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只見一個家仆打扮的年輕女孩瞥了她一眼,便喜極而泣地匆匆跑出房門。
她一邊小跑,一邊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太好了,終于醒了!”
來到樓梯口,女仆歡呼雀躍地探出頭呼喊道:“先生,小姐醒啦!”
她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偌大的別墅里驟然炸開。
正在書房處理事務(wù)的沈長青聽到這聲呼喊,手中的鋼筆猛地一頓,隨即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快步走出書房,朝著樓梯的方向奔去。
那天,沈長青開完會,原本是要去赴沈知的約,卻突然收到了助理的消息。
“董事長,沈小姐出事了......”
竟是沈知在出事前給助理最后發(fā)去的求救信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相信這個跟自己對接聯(lián)絡(luò)的陌生人,但彼時她毫無選擇。
平日里想要約見沈長青本就頗為不易,好不容易求得他見一面,就算是死,她也要奔向他身邊證實一切。
原來,沈知那天被車撞飛后跌入江中,是蘇星兒拼盡全力將她拖到江邊。
而她卻無力再從水中爬起,最終被大水沖走,消失無蹤。
沈長青的人趕到時,便將身受重傷的沈知送到了醫(yī)院搶救。
當(dāng)沈長青匆匆趕到醫(yī)院,終于看清她的臉時,心臟猛地一顫——那張臉,竟與他逝去多年的妻子如出一轍。
“董事長,您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她?”助理輕聲提醒道。
沈長青點了點頭,他推開門,腳步輕緩來到病床邊,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面孔,心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實在是太像了!”
先前沈知就是以姜雨熏的名義約他,如今又看到一張跟她近乎一樣的臉龐。
一時之間,沈長青不禁老淚縱橫。
幾天后,他暗自做了一份親子鑒定,結(jié)果讓他震驚不已——沈知竟然真是他早已夭折卻失散多年的女兒。
“女兒......”
看到床上已經(jīng)醒來的沈知,沈長青眼眶瞬間紅了,嘴唇微微顫抖,多年的思念與愧疚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上心頭。
他緩緩走到床邊,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你終于醒了�!�
沈知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情緒激動的男人,頭痛欲裂。
她張了張嘴,聲音虛弱:“你是誰?我這是在哪里?”
沈長青在床邊緩緩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沈知的手,像是生怕稍一用力就會把她驚跑。
沈長青的心猛地一沉。他早就聽醫(yī)生說過,沈知可能會因為腦部受創(chuàng)而失去記憶,但親耳聽到她這樣問,還是讓他感到一陣刺痛。
沈知看著眼前這個滿眼疼惜的男人,記憶里卻一片空白。
“我就是你想約見的,沈長青。”
他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是我的......女兒�!�
“女兒?”
沈知皺了皺眉,眼中滿是困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沈長青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輕輕握住她的手:“沒關(guān)系,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我會陪著你,慢慢幫你找回記憶�!�
沈知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沒有掙脫。
她低聲問道:“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第274章
“是的。”
沈長青的聲音堅定,眼中卻閃過一絲痛楚,“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
沈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個信息。
她的眼神依舊迷茫,但語氣中多了一絲依賴。
“那......你能告訴我,我以前是什么樣的人嗎?”
沈長青的心微微一顫。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查,他當(dāng)然知道沈知的過去,但他也知道,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可能太過沉重。
他輕輕嘆了口氣,柔聲說道:“你是個善良、堅強(qiáng)的女孩。你從小就喜歡畫畫,喜歡聽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
沈知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似乎對這些描述感到熟悉。
她輕聲問道:“那......我媽媽呢?”
沈長青的手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你媽媽......她很久以前就離開了我們。”
聽到這里,沈知垂眉不再追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看著那片蔚藍(lán)的天空,仿佛在尋找什么。
醒來后的沈知忘記了賀云深,也忘記了救她的蘇星兒,可眼前陌生的一切卻讓她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或許吧,自己真的是屬于這個世界,她很快就適應(yīng)了自己的新身份。
賀云深從云揚(yáng)家醒來以后,整個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
他休了一段時間的病假,然后又踏上了尋找沈知的路。
他始終堅信沈知還活著,也沒再搭理過周琴,王慧娟也回到了周滕身邊。
“云深啊,你要出去散心,爸不阻止你,但是要有個期限,公司和集團(tuán)還需要你�!�
周滕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扮演著一個慈父,但賀云深卻并未告知除云揚(yáng)以外的任何人有關(guān)于沈知還活著的消息。
現(xiàn)在他不相信任何人。
“好的爸,我知道了。”
告別王慧娟和周滕后,他便獨自回到了小時候居住的地方,雖然正在改造,但到處都是他曾經(jīng)來過的痕跡。
這里有關(guān)于沈知的記憶。
他漫步在塵土飛揚(yáng)的小區(qū)里,每走一步都仿佛是隔著時空在與小時候的沈知和自己對話。
那個純真無邪的女孩,曾溫暖了他的人,她的笑容依然燦爛。
只是,再也觸摸不到分毫。
“沈知,我回來了�!�
賀云深站在曾經(jīng)居住的院子旁,陳舊的舊居已經(jīng)被挖掘機(jī)鏟去大半,他卻依然能夠看見那棵門前的大樹。
那時候,小沈知為了哄他開心,特意在樹上搭了一個雙人秋千。
“來啊,坐在上面可以距離云端更近哦!”
沈知坐在秋千上朝他招手,猶豫半晌后他還是義無反顧將手遞給了她。
果然,別看那小小的秋千,卻能帶著小小的兩人“飛上云端”。
“哇~我飛起來嘍!”
兩人歡快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可沈知卻不在了。
思及此處,他眼角滲出的淚光已經(jīng)打濕臉頰。
“老婆,對不起......如果我早知道是你,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了!”
他懺悔地抱著大樹低聲抽泣了起來,旁人卻都當(dāng)他是個傻子。
“云深!”
這時,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將他喚醒,“沈知......老婆!”
第275章
一陣清風(fēng)吹來,眼前的強(qiáng)光瞬間將他喚醒。
只聽有人在耳邊喊道:“先生,這里不讓睡覺,快出來吧,我們要挖樹了!”
挖樹?
賀云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在大樹底下睡著了。
他匆匆起身,聽著眼前已經(jīng)啟動的挖掘機(jī)由“嗡嗡”聲逐漸轉(zhuǎn)變?yōu)榇潭摹巴煌弧甭�,突然有些驚慌起來。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工作人員看他頭腦不大清楚的樣子,頗為無奈的叉腰解釋道:“先生,我們是這里負(fù)責(zé)開發(fā)的工人,請不要影響我們工作,謝謝�!�
開發(fā)?
賀云深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他都差點忘了此處正在改造。
出來后,他立刻打了個電話就將這棵樹連根帶葉買了下來。
這時,他又接到了云揚(yáng)的電話。
“云深,你得回來一趟,有蘇星兒的消息了�!�
聽到這個消息,賀云深當(dāng)即返回了深城。
云揚(yáng)告訴他,在沈知出事那天,曾有目擊者聲稱見過肇事車輛是一輛紅色轎車。
紅色?
賀云深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琴,她最喜歡紅色了。
可誰會傻到做壞事還開自己的車去呢?
于是,他決定覺得親自找到目擊者詢問當(dāng)時的具體情況。
“當(dāng)時,我就在橋頭撿垃圾,只聽一聲巨響,一個女娃就從橋上掉入了江中......”
目擊者竟是一個拾荒者,從他口中得知,當(dāng)時肇事車輛的司機(jī)是個女司機(jī)。
可是警方抓到的明明是個男司機(jī),還是因為酒駕。
“不知道啊,她戴著帽子,但很明顯是個女人,我老頭子什么人沒見過,不會看走眼的�!�
拾荒者說話有些言語不清,看起來精神也有些不正常,所以他的說辭就算到了警方那里,也是不會有人信的吧!
可是賀云深相信。
“老人家,我問您,當(dāng)時被車撞到江里的女孩后來怎么樣了,你有看見嗎?”
拾荒老人撓著腦袋仔細(xì)想了想,“當(dāng)時她掉下去很快就被江水淹沒啦,我救不了她,但是有個女孩救了她......”
老者的話忽地引起了賀云深的額注意,他焦急地追問道:“您說什么?有個女孩救了她!”
“不對,是她自己救了自己,可是人怎么會分身呢?”
老者越說越迷了。
云揚(yáng)聽得一頭霧水,勸解道:“云深,要不咱們再找找別的線索?”
“不,他說得沒錯!”
只見賀云深眸光空洞,眼神中透著一絲詭異,極其認(rèn)可老者說的話。
“你想到了什么?”云揚(yáng)有些疑惑。
突然,他們異口同聲地喊道:“蘇星兒!”
“沒錯,一定是蘇星兒救了沈知,只有她,這件事情才合理�!�
如果,死掉的人是蘇星兒,那么唯一能救沈知的人,也是她。
事實上,他們猜得沒錯。
上次蘇星兒秘密約見沈知時,就已經(jīng)預(yù)見了自己的死亡,只是她想自己的死更有意義一些。
沒有完成任務(wù),她遲早也會被逼上絕路。
在她死之前,還想為賀云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手鏈?zhǔn)撬ㄒ患耐械南M�,希望賀云深能夠發(fā)現(xiàn)她的用意,繼續(xù)尋找沈知。
當(dāng)她接近賀云深之前,就已經(jīng)對他身邊的人乃至沈知都有了詳細(xì)的了解。
那塊胎記,也不過是她用一種特殊藥水保持住的紋身,試圖用來迷惑賀云深的手段。
第276章
一般人不注意很難分辨出來何況還是一具被泡脹的尸體。
從她出現(xiàn)在賀云深身邊那天,就已經(jīng)做好了代替沈知的準(zhǔn)備。
只不過,就連蘇星兒自己也沒想到她所做的那些,有一天竟然能救沈知一命。
“如果再完不成任務(wù),你和你奶奶就等著被沉江喂魚吧!”
這是蘇星兒收到的最后通牒。
只是她也不懂,背后的人為什么非要扳倒賀云深不可。
從她被大佬從拘留所帶回去的那天開始,就一直承受著他的各種蹂躪和傷害。
只要她稍有不聽話,受苦的就會是奶奶。
明面上,她是被大佬包養(yǎng)的情人,暗地里卻被迫為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直到遇見賀云深,他是第一個尊重她,把她當(dāng)做良家女子來對待的人。
從未感受過溫暖的蘇星兒,當(dāng)她從賀云深家醒來那天起,就決定這輩子都不會再傷害這個暖心的男人。
即便是有一天為了他去死。
可她就算拼盡全力,能為他做的也只有幫他母親留住被傷害的證據(jù)。
那天,她原本是打算去醫(yī)院看望賀云深的,卻發(fā)現(xiàn)了神神秘秘著急離開的沈知。
她一路尾隨,親眼看見了她被幾個陌生的男人綁走。
她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用盡所有的辦法也只能打聽到沈知被關(guān)的地方。
看見沈知逃走,她才敢出來與她匯合。
“快,跟我走!我有辦法讓你擺脫他們的追逐�!�
沈知別無選擇,只好跟著她一起躲進(jìn)了農(nóng)場。
可地方就這么大一點,最終蘇星兒提出跟她互換身份,由她去引開追來的人。
沈知則沿著相反的方向逃走。
“不行,那些人太兇惡了,你去會受傷的�!�
一開始沈知是拒絕這個提議的。
“沒關(guān)系,他們要找的人是你,如果發(fā)現(xiàn)跟錯了人,自然不會為難我,這是法治社會�!�
一句法治社會最中國說服了沈知,她以為只要見到沈長青就好了。
此后她會遠(yuǎn)離深城,再也不回來。
“也對,他們抓我不過是想阻止我去見沈長青,不會真的敢殺人�!�
“沈長青?”蘇星兒瞠目。
沈知看她都愿意以身相護(hù),自己就不該瞞著她,便告訴了蘇星兒自己為什么被人盯上的前因后果。
她們達(dá)成協(xié)議分開逃跑后,沈知就一路沿著人多的地方去,希望能夠得到一些幫助。
蘇星兒則負(fù)責(zé)引開追擊的人,給她爭取更多逃跑的時間。
可是,當(dāng)沈知在橋上攔車時,卻被一輛紅色轎車直接撞飛跌落江中。
頭部嚴(yán)重受傷的她當(dāng)即就昏死了過去,是剛好逃到岸邊的蘇星兒看見了江中隱約漂浮的人。
她毫不猶豫跳進(jìn)冰冷的江水,用盡全身力氣才將沈知推到岸邊,最終她也失去自救的能力,墜入江水被沖走。
“沈知,請?zhí)嫖液煤脨鬯��!?br />
這是蘇星兒最后留下的一句話,她一心求死。
只有她代替沈知去死了,才能真正讓她脫離危險,而她消失以后,奶奶也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躺在江中的她覺得好累,只想閉上眼好好休息,從此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幸好沈長青的人先前接到了沈知的求助電話,來江邊接應(yīng)時發(fā)現(xiàn)了重傷昏迷的她。
可沈知身上除了一身蘇星兒的衣服外,身上值錢的戒指和耳墜都已消失不見。
“能夠以沈知的身份死去,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云深,你會為我掉眼淚嗎?”
很多次蘇星兒都想問賀云深,“如果沒有沈知,你會愛我嗎?”
第277章
通過拾荒老者的提供的信息,賀云深和云揚(yáng)幾乎可以確定沈知還活著。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自己躲起來還是被人藏起來了。
一天沒有沈知的消息,賀云深就一天不能心安,夜夜失眠。
他只能寄托于酒精的麻痹才能暫時遺忘對沈知的思念和愧疚。
這天,他又是在家喝的爛醉如泥,云揚(yáng)一連幾天都打不通他電話,發(fā)消息也不會,只能親自上門去尋找他。
叮咚——
在這期間,賀云深家的門鈴不知道已經(jīng)被摁響過多少次。
有時是他母親,有時是周琴,中途他除了接過王慧娟一個電話讓她安心,就再也沒有撿起過手機(jī)了。
“沈知,你到底在哪里?”
咕咚咕咚—
賀云深幾乎將這輩子的酒都快喝完了,因為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在夢中見到沈知。
他沉迷于此,無法自拔。
沒辦法,云揚(yáng)四處打聽都沒有賀云深的下落,猜到他準(zhǔn)是把自己鎖在家里郁悶發(fā)呆了。
他嘴喜歡干這種事了,傷心難過從不會出去霍霍別人,都是躲起來折磨自己。
眼看摁了許久的門鈴也沒人回應(yīng),他只好找來開鎖公司的人強(qiáng)行進(jìn)入賀云深的家。
直到進(jìn)屋的那一刻,云揚(yáng)才松了一口。
“你還沒死��?”
他順勢撿起地上礙手礙腳的酒瓶,來到賀云深身邊坐下陪他一起喝了一杯。
“總裁就是總裁啊,悲傷難過喝酒還這么有雅興�!�
云揚(yáng)調(diào)侃著把玩桌上的紅酒杯,又玩味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已經(jīng)紅暈的賀云深。
“你怎么進(jìn)來的?”
不錯,還會開口說話,看來沒打算把自己喝死。
云揚(yáng)心中寬慰了不少,笑著回應(yīng):“你忘啦,翻墻是我最擅長的事了!”
說到翻墻,他又想起了大學(xué)時期那一次,賀云深聽說沈知出事了,也顧不上自己大少爺?shù)拿孀�,竟讓他幫忙翻墻出宿舍�?br />
還記得嗎?那次為了見沈知一面,你第一次翻墻,還摔了個狗吃屎,結(jié)果......人家沈知根本沒事�!�
云揚(yáng)說著說著就笑了,賀云深哭了。
他提起酒瓶猛灌了一口,淚光閃爍地望著窗外,記憶回到了五年前......
那時候大三,他身邊所有人都說沈知暗戀他,可他不信。
因為沈知總是對他忽冷忽熱,時而緊張得要命,時而又冷漠得陌生。
這讓原本迷之自信的他也有些拿不準(zhǔn)這個女孩的心思,倒是他自己,有時看見沈知個別的男生走得近,心里還會暗自吃醋。
可傲嬌如他,又怎么會為了一個女生失去自我呢?
在一次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中,他為了刺激一旁正在跟男同學(xué)玩真心話的沈知,故意輸了游戲。
在眾人的起哄下,他差點就吻上了另一個女生。
若非在最后一刻看到了沈知眼中的殺意,他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那一次,他輸了游戲,又毀了懲罰,只好將桌上的酒都喝完。
就像此刻一樣,他除了一個勁地猛灌自己酒,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