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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六十一章干爹

    入得亭中,四周依然是花香鳥語,風(fēng)甜水美,襯得美人心思越發(fā)難言。樹蔭下,小亭中,景辭與景瑜雙雙沉默對坐,開一句口嘆一聲悲焉知世事竟如此艱難。只剩眼神的碰觸能夠透漏心事,一雙姊妹相守,舌尖喉頭皆是苦。

    最終景瑜伸手來握住她,蹙著眉,壓低了聲音問:“里頭吵得厲害?”

    景辭垂目望著四角紅漆柱子,點(diǎn)頭,“姐姐沒見著,里頭一個個的要?dú)⑷艘话�,著�?shí)可怕�!�

    景瑜長久嘆了一聲,“都是多少年沒人提的舊事了…………二哥身子不好,如今還在院子里關(guān)著,便是哪一家的姑娘也不是這么個養(yǎng)法。眼見著大哥成家立業(yè),就是青巖都已經(jīng)開始議親,二哥的婚事卻連提都不提,一個個的,就怕沾了晦氣。小時候新年大節(jié)還能見上一面,可你瞧年節(jié)里,二哥連露臉都懶得。難不成好好一個國公府二少爺,就這么荒廢在院里,悶一輩子不成?再而,大哥出事,這爵位按理就該落到二哥頭上,不過礙著二哥那樣的身份…………這下也不知大伯要如何料理了。”

    “還能如何呢?祖父在一日,大伯總是不敢輕易去動二哥的�!本稗o緩緩道,“長輩們的事情,咱們也不好多說。還是說姐姐吧,許多日子不見,姐姐過得可好?”

    景瑜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低聲說:“還成吧,到底不是在家做姑娘的日子了,委屈時候不少,到頭來只能忍。但那忍字頭上一把刀,哪里能好過?”

    景辭道:“姐夫?qū)憬愫镁统闪�,旁的人,不必計較許多。”

    “也是——”景瑜自成親后,風(fēng)韻已不同,再不是那個耿直潑辣的姑娘,不知不覺間習(xí)得圓融通透,亦習(xí)得何為“放過”,想來或許這就是成熟,轉(zhuǎn)念之間又覺悲涼,如是秋風(fēng),瑟瑟生寒,“你姐夫這人木訥得很,這段時日賦閑在家,我總勸他使些銀子,上下活動活動,好謀個體面差事,只是他這人,根本不聽勸。”

    景辭道:“姐夫耿直�!庇窒胫仓皇>拌み@么個親近人,便說:“我替姐姐留意著,只是眼下京城里擅鉆營的厲害人物太多,姐夫既是如此性子,不如謀個外官,一來鍛煉人,少了京城里許多迎來送往,二來夫妻倆離京遠(yuǎn)了,姐姐也松快些�!�

    她如此說,景瑜臉上卻未見喜色,蹙眉猶疑道:“你?你幾時有這樣大的本事,輕易便能替人謀缺?”不等景辭回答,她已了悟,“難怪了,你那有個活祖宗,這不,京城里大小事務(wù),哪一件他辦不成?”

    “唉…………”景辭長長嘆一聲,并不辯解。

    景瑜仰頭看,天邊蔚藍(lán)蔚藍(lán),一朵云也不見,應(yīng)是要嘆一聲秋高氣爽,但聽她感慨道:“一個多月沒下雨了,這秋旱過去,還不知有多少流民餓死在乞食的路上�!�

    并非太平安穩(wěn)年,*不斷,若再有天災(zāi),誰知會鬧成什么樣。景辭只想到眼前,未看深遠(yuǎn),“府里頭照例要施粥的,月末又要忙上一段時日�!�

    景瑜道:“可不是么,總有事情要忙,傷心完了,日子還得過,管你是苦熬還是享樂�!�

    景辭道:“姐姐說的是呢,各人有各命,誰敢不認(rèn)呢?”

    繼而又是嘆,長長久久,斷斷續(xù)續(xù),這國公府里仿佛有嘆不完的氣,唱不完的悲歌,流不完的眼淚。

    又是葉落,這一秋,仿佛浸透了悲愁。

    這一時,陸焉的車架自正陽門出,于申時二刻抵達(dá)城西別莊。這莊子臨山而建,甚為雋秀,是他總領(lǐng)內(nèi)務(wù)府時,景家為給馨嬪鋪路,輾轉(zhuǎn)托付二三人,才將房屋地契送到他手上。他肯收已算是天大臉面,默然是許可不再答應(yīng)旁的人牽線搭橋,而非為著一棟宅子便為馨嬪效力。

    這行賄受賄,也有行賄受賄的矜持和要領(lǐng)。

    到門口,老早就有個名叫“糖豆兒”的白面小子候著,一見馬車就要沖上前來給陸焉當(dāng)踏腳凳,舔著臉拍馬討好,被陸焉一腳踢開來,臉上也未見訝然,依然笑呵呵后頭跟著,點(diǎn)頭哈腰,“小的日盼夜盼,可總算把祖宗盼來了,遠(yuǎn)遠(yuǎn)瞧著這日月紅光的,定然是祖宗下凡。小的這就給老祖宗磕頭,老祖宗千歲千歲千千歲�!甭曇舻绞撬嗟煤�,吉祥話說出來一溜一溜,顯然是排演過多次了,就等著御前獻(xiàn)寶。

    春山淡淡瞟糖豆兒一眼,在前頭給陸焉領(lǐng)路,“照義父的吩咐,干爺爺府里不講排場,也就招呼了這小子一個人來迎,干爺爺干奶奶都在屋子里等著呢�!�

    路上又說:“這小子六月才來,補(bǔ)了個看門的缺,原瞧著是個老實(shí)本分的,誰承想跟著林三幾個混上二三月,竟也成了這幅模樣�!�

    “嗯——”陸焉哼上一聲,繞過十二瑞獸琉璃照壁,穿過樹蔭濃密的石板小徑,便至正廳。廳中掛灑金牌匾,上書“上善若水”四字,牌匾之下坐一位中年美婦,石青色夾襖,墨綠色馬面裙,高高挽起的發(fā)髻綴著金鑲玉的簪子,點(diǎn)翠蘭蝴蝶發(fā)釵,而下是細(xì)細(xì)彎彎的眉,艷紅豐滿的唇,耳墜子上鑲著指頭大的寶石珠子,迎著光動一動,倒能晃得人眼花。這眼下瞧著便能覺出幾分刻意裝點(diǎn)的富貴模樣來。

    陸焉依舊是一副萬年不變的冰冷模樣,俯腰拱手,對著座上婦人道:“見過干娘,干娘萬安。”

    王氏笑著點(diǎn)頭,她原是旁人送來給吳桂榮暖腳的丫頭,吳公公憐她身世凄苦,真將她提拔起來做起了正經(jīng)夫人,但自然,這正經(jīng)兩個字罩在王氏頭上,總是有些不一般的。

    她眼睛里透著急切,身段卻非要裝出些慢慢然的高貴優(yōu)雅,王氏的言與行是極矛盾的,但心思太小,太容易看透,便也沒人愿意理會。待她輕緩起身,扯著嘴角笑道:“許多日子不見,焉兒可好?聽聞你近日榮升,妾身心里可不知多歡喜,今日你來,恰擺上一桌,大大慶祝一番才好。”

    然而陸焉卻是不大愿意同陌生人如此親熱,王氏在他腦中素來是個涂脂抹粉的婦人模樣,眉眼都記不清,哪管得上她那些個無人掛礙的寂寞心事呢。于這滿腔殷勤,理也不理,徑直問:“干爹如今在何處?容焉見過干爹,再論其他�!�

    王氏的熱忱讓涼水澆了個透頂,嘴角抽了抽,想來試了半夜的衣裳首飾,到他眼里也不過是個黑漆漆斑駁老舊的擺設(shè),一時怒一時哀,到頭來亦不敢說半個不字,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堆起笑臉,捏著手帕拭一拭嘴角,柔聲道:“老爺在屋子里歇著呢,聽說你要來,本是要來廳里迎的,無奈身子骨不成,一絲風(fēng)也吹不得,眼下還在床上進(jìn)藥呢。”

    陸焉木著一張臉,總讓人覺著是與石像說話,你歡喜也好,悲傷也罷,他總是不起半點(diǎn)波瀾,是個冷心冷肺的東西,沒一絲人氣。他拱手道:“有勞干娘�!�

    王氏向前讓了讓身子,斂容道:“一家人何必說這些,你跟我來就是�!�

    路上王氏收斂起來,未再多話,陸焉亦圖個耳根清凈,一語不發(fā)。

    別莊小而巧,面積并不大,穿過垂花門,走過一段九曲長廊便到主人家寢居處,門口的綠衣丫鬟正點(diǎn)著腦袋打盹,見人來,一個激靈站起身,急急忙忙屈膝行禮,顯然是怕極了王氏,打起簾子來細(xì)聲細(xì)氣說:“春紅姐姐在里頭,老爺正服藥呢。”仿佛是不認(rèn)得陸焉,只曉得是位貴人,宅子里造訪的客人少之又少,丫鬟們見了外人都拘束得很,不敢開口問安,只好低著頭悶聲不說話。

    ☆、第62章

    舊事

    第六十二章舊事

    踏進(jìn)房內(nèi),聞見滿滿一屋子藥味,明明才是初秋,天上日頭還在與露水叫板,屋子里便已經(jīng)生起炭盆來,四面窗戶關(guān)得死緊,門口也有厚厚的棉布簾子擋著,真真是個蒸籠一樣的地方。

    陸焉怕熱,扯了披風(fēng)遞到一旁,丫鬟秋月接了,捧在懷里,偷眼看過去,瞧見個仙人模樣的男子,一個不小心失了魂,心肝兒撲通撲通亂跳,耳根子滾燙,羞死個人。

    陸焉徑直向內(nèi),又春山伺候著凈過手,接了春紅手上的藥碗,坐到床邊來說:“兒子伺候干爹用藥�!�

    床上躺一具干尸似的人物,花白的頭發(fā)已經(jīng)掉得七零八落,一早令春紅艱難地束起來,省得披頭散發(fā)一個怪物模樣見人。年老重病,牙都掉光,獨(dú)獨(dú)剩下上顎一根長長門牙孤零零顫栗,老得令人惡心作嘔。

    但陸焉依然平靜,他是做慣這些事的,伺候起人來一絲不茍,半點(diǎn)錯處沒有。吳桂榮靠著引枕,張了張嘴,說些聽不出語調(diào)的話,沒過多久便喘起來,呴住了心肺往外咳,身體所剩的知覺都在喊痛,但到頭來卻連咳嗽也沒個聲響。仿佛人一老,便真是沒個盼頭,活得長,也只不過日日遭人嫌棄罷了。

    春山自覺,拉扯一旁木頭人似的杵著的兩個丫鬟,又好說歹說的把王氏勸了出去,自己守在門口,老老實(shí)實(shí)看著。

    屋內(nèi),陸焉擱了藥碗,探身向前,將左耳靠近吳桂榮不斷開闔的嘴,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藥味,還摻雜著腥臭口氣,但他聚精會神聽,“曹…………曹純讓…………”

    陸焉替他補(bǔ)齊下半句,定定道:“死了�!�

    吳桂榮的身體撐起來又落下,黑漆漆空洞洞的嘴咧了咧,大約是在笑,在得意,無奈滿臉皺痕的臉上除了蒼老,什么也瞧不出來。

    一具老去的,干涸的身體,即便是最得意的笑,也只能是喘息的氣音,要貼近了仔細(xì)去聽,才聽得出他的高興。從前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老對頭死于非命,還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干兒子一手促成,想來便如同自己個親自下手一般痛快淋漓。這一下病也好了,藥也不必吃,仇恨是續(xù)命藥,撐著他子夜過后的油燈一般殘喘于人間。突然間手腳有了力氣,干瘦蠟黃的手,一把抓住了陸焉手臂,混濁的眼睛里放出光,陸焉了然,陳述道:“提了曹得意頂上,如今司禮監(jiān)比往常清凈許多�!睕]人爭,沒人斗,皇權(quán)在握的司禮監(jiān)自然清凈,就連說來平級的曹得意,都恨不能跪下喊他一聲老祖宗。

    陸焉低頭望著這只橫紋密布的手,聽得吳桂榮終于憋出個音調(diào)來,是唱,“好好好——”一口氣提不上來,又是咳。他這些年久居山莊,外頭的消息除非陸焉首肯,根本遞不進(jìn)來,里頭自己個想要傳出去更是難于登天,上上下下都是西廠番子,將別莊圍擋如鐵桶一般,聲稱是保護(hù),但內(nèi)里到底是不放心。

    牽扯身家性命的秘密握在旁人手里,怎生能放心?

    陸焉伸手為他拍背,叮嚀說:“干爹千萬保重身體,年前貢上來的藥品干爹先用著,明日我叫春山從府里再挑些好的送過來。”

    “不必了,不必了…………”吳桂榮快要咳得背過氣去,但咳完了反倒氣順,能正經(jīng)說幾句完完整整的話,“你啊…………現(xiàn)如今出息了,總算出息了…………也不負(fù)咱家當(dāng)年…………”

    “干爹救命之恩,焉莫不敢忘。”

    吳桂榮再嘆一聲“好好好”,連帶拍著陸焉手背,總算放心,“見你如此,咱家也算對得起楊大人了,往后陰曹地府,閻王爺問起,咱家無愧于心�!�

    陸焉聽他舊事重提,不由得收斂了神色,肅然道:“干爹仁義,鳳卿這一世當(dāng)年做馬也報答不及。”

    吳桂榮道:“不必你當(dāng)年做馬,只求你心里頭還記著…………記著還有干爹這么號人物�!�

    陸焉道:“干爹如此說,真乃折煞鳳卿�!�

    “唉…………”吳桂榮長嘆道,“現(xiàn)如今,那藥…………還吃著沒有?”

    陸焉不答是,也不答否,只含含糊糊應(yīng)一聲。

    吳桂榮繼而道:“也不知是保住你,還是害了你,你若真是如大夫所說…………恐怕咱家也無顏去見楊大人。這星點(diǎn)兒香火,也讓澆滅了,唉…………再想想法子,你如今這位子,也沒人敢來驗(yàn)?zāi)�,不必似從前那般�?jǐn)小慎微。”

    陸焉點(diǎn)頭,“謹(jǐn)遵干爹教誨�!�

    屋子里悶得發(fā)慌,藥味、老人味兒爬滿了每一個邊邊角角,吳桂榮仰頭望著帳頂,復(fù)又咳上一陣,喘平了開口道:“說吧,想來你今日過來,總是有話要說,你我父子之間不必如此藏著掖著�!�

    陸焉隨即說道:“既干爹開口問,鳳卿便照直說了。近日有人將一周姓女子送到提督府,說是故人來訪,哭哭啼啼鬧著要住下,瞧著像是周家表妹,但又不敢肯定。已派人回敏杭查訪,但到底二十幾年過去,恐難查出端倪�!�

    吳桂榮先是側(cè)過眼去想上一想,再轉(zhuǎn)回來向陸焉擺出一臉震驚來,但這不過短短一瞬,實(shí)難發(fā)覺,也難為一個半身不遂奄奄一息的老人家,還要在層層疊疊的褶子里藏出戲來�!斑@人著實(shí)可疑,二十年來無聲無息的,怎就等你一朝登頂,突然間躥出來,也不知是誰人送上,真真是居心叵測!”

    這一時說話順溜起來,哪像個纏綿病榻十余年的人。

    他如此憤然唾棄,卻未料到陸焉徑直說:“是白蓮教長老余九蓮親自送上�!�

    吳桂榮顯然一怔,目睹陸焉的目光從崇敬到審視再到逼問,終于了悟,這個當(dāng)年才六歲大的孩童,追著他脆生生喊著干爹,伺候他喝茶洗腳的小太監(jiān),早已經(jīng)變了模樣。但或許他從未變過,從來是如此,一顆吞天噬地的野心,一腔顛倒乾坤的恨意,支撐著漂泊伶仃的孤兒,一步步走到今日。從前他深深藏著,現(xiàn)如今已是懶得再做戲。

    吳桂榮惶惶然道:“江南邪*教,橫行鄉(xiāng)里,為禍社稷,你當(dāng)誅之戮盡。”抓緊在他手臂上的五指也松了,如同泄了氣,知了底。

    陸焉淡然道:“無妨,白蓮教的事情宜緩不宜急,至于周氏,便養(yǎng)在府里罷,任她一個女子也翻不出浪來。干爹身子不爽,鳳卿不敢叨擾,這便告辭。干爹千萬保重身體,若莊子里有什么缺了斷了的盡管支人來報,鳳卿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少了干爹的用度�!�

    吳桂榮愣了一愣,未想到他點(diǎn)到即止,反倒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說:“去吧,你如今是一等一的大人物,確是事忙,咱家一切都好,不必掛礙�!�

    陸焉起身,退了出去。春山守在門口,一早從秋月手上搶過披風(fēng),見陸焉挑起簾子,跨出門檻,連忙迎上前去為他系上。

    總算能吸上一口新鮮清冽的氣息,陸焉整個人都松快不少。但見王氏還在院子里守著,倒有幾分驚訝,上前行禮道:“外頭風(fēng)大,干娘進(jìn)屋歇著吧,焉這便要啟程回府�!�

    “這才來了多久,怎地飯也不吃就要回去…………”王氏露出許多失望來,滿腔的熱情全然讓他這一句話澆滅了。住在這囚牢似的莊子里,進(jìn)不來出不去,還要被個黑了心肝兒的癆病鬼日夜折磨,這顆心只剩指甲蓋那么大一點(diǎn)兒的期盼,日夜輾轉(zhuǎn)好不容易盼來他上門來,能得見一面,已心滿意足,誰知他轉(zhuǎn)眼就要走,丁點(diǎn)兒情面不留。

    ☆、第63章

    生疑

    第六十三章生疑

    他語氣平淡,只說:“不吃了,干娘保重�!币凰εL(fēng)這就要走。

    她轉(zhuǎn)過身望他背影,不知怎地淚流了滿面,哭花了今早畫了又卸,洗了再涂的妝。春紅站在她身后,顫顫巍巍勸道:“夫人,可不能再哭了,一會讓老爺見著,又要發(fā)火�!�

    王氏轉(zhuǎn)過臉來,已換了一張面孔,柳眉倒豎,滿臉刻薄,伸手去掐春紅,口中罵,“下作的小娼*婦,不得好死的下賤東西,別作娘的春夢!姑奶奶說什么做什么還用得你來勸!”

    秋月連忙來勸,哭著喊著替春紅求饒,“夫人饒了春紅姐姐吧,是她話多爛嘴,往后再也不敢了,老爺門前,夫人且消消氣吧。”

    不提還好,一提這話,王氏更受不得,火氣一時猛躥,一腳踹跌了秋月就與幾個丫鬟追打起來,哪有半分體統(tǒng)�!皠e想著我瞧不出來,你這下作娼*婦,沒臉沒皮的小浪蹄子,今日是獻(xiàn)的哪門子殷勤,搶他哪門子披風(fēng)!姑奶奶今日便撕爛了你這張嘴,讓你再發(fā)*騷□□地勾引爺們兒,讓你去,讓你去…………”

    沒想秋月是個認(rèn)死理的,哭著喊道:“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旁的人也便罷了,陸大人哪能說是爺們兒,夫人真真是冤枉奴婢…………”

    王氏已然不管不顧的,脫了鞋,拿鞋底子往秋月身上猛抽。

    這外頭正鬧得不可開交,夏雪冷著一張臉從吳桂榮屋子里出來,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夫人且歇一歇,老爺叫夫人進(jìn)屋說話呢。”

    院子里女人們嘰嘰喳喳吵鬧聲都讓夏雪一句話掐滅了,摁死了。王氏愣愣地望著廊下肅然不語的夏雪,那只鴛鴦戲水繡花鞋還抓在手里,滿頭珠翠都松了,發(fā)髻亂得不忍看,一縷一縷亂發(fā)被風(fēng)吹起又落下,妝花了,人似老去三五年,眼淚將美人粉沖淡,留下一道道縱橫斑駁的痕。

    秋月抱著頭伏趴在她腳下,亦不再磕頭求饒。

    啪嗒一聲,鞋仍在地上,王氏自顧自穿好了,扯歪的衣襟也不理,低著頭咬著下唇,一步步走進(jìn)屋里。

    夏雪將門帶上,再轉(zhuǎn)過頭來看春紅秋月兩個,相互扶著站起身,眼睛還是紅的,秋月已悶聲說:“她只管打好了,打完,自有老爺收拾她�!�

    夏雪將她拖出院子,皺眉道:“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什么,主子們的事也輪到你多嘴?我瞧著你是沒讓夫人掐夠呢!”

    秋月撇撇嘴,嘟囔道:“我這也是委屈大了,忍不住嘛,這回可是要多謝夏雪姐姐了�!�

    夏雪道:“也不必謝我,我原也不想做這喪良心的事情�!�

    秋月道:“今兒恐怕又要鬧到半夜呢�!�

    夏雪道:“只苦了冬梅,夜里要伺候夫人凈身上藥,還要挨打挨罵的,不到天明不能合眼。”

    無奈這世上哪有人不苦呢?放眼世界,個個都是苦命人,個個都有冤要訴,幾時能有太平年。

    日頭偏西,晚霞瑰麗,將山上山下染出一片血紅。草尖上帶著亮光,他肩上玄狐披風(fēng)也鑲一層碎金似的邊。糖豆兒依然殷勤地跟前跟后,春山墊一只小凳,陸焉踩著凳子上了馬車。

    遠(yuǎn)遠(yuǎn)的,糖豆兒還弓著腰站在原地,一張涂滿了面脂的臉白得病態(tài)。五官只有嘴是咧著的,眼睛里半點(diǎn)笑意不著。隨著馬車的前行,眸色越發(fā)地深了。

    上了車,春山便道:“小的差林三一個個的都問過,都說近日來沒得異常,沒人進(jìn)沒人出的,更沒人敢多話,前兒那個叫冬梅的丫頭不是讓干爺爺下令割了舌頭么,哪還有人敢碎嘴�!�

    “只怕是莊子里養(yǎng)出了內(nèi)賊,那個叫糖豆兒的,你看緊些,如何入府,誰人舉薦一個一個都掰扯清楚。再而林三這人貪杯好色,并不可靠。莊子里的事叫安東來親自查,一只飛蟲都不可放過�!�

    春山連忙點(diǎn)頭,“是,小的謹(jǐn)記義父教誨�!�

    陸焉又道:“七天之內(nèi)若是抓不出內(nèi)賊,這莊子除了老爺夫人,一個都不許留�!�

    “是——”

    轉(zhuǎn)念又問:“定國公府如何?”

    春山道:“聽說女眷都病了,也沒大辦,冷冷清清的�!�

    陸焉道:“叫富貴兒打馬現(xiàn)行,找門房安排好,先去國公府�!�

    繁華如昔的城池,皎潔如常的明月,夜空似幕布鋪陳出一場大戲,遠(yuǎn)遠(yuǎn)一間蓋了“雪”的屋子,裝滿了壓抑的抽泣聲越來越近。

    馬車停在東側(cè)門小巷內(nèi),富貴兒并著國公府看門的葛衫小仆早早在門邊候著,偌大一個國公府,歷經(jīng)幾輪裁換,內(nèi)外十幾人都與西廠有瓜葛。他入府從容,如同回宮。仍是再樸素不過的舊佛堂,推開門來,景辭已在房中相候。

    她白衣黑發(fā),從頭到腳干干凈凈一絲點(diǎn)綴也無,白得純粹,黑的肆意。微弱的燭光下,似一塊圓融無暇的玉,捧在墨色絲絨里,朦朧中是她不忍猝讀的美,呵一口氣便要散去。

    “小滿……”他微嘆,伸手?jǐn)埩怂胖迷谙ヮ^,望著她瑩瑩如玉的面龐,蹙眉道,“這幾日沒能好好吃飯?下巴都尖了不少。”

    “不想吃…………”她搖頭,哭得久了,眼睛依舊泛著紅,惶惶然二三日,直至見著他方覺安心,不自覺倚進(jìn)他懷里,靠在他肩頭,輕聲細(xì)語說話,“哪里能吃得下…………”

    他環(huán)住她越發(fā)纖瘦的腰肢,耐著性子哄她,“逝者已矣,生者怎還能如此糟踐自己?我叫廚房給你做一碗素面,乖乖吃了再睡�!�

    “不想吃…………”

    “聽話,讓我安心�!�

    覺出他話語里的疲憊,景辭仰起臉來疑惑地望著他,擔(dān)憂道:“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不成?”

    手指撫上她粉嫩嬌妍的臉龐,琉璃珠子一般澄澈透亮的眼瞳,似乎將他的暗淡的影像也點(diǎn)亮,一瞬將想要開口傾訴,將這些年多少辛酸多少眼淚,多少不可對人言的秘辛與往事,一句一句都告訴她,再同老天爺換她一個悲憫的吻,然而開口卻是笑,笑著說:“無礙,今日在兩儀殿同六部官員吵了一整日,有些累罷了�!�

    “為著今年的開支吧,西南打仗,西北不穩(wěn),江南接連兩場大旱,皇上又修御極館登仙塔,四處都要銀子,戶部拿不出來,總是要爭上一爭的。你聽聽就算,橫豎幾位閣老回回都要吵個面紅耳赤的�!�

    “是啊…………”他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手臂再收緊些,與她的呼吸交織在一處,細(xì)細(xì)碎碎親吻她眉心,感嘆道,“幾時能有太平年呢?”

    “到哪都一樣,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上竟沒有一件是好的。眼下大哥沒了,大伯母也讓看管起來,家里的事情都落到夫人手上,橫豎她得意,我總是討不了好的�!�

    陸焉道:“她不敢�!�

    景辭道:“兔子急了還要咬人,更何況她那樣恨我。真不知舊年的懸案她要記到什么時候,當(dāng)年哪里是我推她,明明是她自己腳滑,跌一跤孩子給摔沒了,非得咬死了是我故意。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被送到莊子上一待就是半年,還有你,你也不會被喻婉容要去,可知道我一回來,人人都變了心眼,我有多傷心!”

    陸焉笑著捏她鼻尖,“才說旁人記仇,小滿也不逞多讓。就這么芝麻綠豆大的事情,能記恨我十余年。”

    “偏就要記恨你,十年算什么,往后日子還長著呢,有你還債的時候�!�

    “是,往后日子還長,但怎么?我不是始終在還債么?”陸焉勾起唇角,柔軟和煦如三月春光,明媚而溫暖,幾乎要將她融化。

    景辭原本哭紅的眼睛,終于染上幾分神彩,粉生生的面頰貼著他的衣,輕聲說:“家里頭這些年不好了,我總是害怕,但見你來,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仿佛是天底下最甜蜜情話,絲絲縷縷鉆進(jìn)了耳里,教他得了天底下最要緊的寶貝,就是眼前——這個嬌嬌嫩嫩明艷照人的寶貝疙瘩,再沒有比眼前的她更合心意的了,惟愿今夜時光等一等,等他好好體會,悉心銘記,他與她相守相依這一刻。

    無怨無求,無恨無悔,他只想抱緊她,到天荒地老。

    ☆、第64章

    宮宴

    第六十四章宮宴

    轉(zhuǎn)眼間就到中秋,景家雪白慘淡的縞素都撤了,風(fēng)流毓秀的府邸又探出頭來,照樣是懷揣著萬千富貴,飽食終日的光景。

    皇家在公眾設(shè)宴,各府貴重人物皆應(yīng)往之,但景家礙著喪禮剛過,老夫人大夫人都告病在家,只剩二老爺與孫氏進(jìn)宮赴宴。

    景辭是太后欽點(diǎn),自然躲不過,天還沒亮便起來梳妝,雖說換下了一身孝,但也不敢挑艷麗顏色,只撿著一件嫩綠的牡丹暗紋短襖,月白的六幅裙,將面色襯得如玉如雪。這檔口也不好抹什么胭脂水粉,便素著一張臉進(jìn)宮給太后請安。恰撞見守在慈寧宮喝茶的太子,玉一般的人兒映在眼底,想吃吃不著的焦急,勾得人口干舌燥,太平猴魁喝過兩盞,還沒能說上一句,好妹妹便躲進(jìn)太后身邊說話。

    到底是慈寧宮,李崇燧再瘋癲也不敢在太后跟前放肆,即便一雙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景辭,也只好告退,心想著,等夜里開宴,總有收拾你的時候。

    景辭確是許多日子未見太后,挑了幾句吉祥話,裝出個親熱模樣來,小心翼翼將太后哄得眉開眼笑。過后感慨,原來又做回個逗悶子的玩意兒,未婚夫死于非命,哥哥戰(zhàn)死沙場,到頭來依然哈巴狗似的費(fèi)盡心思諂媚討好,誰又比得了誰呢,都不過是為吃一口飯,喘一口氣罷了。

    她這一整日陪著太后,流水似的見完了京城里有品級的夫人,待嫁的小姐,笑得牙酸嘴疼,好不容易熬到正正經(jīng)經(jīng)中秋宴,圣上行動不便,仍在兩儀殿里養(yǎng)著,太后皇后面上裝得祥和,你來我往,說話打趣兒,一時祝福一時許愿的,四處歡聲笑語歌舞升平,仿佛真是個千年不遇的太平盛世。

    景辭懶懶無趣,正愁找個借口開溜,眼前不知打哪兒來的茶水丫頭,干這份活兒茶壺也提不穩(wěn),手一抖,碰翻了桌上一碗茶,茶水茶葉囫圇都倒在景辭裙子上,小丫頭當(dāng)即嚇得腿軟,跪在腳下一個勁磕頭求饒。景辭見四周圍都望過來,只覺著臉上訕訕,忙叫人將這小丫頭拖走,自己告了罪,由白蘇陪著,打算就此回碧溪閣躲懶不再來了。

    才出玉熙宮,迎頭便遇上容光煥發(fā)的馨嬪,兩姊妹許多日子不見,總要說上幾句親熱話,但礙于裙上臟污,寒暄過后,景辭便要走,不想馨嬪突然間熱切起來,拉住她的手說:“妹妹往碧溪閣,這一來一回的宴席就要散了。我這正有一件衣裳隨身帶著,咱們?nèi)ノ髋涞�,那兒僻靜又干凈,回頭還能趕上祝酒,你也好在皇后娘娘跟前說幾句吉祥話。”一雙手死死攥住她手腕,不由分說拖著她便往前走。

    白蘇原一步不離地跟著,走到長廊拐角處,馨嬪身邊的宮女寶華突然間崴了腳,拉扯著白蘇一同跌倒在地,兩個人推推搡搡要起來,寶華卻拉住了她,哎喲哎喲叫疼,這時候馨嬪已然拉著景辭走遠(yuǎn)了,白蘇急急忙忙爬起來要追,忽而只覺后頸一酸,便再也沒了知覺。

    眼前光景越發(fā)荒僻,漸漸能瞧見枯槁的樹木,未修剪的雜草,還有屋門口破碎的瓦礫,景辭被馨嬪拉著手往前,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回頭又望不見白蘇身影,當(dāng)下便甩脫了她,急匆匆往回走。

    馨嬪連忙跟上來拉扯她,“你這是去哪兒?眼見著就要到了。”

    “回碧溪閣�!本稗o是個有野性的姑娘,發(fā)起火來剛亮刀劍,更何況面對個養(yǎng)在深宮里的嬪妃娘娘,反身攥住了她的手向后一折,便只聽見馨嬪嗚呼哀哉喊疼,“姐姐要做什么我不過問,也請姐姐懸崖勒馬好自為之,撕破了臉皮魚死網(wǎng)破,管他什么血濃于水休戚相關(guān),我若不好過,必叫你們大房的人一個個都給我陪葬!”

    馨嬪嘶嘶抽著涼氣,疼得腦仁子都難受,心里頭將景辭罵過了千萬遍,口中還要說:“好妹妹,你這又是瘋病犯了不成?好好地怎就說起這些話來?”

    “三姐姐也別同我裝腔,你千方百計領(lǐng)我到這么個破地方來,總不會只為著說幾句話吧�!彬嚨芈犚妿坷镉辛藙屿o,不敢耽誤時辰,只說:“姐姐最好求神拜佛求你我相安無事,佛則——”轉(zhuǎn)過身提起裙子便跑。

    倉皇中她只覺著后頭有人跟上,馨嬪與人抱怨,“你們這是辦的什么事兒呀,我在外頭被人這么折騰,都不知道出來搭把手,死人似的!”

    景辭雖卯足了勁,但到底還是深閨小姐,與內(nèi)侍沒法比,兩個藍(lán)衣小太監(jiān)一并上來,一個捂嘴一個綁手,將她扛起來往一間點(diǎn)燃了燭火的屋子里送。期間經(jīng)過院中小徑上揉著手臂罵人的馨嬪,兩姊妹對視一眼,火光擦過,景辭是恨,馨嬪是毒,“好妹妹,往后你就知道,姐姐都是為了你好�!�

    可是她哪里聽得進(jìn)去呢,或許馨嬪有幾分真心,但這些話鉆進(jìn)她耳朵里,都是最扎人的冷嘲熱諷束手看戲,咬緊了牙很到了極點(diǎn),千算萬算,未想過有一日被姊妹暗算。

    再睜眼已讓人扔在一堆云錦貢緞里,抬頭是一間四方四正的舊屋子,兩側(cè)點(diǎn)著龍鳳燭一對,屋內(nèi)陳設(shè)顯然都已撤換,擺上來的是金絲楠木的桌,黃花梨木的床,一層層錦繡緞子鋪成出一個紅燭高照極盡奢華的洞房夜。

    那新郎官站在床邊歪著嘴笑,同她說:“好妹妹,今日可算見著妹妹了,可知孤心里日日夜夜都念著妹妹,恨不能日日守著,妹妹可知?”

    景辭心里七上八下的,被他眼中莫名的狂熱嚇住,也不敢看他,只看盯著床角鴛鴦戲水的大紅被子,細(xì)聲說:“太子哥哥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得綁了我?”

    李崇熸道:“旁的人不許孤迎娶妹妹,孤便想了個絕妙辦法,先與妹妹洞房,等生米煮成了熟飯,以妹妹的身份,還怕成不了太子妃?”

    簡直是個實(shí)打?qū)嵉寞偘d癡兒,若真讓他成事,礙著皇家的臉面,還有景家讀書人的風(fēng)骨,她要么一根繩子吊死一了百了,要么便是剃了頭發(fā)山中做姑子,哪里有活路?

    景辭道:“哥哥容我說上一句,這事宜緩不宜急,明日咱們一同去坤寧宮…………”

    “沒得多說!”不知那一句刺著了他,李崇熸突然間發(fā)火,沖她吼道,“沒得多說,今日等了許久,就等妹妹來了!”這便要撲到床上,開始撕扯她身上新鮮嫩綠的衫子,一對蝴蝶扣崩開了落到牡丹地攤上,一片瑩白如雪的肌膚透出來,落在他眼底,是油星子落盡火堆里,轟的一下火焰發(fā)了瘋似的著起來,催動著他,要將僅剩的理智都燒干。張開了嘴是留著哈喇子的餓極了的野獸,一口咬在她鎖骨上,半點(diǎn)憐惜也無,咬緊了,只差生生從她白玉一般無暇的身體上撕下一塊新鮮熱燙的肉來。

    景辭疼到了極點(diǎn),也害怕到了極點(diǎn),但仍有一絲力氣,掙扎著后退,那追上來的小太監(jiān),匆忙間并未將她雙手綁緊,她情急之下來回磨蹭著,將手腕磨掉一層油皮,忍著疼,終于將一只手從繩子里抽出來,得了自由趁其不備,撞開了李崇熸就往外奔,聽他大吼一聲,“你去哪!”正是怒極,三兩步追上來,一把抓住她頭發(fā)就往后拖,景辭只覺得頭皮一整緊繃,只怕再多一些力他便要將她整個頭皮都剝下來。

    砰一聲響,嚇得屋外看門的小太監(jiān)都一個愣神,兩人面面相覷,琢磨著里頭都是金貴人,可不要鬧出人命來,陪葬的都是小嘍啰,但又不敢上前,只敢縮著脖子張望。

    那一聲響是景辭咬了李崇熸手腕,他一怒之下抓住她后腦一捧長發(fā),便將她正臉朝著鏤空雕花的床欄上撞。扎實(shí)的金絲楠木,一凹一凸的花紋,不但將她撞得頭暈耳鳴,還將額頭割開兩道小口,血流如注,縱橫四溢,將蒼白雪嫩的臉龐勾出一股嫣紅刺目的嫵媚。

    景辭再沒了反抗之力,李崇熸也越發(fā)興奮,胯*下鐵一樣硬,整個人暴漲得發(fā)抖,將她往床上一扔,攥住她腳踝往身前一帶,就要撕開了裙子破了她的身。

    耳目不明,景辭恍恍惚惚仍有一絲清明,仿佛聞到一股異樣的香,這血流不止的檔口,身體竟越發(fā)燥熱難安,隔著一層血霧,她似乎瞧見了李崇熸癲狂扭曲的臉孔,余下的,只剩絕望。

    ☆、第65章

    夢醒

    第六十五章夢醒

    今夜月圓,一輪明月掛枝頭,將恢宏峻秀的宮城映出一片瑩瑩如雪的純凈。玉熙宮的歌舞聲仍未休止,咿咿呀呀織出一個虛幻的夢。少年王孫的衣袂上燃著酒香,這就要對此明月,吟一句今夕何夕,念一首山河歲月,今日悠悠,明日也悠悠,都是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

    遠(yuǎn)遠(yuǎn)的,聽得見琵琶絲竹,舉杯相賀,猜得出是幾番熱鬧風(fēng)景。然而四周圍那股甜膩的香越發(fā)濃郁,景辭昏昏沉沉半躺在床上,腰部以下都被李崇熸提在手里,一大半懸空著,留個殘破的群兒暖香之中悠悠擺蕩,恁地勾人。

    李崇熸急不可耐地解開腰帶,一甩手扔得老遠(yuǎn),再左右拉扯個三四回,明黃的褻褲囫圇落下,露出個白面似的屁股來。再一只手提著女兒家瑩潤白滑的腿兒,一只手伸向自己胯*下一陣猛搓,喉嚨口里呼哧呼哧喘氣,盯著她的眼睛里躥滿了火,“心肝兒,心肝兒,孤這就來讓你爽快讓你上天!”

    真是豪言壯語,正是龍精虎猛的年歲,卻還要靠春*藥撐住立穩(wěn)。

    景辭眼前血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曉得身下一陣?yán)湟魂嚐岬�,仿佛一頭公豬壓著她,始終在喘,呼哧呼哧就在近前。但忽然間燭火滅了,聲響也沒了,她似乎被人往前一拉,掉進(jìn)個干凈清冷的懷抱,他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她迷糊間仿佛聽見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哭泣,身上的潮熱一波強(qiáng)過一波,漸漸地也忘了疼,輕微地在他懷里扭動起來。

    陸焉抱著她無聲無息地從黑漆漆的屋子里退出來,安東就在門口等著,兩個看門的小太監(jiān)已然倒地,人事不知。景辭被裹在一件寬大的玄狐披風(fēng)里,讓人瞧了,只能隱約辨認(rèn)出是個纖細(xì)女子被陸焉橫抱在雙臂之間。

    深秋夜風(fēng)刮的人脊骨透涼,安東并不敢抬頭,老老實(shí)實(shí)將腰弓成個彎曲弧度,頭低著只敢看地面,一顆石頭一束雜草,月下迎風(fēng)。

    待陸焉說:“走,回碧溪閣�!痹儆腥搴谟皬慕锹淅镩W出,替了兩個小太監(jiān)的活兒把住房門。前頭本有人打著燈籠引路,教陸焉踹上一腳,罵一句“蠢貨”,忙不迭滅了,在后頭跟著一路無聲無息摸黑回了碧溪閣。

    他走得極快,不敢坐轎,匆匆穿過三兩宮門,便見一處鐘靈毓秀殿閣撞進(jìn)眼簾。

    碧溪閣里一早有人等著,春山不由分說將季太醫(yī)從藥房里抓出來,連個小藥童都不許帶,徑直到了碧溪閣。季太醫(yī)唯恐沾上宮廷秘事,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抬頭。正等著,跟前一陣風(fēng)刮過,回過神來只瞧見一片高高揚(yáng)起的月白衣角,夜風(fēng)里翻出一朵一瞬即滅的優(yōu)曇。

    季太醫(yī)愣神的功夫,里頭已傳來不耐的摔打聲,陸焉的聲音壓得極低,一根弓弦崩到了極限,遲早要瘋。

    春山連忙拉上季太醫(yī),進(jìn)了屋到床邊去。只瞧見個瓷瓶一樣矜貴的人兒,讓陸焉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玄色披風(fēng)散開來,露出一張血淚縱橫的臉,真真將春山嚇得咋舌。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敢把郡主折磨成這幅模樣。

    季太醫(yī)不敢抬頭,這血腥味兒不小,可見是個極大的麻煩。

    陸焉自坐在床沿,將景辭上半身撈起來依在胸前,血污蹭壞了他的飛燕補(bǔ)服,一塊塊暈開來,越發(fā)的猙獰可怖。他平復(fù)了心緒,開口道:“勞煩季太醫(yī)上前看看傷勢如何�!�

    老先生心底里哀嘆一聲,上前來粗略瞧了瞧,景辭額骨上讓撕開了一道口子,再從額角到頭發(fā)里面還藏著一道破口,血結(jié)了塊,把頭發(fā)都結(jié)在一起,血糊糊一片,更襯得面色蒼白,重傷難續(xù)。

    再往下是被捶打得高高腫起的眼圈,腫起的部分還帶著刮擦傷,將她一只眼睛擠得睜也睜不開。撕開的衣襟底下,依稀還藏著傷,只瞧見短短一段紅痕,從鎖骨向內(nèi)延伸,不知內(nèi)里還有多少流著血的傷口。

    陸焉早不若往常那般沉穩(wěn),還沒等季太醫(yī)看完傷勢,便急急開口問:“如何?”

    季太醫(yī)花甲之年,許多事情都見慣,這一時已穩(wěn)住了,慢悠悠說道:“大人放心,都是皮外傷,清理傷口,再敷上藥,養(yǎng)個十天半月也便好了�!�

    但沒料到陸焉不遮不掩,徑直問:“中了催*情香,可有解?”

    季太醫(yī)捋須搖頭道:“此藥無解,熬過去便可�!倍嘤嗟脑捯粋字也不敢說,眼前一個掌印太監(jiān),一個落難郡主,或許還差一個乖張紈绔,戲本子缺了角兒,怎么也唱不盡興。

    懷里的人并不安分,眼睛雖閉著,身體卻似小蟲一般在他懷里輕輕地拱,鼻尖貼著他喉頭,灼熱的呼吸熏染著他,眼看就要醉倒在一片花蔭中。

    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略微沉吟,同季太醫(yī)說:“郡主風(fēng)邪入體,不宜出行,還請?zhí)t(yī)開一帖對癥的方子,好交太醫(yī)院日日熬好了送來�!�

    季太醫(yī)即刻會意,真詳詳細(xì)細(xì)寫出一份對付風(fēng)寒的方子,再又留下一份活血化瘀的,傷藥碧溪閣里備著頂好的,陸焉照顧景辭從來不假人手,送走了季太醫(yī)便挽起袖子凈過手,將她身上血污擦凈,再上了傷藥拿紗布包扎好了。

    脫掉了身上破布似的衣裳,便瞧見一個原本羊脂白玉似的身體,成了青紅斑布的破損模樣,他一一看過去,好幾次忍不住,只想拔出刀沖去西配殿,殺了那個仍在風(fēng)流快活的太子爺。但殺了人之后當(dāng)如何?逞一時英雄,圖一時痛快,往后如何?只會連累她陪葬。

    忍無可忍還需再忍,拳頭捏緊了又松開,最終只得閉一閉眼,長長久久舒上一口氣,將骨氣、尊嚴(yán)、愛憐通通丟到一邊,再將仇恨、憤怒、沖動嚼碎了吞下肚,如此才能撐住了身子立在這風(fēng)雨飄搖惡鬼橫行的人世間。

    嘆嘆嘆,難難難。

    風(fēng)過樹葉沙沙響,院子里靜悄悄,無人私語。

    景辭仍迷糊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但催情藥的藥力發(fā)作起來,她不覺得疼,可憐被身體的燥熱折騰得不知所措,只知道不斷地扭動身體,剛換上的干凈衣裳又拉開,細(xì)白修長的手在身體上游走,根本不顧那些猙獰的青紅相間的傷,一把攥住了印著鮮紅齒痕的豐盈的乳兒,長長“嗯——”上一聲,這一刻仿佛終于得到紓解,不管不顧地又抓又揉,過后又覺著不夠,嚶嚶地哭出聲來,是渴了沒得一滴水,餓了不見半袋糧,似懂非懂的年紀(jì),豆蔻果兒一般的姑娘,只曉得哭。

    然而哭聲是綿綿軟軟小羊羔在叫,只差求他,求他給她。卻又不知要的是什么,沒頭沒腦地一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貼在滾燙的面頰上,來回磨蹭,嘴里頭終于說出幾句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來,他貼近了側(cè)耳去聽,原來是“陸焉陸焉…………”他的心便成了一池溫泉水,暖的咕嘟咕嘟冒泡,愛憐地將一雙唇貼在她眼角,手指從她瀑布似的頭發(fā)間穿過,沒想得來是手掌一大把掉落的長發(fā)。他怔怔,又是悔恨又是心疼,最終只剩一聲嘆,將她扯散的中衣再系上,“都是我的報應(yīng),既是我的,何不都報應(yīng)在我身上?怪我…………怪我…………”

    “陸焉…………陸焉…………”她又在喊著他的名字,一雙小手半空中亂揮,企圖抓住了他,緊緊攥在手里。

    “我在…………”他握住了她的手,低下頭,輕輕銜了她的唇,將她唇上每一寸香都飲過,而她被藥物催使,幾乎是急迫地貪婪地張開了嘴,勾住他后頸,探出了舌與他糾纏,仿佛這一吻能解百毒,能安撫她躁動不安的身體,凈化她曾經(jīng)的罪孽。

    再安靜不過的屋子,除卻突然爆出的燭花,便只聽得見他與她親吻時留下的咂咂聲,一個溫柔一個急切,一個安撫一個吞食,她毫無理智地想要追求肉*體的解放,他一貫對她予取予求,但在這樣迷亂瘋癲的夜里,卻不肯再進(jìn)一步。僅僅只是在她耳邊呢喃,“小滿,小滿…………”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滲透了浸滿了他對她毫無保留的愛戀,每一次呼吸,每一分親吻,也都氤氳著他的寵溺與溫柔。

    他愛慘了她,若有來生,生生世世,只愿做她三千青絲,日夜相伴。

    “救命…………救我…………”她顧不得疼,嬌軟的身體化作了藤蔓,一點(diǎn)點(diǎn)纏緊了他,半點(diǎn)也不許退。

    他額上滲出了汗,她細(xì)細(xì)綿綿的呻*吟在他身體里點(diǎn)燃一把火,越燒越旺,越燒越旺,他閉上眼,一忍再忍,千鈞一發(fā)。

    ☆、第66章

    眼淚

    第六十六章眼淚

    修長瑩潤的腿纏住他精瘦的腰身,他中了套,心甘情愿飲此鴆毒,受此蠱惑。一翻身壓住了她,也重重壓在她傷口上,可她哪里記得疼,她只曉得小腹里一團(tuán)火在燒,將心與魂燒成了灰燼,她不知眼前是誰,也不知身在何方,所求的不過是他的人他的身,管他是誰。

    他呢喃著她的乳名,滾燙的唇沿著少女身體起伏的弧度,一寸寸膜拜,一點(diǎn)點(diǎn)向下,滑過她天鵝一般纖長的脖頸,纖瘦玲瓏的鎖骨,再而再而是一道道傷,青紅滿布的身體,如同白玉蒙塵,翡翠微瑕,激蕩出一股難以克制的,放肆的想要將她就此毀滅欲*望。他無法休止,無法克制,他吞咽著一朵粉嫩嬌艷的花,聽著她似嗔似怨的低泣,一身血液倒流又猛沖,似洗禮又似凌虐,不論他懷著一顆怎么樣卑劣又留戀的心,他終究給了她一場酣暢淋漓香汗?jié)M身的痛快。

    景辭精疲力竭,一具光裸的身體,帶著一身傷,在錦繡貢緞里半遮半掩,他輕輕地虔誠地呢喃,“嬌嬌…………我的嬌嬌…………”,再溫柔不過的口舌自她尾椎凹陷一路向上,帶走她渴求糾纏時滲出的汗,映著燒到底的紅燭,猶如一層薄透的紗,將她柔韌窈窕的身體,襯得嬌媚惑人。

    連汗也是香的,又似乎帶著藥,催著他向前,握住了她豐盈而嬌弱的乳,那么軟又那么嬌,仿佛合攏食指就能將她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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