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桓修彥隨手解下大氅，向玉氏拱手

    “祖母，孫兒不孝，讓祖母傷神了”

    玉氏背靠在軟塌上，抽著煙管，不時(shí)吐出一圈煙霧，聽見動靜，眼皮刷的抬起，打量了自個(gè)兒孫子幾眼，冷哼一聲

    “怎么，事到如今，還想再瞞著我？”

    桓修彥低眉，也不知是個(gè)甚么表情。

    玉氏猛地直起身來，竇媽媽幾個(gè)見狀悄悄出去。

    “我只問你，嫻姐兒，是不是你的種！”

    許是說得太急，玉氏咳嗽了幾聲。

    桓修面色不變，問道

    “您是怎么知曉的？”

    “這些年，你與簡氏那個(gè)賤人貌合神離，再者，若齊王與那小崽子毫無瓜葛，又怎會讓她去了王府？”

    桓修彥還從未見過向來溫和的祖母這般疾言厲色，上前攙扶著玉氏起身，卻被玉氏一把甩開，只是閉了眼，恐怕被別人聽到，聲線低了些

    “什么時(shí)候？”

    “您的意思是？”

    “什么時(shí)候那賤人與齊王勾搭在一起的？”

    玉氏沒得到回答，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孫子燭光下明暗交替的側(cè)臉，莫不是……玉氏猛地將愛不釋手的煙管擲到地上，瞬間成了兩截。

    “賊賤人，不貞不潔地進(jìn)了我桓府，還誕下了野種！”

    玉氏雖年過古稀，吼起來卻是中氣十足。好半晌，玉氏才平復(fù)了心氣兒，掃了一眼桓修彥

    “孫兒，好孩子，為了桓氏聲譽(yù)，苦了你了�！�

    桓修彥垂眸，遮住里面翻涌著的情緒，無波無瀾道

    “謝祖母體恤�！�

    玉氏欣慰地笑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知道，因?yàn)槟隳赣H，你與你父親一直都有嫌隙，這些事情不便讓你父親知曉。不過，我們卻是抓到了齊王的把柄�！�

    玉氏又轉(zhuǎn)念一想，蹙了眉頭

    “這齊王把這野種帶到王府，說明他已知曉你早已猜準(zhǔn)，也知曉你是顧及桓府聲譽(yù)不會聲張，如此這般，你又是如何布局？”

    桓修彥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好看的眸子深處冰冷得好似冬日飛霜，他微抬下巴，目光落在自己修長的手指上，笑容逐漸加深……

    綴玉軒。

    黎紓自得了嫻姐兒回來的消息，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這小小的孩子幸虧是找到了，若是有個(gè)好歹，可是要心疼死了。

    煙雨看黎紓還未倦怠，親自端來“避子湯”，服侍黎紓用完。

    黎紓忙了一整日，倒是把這個(gè)事兒忘了，從煙雨手中拿過來，仰頭悶了幾口。

    煙雨收拾了藥碗，拿了玫瑰汁子給她潤手。寒春風(fēng)緊，姑娘的一雙纖纖玉手可要仔細(xì)著。一抬眼，桓修彥正邊解了大氅邊抬腳進(jìn)來。

    煙雨看了黎紓一眼，以為世子要寬衣沐浴，忙上前伺候�；感迯┚迷谲姞I，早已習(xí)慣不假人手，親力親為。煙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微微紅了臉。

    黎紓到倒是沒看到這些，見到那人來了，也不起身，只是扭頭看別的。

    36

    ?

    告遺囑

    今夕復(fù)何夕，共此燈燭光。

    這是桓修彥看到黎紓后腦海中不自覺浮起的。

    她知曉，這人來，準(zhǔn)沒好事。誰知他揮退了煙雨，自己去沐浴。

    黎紓吹熄了燈，闔上被子，轉(zhuǎn)過身子，閉上眼睛。哼，誰讓你大晚上還來折磨我的？讓你變成瞎子！

    等到凈房的聲音停了下來，黎紓的心砰砰直跳。等了半晌，旁邊才傳來掀被子的聲響。再后來，沒有動靜了？黎紓感到自己身體都僵硬了，盡量不發(fā)出聲音，緩緩轉(zhuǎn)過身子。

    黑夜中，女孩瞪大了晶亮的水眸，這人，這么快就睡著了？

    借著窗外的夜色，黎紓第一次細(xì)細(xì)地看著這個(gè)幾乎毀了她所有的男人。

    她恨他。

    他奪走自己的貞潔，讓自己與蕭欽再也無緣。她撫上自己的胸口，看著他的俊顏，劍眉入鬢，鼻若懸梁，唇若涂丹。睡著了的他，唇緊緊抿著，眉眼間略有些倦色。

    黎紓慌忙移開了眸子。她剛剛在干什么？絕不能的！決不能與他有一絲一毫的瓜葛！爹爹，還在天上看著呢，她早已無顏去見爹爹，又怎會同情這個(gè)劊子手？

    鶯兒早已在外歌唱，兩情繾綣，羞煞個(gè)人。黎紓悠悠轉(zhuǎn)醒，一轉(zhuǎn)頭，那人早已沒了蹤影，床榻間早已涼透了。

    他，似乎愈發(fā)地忙了。

    桓修彥一早奉旨進(jìn)宮。立政殿一片死寂。桓修彥拂袖遙遙跪拜，閹人說話時(shí)仿佛都掐著嗓子發(fā)聲，纖細(xì)的音調(diào)刺人耳膜。

    “陛下有旨，宣世子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