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章
孫耀祖身高體胖,力氣也大,就這么想一把抓上林湘的手腕,卻被林湘迅速閃避,連帶著人都退開了兩步。
一向脾氣暴躁的他這會兒并不氣惱,瞧著林湘警惕看向自己的眼神卻是更加心癢。
他跟不少女人好過,還沒見過比林湘漂亮的,尤其是今天一見,不知怎么地,這人似乎更加明艷綺麗,就是不帶絲毫笑意的眼神也勾人,勾得他全身都在癢。
“現(xiàn)在是新社會,婚姻自由,孫耀祖同志,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如今名聲重要,尤其是眾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年代,林湘尤為謹(jǐn)慎,對于孫耀祖這種人,堅決劃清界限。
再一想到他在簡略的劇情中被提到,曾經(jīng)威逼利誘不少軋鋼廠年輕女職工或者哄騙想找工作的年輕小姑娘,林湘就覺得厭惡,這個渣滓!
許多女同志被他騙錢騙色,最后還迫于孫家家世不夠吭聲,只能忍氣吞聲,當(dāng)真是憋屈。
“你要是再想動手動腳或者糾纏我,我現(xiàn)在就上革委會去,說有人對我耍流氓!”
孫耀祖不妨這個平日里都不敢正眼看人,甚至說句話也嬌滴滴的柔弱美人突然這么硬氣,一副要與自己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可偏偏就是這樣帶著刺的玫瑰更令人著迷,更加激起了孫耀祖隱藏于內(nèi)心的征服欲望。
他可是廠長兒子,有錢有權(quán),難不成還能在林湘這里碰壁?
不可能的!
在他看來,林湘無非是在和自己耍小姑娘脾氣,其實內(nèi)心渴望著當(dāng)廠長兒媳婦,以后能一步登天,享清福!
只是今兒她太過硬氣,一副不怕鬧大的樣子,還要給自己扣耍流氓的帽子,革委會是不太能招惹的,孫耀祖歪嘴一笑,露出一副奸詐模樣。算了,不急于一時。
“行行行,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嫁給我多好啊,我馬上把你調(diào)去坐辦公室,不用在車間辛辛苦苦干活,還有你爸你媽你姐你弟,我都能照顧!”
林湘聽著孫耀祖的話就想笑,其他不談,他難不成以為自己真想林家人好過?
只怕是適得其反。
林湘快步離開,并沒再搭理孫耀祖,見他這回沒糾纏上來,可那道色瞇瞇的目光始終黏在自己背后,著實令人渾身難受。
回到家,邱愛英正洗好青菜準(zhǔn)備做晚飯,見林湘回來便舔著臉笑道:“湘湘,孫同志的絲巾你可一定得收下,你楚楚姐我已經(jīng)說過她了,哪能跟妹妹搶東西啊�!�
閨女腦子不清醒,總以為孫耀祖是什么好東西,想著嫁去廠長家享福,邱愛英可不會同意,不能看著親閨女跳入火坑。
至于林湘...反正不是自己肚皮里出來的,她嫁過去了,以后自家人都會受到廠長家照拂,也算是她為這個家里做了些貢獻。
“媽,我不會嫁給他的�!绷窒嬖谶@件事上表明態(tài)度,可不想和孫耀祖有任何牽扯,更不可能收他的東西,不然以后容易被他倒打一耙,污蔑關(guān)系。
“嘿,你這孩子...”邱愛英剛想再勸說林湘幾句,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家屬院主任大著嗓門叫老林家的。
邱愛英探頭出去一看,何主任著急忙慌趕來,舔著干燥的嘴唇道:“老林家的啊,你們家建新被逮了,快去看看吧�!�
“什么?”邱愛英這會兒自然顧不上林湘,忙跟著何主任往外去,又問道,“我們家建新怎么會被逮了?”
“說是他聚眾打撲克,輸了錢不給錢,跟人打起來了!”
......
這一晚,林家就林湘一個人,其他人全去派出所看林建新了,整整齊齊的一家人。
家里難得如此清靜,林湘樂得自在,在邱愛英走得匆忙沒來得及上鎖的櫥柜里找出一把掛面,上走廊準(zhǔn)備煮面。
掛面在后世不算稀罕,可在這個年代是絕對的稀罕物,很多人家根本吃不起掛面。
林湘從沒用過煤爐,后世都是用的燃?xì)庠�,她這幾天觀察過邱愛英的操作,這會兒又站在走廊瞥幾眼左右鄰居的操作,這便準(zhǔn)備打開封的火。
不過她到底沒有實際操作過,一陣濃煙嗆起才折騰好,等最底下封火的蜂窩煤燒旺了,再用火鉗夾上自家一塊全新的蜂窩煤,孔對孔地放進煤爐里。
鐵鍋燒水坐于煤爐上,林湘從紙封的一把掛面中抽出幾縷煮進沸水中,看著咕嚕咕嚕冒泡的熱水,聽著鄰居大媽的寒暄。
“湘湘,今兒吃面��?”
掛面是細(xì)糧,輕易吃不了,林家的鄰居偶爾見她們家吃面都是給家里爺們吃的,再不然就是邱愛英和林楚楚,很少能輪到林湘。
不過林湘不說什么,大伙兒也不好多說。
“是。”林湘自然清楚原身太過老實,后媽不給她也不要,幾乎沒吃過什么好東西,自己穿越過來自然得盡量不虧待自己,掛面不吃白不吃。
細(xì)長的掛面煮得發(fā)軟,盤旋交錯在豁牙的海碗中占據(jù)滿滿的空間,再找出邱愛英藏起來的雞蛋給煎了個溏心蛋臥到細(xì)白的面條上,青菜葉燙熟點綴上去,筷子一攪拌,藏在碗底的醬油、豬油、油辣子和蔥花紛紛混合均勻,裹在散發(fā)著濃濃麥香的苗條上,香氣撲鼻。
都說在這個年代吃上掛面堪比吃肉,倒是名不虛傳。
吃飽喝足,林湘在悶熱的屋里咬著蒲扇睡下,等到深夜突然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伴隨著匆忙凌亂的腳步聲,開鎖的聲音,林光明數(shù)落兒子林建新的怒罵聲也響起。
“你還學(xué)人打撲克?馬上就要去工作了,別整天游手好閑的�!绷止饷髦竿@個唯一的兒子給老林家傳宗接代,光宗耀祖,平時再溺愛也是有底線的。
邱愛英和林楚楚只能勸:
“老林啊,建新也是被那些二流子騙去的,你也知道他最老實最乖了�!�
“是啊,爸,弟肯定是被騙的�!�
林湘躺在床上默默聽著,不多時就傳來邱愛英尖酸的聲音:“湘湘是怎么回事?竟然沒做晚飯!”
要是原身,今晚肯定會默默做好晚飯,再將大部分飯菜給家里人留著,等他們深夜回來吃。
可林湘才沒這個奉獻精神,只裝著睡了,壓根兒沒有吭聲。
林光明正是一肚子氣的時候,去派出所交罰款保出兒子,罵罵咧咧幾句就回屋了,林家又是好一通鬧騰。
次日,林建新被一向疼愛他的父親勒令在家待著:“你少給我往外面跑,也不準(zhǔn)跟那些二流子勾勾搭搭地去打牌!過幾天,你二姐的工作就讓給你,以后給我老實點在廠里工作!”
林建新平日里再皮也看出來今日的林父惹不得,只能撇撇嘴應(yīng)下。
林建新這么被拘束在家里幾日,心情煩悶,總覺得要悶出病來了,而林湘在軋鋼廠車間也快熱出毛病。
外頭烈日當(dāng)空,車間里高溫作業(yè),這日子簡直沒有活路了。
偏偏這時候,軋鋼廠里竟然隱隱有莫名其妙的傳聞傳開來,林湘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原身母親好友劉阿姨給叫到屋里。
“湘湘,你...”劉秋萍原本不大管林湘的事情了,主要是她以前想關(guān)心幾句已故好友的閨女,林湘并不太買賬,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更何況她這個外人也不好插手。
可這幾日,她瞧著林湘是有些不一樣了,便又多管閑事問上一句。
“你不會真跟孫廠長小兒子好上了吧?”
林湘嚇了一跳,她是萬萬不愿意和孫耀祖扯上關(guān)系的,這些日子都是盡量避著:“當(dāng)然不會。劉阿姨,您怎么這么問?”
“我就說嘛,你應(yīng)該不至于那么拎不清。”孫廠長小兒子什么德行,她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別看人家世好,可游手好閑,名聲并不好,比他大哥二姐差遠(yuǎn)了。要真是林湘和孫耀祖好上了,她高低得勸一勸。
“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廠里有人傳你和孫耀祖好上了,都要結(jié)婚了!”
“什么?”林湘被這傳聞嚇了一跳,她當(dāng)然清楚七十年代的名聲有多重要,這可不比后世,一點點謠言都能逼死人的。等轉(zhuǎn)念一想,她也明白了,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孫耀祖干的,就想逼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范,到時候所有人以為自己和他好上了,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樣的手段對原身來說確實麻煩,她性格孤僻,很多時候并不敢尋求幫助。林湘略一思索,憤怒道:“劉阿姨,我聽說孫耀祖特別蠻橫,還愛打人,我可不會跟他好。不知道是誰在瞎傳,要是真鬧大了,我名聲毀了,以后說親都困難,難不成要稀里糊涂地嫁給他?”
劉秋萍聽見林湘這話終于是放心了,這孩子還沒有那么糊涂,便欣慰地拍了拍林湘的手道:“你放心,這事兒我?guī)湍阏f去,以后誰敢亂傳這些糟蹋人的閑話,我肯定撕了他的嘴!”
“謝謝劉阿姨!”林湘一個未婚的小姑娘很難去辟謠,尤其是那些碎嘴的大哥大姐說閑話,她要真較真兒地一一辟謠,興許還沒有效果,讓劉阿姨這樣的長輩出馬便要好得多。
就是孫耀祖虎視眈眈,林湘琢磨著真不能挑挑揀揀了,時間緊迫...
“劉阿姨,那我先回家了,這事兒就麻煩您了�!绷窒嬗浿R上就要月初,林家副食本上的糖票她得想辦法搞到一兩張,給劉阿姨買些謝禮。
“不打緊�!眲⑶锲寄钪窒嬖缭鐩]了親媽,多少有些心疼這孩子,尤其是孫耀祖明顯是惦記上了林湘,那真是不好辦啊,這次的傳聞給消除了,保不齊人還盯著林湘,她又問一句,“湘湘,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你爸和你媽給你張羅沒有?”
按理說,這個年紀(jì)的姑娘肯定得相看了,偏偏林湘這個家庭情況,難啊。
林湘知道劉阿姨心地好,是實打?qū)嵉負(fù)?dān)心自己,便道:“我后媽就想把我嫁給孫耀祖呢,我不愿意,在找媒婆自己相看�!�
“你倒是個有主意的!”劉秋萍眼睛一亮,沒想到林湘變化頗大,私下竟然這么有主意了,她甚感欣慰,“那我也幫你看著,能找個不錯的對象也是好事...”
話這么說著,劉秋萍看著眼前眉眼綺麗的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明明就有現(xiàn)成的啊,又道:“哎,你當(dāng)年的娃娃親呢?有聯(lián)系沒有?”
“娃娃親?”林湘并不知道此事,就是在原身的記憶里也沒有這事,“我真的定過娃娃親嗎?”
“那可不!你外公當(dāng)年給你定的,那時候你媽都還在�!眲⑶锲际橇窒婺赣H好友,自然知道這件十多年前的往事。
第005章
第
5
章
劉秋萍同原身母親關(guān)系不錯,自然同林湘談起往事:“當(dāng)年你外公當(dāng)過幾年兵,后來我和你媽都在廠里工作,那時候我們年紀(jì)差不多,也都是剛進廠不久,挺有話聊,你剛出生的時候,她就提起過這事兒,說是生的閨女,正好和你外公同老戰(zhàn)友定的娃娃親合上了,他老戰(zhàn)友得了個孫子�!�
“那對方是什么人�。俊绷窒嫦嘤H不太順利,見到的男同志都不大符合要求,著實有些難受,原身對娃娃親記憶模糊,估摸也是很小的時候聽說過,原身母親去世后也就沒人念叨了,這會兒出來一個知情人,林湘自然得問問清楚。
“這我也不清楚,就當(dāng)年聽你媽提了一嘴�!眲⑶锲加浀茫窒婺赣H病逝后一年左右,邱愛英就進門了,她自然也同林家關(guān)系淡了。更別提林湘母親娘家父母后來似乎也死在饑荒年代。
“行,那我回家問問看�!绷窒嫱瑒⑶锲嫉绖e,匆匆回家后在那狹小的房間里翻找著原身的東西。
當(dāng)初穿越來時她就簡單掃過原身的物件,原身在林家處境艱難,不說比不上林建新,就連林楚楚也比不上。
冬霧獨家
她全部家當(dāng)就幾件破舊的衣裳褲子,全都打著補丁,沒有一件嶄新的,面料粗糙不說,都快洗得發(fā)白了。另外就是幾根黑色頭繩,以及兩塊三毛五的積蓄。
林湘捏著這得來不易又顯出幾分心酸的兩塊多錢,隨便猜想也能明白,原身工作后的工資應(yīng)該全數(shù)上交了,這么些日子就剩下這點兒錢,日子過得是真的苦。
除此之外,林湘這回仔細(xì)翻找,在老舊的木箱子里找出幾本原身高中的課本,匆匆翻閱,里面只夾雜了幾頁做了筆記的紙頁,其他就什么都沒有了。
劉阿姨說原身外公給她定了娃娃親,此事應(yīng)該不假,可是畢竟時隔多年,原身母親及父母早就去世,這樣的娃娃親親事也尋不到痕跡,興許早就無人記得了。
林湘攤著課本坐在狹窄的木板床上,不由得笑話自己,真是走到絕路竟然還開始指望那沒影的娃娃親了。
娃娃親?那可是封建包辦婚姻,直接盲婚啞嫁,比相親還可怕。
她確實昏頭了!
林湘在軋鋼廠上工一個星期,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初,再有一個多星期,街道就要最終確定城市青年下鄉(xiāng)的名單,除開自愿報名的,剩下的都是符合條件必須下鄉(xiāng)的。
為著這事,林光明和邱愛英再次催促起來:“湘湘,你抓緊把工作讓了,再抽時間多和孫耀祖同志處處,跟他一結(jié)婚,你也不用下鄉(xiāng)了。”
林湘知道林光明封建專制,脾氣暴躁,并不允許有人忤逆他的意思,林湘漂亮的杏眼滴溜溜一轉(zhuǎn),笑道:“行政科小劉這幾天請假了,說是她爸生病住院了,等她回來就辦。到時候讓建新跟我去辦手續(xù)�!�
至于后面半句,她沒應(yīng),誰要嫁給個好色的家暴男啊。
想到好色,她猛然回憶起一個細(xì)小情節(jié)。
書里提到過孫耀祖好色至極,還愛爬墻上偷看廠里女職工洗澡。
次日下午,林湘和同事們結(jié)伴去澡堂洗澡時,便提議走小路。
“馬上快趕上大伙兒去澡堂的高峰期了,我們走近道吧�!�
林湘一提議,幾個女同志也答應(yīng),她們出發(fā)得晚了些,轉(zhuǎn)而挑了條小道過去,爭取快點到澡堂,搶上位置。
林湘和李大姐并肩走在前面,趁這個機會正好問起賣工作的事:“李大姐,你上回說賣工作的事情,這工作好賣嗎?”
“那當(dāng)然好賣��!家里有積蓄的就想買個工作避免下鄉(xiāng),就是愿意賣工作的太少了�!崩畲蠼阋膊皇呛咳�,聽林湘這么一問,打量她道,“你要賣工作?”
“哦,不是�!绷窒孀匀徊桓颐髡f,要是風(fēng)聲傳到林光明或者邱愛英耳朵里就壞了,“我有個朋友想賣工作。”
“喲,那感情好��!我那親戚就想買,你朋友也別費心找別人了...”
“行,那后面就聯(lián)系你。”林湘說著話,見到了地方,抬頭望著不遠(yuǎn)處的墻上,低聲道,“那墻上怎么有個人?難不成是在偷看女澡堂?”
李大姐順著林湘的視線瞄了過去,嚯,墻上真的趴著一肥豬!
李大姐氣勢洶洶,招呼身后幾個同事:“哪兒來的色鬼敢偷看女澡堂!不想活了是吧?”
對于這樣的行為,女職工們自然是人人痛斥,當(dāng)下就沖了過去。
三十多歲的大姐們體力不比男人差,平時也是干慣了重活的,直接一個搪瓷盆就把墻上的色狼砸了下來,四五人齊刷刷沖了過去,對著人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嘴上還大聲嚷嚷著:“快來抓色鬼!有人偷看女澡堂!快去通知保衛(wèi)科!”
林湘心里恨得癢癢,也想擠進去踢兩腳,誰成想,大姐們氣勢太兇,手腳并用,她壓根兒擠不進去!
最后保衛(wèi)科的來人,這才“解救”了被揍得嗷嗷叫的孫耀祖,等人一翻面兒露出那張臉,大伙兒懵了。
偷看女澡堂的色鬼竟然是廠長家小兒子!
要是這事兒換做其他什么一心往上爬的人興許就算了,可一群女職工們不管你是誰兒子,根本不買賬,雄赳赳氣昂昂就押送著孫耀祖去保衛(wèi)科,必須讓廠里處置,給個說法!
就在大伙兒一片混亂,鬧哄哄準(zhǔn)備離開討要說法之際,林湘終于找到機會,半個身子擠進人群,飛快地踢腿踹了還躺在地上的孫耀祖兩腳。
聽到孫耀祖懵逼地又哎呦兩聲,到底沒忍住,又使勁踢了他一腳。
活該!
孫耀祖被女職工們押送著往廠保衛(wèi)科去,大伙兒都不是怕事的,況且還是一大群人,就是廠長來了也不好使。
李大姐在廠里干了二十多年,更別提還有在廠里待了三十多年的吳大媽,一群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定要廠長給個說法。
保衛(wèi)科科長原本想給廠長小兒子走走后門,悄摸給放了也沒法,畢竟這一個個女職工氣勢洶洶,他也惹不起,就怕再勸的話,自己也要被打。
林湘這個七十年代的小菜鳥跟著同事們在保衛(wèi)科等著,沒多久就見到孫廠長急匆匆趕來。
坦白說,孫廠長看著還挺正派,偏偏他小兒子長得肥頭大耳的,不知道是不是生活條件太好,給養(yǎng)得太富態(tài)了。
孫廠長聽職工們七嘴八舌說了經(jīng)過,冰冷的目光掃一眼還癱坐在地上的小兒子,怒道:“孫耀祖,你干的好事!”
孫耀祖被一群人稀里糊涂揍了一頓,見到自己的靠山來了,只想著尋求保障:“爸,她們一群娘們揍我,我...哎呦!”
孫耀祖話還沒說完,又挨了一腳踹,這回踹他的是他的親爸!
孫廠長一腳踹到小兒子的心窩上,又環(huán)視一群在場眾人,鄭重道:“各位同志,大家放心,這件事要是調(diào)查屬實,廠里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廠長像是不會徇私,大伙兒暫且滿意了,你一言我一語細(xì)數(shù)孫耀祖的惡行,要求堅決打擊這種耍流氓的風(fēng)氣,林湘跟著聽了聽,心情大好地先撤了。
孫耀祖是個色中惡鬼,干的事情沒有不下流的,這回被打得鼻青臉腫也算是大快人心。林湘穿越到七十年代,就數(shù)這件事最令人開心,這便慢悠悠地往軋鋼廠后門去,買了一根小豆冰棍,含在口中涼意陣陣。
冰棍廠在盛夏都會安排職工推著木箱車轱轆上各大國營廠門口賣冰棍,木箱子里墊上一層厚實的舊棉被,里頭裝著各類冰棍,能減緩冰棍的化凍速度。
這會兒,日頭不那么曬,微風(fēng)習(xí)習(xí),林湘吮吸著甜滋滋的冰棍,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可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有人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原身繼姐林楚楚。
林楚楚見著林湘吃著冰棍的愜意模樣,眼中不悅的情緒聚集,看得林湘一陣莫名。
“喂,給我也買一根冰棍。”林楚楚剛從外頭回來,熱得一腦門汗。
林湘聽著她理所當(dāng)然的壓榨命令,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就連一個眼風(fēng)也沒多給林楚楚,轉(zhuǎn)身就往廠里回。
“林湘,你...”林楚楚沒想到這個繼妹現(xiàn)在對自己這么無視,要知道,以前她可是能隨便使喚林湘的,她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了!竟然還硬氣起來了。
窩著一肚子火的林楚楚摸了摸衣兜,今兒一分錢都沒帶,連個冰棍都吃不了,真是氣死個人。
“小姑娘,這是軋鋼廠不?”
就在林楚楚心煩氣躁時,忽然聽得耳畔有煩人的聲音,她抬頭望去,見著個穿著黑衣黑褲的大娘,身上面料不怎么樣,袖口還洗得發(fā)白,一雙手粗糙發(fā)皺,瞧著像是鄉(xiāng)下人。
她蹙眉不悅:“你自己不會看哪?那兒不是寫著嗎?”
門口明明寫了字的。
“我不認(rèn)字兒。跟你打聽個事兒,這軋鋼廠有沒有叫林光明和馮慧玲的?”老大娘接著問道。
林光明?林楚楚驚訝地看向這人,她要找自己繼父干嗎?再說了,馮慧玲還是繼父前頭那個媳婦兒呢。
“你誰��?”林楚楚語氣不善,帶著幾分煩躁追問,“找他們干嗎?”
“我是他們親家,我兒子打小和他們閨女定了娃娃親,我過來問問這娃娃親還算數(shù)不?”老大娘肩膀上挎著個包袱,語氣和善道。
第006章
第
6
章
“娃娃親?”林楚楚險些驚呼出聲,她怎么不知道這事兒!壓根兒沒聽說過,聽這人的意思,是繼父和前頭媳婦兒的閨女林湘和人定過娃娃親?
她正心煩著,當(dāng)即蹙眉,準(zhǔn)備譏諷一句鄉(xiāng)下人來城里尋娃娃親,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林楚楚自己還沒說親呢,她眼光高,不愿意隨便嫁給那些家世不好的男人,這便拖到了現(xiàn)在,就是一向被自己使喚欺壓的林湘,她也不希望林湘丟林家的臉。不然以后說出去,自己娘家妹子嫁到下鄉(xiāng)去了,多丟人啊。
不過這幾日她總覺得林湘脾氣硬了,尤其是剛剛還對自己視而不見,那輕蔑無視的眼神令林楚楚渾身難受。
原本要奚落打發(fā)走這老大娘的話語便轉(zhuǎn)了彎兒,她笑道:“我就是林家的!大娘,你兒子跟林湘定的娃娃親吧?她是我妹子,這娃娃親當(dāng)然算數(shù)�。∧阕∧膬耗�?林湘肯定得嫁你兒子!”
等林湘嫁到鄉(xiāng)下去受苦,天天在地里干活,她倒要看看林湘還能不能神氣!
只是自己母親一門心思要把林湘嫁給孫耀祖,林楚楚可不敢把這老大娘帶回家里,不然她媽肯定要把人打發(fā)走的。
老大娘沒成想隨口問路就問上了林家人,忙應(yīng)道:“我開的介紹信過來,只能在城里兩天,現(xiàn)在住在清水巷三十一號我遠(yuǎn)房親戚家里�!�
“成,我明天帶林湘去找你!”
......
林楚楚心中盤算不斷,以前的林湘至少聽話,不敢頂撞自己,這幾日,林湘變了,人更漂亮了不說,小心思也多,林楚楚心頭不悅,一定要給她些麻煩,這鄉(xiāng)下來的娃娃親多半是丑陋又沒本事的男人,到時候就看林湘怎么辦!
這一晚吃過晚飯,林湘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聽著一張破舊床單之隔的林楚楚翻來覆去,不多時,竟然拉開床單簾子,探過頭來:“喂,林湘,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給孫耀祖?”
林湘不太想搭理她,閉目養(yǎng)神,在悶熱還沒有空調(diào)和風(fēng)扇的艱苦環(huán)境心靜自然涼。
“林湘,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林楚楚擔(dān)心被父母聽到,特意壓低了聲音。
“沒聽見,睡著了�!绷窒娣瓊身,漫不經(jīng)心回她。
林楚楚被氣個夠嗆,也不知道林湘怎么成這樣了,她冷笑一聲,拋出重磅炸彈:“林湘,你別做夢嫁給孫耀祖了,還是老老實實嫁給娃娃親對象吧,下鄉(xiāng)去...”
聽到娃娃親三個字,林湘翻過身,狐疑地看向林楚楚,她是前幾天才聽樓下原身母親好友劉阿姨提到娃娃親的,林楚楚又是從哪兒知道的,而且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她默了默,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什么娃娃親對象,你別胡說八道�!�
“你都不知道吧!”林楚楚更高興了,林湘憑什么嫁給廠長小兒子啊,要嫁也只能嫁鄉(xiāng)下人去,她忙將今天下午問那老大娘的情況和盤托出,“你外公當(dāng)年給你定的娃娃親,就是可惜了,定的是鄉(xiāng)下人,你到時候嫁過去啊,還得去地里刨食�!�
月色流轉(zhuǎn),溫柔似水,縈繞在側(cè)身的林湘周身,更襯得她白皙的臉頰瑩潤如玉,看得林楚楚窩火,不過沒關(guān)系,去地里刨食幾個月,早晚讓她憔悴不堪!
“就算有娃娃親,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人都找不到了。”林湘篤定林楚楚知道了什么,又激她一回。
“誰說找不到人了?”林楚楚嘴角噙著得意的笑意,“你娃娃親對象姓賀,他娘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人就在城里呢。明兒你跟我過去,咱們林家可得守信啊,不能出爾反爾!”
娃娃親對象找上門來了?
林湘著實有些驚訝,畢竟原身是不知道也沒見過的,現(xiàn)在想想,林湘猜測原書劇情里,應(yīng)該也是林楚楚碰見了娃娃親對象他娘,但是直接將人打發(fā)走了,這事兒就沒了下文。
可這回,林楚楚也不知是怎么了,興許更加憤恨自己,一門心思想看好戲讓自己嫁到鄉(xiāng)下,竟然主動牽線讓自己和娃娃親對象他娘見面?
人從鄉(xiāng)下趕來不容易,又有這道機緣在,林湘還是決定去見一見。
畢竟她相親幾回,一個都沒看上,萬一娃娃親對象能看得過去呢?
次日,林湘在軋鋼廠吃過午飯,面對林楚楚找上來要同她一起去看娃娃親對象他娘,并不買賬。
她大概能猜到林楚楚的心思,想讓自己嫁去鄉(xiāng)下,可又礙于邱愛英正想方設(shè)法撮合自己和孫耀祖,林楚楚并不敢將娃娃親的事情告訴邱愛英。
“你把地址給我吧,我有空了再去。”
林楚楚沒想到林湘還防著自己,她當(dāng)然想去看熱鬧啊,甚至想攛掇林湘嫁了:“我?guī)闳�!�?br />
“那算了,反正我也對娃娃親對象沒什么興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绷窒孑p描淡寫地瞥她一眼。
林楚楚快氣死了,偏偏自己還真就拿林湘沒有辦法,最后只能氣惱地告訴她地址:“人就住在清水巷三十一號,這可是你外公和你媽定的親,你有點孝心都該去看看!”
嚯,還道德綁架上了。
林湘打發(fā)走林楚楚,念著那個地址確實準(zhǔn)備走一趟,不過地址有些熟悉,那不是媒婆張大媽住的院子嗎?
......
張大媽是個熱心腸,今天一早聽說院里鄰居家來了個遠(yuǎn)房親戚,這便跟人聊上了,尤其是得知這位大姐是來城里尋娃娃親對象家的,更是起了八卦的心思。
“這十多年前定的娃娃親,能找著不?”她一邊糊著紙盒,一邊好奇。
賀大娘坐在一旁的小凳上,也幫親戚糊著紙盒,順便回道:“我就是想著來問問,畢竟是定了親的,要人家不愿意了也行,但是我們家得講誠信,真不想要包辦婚姻就取消了,我也好回去給我兒子張羅婚事�!�
張大媽覺得這大姐倒是敞亮,手上動作不停:“你兒子干嗎的��?”
“當(dāng)兵呢,就是遠(yuǎn)著�!辟R大娘也沒去過,說是在啥海島上。
她這回過來也是惦記兒子這個年紀(jì)不能再拖了,可多年前的娃娃親婚事橫著,放一般人身上興許就算了,畢竟兩家已經(jīng)十多年沒聯(lián)系過,她是個重承諾的人,還是想來問問林家,這娃娃親作數(shù)不。
說著話,她就掏出帶過來的娃娃親婚書以及兒子三年前寄回家的一張照片:“我就帶了這倆東西去軋鋼廠找林家的�!�
張大媽好奇地探頭過去,泛黃發(fā)舊的婚書上寫的名字是,賀鴻遠(yuǎn),嗯,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兵的男方,另一個名字,哎,怎么有些眼熟啊。
林湘!
她正在給軋鋼廠的林湘張羅對象,感情人就是這大姐兒子的娃娃親對象?
這真是趕巧了不是!
再一看那張照片,張大媽瞪大了眼珠子看著上面的賀鴻遠(yuǎn)......
林湘趁著午休時間匆匆趕到清水巷,進二進院后一眼看見了在房檐下糊紙盒的張大媽。
“哎呦,湘湘!”張大媽見著林湘格外激動,立刻小碎步上前去,“你有個娃娃親對象知道不?人老娘就住我鄰居家里,我跟你說,我剛看著照片了,長得可俊了!簡直是咱們西豐市最帥的小伙兒,誰都比不過!”
林湘:“...?”
原本還對娃娃親對象有一絲的期待,這回是徹底沒有了。
張大媽口中的帥,令人害怕!
現(xiàn)在離開還來得及嗎?
第007章
第
7
章
上回相親的“慘痛”教訓(xùn)歷歷在目。
林湘仍然記得相親前,張大媽吹噓那個相親對象的英俊與帥氣,簡直把人夸成西豐市市草了,可是等見了人,林湘深深感受到了審美差異與時代差距。
所以,張大媽的話得反著聽!尤其是夸得越狠越可怕!
林湘在心底給這個娃娃親對象打了×。
不過她這趟過來也得見見那位大娘的,好歹是原身外公與母親定下的娃娃親婚事,對方都找上門了,總得說清楚,就是拒絕或者取消婚約什么的也好聚好散吧。
封建包辦婚姻要不得!
這頭,張大媽還神色激動地沖林湘聊著那位娃娃親對象模樣多俊,人多精神,那頭,賀大娘聽到動靜也從遠(yuǎn)房親戚家里走了出來。
當(dāng)年自己小兒子的娃娃親是他爺爺定的,說是定的老戰(zhàn)友的外孫女,不過那家人在城里住著,賀桂芳也只知道人是軋鋼廠的,這事兒距離孩子結(jié)婚還太遙遠(yuǎn),她也沒多放在心上,直到公公的老戰(zhàn)友去世,兩家便沒了什么往來,再到自家公公去世,這就徹底斷了聯(lián)系。
一晃十多年過去,賀大娘一直操心兒子的婚事,賀鴻遠(yuǎn)年紀(jì)輕輕就參軍,在戰(zhàn)場上英勇,一路提拔得也快,可就是身邊沒個對象,等他年紀(jì)一點點大了,賀大娘就發(fā)愁,催了多少回,兒子仗著遠(yuǎn)在千里之外當(dāng)兵,只會敷衍兩句,壓根沒有行動,氣得賀大娘難得花錢打電話去兒子部隊數(shù)落他兩句。
賀大娘氣得牙癢癢:“早知道當(dāng)年就該直接在村里給你定個媳婦兒!”
偏偏這渾小子討打,還嬉皮笑臉道:“媽,這可沒有早知道,要是您當(dāng)初定了,直接讓人過來,我二話不說就認(rèn)了�!�
聽聽多氣人!就是打著主意知道不可能,才敢這么說的。
賀大娘愁著愁著,卻突然想起件陳年往事,小兒子分明是定過娃娃親的��!
她在家里四處翻找,險些將屋子掘地三尺,這才終于在一堆廢舊雜物中找到了當(dāng)年寫下的娃娃親婚書,畢竟是近二十年前的東西,早就泛黃發(fā)舊得不成樣子,就是捏在手里都得當(dāng)心些,就怕給揉爛了。
賀大娘一向守信守諾,自家是鄉(xiāng)下人,比不上城里的,可她得來問問,要是林家人愿意,那這娃娃親就算數(shù),倆孩子年紀(jì)也不小了,直接結(jié)婚。
要是林家人不愿意,她也不勉強,婚書作廢就是,誰也不耽誤誰。
這不,她想起自己有門遠(yuǎn)房親戚在西豐市城里,就找大隊長開了介紹信進城來了。
昨天在軋鋼廠門口見到自稱是林家人的年輕姑娘,她已經(jīng)覺得漂亮,不愧是在城里生活的,比鄉(xiāng)下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姑娘細(xì)皮嫩肉多了。
可這會兒她眼前出現(xiàn)的林湘,更是驚得她眼珠子都挪不動。
賀桂芳這輩子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姑娘!
循聲看來的林湘就這么站在屋檐下,俏生生的臉蛋白白嫩嫩的,濃密纖長的睫毛一顫,黑亮的眼眸泛著笑意,櫻桃小嘴就這么揚起弧度,真是比天仙還漂亮!
她小時候聽說過家里人講資本家留洋的大小姐,聽說個頂個的漂亮,關(guān)鍵是有氣質(zhì),如今一看,估摸就是這樣的。
“賀大娘?”林湘試探著開口。
“哎,你就是林光明和馮慧玲的閨女林湘吧?”賀大娘剛聽張妹子介紹了一句,總得自己再確定一回。
“是,我是林湘。”
兩人在張大媽門前的房檐下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起了賀家與林家的娃娃親。
林湘從賀大娘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再聽賀大娘提到對娃娃親的態(tài)度,心中便升起幾分好感。
“畢竟時間太久了,我就是想著看你結(jié)婚沒,要是沒結(jié)婚,你們家還愿意不?算數(shù)的話就結(jié)婚,不算數(shù)的話咱們就直接作廢了,互相都不耽誤。”
不卑不亢,也沒有誰占誰便宜的心思,畢竟是老一輩定下的,賀大娘總要求個心安,萬一林家人等著,自己兒子先結(jié)婚了,倒是罪過。
林湘覺著這大娘敞亮,再一看人臉上始終掛著和善的笑容,說話也動聽,當(dāng)即有些語塞,她還真沒想好怎么處理原身這門娃娃親。
“周大姐,你說說你兒子情況,湘湘你看看照片吧!”一旁給兩人倒了兩盅涼白開的張大媽端著搪瓷盅過來,興奮地再次提起照片,“反正我是覺得合適!湘湘模樣俏了,周大姐兒子又俊,哎喲喂,這兩人要是站一塊兒得多般配啊!”
林湘:“...”
怎么感覺張大媽如此興奮?
賀大娘認(rèn)可林湘的臉蛋,著實俏,看著就覺得舒坦,她家里三個兒子,這會兒也在心里感嘆,怎么就沒生個這么漂亮的閨女呢!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氣人!尤其是最小的那個!
“林湘丫頭,這是我兒子照片,他三年前升副團長的時候拍的,我讓他寄了一張回來。”賀大娘將家里唯一一張兒子照片遞了過去,接著道,“我再跟你說說我兒子的情況...”
林湘不太好拒絕,伸手接過照片前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畢竟是張大媽口中的大帥哥,她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
結(jié)果...
林湘低頭一看,見到掌心的兩寸照片,微微怔住。
七十年代照相攝影技術(shù)并不發(fā)達(dá),只有黑白照片,并無色彩,可很多時候,黑白照片也無法遮擋住一個人的帥氣與英俊。
照片背景是碼頭,大片海水沉浮,無邊無際,一艘輪船停靠岸邊,正在接駁乘客,而岸邊碼頭上站著一名身著海軍軍裝的軍人,背對大海,挺拔如松。
周遭人來人往,不少乘客正扛著大包小包登船,紛紛擾擾間,似乎這名軍人不受打擾,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前方,透過彼時的相機和此刻的照片,直直望進林湘心中。
在后世,林湘見過不少帥哥,比如電視上那些明星也一抓一把,各個都是身材高大,相貌姣好的�?裳矍罢掌系哪腥瞬灰粯印�
身形頎長,卻不顯單薄,一身軍裝被他穿得筆直利落,扣子扣得嚴(yán)嚴(yán)實實,唯一自袖口露出的一小節(jié)麥色肌膚手臂上肌肉盤結(jié),彰顯著力量與氣勢。英俊的臉龐瘦削,下頜線鋒利似刀砍斧削,處處透著久經(jīng)沙場的野性與狠厲勁兒,劍眉斜飛,狹長的鳳眼微瞇,眼眸深邃堅定。
林湘在后世看過那么多帥哥,可這一刻,似乎無人能比得上照片上的軍人。
耳畔,賀大娘的聲音盤旋,正介紹著賀鴻遠(yuǎn)的情況:“我兒子賀鴻遠(yuǎn)十五歲就當(dāng)兵了,入伍十年,已經(jīng)二十五了,現(xiàn)在是在海島上當(dāng)團長,那邊地兒是偏,聽不少人說還挺荒的�!�
說著說著,賀大娘也沒什么心思,人城里姑娘還有正式工作的,怎么可能履行二十年前的娃娃親,嫁到千里之外的海島上去隨軍的?
林湘抬頭,驚喜道:“海島?”
前世,她攢下一筆積蓄就是回了老家海城買房,買的還是海景房。
這會兒看著照片上英俊的男人,再想著他所在的海島,藍(lán)天白云,海鮮大餐,似乎真挺不錯的!
“是啊,說是啥海島,我也不懂。”賀大娘沒抱什么希望,林湘不愿意嫁也是能理解的,她隨口道,“這娃娃親確實是老一輩定的,咱們要是作廢的話也就互相說好...”
“賀大娘,我愿意嫁�!绷窒婺X海中想起前幾日相親的妖魔鬼怪,再考慮到軋鋼廠那個折磨人的工作,還要林家個個算計的心思,照片上的男人更加有吸引力了!
賀大娘話還沒說完,頓時給驚住了:“真...真的?”
她還從來沒想過,自己兒子能娶到這么個漂亮媳婦兒呢!
“就是,這位賀團長會不會有對象了�。窟@娃娃親他愿意嗎?”林湘琢磨著這個問題。
賀大娘一擺手:“他就是死活不談對象呢!你放心,這是他爺爺定的娃娃親,我們家守信的!他哪能不愿意!”
“好好好,我就說湘湘跟小賀般配吧!”張大媽像是比兩邊當(dāng)事人還要激動,甚至已經(jīng)暢想著未來,“以后結(jié)婚了生的娃得多俊多漂亮啊!”
就在西豐市大雜院中三人商談著娃娃親婚事時,距離西豐市千里外的浪花島上,駐守海島的海軍119師二旅旅長家中正熱鬧吃著飯菜。
一頓豐盛的晚飯結(jié)束,一對中年夫妻同幾名身著軍裝的年輕軍人寒暄,楊旅長居于上首,其愛人列右側(cè),目光打量著席間最英俊有為的后生,再略過他的身軀與其左側(cè)的眉眼俏麗的文工團女兵對視一眼。
兩人目光相遇,各自頷首。
楊旅長愛人這便微微側(cè)身看向自己丈夫,一個眼神的功夫,楊旅長心有所感,對著下屬道:“賀鴻遠(yuǎn),一會兒你送孟菁同志回去�!�
將最后一口飯菜送入口中的張華峰聞言抬頭:“楊旅,我們和孟菁同志也不順路啊...啊,送女同志回醫(yī)院是應(yīng)該的。”
張華峰話說到一半,立刻改口,全因見著楊旅和楊旅愛人眉頭一皺,瞬間明白了什么。
今兒個他被賀鴻遠(yuǎn)拉來吃飯,按理說楊旅只叫了賀鴻遠(yuǎn)上門,張華峰跟著來蹭飯也就是臉皮厚點無所謂,誰知道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在座的還有軍區(qū)醫(yī)院的護士孟菁。
這會兒他哪里還能不明白,楊旅兩口子想安排兩人相親呢,賀鴻遠(yuǎn)這小子找上自己,他還以為這人是好心帶自己去打牙祭,哪成想是擋箭牌。
這賀鴻遠(yuǎn)真是陰險啊!
想明白這茬,張華峰看好戲般扭頭盯著戰(zhàn)友,拍了拍他肩膀:“賀團,那一會兒我就自己回宿舍,你記得一定把孟菁同志送回醫(yī)院啊�!�
賀鴻遠(yuǎn)端坐四方桌前,寬肩窄腰,坐姿挺直,像是偉岸的山脊,屹立堅毅,聽到旅長和戰(zhàn)友的話,卻是起身抬手敬禮,看著恭敬,口中的不滿卻是滿溢:“報告旅長,這是軍令嗎?”
楊旅被下屬一句話到堵回嗓子眼:“休息時間,哪有什么軍令?”
“那就恕我不聽命令了�!辟R鴻遠(yuǎn)眉眼硬朗,薄唇中吐出的話語更是無情,“我們119師夜里七點應(yīng)該不至于有任何危險。”
“賀團長!”孟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臉一垮,拎著自己的包就匆匆跑了出去,只扔下一句,“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不需要任何人送,姑父,姑媽,我先走了�!�
說罷,倩影迅速消失在大門外,惹得楊旅一拍桌子瞪著賀鴻遠(yuǎn)這個刺頭,“賀鴻遠(yuǎn),有你這么油鹽不進,對女同志這樣無情無義的嗎?”
賀鴻遠(yuǎn)扯了扯唇角,不甚在意:“楊旅,既然是休息時間,我有權(quán)不聽這樣的命令。再說了,我和孟菁同志并不熟識,哪來的情義?”
張華峰跟著賀鴻遠(yuǎn)離開楊旅家,這頓鴻門宴著實驚心動魄,楊旅兩口子的侄女早看上賀鴻遠(yuǎn),幾番接近不了這個硬邦邦的石頭,就找上楊旅愛人勸說,這才用上級的身份邀請賀鴻遠(yuǎn)上門吃飯,想著親近親近。
可誰能料到,賀鴻遠(yuǎn)這個刺頭就連楊旅的面子都不給,嚇?biāo)纻人哪!
“喂,哥們兒,你真是這個。”張華峰沖他豎個大拇指,“對楊旅都敢說這不是軍令可以不聽,膽兒也太大了!”
賀鴻遠(yuǎn)不以為意,歪了歪唇角,似笑非笑:“你想聽軍令?快過去吧,興許這會兒還能趕上送女同志回去。”
“別別別!”張華峰連連擺手,“人孟菁是看上你了,我哪敢造次啊!”
只是,看著賀鴻遠(yuǎn)大步流星走進夜色中,絲毫不拿這頓鴻門宴當(dāng)回事,張華峰嘖嘖稱奇,牛啊,不愧是全軍比武第一名,就是有底氣!
換做其他人,怕是一句反對的話不敢說的。
不對,其他人哪能拒絕孟菁這個軍區(qū)醫(yī)院一枝花哪?也就是賀鴻遠(yuǎn)眼瞎有��!
這樣漂亮的姑娘都看不上,難不成他還想娶個天仙?!
第008章
第
8
章
林湘仔細(xì)權(quán)衡過這門娃娃親。
賀大娘兒子賀鴻遠(yuǎn)是這個時代最穩(wěn)妥可靠的軍人,又前途無量,年紀(jì)輕輕就破格提拔為團長,駐守在海島上。海島遠(yuǎn)離西豐市,能避開原身親爸后媽一家人的算計,以及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色狼孫耀祖。
更別提,海島面朝大海,碧海藍(lán)天,又有富饒的海鮮,魚蝦蟹蛤蜊花甲...應(yīng)有盡有。
低頭再看一眼照片上的男人,劍眉星目,英俊硬朗,比后世的男明星還帥氣,林湘確實心動了。
這男人還完美長在她的審美上!
賀大娘見到林湘之前,就是想著來城里問一問,林家人愿意就結(jié)婚,不愿意也好聚好散地取消婚約,可等見到林湘,這么漂亮伶俐的丫頭不多見,她看一眼就喜歡,心里隱約生出了幾分私心,要是她真能嫁給自己小兒子,成了自己兒媳婦兒,真是再好不過。
她這么想著,聽著林湘一句愿意,老邁的臉上瞬間笑出褶子:“你真認(rèn)這門娃娃親?”
再有私心她也得多說兩句:“就是鴻遠(yuǎn)離得太遠(yuǎn)了,在什么海島上,我說著讓你們結(jié)婚再讓你去海島隨軍,自己都沒臉嘞。”
人好好一個城里姑娘,真要去隨軍受苦多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