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派人前去支援，我沒有多余的4個小時浪費在等待上。
伊戈恩平靜地說道。
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個人終端。一小截銀鏈掉了出來，銀色的吊墜在半空中晃動了一下——然后被灰眸的異種猛然攥進自己的掌心，死死握住。
“……一個小時之后，我要看到那名人類安撫師的遺體�！币粮甓麟S即轉(zhuǎn)頭繼續(xù)吩咐道。
助手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他似乎還想開口說些什么，但最終，在伊戈恩鬼氣森森的視線之下，他咽下了喉中的勸解，膽怯地從那名灰眸的異種面前溜走了。
在助手離開后，這間曾經(jīng)屬于47連連長的辦公室里，便只剩下了伊戈恩。
洛迦爾本以為安排完了對那具“遺體”的運輸事項后，伊戈恩會立即回到辦公桌前繼續(xù)工作。
但沒想到向來如同機器般精確運轉(zhuǎn)的男人，此時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在那間早已被搜刮殆盡，因而顯得格外空洞而簡陋的辦公室里，男人的側(cè)臉愈發(fā)顯得陰鷙冷峻，
對于許多異種來說，伊戈恩的表情大概相當可怕，但在洛迦爾的眼里，他能看到的，卻只有哥哥的顯而易見的憔悴。
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伊戈恩：臉頰緊繃，目光兇惡，眼底是一片濃重的青灰。更加讓洛迦爾吃驚地是，就在下一秒，他眼睜睜看到伊戈恩從懷中抽出了一根香煙，點燃，然后含在了齒間。
在監(jiān)視探頭的窺視下，伊戈恩的表情淡漠，依然顯得波瀾不驚。
然而，只有洛迦爾注意到了，男人夾著煙的手指卻有些細微的顫抖——而男人向來整潔利落的辦公桌，此時更是一片狼藉。
一只破舊的馬克杯就放在辦公桌的一角，里頭竟然已經(jīng)填滿了香煙蒂。
異種們喜愛的“香煙”來自于某顆星球上產(chǎn)出的特殊草藥。點燃后，草藥里的成份，可以在短期內(nèi)快速鎮(zhèn)定異種過度活躍的神經(jīng)，并且舒緩異種強烈的情緒，好讓他們迅速從癲狂中冷靜下來。
當然這種冷靜效果只是短期的。
香煙帶來的強烈成癮性已經(jīng)不算大問題，真正致命的問題在于，這種“香煙”到了最后，反而會提前引發(fā)紅渴癥的爆發(fā)——它實際上并不是讓異種腦內(nèi)狂躁的情緒消失，只是將它們暫時壓抑。
而等到藥效過后，情緒一旦爆發(fā)，異種們的狀態(tài)甚至?xí)戎案討K烈狂暴。
在洛迦爾的記憶中，伊戈恩從來沒有碰過這玩意。
甚至當他在某次發(fā)現(xiàn)加雷斯因為好玩而偷藏了一根“香煙”后，直接提槍卸掉了加雷斯的半邊翅膀。
【……我們必須得保護好我們自己，加雷斯，別忘了，我們是瑞文，而且我們家有月亮——如果我們都瘋了，那么，誰來替我們保護他？誰來守護月亮？！】
洛迦爾還記得，從那之后，加雷斯從來再也沒有碰過一根“香煙”。
可現(xiàn)在，在距離他只有幾公里之遙的辦公室里，洛迦爾卻眼睜睜地看著家里最冷靜、最克制的伊戈恩哥哥，正帶著青灰的面色，一根又一根地抽著曾經(jīng)被其視為洪水猛獸般的“香煙”。而眼前的場景，在恍惚間與上輩子的某些畫面徹底重疊在了一起。
……伊戈恩哥哥。
洛迦爾的心在抽搐，他無聲地嗚咽道。
而就在這時，原本正在裊裊青煙中目光空洞的伊戈恩，猛然抬頭，看向了洛迦爾……看向了洛迦爾的“眼睛”。
下一刻，洛迦爾的眼前倏然一黑。
他能感覺到，監(jiān)視探頭被破壞了。
緊接著，安置在辦公室內(nèi)的另外幾個探頭，也開始挨個兒熄滅。
洛迦爾的“視野”很快便陷入漆黑，而在所有探頭都伊戈恩徹底截斷之前，年輕的人類最后捕捉到的對話是……
“長官？有什么問題嗎？”
那是在門外聽見了槍聲，慌慌張張沖進辦公室的親衛(wèi)兵正在發(fā)出詢問。
“……檢查一下這里的監(jiān)視探頭，查看一下它們的信息流向。這些玩意兒不太對勁。我需要確認——確認47連的所有監(jiān)控系統(tǒng)有沒有被人入侵。”
*
洛迦爾在一陣劇烈的痙攣中猛然縮回了自己所有的探知。
“洛迦爾？”
一直到被人死死抱住，洛迦爾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全身透濕地癱軟在地，他的臉頰更是濕漉漉的，滿是眼淚。
阿圖伊將他抱在自己的懷里，看向他地目光滿是焦慮。
“你怎么了？你剛才哭得很厲害……我以為，我還以為，伊戈恩監(jiān)察官到了你會感到安心一些才對。”
【??作者有話說】
一到冬天，寫文時候手指真的好僵硬啊啊啊啊啊……
48
第48章
洛迦爾沒有回答阿圖伊的話。
安心？
當然——只要有伊戈恩哥哥在，
所有的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要是洛迦爾沒有重活一世，沒有經(jīng)歷上輩子的那一切……伊戈恩哥哥的到來，該多么讓他高興啊？！
他竭盡全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避免那根植于大腦中的瘋狂占據(jù)上風(fēng)。
現(xiàn)在可不是瘋瘋癲癲的時候，
他在心底低聲對自己說道。
然而，
他還是聽見了腦海深處來自于上一輩子那道幽靈惡毒的低語。
——你又搞砸了，
洛迦爾。
——你又把伊戈恩攪到這攤子渾水中來了。
洛迦爾無力地蜷縮在阿圖伊懷里，
再次劇烈顫抖起來。
*
上輩子……
在親眼目睹了伊戈恩作為“尸機甲”那凄慘到極點的死亡之后。洛迦爾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的狀況都變得非常糟糕——并不夸張地說，洛迦爾當時已經(jīng)處于瀕死邊緣。
而為了維持洛迦爾那微弱得可憐的求生欲，
伊萊亞斯毫不猶豫地抓捕了當時已經(jīng)開始流亡的老狗克雷夫，
然后像是獻寶一樣，將那位前特務(wù)頭子，送到了人類的面前。
當時，
克雷夫已經(jīng)被伊萊亞斯掌控下的思委會特工們折磨得體無完膚。
他的絕大多數(shù)身體都已經(jīng)被切割，
整理，
然后分門別類地陳列在洛迦爾面前，
至于掛在維生系統(tǒng)上的那具肉彘，
簡直就像是落后星域里那些陳列在攤販案板上的爛肉。
但即便是這樣，
在發(fā)聲器的幫助下，洛迦爾還是聽見了克雷夫無比惡毒而森然的嗤笑——
【“……認罪？咳？我嗎？……好吧，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一直都很好奇，
到底是什么，讓我最好的學(xué)生變成那副鬼樣子。要知道，
他在這一行真的很有天分……足夠扭曲，
足夠的敏銳，
最重要的是，他還足夠的聰明。”】
【“但偏偏，他有著這個世界上最致命的弱點……”】
【“哈，親情？你能想象得到嗎？一名最頂尖的監(jiān)察官，卻深愛著他的家庭……他可是把那份扭曲的感情完全投擲到了錯誤的對象上……洛迦爾閣下，還是我應(yīng)該稱你為‘皇后陛下’？又或者……是‘月亮’？瑞文家兄弟們最愛的，最需要守護的‘月亮’，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在空曠的宮殿內(nèi)，克雷夫的尖笑如同妖魔般來回蕩漾。
【“你也知道吧？瑞文家可愛的小鴿子，你其實很清楚，伊戈恩為你做了什么。不得不說，你與你的那位□□小丈夫……哦，抱歉，現(xiàn)在那家伙已經(jīng)是尊貴的執(zhí)政官了……總之，為了遮掩你與那位執(zhí)政官大人當年搞事落下的那些馬腳，伊戈恩可是花費了多少功夫��？”】
【“他太累了，也太忙了，畢竟那些要命的破綻總是一個接著一個——于是他最后還是出了紕漏，被我逮了個正著�！薄�
【“不，不不不，親愛的洛迦爾閣下，我可真不覺得我有罪。知道我從來都是按章辦事的，你的哥哥，從來都是我最喜歡也最看好的學(xué)生�？墒侵贫染褪沁@么個制度，當他不得不為了挽回那些失誤而與委員會重新簽訂協(xié)議時……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的，如今這世道，官方機構(gòu)的協(xié)議，可不好簽?zāi)�。”�?br />
【“讓我想想看，唔，身體、服役年限、器官……器官里也包括他的大腦與神經(jīng)，所有的東西都被提前的預(yù)支了出去……最后就只好……咳咳，抱歉，我忘了，你見過他了……”】
【“親愛的洛迦爾閣下，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難道你真覺得，伊戈恩落到那個下場，是我的罪過嗎？要知道，當初他在追捕您與伊萊亞斯大人，未能及時炸掉空港讓你們逃出去——最后導(dǎo)致他被判定為‘失格’而做成罐頭的那件事，可不是我強迫他做的！”】
……
……
……
“洛迦爾？”
“洛迦爾……哦，天啊�！�
“洛迦爾，聽我說，你的臉色實在太差了，我扶你再回醫(yī)療倉躺一會兒，好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們也可以避開跟伊戈恩監(jiān)察官的正面接觸……我們已經(jīng)偽造了‘銀月’的尸體，DNA和血液都已經(jīng)修改過，以目前這顆星球上的設(shè)備，就算是思委會也查不出什么問題，而且你買下的那只異種……薩金特還有他那位同伴也會在今天內(nèi)，用藥劑修改掉所有接觸過你的人的記憶……你看，我們總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的。所以不要害怕，洛迦爾，先冷靜下來�！�
阿圖伊緊張地盯著洛迦爾，后者看上去仿佛隨時能在他的懷里碎成一捧冰冷的瓷渣。
他甚至覺得，洛迦爾這時候可能已經(jīng)暈過去了——黑發(fā)的人類眼神空洞，神智好像已經(jīng)被恐懼扯得粉碎——可就在下一秒，人類卻一把推開了阿圖伊探向他的那只手。
“抱歉，阿圖伊，請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洛迦爾驀地抬起了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
他的語氣虛幻，神色卻異常冰冷。
“……我不需要醫(yī)療艙，我也很感謝你的幫助，我只是需要想想，是的，我需要……我需要想一想�！�
人類一字一句地對阿圖伊說道。
“可是——”
可是你看上去很難過，你需要幫助。
阿圖伊想說。
但在他開口之前，洛迦爾柔和卻陰冷的聲音，嘶嘶滑入了他的耳道——
“聽話，阿圖伊�！�
*
最后，阿圖伊確實如同洛迦爾所吩咐的那般，“聽話”地離開了治療室。
雖然在離開的時候，那位身形高大的異種背影卻顯得有些蕭瑟。
垂在阿圖伊身后的黑色翅膀，不久之前還布滿瑰麗的金色斑紋，此時卻徹底地褪去了，原本的璀璨紋路此時卻格外暗沉，像是蒙了灰。
它們無力地耷拉在了阿圖伊的身后，一動不動，宛若一對廉價的滌綸長袍拖尾。
*
隨著金屬門的關(guān)閉，這間治療室里又只剩下了洛迦爾一人——他長吸了一口氣，然后整個人重重地顫抖了一下。
塞涅斯模塊的持續(xù)運作，讓洛迦爾可以阿圖伊離開后，依舊清晰地聽見秘密基地另一端，那來自于戴文那壓低嗓音且急切的詢問。
“請把婚約簽訂文書立刻給我，我們的飛船將在5個小時之后起飛，屆時洛迦爾閣下將以您伴侶的身份辦理遷躍手續(xù)。”
“等等，阿圖伊大人。我可以向你確認一下這個搖頭的含義嗎？你沒有說服洛迦爾成為你的伴侶？等等，你不是說你對他一見鐘情，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將其帶離這顆星球�？墒菫槭裁础�
一個有著發(fā)光頭骨的異種從戴文的身后一閃而過，發(fā)出了一聲幽幽的低嘆：“可是，那是頭兒自己說他對小月亮一見鐘情吧，月亮那邊又不見得看得上——”
“閉嘴！”
戴文氣急敗壞地呵斥道。
根據(jù)之前與戴文的相處來看，洛迦爾可以想象得到，這位軍官絕對不會贊同阿圖伊貿(mào)然與一名人類締結(jié)正式的婚姻關(guān)系。
然而在聽聞自己拒絕了阿圖伊的求婚后，那位半機械軍士的臉上竟然也沒有絲毫欣慰之情，事實上，他的臉色甚至都有些發(fā)青。
“求婚失敗了，該死——沙利曼德家族的繼承人第一次求婚就這么失敗了！阿圖伊大人，您的方案呢？你的方案再讓我看看，這里頭一定有什么不對——”
“恕我直言，阿圖伊大人，如果你不能說服洛迦爾閣下成為您的正式合法伴侶，我們將無法帶他上船……帶著一名還處于征召任務(wù)中的人類，主腦絕對不會通過我們的通行審查。但是我們也不能繼續(xù)滯留在這里了，思委會的人遲早會注意到我們。只要稍微有個不小心，我們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我們很可能被公司那些人永遠困在這——這樣的話，不僅僅是我們，整個沙利曼德的家族，還有未亡軍的全體成員，都都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
……
而在更遠處的地方，洛迦爾還能看見薩金特和瓊。
就像是阿圖伊說的那樣，那兩名異種正按照那張之前被精心調(diào)查并且篩選過的名單，一個一個找上了曾經(jīng)接受過洛迦爾安撫的異種。
在他們來得及反應(yīng)之前，薩金特和瓊便如同最頂尖的刺客一般掠到了他們身后，并且將一些淡銀色的液體注入他們的后頸——
“所以這玩意兒真的能夠混淆記憶……為了保險起見其，其實把這些家伙全部殺掉更好吧？”
又是一名洛迦爾略有些眼熟的異種伴隨著注射倒下，薩金特微微俯身，皺著眉頭說道。
他仔細地打量起了對方后頸上小小的傷口——因為過于強大的自愈力，在抽出針管后，針孔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瓊還是那副全身漆黑，以面具覆面的模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厭煩。
“……希望你偶爾也能動一動你那顆綠豆大的腦子。在如今這種情況下，我們最不應(yīng)該做的事，就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口氣殺掉那么多異種，你是擔心事情鬧得不夠大嗎？還有，你現(xiàn)在所使用的是我們公司出產(chǎn)的保密產(chǎn)品。對付初步探查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這種納米機器人會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不斷刺激這些家伙的大腦并且形成大量虛假的圖案，將虛假的人臉覆蓋在那位‘月亮’閣下的真實面孔之上……你現(xiàn)在真正應(yīng)該擔心的是人類那邊。那些人類沒有芯片，誰也不能保證藥劑的混淆效果能夠持續(xù)多久……”
“我也只是說說，畢竟這些家伙無論怎么看都還是很礙眼——嘿，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還不至蠢到那份上好嗎？！”
薩金特在瓊冷淡的呵斥聳了聳肩。
紅發(fā)的異種身上還有明顯的傷痕，他顯然沒有接受足夠的治療——但他始終在緊鑼密鼓地，替洛迦爾抹除他存在的痕跡。
而在薩金特和瓊忙于襲擊自己的同僚時，洛迦爾還看到了一輛裝備異常齊全的運尸車，正緩緩地越過層層封鎖的駐地界墻駛?cè)胲姞I。
數(shù)十名面容肅穆，一身塵土的思委會“獵犬”正嚴密地守在車前，看向急急朝著他們狂奔而來的交接人員。
……
對了，還有伊戈恩的助手。
在伊戈恩面前面前總是怯懦、膽小、笨拙的異種，如今正如同一團濃重的影子藏身于偏僻的走廊。
在獨處時，他完全褪去了那副無害而青澀的模樣，他的瞳孔一片空茫，像是已經(jīng)被剝離了所有人格程序的生物機械——
而他此時帶著木僵的表情，一字一句向什么人匯報著。
“……是的，目前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的出格之處�；究膳卸�，目標的思想依舊純潔�！�
……
……
也許只用了一微秒，洛迦爾的思緒已經(jīng)在47連的駐地中，如無形之風(fēng)般悄然掠過。
無數(shù)信息宛若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腦海。
洛迦爾的額角頓時溢出了細密的汗水。
情況很糟糕。
洛迦爾想著，喉嚨間漸漸溢出些許血氣——
思委會——還有公司——來自于聯(lián)邦各大機構(gòu)的探員和爪牙，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糧食的蝗蟲一般蜂擁而至，每一個小時都有更多的飛船降落，每一小時更多的人到來。駐地行星上是越來越多警惕而陰森的眼睛，而每一個人都孜孜不倦，渴求地探尋著所有可疑之物，企圖從中找到所謂“奇跡”和“圣人”的訊息……
擺在洛迦爾面前的選擇也因此變得那么明顯。
洛迦爾用手抱住了自己，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
【“時間不多了……”】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飄蕩在陰涼的空氣里。
【“是啊，你必須做出選擇，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也沒有任何遲疑的余地�！薄�
“……多維宇宙中路徑的必然重疊�！�
緊接著一段陌生的話語，帶著一絲淡漠的機械感滑出人類干澀的嘴唇。
就像是一條河。
一片樹葉從那條河流上無數(shù)次飄過，它會經(jīng)過不同的小石子，會打著旋略過不同的漩渦……
但是那條河的走勢卻始終不會有太大的變動。
洛迦爾的指甲幾乎要深陷進自己的掌心。之前被那陣光流所包裹的間隙，他所窺視到的那些“路徑”縱然已經(jīng)模糊，但已經(jīng)足夠讓他隱約意識到這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
上一輩子，他曾經(jīng)將自己的命運交托于一名看上去可靠、真誠、甚至深愛著他的異種。
然后他把自己的哥哥們害得死無全尸。
他所愛的一切，他想保護的所有人，都在他愚蠢的選擇中化為齏粉，像是根本不存在過。
這一次，洛迦爾已經(jīng)竭盡全力想要改變那悲劇的命運，但多維宇宙中的推演路徑的趨同性，還是讓一切在不可抗力下逐漸開始朝著相同的趨勢發(fā)展下去。
于是，洛迦爾的面前再一次出現(xiàn)了一位深愛著他的異種。
他的哥哥也再一次被卷進了他惹出來的事端。
甚至為了一切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生，現(xiàn)在洛迦爾可以選擇的余地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比上輩子更加沒有余地，情況也愈發(fā)危急。整個世界都在無形中逼迫著洛迦爾執(zhí)行原有的劇本。
所以，要按照那唯一的，不可逃脫的命運繼續(xù)下去……
*
“不……我不愿意�！�
洛迦爾驀地發(fā)出了一聲冷笑。
“伊戈恩哥哥，加雷斯哥哥，還有阿塔……我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fā)生了，我發(fā)過誓的�！�
洛迦爾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自己身側(cè)的人影。
那些血肉模糊，在鮮紅肉末中露出森森白骨的人形，那潰散到只剩下蠕動肉團的怪物，那被切割分離，只剩下淡黃色大腦與神經(jīng)纖維的殘尸……洛迦爾摯愛的親人，一如既往溫柔而期待地看著他。
“嗯……是的，我不害怕，只要有你們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洛迦爾說著，語氣甜蜜得就像是有蜂糖正在他鮮紅濕潤的舌尖緩緩融化。
隨后，黑發(fā)的人類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在意識里喚出了系統(tǒng)面板。
【塞涅斯——】
>>>抱歉，您的請求不在常規(guī)參數(shù)范圍內(nèi)，分析失敗。請嘗試輸入明確的指令或查詢符合已定義的系統(tǒng)邏輯框架。
【替我檢查一下吧，卡恩星區(qū)內(nèi)所有的人類身份信息儲存節(jié)點星球……】
>>> 抱歉，您的請求不在常規(guī)參數(shù)范圍內(nèi)，分析失敗。請嘗試輸入明確的指令或查詢符合已定義的系統(tǒng)邏輯框架。。
【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才能把它們都毀掉——只要沒有任何記錄，自然就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這件事對你來說，其實很簡單吧？】
>>> 抱歉，您的請求不在常規(guī)參數(shù)范圍內(nèi)，分析失敗。請嘗試輸入明確的指令或查詢符合已定義的系統(tǒng)邏輯框架。。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你一直都在看著我。】
【嘿，要不這樣吧�！�
洛迦爾輕輕笑著，蒼白的指尖點點自己隱約能看到青筋脈絡(luò)的太陽穴。
【不聽話的話，我會在這里給自己來一槍哦，你就在我的腦子里，你知道我會這么干的，若是讓一切重演，經(jīng)歷一次什么狗屎感情錯付被人背叛然后讓我的兄弟們白白死去……我倒是寧愿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
【你也不想那樣吧？我的……系統(tǒng)？】
……
……
……
>>>檢測到關(guān)鍵詞“人類身份信息”。
是否啟用管理員權(quán)限連接人類檔案核心儲存庫，以檢索或修改相關(guān)信息？
49
第49章
眾所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