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們柳府同這位慶寧公主從來沒有什么來往吧？怎么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來了？
柳大夫人眼皮跳了跳，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商修遠(yuǎn)察覺她面色，方才下人來稟時(shí)是壓低聲音在耳邊說的，是以他并不知情。
“夫人可是有事要處理？”
“這”柳大夫人看著商修遠(yuǎn)，忽然記起一件事，前不久，商行聿那紈绔救了慶寧公主。
難不成對方是因?yàn)檫@來的？
可這管得未免太寬了？
柳大夫人眉頭蹙了一下，道：“是慶寧公主來了�！�
不管如何，沒道理讓他們柳府獨(dú)自擔(dān)待。
商修遠(yuǎn)也愣了一下，想到兩次遇見對方的狼狽風(fēng)雅自如的俊臉生出一絲不安。
他的想法同柳大夫人一樣，盛知婉是為了商行聿的事來的。
可她一個(gè)外人總不能還插手商行聿的親事吧？
說出去就不怕難聽？
不管兩人如何想，人都來了，柳府也不敢拒之門外。
柳大夫人親自去外頭相迎，商修遠(yuǎn)想走也走不了，只得一同跟著。
但讓二人很意外，盛知婉面帶笑意，很是高興地帶著兩個(gè)丫鬟下了馬車，其中一個(gè)丫鬟，還捧著個(gè)看起來便很貴重的盒子。
柳大夫人心中總算松了口氣，當(dāng)即將人迎入府。
幾人一邊往里走，盛知婉便不經(jīng)意問道：“本宮聽聞商大公子來了柳府，可是為了商二公子同柳二小姐的事？如今可有什么章程了？”
“這”柳大夫人笑了笑：“公主猜的不錯，的確是為了臣婦家二姑娘同商二公子的婚事。”
“哦？”盛知婉頷首：“看來是說好了？那本宮豈不是來晚了？”
柳大夫人一懵：“公主何意？”
“本宮想著商二公子畢竟是本宮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救了柳二小姐，也算緣分，所以，想為二人作個(gè)證婚人，本宮連證婚人的禮物都帶來了�！�
盛知婉說罷，幾人已經(jīng)到了花廳。
柳大夫人先請盛知婉坐在主位，自己才入座，商修遠(yuǎn)默不作聲坐在稍下一些的地方。
岸芷適時(shí)奉上盒子，將蓋子打開。
“這是”柳大夫人原只是無意掃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立即讓她的目光無法控制粘在上頭。
“這是本宮出嫁時(shí)，祖母送給本宮的一對紫云玉鐲�！笔⒅裾f著，岸芷又將盒子蓋上。
柳大夫人的目光卻還是沒有收回來。
這也不奇怪。
盛知婉來之前特意挑了這對鐲子，便是知道柳大夫人癡迷玉石，想來就算為了得到這對鐲子，也會同意自己的提議。
即便她說了這鐲子是給柳二小姐的，可以后她總不能真的盯著柳二小姐的手腕，看她戴不戴吧？
再說，公主作證婚人，無論對柳府還是將軍府，都是好事。
柳大夫人顯然也知道這些，目光又在盒子上個(gè)轉(zhuǎn)了兩圈才戀戀不舍收回來：“公主說得哪里話？公主肯為小女作證婚人，是求之不來的好事�！�
商修遠(yuǎn)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也沒辦法阻止。
盛知婉溫和笑著抿了一杯丫鬟沏好的茶水：“那本宮便去見見柳二姑娘吧，親自將這鐲子送給她�！�
話落，柳大夫人愣了愣。
“這不瞞公主，昨日小女落水受了風(fēng)寒，后來又出了些意外，如今正在床上躺著，公主千金之軀，不若等小女病大好再去見過公主？”
“無妨，本宮去見見她，也算安她的心�！笔⒅衿鹕�，看著柳大夫人。
柳大夫人干笑兩聲。
不過很快她就想通，即便公主親手交給那死丫頭又如何，自己總歸能要出來，料想她一個(gè)庶女也不敢說什么。
柳大夫人帶著盛知婉去后院，商修遠(yuǎn)不好跟隨。
但盛知婉瞧他一眼：“商大公子既是為商二公子走一遭，便同去吧。”
商修遠(yuǎn)深吸口氣應(yīng)下。
第144章：以庶代嫡
很快眾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小院。
真正的偏僻，真正的小。
盛知婉毫不掩飾蹙了蹙眉，柳大夫人干笑一聲：“臣婦家二姑娘才從莊子回來不久，這院子是暫時(shí)住著的�！�
一年，還算不久？
盛知婉挑眉沒有戳穿，跟著走進(jìn)去。
幾人剛進(jìn)去便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咳聲，一位年長的嬤嬤從房內(nèi)出來，見到眾人愣了一瞬，連忙行禮。
柳大夫人呵斥道：“行了，你先下去吧�！庇H自帶著盛知婉進(jìn)了房內(nèi)。
房內(nèi)也很清冷，寡淡。
聽到腳步聲，床榻上的姑娘望過來。
前世，盛知婉是見過柳顏和柳絮的，但這輩子沒有。
一來柳府千金不可能時(shí)常出門，二來也是最主要的，盛知婉不像別的貴女公主那般愛舉辦、參加宴席。
她這輩子成親前，不是在皇宮陪著祖母，便是在行宮，偶爾出來，也是同祁書羨見面。
所以，當(dāng)她臉上露出蹙眉驚訝的神色時(shí)，柳大夫人下意識看了看柳絮，以為是她哪里不妥，讓盛知婉看到了。
但她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出什么。
盛知婉沒理會她，蹙眉上前兩步，俯下身。
“公主這是？可是小女有哪里不對？”
盛知婉不說話，片刻，忽地神色一冷。
“柳大夫人說這位便是柳二姑娘？”
“是是啊。”柳大夫人不明所以。
盛知婉又道：“柳大夫人確定，昨日商二公子救的人是柳二姑娘？！”
“自、自然是�！绷蠓蛉搜燮ひ惶聪蚴⒅瘛�
商修遠(yuǎn)不好入女子閨房，此時(shí)在門外站著，只聽到房內(nèi)隱約的交談聲。
“呵！柳大夫人是不是以為隨便找個(gè)姑娘糊弄將軍府，糊弄商二公子，便沒人知道了？不巧，本宮昨日可是見過那姑娘的，那姑娘上了輛白馬拉著的馬車，她的丫鬟本宮都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是眼前這位！”
盛知婉聲音一落，柳大夫人臉色頓時(shí)白了。
這、怎會這樣？
顏兒怎么未將這事告訴自己？
早知道盛知婉見過顏兒，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帶她來見柳絮，只要柳絮入了將軍府，再有人看出不對又如何？
嫁都嫁了。
可現(xiàn)在不行啊！現(xiàn)在一切都還沒落定，這慶寧公主喊出來
“這公主是不是看錯了？昨日落水的人的確是臣婦家二姑娘�！�
“柳大夫人這是質(zhì)疑本宮？！”盛知婉很不悅。
柳大夫人干笑著：“不是，自然不是只是昨日落水的，的確是臣婦家二姑娘，否則她怎會得了風(fēng)寒？”
“許是風(fēng)寒之后，病容和上妝后的樣子有所不同吧”
柳大夫人嘴硬道。
盛知婉蹙眉：“絕不可能！昨日本宮見到的女子身形豐腴高挑，右下頜處有一枚極小的痣，似是一雙杏眼，身總歸絕不是眼前這位！”
盛知婉話落，柳大夫人臉色更加難看。
身形豐腴高挑，右下頜有痣，杏眼
一個(gè)特征也就罷了，這所有特征加在一起，只要是見過顏兒的，恐怕都知道說得是她！
“公主”柳大夫人這下是真出汗了。
但還不等她再想出什么理由。
盛知婉冷笑一聲：“本宮知道了！眼前這位的確是柳二姑娘無疑，只是昨日落水的，恐怕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吧？”
“不知是柳府哪位姑娘？能讓二姑娘做擋箭牌？”盛知婉說著，看向躺在床榻上滿眼是淚的柳絮。
柳絮死死咬著唇，柳大夫人狠狠盯著她。
但在盛知婉目光看來時(shí)，又連忙討好地笑笑。
盛知婉根本不理會她，徑直走出房內(nèi)。
外頭，商修遠(yuǎn)面有焦色，見到盛知婉出來，連忙上前：“公主，夫人，不知柳二姑娘如何？都怪舍弟言行無狀，才惹了柳二姑娘尋死，若柳二姑娘真有什么意外，將軍府簡直無地自容�！�
說著，深深向柳二姑娘的方向行了個(gè)禮。
柳大夫人面色尷尬極了。
盛知婉冷嗤一聲：“商大公子先不必急著為商二公子攬責(zé)！你應(yīng)該先問問柳府，昨日真正落水的女子究竟是誰！”
“什么？”商修遠(yuǎn)一呆。
柳大夫人嘴唇張了張，正要解釋。
盛知婉已經(jīng)搶先道：“本宮記得，柳府還有位極負(fù)盛名的大小姐？不知在哪？可否讓本宮見見？”
“這這”柳大夫人正想如何推辭。
“母親，聽聞慶寧公主來了？”一道嬌俏的聲音從外傳來。
柳大夫人身子驟然僵住。
一個(gè)身穿華麗長裙，外披著狐毛鑲邊披風(fēng)的女子帶著丫鬟緩緩走了進(jìn)來。
“胡鬧你來這里做什么？快回去！”柳大夫人顧不得盛知婉還在疾步上前。
柳顏被她推著轉(zhuǎn)身，完全不知道母親到底怎么了。
她特意來這里便是想在慶寧公主面前露臉
“等等！”盛知婉勾唇。
這柳顏還真是前世的性子，無論何事都要張揚(yáng)，都愛湊熱鬧。
不過今日這熱鬧她算是湊對了。
“公主，小女無狀，沖撞了公主，臣婦這便讓她離開�！�
“本宮說了等等，”盛知婉一步步走來，柳大夫人心中后悔到了極點(diǎn)！
只有柳顏，到如今還看不清形勢。
直到盛知婉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她。
柳顏連忙露出最端莊的笑行禮：“小女柳顏，見過慶寧公主�！�
“嗯�！笔⒅駪�(yīng)了一聲，笑盈盈打量她：“你就是柳顏？柳府大小姐？”
“是�！绷亼�(yīng)聲。
柳大夫人臉色煞白，幾欲昏倒。
盛知婉輕笑一聲：“原來如此�！�
柳大夫人閉了閉眼。
商修遠(yuǎn)也不可置信，直到此時(shí)，他再不明白盛知婉話中的意思，便是真正的愚蠢了。
所以，昨日商行聿救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柳二小姐，而是這位柳府嫡女，柳大小姐！
“以庶代嫡？柳府既舍不得柳大小姐嫁給商二公子，不嫁便是，何必要再推個(gè)庶女出來呢？”盛知婉話音輕柔，聲音卻冷了下來。
柳顏嬌俏的臉蛋也瞬時(shí)僵硬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盛知婉。
盛知婉笑著回望她：“柳大小姐可知道此事嗎？”
第145章：在下不要
“小女小女不、不知”
柳顏臉色煞白。
盛知婉又問：“昨日救了柳大小姐的人是商二公子，柳二小姐可愿嫁給他？”
柳顏不知所措看向母親。
柳大夫人此時(shí)又能說什么？
商修遠(yuǎn)腦子有些亂。
商行聿救的人是柳大小姐！但就因?yàn)榇�，便要讓柳大小姐嫁給他嗎？
他一個(gè)紈绔，怎么能配得上柳家名聲在外的嫡女？
若他能娶到柳家嫡女，以后有了柳家的幫扶，必然會同自己搶奪將軍府的家主之位！
不行，自己絕不能讓他娶柳顏！
商修遠(yuǎn)想到這，上前一步，拱手：“公主不必如此，其實(shí)此事也可以理解。畢竟行聿的紈绔名聲在外，柳府有所顧忌，讓柳二小姐嫁給他，也是足夠還清恩情了�！�
“公主不知，此前便是其他小門戶的女兒也不愿嫁給行聿為妻，母親為了他的婚事，一直憂心不已�！�
盛知婉聞言眼眸一冷，“怎么？商大公子這意思是，商二公子配不上柳大小姐？”
“這唉，也怪我們把行聿慣壞了�！鄙绦捱h(yuǎn)雖然沒有直言。
但話中的意思，便是在贊同盛知婉的話。
“呵呵，商大公子還真是愛護(hù)商二公子，先是任好友肆意討論侮辱，再是搶他原本的差事，如今，商二公子救了人，卻連柳府庶女都配不上？”盛知婉眼神中的嘲諷毫不掩飾。
商修遠(yuǎn)面皮漲紅：“公主何必這樣誤會在下？在下說得句句屬實(shí)�！�
“句句屬實(shí)便是對嗎？”盛知婉看著柳大夫人和柳顏：“柳大小姐，昨日沒有商二公子救你，你恐怕已經(jīng)淹死了吧？”
柳顏咬著唇，她寧愿不要商行聿救！
“當(dāng)然，柳大小姐若是不愿讓商二公子救，也可以重新跳進(jìn)河里，以死明志�！�
“小女”柳顏既然被救上來，怎么可能還會想死？不然昨日也不會撲騰那么厲害了。
盛知婉打斷她：“既不想死，又不想名聲受損，據(jù)本宮所知，商二公子似乎也沒逼著柳大小姐嫁給他吧？”
“就連昨日柳大夫人去將軍府，都被拒絕了�！�
“拒絕便拒絕了，柳大夫人偏又弄一個(gè)跳井病重的庶女敢問，這位柳二小姐，既沒有落水，自然也不會因?yàn)楸痪芑槎�，那她這身上的病又是如何來的？”
柳大夫人被盛知婉一個(gè)又一個(gè)問題逼得面色陣青陣白。
片刻，她勉強(qiáng)道：“公主此事畢竟是柳府和將軍府的私事，您不該插手！”
“是不該，只是誰讓商二公子是本宮的救命恩人呢？再說，本宮原本只想湊個(gè)熱鬧，當(dāng)個(gè)證婚人，誰能想到居然看到這樣一場荒唐的鬧劇�！�
“公主，大可以當(dāng)看不見！柳府一定會記著公主的寬和大恩�！�
雖然不知道為何商修遠(yuǎn)會為柳府說話，但既然將軍府不追究，只要堵住盛知婉的嘴，此事便還可以挽回。
柳大夫人強(qiáng)打起精神。
盛知婉聞言倒是沒有很強(qiáng)硬：“也罷，此事畢竟和本宮無關(guān)�！�
柳大夫人一喜，慶寧公主這是不管了？
“只要商二公子本人不在意，同意娶柳二小姐便好�！�
柳大夫人聞言臉色又難看起來。
昨日商行聿便拒絕了，說明他肖想的還是顏兒！
畢竟，能夠選嫡女，傻子才會選庶女吧！
柳顏低垂著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嫩肉。
無論如何，她絕不要嫁給一個(gè)紈绔！
若是商行聿選了自己，那自己就
就
柳顏看了眼柱子，自己就直接撞柱！
“行聿今日不知又去了哪兒胡鬧，等他回來，在下可以問問他的意思�！鄙绦捱h(yuǎn)道。
不管怎樣，先將事情拖下來
到時(shí)再生出什么樣的變故，也不是盛知婉能說了算的！
“對”柳大夫人也應(yīng)了一句。
盛知婉微微垂下眼睫，柳府和將軍府府還真是同心協(xié)力，不知道的，還以為商修遠(yuǎn)也是柳府的人。
就在這時(shí)，外頭管家急匆匆進(jìn)來，對著盛知婉行過禮后，又走到柳大夫人身邊輕聲說了句什么。
柳大夫人的臉色，在聽到那句話后，頓時(shí)白了白。
盛知婉挑眉：“柳大夫人這是怎么了？”
“沒沒什么�！绷蠓蛉藦�(qiáng)笑一下。
盛知婉頷首，看來，是商行聿已經(jīng)來了。
“既然如此，那本宮便不在這了，至于證婚的事，等商二公子同意了再說吧�！笔⒅裾f罷便往外走。
“等等！”柳大夫人忙道。
盛知婉側(cè)頭：“柳大夫人還有事？”
“公主好不容易來府中做客，不若，再留下喝喝茶？”
總歸不要現(xiàn)在出去
“不必�！钡睦飻r得住盛知婉？
盛知婉在柳大夫人的一路挽留下到了府門口，還未靠近，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商二公子，您再等等夫人一會就出來了，哎哎，夫人，夫人來了！”門房瞧見柳大夫人的身影，頓時(shí)像是看到了救星。
柳大夫人瞧見商行聿，面前一黑！
這紈绔，什么時(shí)候來不好？
偏要現(xiàn)在！
“公主！”商行聿瞧見盛知婉雙眸粲亮，過來行禮。
這端方有禮的模樣，一下子讓躲在柳大夫人身后的柳顏，想到他昨日棄自己而去時(shí)連句話都不說。
她忍不住咬咬唇。
“嗯，還真是巧。”盛知婉想到他昨日的話，耳廓發(fā)燙，不敢同他對視，干脆望向身后：“柳大夫人，是想在此處說？”
柳大夫人深吸口氣，強(qiáng)笑道：“既然商二公子來了，來者是客，便去花廳吧�！�
很快，眾人又到了花廳。
商行聿來了，盛知婉便不再說走，又跟著回來。
柳大夫人面色陰沉沉，趁著眾人不注意，對柳顏往墻上使了個(gè)眼色。
柳顏一下便明白了，又有些躊躇。
眾人坐定，盛知婉便將今日的事說了一遍，商行聿認(rèn)真看著她說話。
盛知婉被那視線盯得心緒不寧，干脆錯開眸子，說完后，方才看向他問：
“本宮去看了，柳二小姐長得雖不如柳大小姐，但也算花容月貌，且既然她自始至終沒向本宮求情，想來，也是同意的。商二公子覺得呢？”
盛知婉問罷。
商行聿一點(diǎn)猶豫都沒有，直直望著她眼睛道：“在下，不要柳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