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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3章

    是他愛吃的海鮮粥,可他食不知味。

    他在想他的霍叔叔,想得心口發(fā)緊,想得耳朵滾燙,想盡了這兩個月的點點滴滴,卻唯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想。

    是少年初開情竇。

    愛而不識。

    第二十二章

    葉辭想找個人說說。

    再這么成天胡思亂想,

    別說學不進去習,他人都得瘋。

    本來他可以找葉紅君聊一聊,他們母子相依為命,

    比尋常親子之間更能推心置腹,但唯獨這個,他不能對葉紅君說。

    她甚至都不知道楚霍兩家聯(lián)姻的事。

    自她生病以來,葉辭對她一向是報喜不報憂。

    被楚文林安排著與大他十二歲的、之前并不認識的Alpha成婚,這件事無論如何找補都無法抹除楚文林那股賣子求榮的人渣味兒。

    他是運氣好,

    遇到了霍叔叔。

    倘若運氣不好呢?

    葉紅君知道的話,恐怕要氣瘋了,

    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難說能不能禁得住。

    而且他也很難在不惹葉紅君擔憂的前提下解釋眼下的處境,

    畢竟她知道他有多能逞強,他越是把霍叔叔吹得天花亂墜,葉紅君說不定就越害怕。

    因此上周去探望她時,

    他謊稱自己仍與楚文林同住,一切都好。

    除去葉紅君,他以前混跡老街時也有幾個交情不賴的混混朋友,后來葉紅君病倒了,

    他打工忙得連軸轉(zhuǎn),和這些人還有以前的同學都疏遠了。

    再說了,就算沒疏遠,他也拉不下臉和他們聊這些亂七八糟的……

    葉辭草草將早飯一掃而空,

    回房鎖上門,琢磨了下,

    摸出手機四處瀏覽了一會兒,

    找到了一個Omega情感論壇。

    網(wǎng)上誰也不認識誰。

    不怕丟人。

    他注冊了一個新號,

    開了貼,

    不知道從哪說起,就模糊地說了下自己和一個年齡差很多的Alpha協(xié)議結(jié)婚,又撿了幾件霍聽瀾日常與他相處的事,簡單說了說。

    1L:好家伙,秀恩愛的。

    2L:標題寫有問題求助,然后騙狗進來殺?

    ……

    10L:……我的心已經(jīng)和我的刀子一樣冷了。

    Yc:不是。

    Yc:我經(jīng)常想不好的事。

    Yc:關(guān)于他的。

    33L:怎么叫不好的事?謀殺親夫?家暴?出軌?……

    又蓋了幾十樓,沒一個猜對的。

    “……”

    網(wǎng)友這么遲鈍的嗎。

    葉辭猶豫了下,飛快敲了幾個在他看來有顏色的字,發(fā)送完,嫌燙似的丟開手機,通紅著臉摸煙,摸了一會兒,苦悶地發(fā)現(xiàn)存貨都抽光了,他這幾天太能抽。

    他坐在床沿上發(fā)了會兒呆,忽的抓回手機。

    83L:冒昧問一句lz年齡。

    84L:笑不活了家人們,就這!

    85L:不會吧不會吧這年頭不會有人連自己喜歡上別人了都不知道吧?

    86L:盲猜一個清純男高中生嗚嗚嗚嗚……

    ……

    Yc:18歲。

    Yc:是高中生,留過一年,怎么了?

    底下登時刷了一波“可愛清純男高中生給姐姐哥哥抱抱”……

    葉辭:“……”

    臊得他又條件反射地摸了一通煙。

    Yc:這是梗嗎?

    底下又刷過一輪爆笑與憐愛。

    葉辭徹底懵了,老實又困惑地接受調(diào)戲。

    就這么鬧騰過幾輪,終于有人肯好好答題了。

    156L:你這不就是喜歡他嗎,想想喜歡的人怎么了?

    157L:不用羞恥哈,都是成年人了,別說想了,就是做了也沒問題,你很正常。

    ……

    Yc:他只是把我當晚輩照顧,我的想法不對。

    177L:唉……老男人害人。我上一段就是,以為他是喜歡我才照顧我,其實是把我當小孩兒。

    178L:也說不定是爹系男友,不是年齡差很多嗎,可能老男人嘴上不會表達而已。

    179L:感情的事有什么對不對,再說你暗戀礙著誰了?

    180L:不是住一起嗎?用信息素勾引他�。�

    ……

    再往下,群雞過境,越說越離譜,幾乎要飆上車了。

    葉辭臉紅心跳,不敢再看。他緊張地關(guān)閉網(wǎng)頁,清除瀏覽記錄,隨即脫力般往后一栽,重重倒在床上。

    陽光忽然亮得扎眼,他用手臂橫檔住臉。湖藍色的睡衣袖子下,一小截芙蓉石般粉潤的下頜,繃得很緊,像在咬著牙關(guān)負隅頑抗,過了一會兒,那線條漸漸松弛軟化。

    所以說,他是不知不覺地……喜歡霍叔叔了嗎?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不知道,直到現(xiàn)在都琢磨不透。

    像一鍋緩慢升溫的水,他忽然回過神了,覺得燙,可根本說不清溫度是在哪一個瞬間超過了閾值,他只知道自己已被燙得筋骨酥軟,跑不脫了。

    大概就……是吧。

    葉辭一翻身,把臉藏進臂彎。

    習還沒學明白,學會喜歡人了。

    完了。

    ……

    有些事想不通就算了,一旦想通,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少年人初開情竇,就好似腦子里被人撞開了一道泄洪閘,猝然開了,卻缺乏治水的經(jīng)驗,大浪滔天奔流四溢,到處都被那青澀莽撞的愛慕?jīng)_刷得七零八落。

    原本葉辭只是在“照顧自己”方面常出紕漏,念書做事一向謹慎踏實,這兩天卻像橫遭笨蛋奪舍,諸事不順,動輒別人問地他答天,心不在焉得連做間操都跟不上溜兒,去上學,身體和心靈先走為敬,身后何叔顛顛兒地追,拎著書包喊他。

    這兩天他躲起霍聽瀾來也加倍賣力,又恢復了初來霍宅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朦朧的愛慕和yu望令他分分秒秒懸著心掛著膽,他怕神態(tài)和眼神露了餡,被霍叔叔洞悉他懷中藏掖的春意,換來加倍的無地自容。

    周三放學,他回到霍宅,和何叔打了聲招呼就溜回臥室寫作業(yè)。

    之前去書房寫作業(yè)是為了共處一室讓他釋放信息素,幫霍聽瀾緩解易感前期的癥狀,但未來兩三個月內(nèi)都不用再那樣了,正好,他樂得逃避。

    他埋頭寫卷子,不會的題,步驟能寫到哪步算哪步,這幾天他攢了不少題,想碰運氣等老師課堂上講。

    作業(yè)寫掉了一半,夏季的長日也磨蹭著化入暮色,白熱的暑氣散了,涼風自窗外吹送,反而吹得葉辭燥熱難安。

    香子蘭的味道,像浸了蜜的絲絨,蔓延滋長。

    談不上熟悉,可此前的兩次經(jīng)驗足以讓葉辭意識到他的信息素又紊亂了。

    正是那種所謂“輕度、短暫的發(fā)熱”。

    葉辭撕掉用了半天的阻隔貼,趕緊換上塊新的。

    腦袋里注了膠似的,思維漸趨遲鈍。

    葉辭趴在學習桌上,將臉藏進手臂圈出的一方黑暗。

    前些天臨時標記的場景自混沌中浮出,活色生香,像榨之不盡的一截甘蔗,汁水豐盈,回回吃,回回甜潤潤的,他嚼著,有種悖德的羞臊。

    一方面,是對年長照料者的肖想,罪惡感揮之不去。一方面,是對陌生的、顛倒了陰陽的愛欲——那股沖動是屬于Omega的,而不是Alpha的。他的身體說變就變,精神卻沒轉(zhuǎn)過這道急彎,身體渴求的已非征服、掠奪、侵占,而是在每個詞語前面都加個“被”,徹底轉(zhuǎn)變?yōu)槿犴槨⒋品囊环健趾ε�,又難堪。

    情潮漫卷,攻勢漸強,身子爛泥般直往下滑,他坐不住,踉蹌著挪到床邊一頭栽倒。

    他一蜷著躺下,身子就顯得小,單薄的一條,可憐地顫抖著,獨自抵御悸動。

    他懷疑醫(yī)院的判斷不準確,這哪像是“輕微”的樣子?

    一個小時都過去了,竟毫無退潮趨勢。

    反而是對霍聽瀾信息素的渴望愈演愈烈,春草般冒出絨絨的尖兒,一陣情熱的風拂過,就彼此摩擦起來,癢得鉆心……

    “呼……呼……”

    葉辭氣促地扯著領(lǐng)口,黑白分明的眸子,因為幾縷細小的血絲,顯得沒那么清亮了。

    或許……

    他腦海中冒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可以不讓霍叔叔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約等于沒有發(fā)生。

    他悄悄的。

    這壞念頭一沾上就甩不脫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葉辭從凌亂的床上挪下來,抓了本習題冊卷在手里當做萬不得已時的借口。

    除非當日事務(wù)不多,否則這個時間霍聽瀾大概率是在書房辦公。

    葉辭躡手躡腳地走近霍聽瀾的臥室。

    門開著,他探頭探腦地朝里張望,沒人。

    走廊兩側(cè)也沒人。

    葉辭艱澀地咽了下唾沫,邁進去,自欺欺人地小聲問:“霍叔叔,您在……在嗎?”

    當然了,無人回應。

    葉辭緊了緊手里的習題冊給自己提氣,又往里挪了幾步:“我有,有道題不會做……”

    臥室里殘留著龍舌蘭的凜冽氣息,葉辭翕動著小巧的鼻翼,聞得愜意無比,連呼吸都顫抖。

    這么在房間里待著就很舒服,可他不能一直待在這兒,萬一霍聽瀾回房拿個東西、換件衣服什么的,太容易被逮住了。

    等等,換件衣服……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關(guān)竅,鬼使神差地,朝盥洗室走去。

    霍聽瀾注重儀表,又愛干凈,夏天衣服換得勤,經(jīng)常是上午穿一套,下午就換了另一套,因此他中午換掉的衣物還沒來得及清。

    都丟在臟衣簍里。

    問題是,搭在臟衣簍最上面的,是一條……

    純黑色。

    子彈型的。

    莫名……悶騷。

    葉辭用眼梢瞟了個大概,一怔,猛地撇開臉,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兒,羞得恨不得當場撞死在浴缸上以示清白。

    他溜進來不是想看這東西!

    天地良心,他沒想!

    霍叔叔也是怪,嫌出汗多換件襯衫就得了,怎么短、短褲還一天兩換的?!

    葉辭震驚得手心冒汗,襯衫也不敢惦記了,跑毒圈似的只想趕緊遠離那一整片區(qū)域,可剛一回身,更崩潰的事情就發(fā)生了。

    第二十三章

    ——走廊上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

    且越來越近。

    直奔霍聽瀾臥室來的。

    葉辭駭?shù)媚樁及琢耍?br />
    春潮盡褪,拔腿就往外沖。

    結(jié)果剛邁出門,就迎頭撞見了霍聽瀾,二人四目相對,

    把彼此看得清楚分明,

    毫無轉(zhuǎn)圜空間。

    然而……走廊上靜了也就那么一秒。

    不,

    或許都不到。

    霍聽瀾神態(tài)自若,掃了眼葉辭手里眼看就要被生生捏爛的習題冊,

    輕描淡寫地問了句:“哪道題不會了,怎么沒去書房找我?”

    “……”葉辭嗓子眼砌了水泥似的,

    支吾著,別說編瞎話了,完整的音節(jié)都擠不出。

    可霍聽瀾似乎就是隨口一問,

    他沒給葉辭預留回答的時間,也沒端詳那張驚惶失措的臉,

    而是徑直走到床邊,

    從床頭柜上拿起一份昨夜臨睡時翻閱的文件,

    自說自話道:“有個緊急會議。”他垂眸看表,確認會議時間,

    “我盡量十點之前趕回來,

    不會的題先攢著,

    晚上一起給你講……可以嗎?”

    絕處逢生,

    葉辭恢復了語言能力,點頭如搗蒜:“可,可以!”

    霍聽瀾唇角勾起一個隱秘的弧度,

    走進衣帽間拎出件外套搭在小臂上,

    闊步朝樓梯走去,

    看著確實有急事。

    葉辭不敢多磨蹭,一溜煙回了房,扒著窗戶往外看。

    遠處,一輛黑色的邁巴赫62S緩緩駛向宅院大門。

    ——霍叔叔真的出門了。

    也是發(fā)熱期使腦子變遲鈍了,否則葉辭一定能察覺到霍聽瀾方才的“體貼”很眼熟。

    洞悉了一切,卻不動聲色,僅輕撥慢挑,從旁誘導,十分符合霍聽瀾的一貫作風。

    奈何慘遭Omega腺體劫持的大腦正一心一意渴求著霍聽瀾的信息素,葉辭壓根兒沒去過霍聽瀾的臥室還好,去了,嘗到了發(fā)熱期時被愛慕的Alpha安撫是如何甜蜜愜意,那饞意與焦渴便加倍地難以遏制,野草般蔓蔓叢生,體溫有繼續(xù)上升的趨勢。

    不碰不該碰的就好了。

    就在屋子里待一會兒,什么都不動……

    霍叔叔十點才回家。

    連開窗通風湮滅氣味“證據(jù)”的時間都有了。

    怕什么?

    被愛欲支配的大腦教唆著他,分秒不停。

    回過神時,他已經(jīng)夢游一樣回到霍聽瀾的臥室了。

    他們的信息素太契合了,灼痛的腺體得到安撫,就像燒傷的皮膚浸到冰水里那么受用,葉辭沉浸在一種令人筋骨都酸軟的極度舒適中。

    臥室中殘留信息素最多的東西,除了盥洗室里的臟衣簍,也就是房中央的那張大床了。他像被餌食吸引的幼獸,知道不該去,可小肚子空落落的,饑饞交迫,嗅著香味焦灼地兜圈子,兜著兜著,終究無法戰(zhàn)勝本能,找著借口往近處蹭……

    就聞一下。

    他不碰。

    霍聽瀾的床單被罩是一水兒的石墨色,綢緞材質(zhì),涼滑柔軟,絲光漫溢,葉辭從沒見過有人用這樣的床上四件套,這么的……他形容不來,只覺得多看一眼都叫人臉紅。

    他立在床邊,眼中水霧氤氳,貪饞地吸著鼻子。

    吸不飽。

    而且也太怪了。

    熱血一浪一浪地上涌。

    乖小孩兒做壞事,起初驚懼交織,可緊接著,一種隱秘而新奇的亢奮疾速發(fā)酵,喚醒了與他Omega屬性重疊的,青蔥少年的部分……氣血方盛,躁動莽撞,這些東西,他是有的,只是一直蟄伏著罷了。

    指尖不聽使喚,擅自撫上了沾染著Alpha信息素的石墨色絲緞。

    就像用舌尖舐了一口幽暗的潭水。

    甜蜜惑人。

    葉辭面紅耳赤,眼神虛得發(fā)飄,又難掩悸動,活像個哄著小戀人初嘗禁果的壞小子。他豎著耳朵捕捉窗外與走廊的細微響動,不住瞟向門扇虛掩的縫——霍聽瀾臥室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他不敢關(guān)死,怕走廊上有聲音他聽不見,怕有傭人忽然闖進來,撞破他骯臟濕濘的yu念。

    確認不會有人闖進來,葉辭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用腦袋搭著霍聽瀾的枕頭邊兒。

    起初,他企圖守住底線。

    他維系著矜持,盡量不占地方,清瘦的身子規(guī)規(guī)矩矩沿床邊趴成一條,一翻身就能掉下去,呼吸也小口小口的,猶如啜飲烈酒,又像是怕這屋的空氣按毫升收費他付不起錢。

    可漸漸的,這樣的接觸已無法令人滿足,他難耐地朝中間挪了挪,躺姿不再死板得像遺體告別。

    又過了一會兒,他開始用燙得快融了的臉蛋蹭霍聽瀾的枕頭,薄唇翕張著,與鼻腔一同,貪婪地擭取空氣中的信息素,齒縫間窺得見一星紅,是一點柔紅的舌頭尖兒,他吸迷了,吸醉了,像掉進貓薄荷堆的小奶貓,不懂什么叫適可而止,只恨不得用貓薄荷搭個窩,從此就住這兒了。

    “霍叔叔……”神思恍惚之際,他起身卷起霍聽瀾的被子,筑巢般攏起、堆高,下面用腿夾著被子,上面用被子埋著臉,來之前想好的“只待十分鐘”早已拋至九霄云外,他不記得自己已在霍叔叔的床上流連了多少個“十分鐘”,也早就忘了警惕窗外的車聲,耳道中轟鳴的盡是自己的沙啞的呢喃與狂亂笨拙的心跳,“霍叔叔……”

    就在這時,走廊上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虛掩的門縫中鉆了進來。

    神志迷亂的葉辭捕捉到了這個信號。

    灑進房中的月光驀地變亮了些,不像是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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