(shí)看不清彼此的容顏,但傅澄卻恍惚覺得看見了那張一直惦記著的臉,不由得放柔了聲音,笑笑地說道:“這么說我還得感謝妹妹不殺之恩了?”
“那倒不必�!便迳IS仲N近了些,微微抬了頭,“傅澄,你心里……”
后半句話沒說出來,傅澄不由自主低下頭,輕聲問道:“我心里如何?”
就在這一剎那間,腰上突然一沉,沐桑桑已經(jīng)拔出他的長劍,用劍尖抵在他腰上,厲聲說道:“帶我去找梁義簡!”
傅澄一怔,跟著腰間一疼,劍刃已經(jīng)割破衣服,在他腰間劃了一道口子,沐桑桑聲音冷硬:“傅澄,你一再挑釁,我原該殺了你的,不過眼下,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立刻帶我去找梁義簡,我就讓陛下饒你一條性命!”
傅澄笑了笑,搖頭道:“好,我?guī)闳��!?br />
他抬手指著一個方向,道:“梁義簡的軍帳在東邊,秦太阿如今在南,我剛才一直朝南走,其實(shí)是想帶你去見秦太阿的,不過你既然要找梁義簡的話,也好,咱們這就往東走�!�
沐桑桑哪里肯信他?秦太阿也許確實(shí)在南邊,但傅澄絕不是良善之輩,誰知道他是不是帶她往趙啟軍隊(duì)的方向去。還是去找梁義簡更為穩(wěn)妥,至少梁義簡認(rèn)得她,而且梁義簡生性正直,也絕不會背叛趙恒。
“把你藏起來的兵刃都拿出來。”沐桑桑說道。
傅澄很快摸出三枚袖箭,幾個鐵蒺藜,道:“就這些了。”
“靴子里呢?”沐桑桑提醒他。
軍中的將官很多時候都會穿靴,她記得自己三個哥哥都喜歡在靴筒里藏東西,傅澄也是軍營里混的,說不定也有這個習(xí)慣。
傅澄彎下腰,很快拿出一把匕首,無奈地說:“本來有兩把,另一把剛剛殺了人,就剩這把了。好妹妹,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我這下可真是被你榨干凈了。”
沐桑桑接過來塞進(jìn)靴筒里,跟著又藏了兩支袖箭,剩下的抬手都扔了,傅澄笑著說道:“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妹妹真是浪費(fèi)�!�
沐桑桑冷冷道:“把劍鞘解下來給我。”
“好妹妹,你要是想威脅我的話,用你的性命更好使�!备党我贿吔鈩η室贿呎f道,“你知道我肯定舍不得讓你出事�!�
“再胡說八道就割了你的舌頭!”沐桑桑一把拽過劍鞘掛在自己腰帶上,道,“去騎那匹馬�!�
傅澄果然換上了另一匹,道:“我在前面吧,妹妹跟著我,夜里看不見路,你要小心些。”
兩匹馬一前一后,在夜色中行進(jìn)著。倦意越來越濃,沐桑桑掐著手心,強(qiáng)打精神留神著四周的動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漸漸有了一抹青灰色,天就要亮了。
“去那邊歇一會兒吧�!备党位剡^頭來,指著不遠(yuǎn)處一大片灌木,“那里能看見路上的動靜,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把我捆起來,已經(jīng)熬了一天一夜了,鐵打的人也熬不住,況且你身子也不方便�!�
沐桑桑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停在這里歇息并不安全,但要是繼續(xù)奔波的話,她的確很憂心會不會有什么損傷。
她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撥馬向灌木的方向走去,傅澄跟在旁邊,不停地窺看她的臉色,倒也沒說什么。
沐桑桑在灌木前下了馬,傅澄牽過來拴在樹后,跟著從鞍袋里摸出一跟繩子遞過去,笑道:“把我捆起來,你睡吧。”
沐桑桑沒有跟他客氣,接過來將他雙手捆在一處,又把他的腳綁在一棵樹上,自己拿著劍坐靠著樹干,閉上了眼睛。
并不敢睡,只是要合一會兒眼,休息一下。
起初還能聽見風(fēng)聲、枝葉搖動聲,還有晨起的鳥雀吱吱喳喳的叫聲,突然一下,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沐桑桑睡著了。
等突然驚醒時,幾乎是下意識站起身來,繩子丟在地上,傅澄不見了。
卻在此時,耳邊聽見傅澄的笑聲:“妹妹醒了?”
沐桑桑猛地轉(zhuǎn)過身來,就見傅澄提著水袋正朝這邊走來,笑得得意:“找到了干凈的水,妹妹喝點(diǎn)吧�!�
劍還丟在手邊,傅澄既然能夠脫身,肯定也能拿走,他不拿,無非是知道以她的武力威脅不到自己。沐桑桑沉吟片刻,淡淡說道:“你送我去找梁義簡,從前的事一筆勾銷,我保證陛下不再追究�!�
“那也要看看到底誰能贏�!备党芜f過水袋,輕描淡寫道,“我是個惜命的人,生怕站錯了隊(duì)性命不保呢�!�
“陛下肯定會贏�!便迳IU溃扒靥⒁呀�(jīng)動了,難道你不知道他為什么動?”
傅澄笑起來,伸手從鞍袋里摸出一包干糧遞過來,道:“再等等看吧,你那位陛下太厲害,真要是他贏了,我只怕沒什么好日子過�!�
話音未落,他突然神色一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留神聽了起來,跟著道:“烏剌人來了,走!”
作者有話要說:越是著急越完結(jié)不了,啊啊啊
第125章
沐桑桑立刻往馬匹跟前跑,傅澄比她更快,早已解開韁繩翻身跨上一匹,跟著伸手拽起她,道:“過來!”
沐桑桑身不由己,很快被他帶著向前奔去,果然沒多久就聽見馬蹄聲響,中間還夾雜著烏剌口音,傅澄皺眉道:“人多了不少,他們在這邊有接應(yīng)!”
他立刻松開另一匹馬,跟著加了一鞭,那匹馬潑喇喇飛奔而去,傅澄則帶著她朝另外的方向跑去,笑道:“也不知這次能不能蒙混過關(guān)�!�
然而這一次運(yùn)氣并沒有偏向他們,烏剌人很快追了過來,傅澄回頭一看,烏央烏央七八十個漢子追著,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應(yīng)付,傅澄皺了眉,道:“你聽我安排,不要亂動。”
沐桑桑默默點(diǎn)頭,傅澄催馬朝著一處房屋跑去,低聲道:“那里有暗室,你先躲一躲,書房靠墻第二個柜子里,找到一個太極圖朝左擰三圈就能打開。我去引開他們�!�
他既然知道那里的玄妙,說明那處房屋是他們的落腳點(diǎn),看來先前他還是在騙她,他根本不準(zhǔn)備帶她去找梁義簡,而是想跟趙啟的人聯(lián)絡(luò)上,帶她去萬年城。
沐桑桑摸了下靴筒里的匕首,若是他再�;ㄕ�,就殺了他。
馬匹很快奔到房屋跟前,傅澄飛快地將她放下,跟著加上一鞭,沖著前面繼續(xù)飛奔,沐桑桑跑進(jìn)屋里,依著他的說法打開暗室躲了進(jìn)去,眼前一片黑暗,耳邊卻很快就聽見了雜沓的腳步聲。
烏剌人來了。
頭頂上不停有人走來走去,能聽見烏剌人互相交談的聲音,突然一聲悶響,好像是什么東西被推倒了,跟著又是幾聲悶響,越來越多的東西被打翻,沐桑桑握緊了匕首,烏剌人應(yīng)該是起了疑心,在到處搜他。
聲音越來越近,咣一聲,正頭頂上不知道什么被打碎了,跟著又是一聲悶響,大概是推倒了一個柜子,沐桑桑心思急轉(zhuǎn),他們?nèi)颂啵绻话l(fā)現(xiàn)的話也只能聽話,盡量保命,可凌嫣與她一向都不對付,真要是落到了烏剌人的手里,再想找機(jī)會逃走就很難了。
就在此時,耳中傳來一聲響,就好像有人在遠(yuǎn)處放爆竹一般,頭頂上暫時安靜了片刻,跟著又是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烏剌人似乎正紛紛往外走,沐桑桑側(cè)耳傾聽,不多時,聽見了傅澄的笑聲:“喂,我在這兒呢!”
沐桑桑有些意外,他竟然還敢回來?
跟著是刀兵相接的聲音,傅澄的笑聲隨著馬蹄聲又遠(yuǎn)了:“有本事就來拿住我!”
又有腳步聲跟著出去,但還有人沒走,依舊在屋里翻騰著尋找。又過了一陣子,傅澄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們幾十個人竟然拿不住我一個,嘖嘖,是誰說烏剌人驍勇善戰(zhàn)的?笑話啊笑話!”
沐桑桑聽見有人高聲怒罵起來,又有人追出去,馬蹄聲漸漸遠(yuǎn)了,許久沒再聽見傅澄的聲音,屋里依舊有人走來走去,到處翻找著,咣一聲,頭上的柜子被推倒了。
卻在此時,突然聽見一陣喊殺聲,跟著是急促而又整齊的腳步聲沖著這邊跑過來,沐桑桑不知道來的是誰,只是屏息凝神,握緊匕首躲在黑暗中。
頭頂上傳來一陣陣殺聲,新來的人與烏剌人打了起來,刀劍相撞的間隙中不時能聽見人的慘叫,一個洪亮的聲音驀地壓過了所有的聲響:“皇后殿下,您在這里嗎?微臣梁義簡,特來迎殿下回宮!”
沐桑桑心下一松,她記得這個聲音,的確是梁義簡。
她沒有出聲,只是慢慢挪到出口跟前,按住了出口處的機(jī)關(guān)。眼下她出去只會讓梁義簡束手束腳,等梁義簡收拾了烏剌人,她才好露面。
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殺聲消失了,梁義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皇后殿下,臣找到了您留下來的標(biāo)記,烏剌人已經(jīng)全數(shù)制服,殿下如果在的話請移駕吧!”
“我在!”沐桑桑高聲叫道,跟著擰開了機(jī)關(guān)。
光線乍然落下,沐桑桑下意識地瞇了瞇眼,就見梁義簡一身甲胄,看著一身男裝、容貌改變的她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殿下?”
“是我,他們給我易了容。”沐桑桑邁步走出來,道,“國公,請速速去增援秦太阿,趙啟可能在今日開挖河道!”
“殿下放心,陛下已經(jīng)勘破了趙庶人的陰謀,昨晚緊急調(diào)集五萬人馬前去增援,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與趙庶人的軍隊(duì)交上了手�!绷毫x簡仔細(xì)聽了聲音,看了身形,這才確定是她,忙道。
沐桑桑心下一松,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果然是他!有秦太阿和數(shù)萬人的軍隊(duì)守著,無論如何趙啟的謀劃都不可能得手,長平城總算逃出一劫。
梁義簡上前扶著她,道:“臣自從得知殿下失蹤后一直加派人手在附近巡邏,多虧殿下一路留下的標(biāo)記,巡邏隊(duì)發(fā)覺異常,才能一路追到這里�!�
沐桑桑留下的標(biāo)記,是一個沐字和指示方向的箭頭,先前她偷偷從篝火堆里撿了一段燒焦的木柴藏在袖子里,沿途休息時都在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角落里留下了標(biāo)記,但也因?yàn)榱舻锰[蔽,她并不確定會不會被自己人發(fā)現(xiàn),還好,她運(yùn)氣不算壞。
她慢慢向外走著,道:“國公辛苦了�!�
“臣救援來遲,讓殿下受了苦楚,哪里敢說辛苦!”梁義簡道,“昨日找到殿下留的標(biāo)記后臣已經(jīng)八百里加急給陛下送去了消息,殿下請暫且隨臣到營帳中歇息,稍后臣護(hù)送殿下返京�!�
連日來的焦慮突然消失,沐桑桑覺得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嫉妒虛弱的狀態(tài),急需要好好歇歇,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