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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秦主簿一聽頓時大驚,雙手連搖:“使不得使不得,我們這里好不容易召來一個可用之才,殿下切莫開玩笑!”

    秦主簿能在這里修書,自然不會是什么普通的吏人,事實上,他也是國子學里負責教導書法的博士,因為不喜歡國子學的氛圍才自求在玄圃園抄書,之前“編制”沒滿之前,大部分工作都是他親自完成的。

    蕭綜年幼時,這位秦主簿也做過他書法上的先生,此人性格古怪,但在尊師重道上卻并無虧損,秦主簿連說“使不得”,他也沒有在這里再說什么強求之類的話。

    秦主簿愿意讓蕭綜進來,是思忖著祝英臺不愿意他向上請賞,但可以通過幾位好文的皇子“曲線”為之,此時見蕭綜似乎對祝英臺起了興趣,腸子都要悔青了,沒一會兒就找了個借口請了他出去。

    但見著蕭綜施施然離開的背影,他一顆心卻還是七上八下。

    “要不然,還是和太子殿下說了吧?”

    秦主簿擔憂地自言自語。

    “若是這位殿下,怕真留不住人啊……”

    ***

    另一邊,祝英臺漫無目的的在玄圃園中閑逛,沒有一會兒,就逛到了上次被人沖撞的那片空地旁。

    但這一次,她看見的場景卻讓她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只見諾大的空地上,那些原本曬著竹簡、經(jīng)卷的地方,跪滿了赤著上身的書吏,他們皆俯首與地,全身緊繃,承受著來自身前之人的鞭笞。

    負責鞭笞他們的行刑官們并不兇惡,可即使如此,幾乎每人都挨了好幾記,等他們收了鞭子,更是苦口婆心道:

    “其余幾部任務都能完成,‘經(jīng)’部更是每月都能得到封賞,唯有你們‘竹’部每月都完不成安排下去的差事,莫說你們怕到月底,連我們都怕了。我希望下個月不用來了,我們皆大歡喜,你們說呢?”

    挨了鞭子的人不但沒有脾氣,反倒還唯唯諾諾,待那些拿著鞭子的人離開了,他們才互相攙扶著起來,淚眼滂沱。

    “怎么辦,再完不成差事,我們怕是要被驅(qū)逐出園里……”

    一個高大的漢子卻哭得像是個孩子。

    “要被趕出去,我全家老小就要去修皇陵,我娘已經(jīng)六十多了,肯定熬不住!”

    其余諸人也是戚戚焉。

    一人恨聲道:“要不是填字的書吏總是跑了,我們怎么能編不完這些竹簡?可恨上官從不愿解決癥結,只想著讓我們把差事干完了。沒人分類,都不知道這些鬼東西是什么,哪里知道怎么編成冊!?”

    說罷,他把手中的殘簡狠狠往地上一擲。

    “鄭公,你瘋了!”

    “別擲,別擲!”

    摔出去的殘簡在地上蹦起,彈出好遠,正落在祝英臺的面前。

    書館里都是飽讀詩書之人,即使是幾個書童也都精通文墨,平時交往起來皆斯文有禮又保持安全的距離,讓人很是舒適。

    祝英臺原以為太子是個寬厚風雅的人,所以整座玄圃園里也都是這樣的氛圍,可她剛剛才看完“集體行刑”的場景,方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見之前沖撞的“貴人”又來了,而且還看到了他們破壞殘本,幾個為首的吏人臉色煞白。

    在眾人驚慌失措的表情中,祝英臺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殘簡。

    她伸指拭去了其上的灰塵,見其上灼痕斑斑,一片焦黑中露出幾句殘句,乃是一篇祭文。

    “你們是不是找不到分類的人?”

    抬起頭,祝英臺看著這群臉上淚痕未干的吏工,遲疑著開口。

    “要不,我試試?”

    第289章

    初戰(zhàn)告捷

    自祝英臺碰見“竹部”這些挨打的工人后,

    只要她還在玄圃園抄書的日子,

    每天至少會抽出半個時辰過來幫他們分類下竹簡。

    這些人都是太子的奴隸,皇帝疼愛兒子,三不五十就會賜給太子一些奴仆,這些奴仆有些是有手藝的,這些人往往會分到太子在各地的莊園和封地里去,負責為太子府中生產(chǎn)各種東西,

    有些有力氣卻沒什么手藝的,

    就會去做一些粗重的工作。

    像這些沒什么手藝但識字的,很多就被分來了玄圃園。

    這里的差事其實并不重,

    大概在太子看來,如果這么多人一個月連十冊竹簡都沒辦法拼湊起來的話,那只能是刁奴了。

    活兒是不重,

    用牛皮繩將這些清理干凈的殘片串起來也不是什么難事。難的是他們大部分都識字,

    可這些竹簡有些甚至是秦漢時期的,那些小篆并不容易辨認,

    還有些他們每個字都認得,

    拼在一起卻不知道到底屬于上下的哪一句。

    更多的,

    是想祝英臺撿起來的那樣,

    根本就是殘簡的。

    太子要修文選,下面的人投其所好,經(jīng)常搜集一些殘篇斷章當做“古本”進獻給太子,還有些甚至是從古墓里挖掘出來的。

    祝英臺分類這些竹簡的時候,還從里面找到了不少“賬本”,

    大約是漢代某個藩王,閑著無事連自己府里每天吃多少菜花多少錢都要記賬,這些“賬本”自然不符合太子編《文選》的標準,都被撿了出來,足足撿了幾籮筐。

    不管如何,有祝英臺的幫忙,類似這樣的分類工作容易了許多,祝英臺有意幫他們,先從最簡單的詩賦和祭文上撿起,很快他們就完成了這個月的任務。

    她還教他們不要一次把所有串好的竹簡都交上去,每個月堪堪完成就行,因為這些竹簡很多都不能用,有些她也拼湊不起來,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連十冊都湊不齊了呢?

    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這些人又要去修皇陵了。

    有了祝英臺的幫助,她還對他們?nèi)绱岁P心,這些工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知道祝英臺在搜集公文以后,常常會把那些公文類的竹簡撿出來給祝英臺留著。

    他們都是地位卑微之人,作為奴隸,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的,也身無長物沒什么能感謝祝英臺的,只能用這種辦法表達著自己的感激。

    玄圃園里沒有什么秘密,很快的,祝英臺平時休息時候會去竹簡部那邊幫忙整理竹簡的事情也傳開了,好在古代的文人都有許多喜好,有的喜歡金石,有的喜歡古物,大部分人都把祝英臺當做喜歡收集竹簡,倒沒傳出什么“濫好人”的名聲。

    對于祝英臺來說,也有不少意外之喜,她以前背誦的不少故事,除了那首《西北有高樓》以外,又有好幾首被湊了出來。

    譬如《青青河畔草》和《迢迢牽牛星》,顯然和之前她在書閣里找到的《西北有高樓》一樣,屬于同一個出處,只不過大概是經(jīng)過了戰(zhàn)亂,都已經(jīng)散失。有些落入了士族之手,有些成了陪葬之物。

    此時被整理出來,雖然只是殘片斷句,但祝英臺憑借著在后世的記憶,都將它們“完形填空”了出來,恢復了它們原本該在文壇上大放異彩的原貌。

    這些詩都是五言,根據(jù)竹簡上的字跡推斷,恐怕是漢末至曹魏時期的作品,收集它們的人在那時恐怕也是文壇泰斗一般的人物,可惜竹簡殘破散亂,根本不知道誰是作者,誰又是編修者,要不是祝英臺將它們修復、默寫出來,恐怕就要消失在世間。

    如今皇帝好五言、七言的古詩,這些詩句被整理出來后也得到了太子的注意和喜愛,尤其是《迢迢牽牛星》,甚至因此嘉獎了整理他們的工匠。除此之外,竹部因此也得到了重視,有更多的竹片殘簡被送了過來,至少一段時間里,這些小工不用擔心沒有用處被送去修皇陵了。

    在玄圃園的日子里,祝英臺也交了幾個朋友,其中一個是一開始給她領路的那個圓臉少年,自稱“小三郎”的,據(jù)說是國子學剛剛畢業(yè)的學生,還沒分配工作,干脆來這里抄書順便讀書的;

    能入國子學的都是官宦之后,祝英臺也猜到了他出身肯定不低,不過兩人不算是什么莫逆之交,互相都沒詢問對方的門第,算是一種心照不宣。

    那小三郎大概也挺忙的,并不常來,每次來都纏著她要帶她去各種詩會逛逛,她哪里敢去作詩,有這種事都一概推了,推說自己不會作詩。

    好在那小三郎雖然驕縱卻不跋扈,每次被拒絕也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失望罷了。

    此外,祝英臺還交了個朋友,叫袁為之,此人比祝英臺還大十歲,卻既沒有成家也沒有出仕,酷好書法,人送外號“書癡”。

    他本也出身顯族,所以也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祿,唯獨喜歡書法,來玄圃園任書令史只是為了能多接觸各種時期的書法,大部分時候有所得就回家“鉆研”去了,來的時間也不多。

    自從某一次他無意間看到了祝英臺的字以后,他就將祝英臺引為知己,還經(jīng)常拉著她在廊下一起吃飯,有這么個熱情主動的,祝英臺又不是那種高冷的性子,幾次后也就熟悉了,同樣熟悉的還有袁為之的幾個“同事”,就這樣,算是交上了工作上的第一批朋友。

    托袁為之的福,她對現(xiàn)在編修文選的事情了解了不少,也知道了不少時事,譬如說現(xiàn)在出使北方在挑選屬官,朝中也在遴選字跡漂亮的人作為出使的屬官,免得寫個文書還給梁國丟臉。

    作為出使的正式官員,字跡好的還不行,還得是出身士族長相端正者,現(xiàn)在大部分符合標準的都是寫得好的書令史,大多在幫太子編選《文選》,聽到這個消息后一個個都不敢再在家里偷懶了,每日都去各自任職之處乖乖抄書,免得因為閑賦在家被點了去。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祝英臺寂寞的抄書日子才認識了不少“同事”,有袁為之幫著在書閣分擔一部分工作,即使后者只喜歡抄字跡漂亮的原本,還是讓她輕松了不少。

    祝英臺抄書的日子按部就班的繼續(xù)著,馬文才那邊制糖的工程也終于有了進展。

    雖然一開始出于保密和場地、工具限制,產(chǎn)量并不高,但也因為如此,祝英臺能夠多用些心思,產(chǎn)出來的白砂糖和糖塊品質(zhì)非常高。

    馬文才用精心準備的漆器盛放它們,晶瑩如雪、剔透如冰的白糖在黑色的漆盒襯托下簡直猶如一件工藝品,外面用精致的綢緞包裹,系上織帶,就成了一件稀奇的“奢侈品”。

    雖然沒有帕子,但馬文才還是通過在國子學將這種“雪糖”和“冰糖”傳播了開來。

    國子學里王謝子弟遍地走,后戚宗室多如狗,之前他剛剛被皇帝賜了字時有不少活絡之人給他送了賀禮,甚至親自上門慶賀,雖然多半是好奇來看看的,至少態(tài)度到了。

    以他們的出身,回贈什么樣的禮物都顯不會讓他們在意,所以馬文才就用這些白糖當做了回禮,并說明是家中秘方,產(chǎn)量極少,算是嘗個鮮云云。

    在國子學讀書的學生,大多連十五六歲都沒有,十三四歲的孩子是主力軍,正是貪吃愛玩的年紀,白砂糖還好,最多是按照漆盒里的書箋上所寫在水里或者露水里放一勺化成糖水喝。

    但那冰糖實在是漂亮,莫說吃,就連看看都覺得是種享受,有些人舍不得吃拿在手里把玩好一會兒,直到手指間開始有甜膩之感才放入口中等候慢慢融化,在這個過程中自然有不少人看見,好奇地詢問。

    所謂“奢侈品”,就是擁有的人少才成為一種身份的象征,馬文才提前說了“秘方、產(chǎn)量少”,意思就是不容易得,凡是不容易得的東西越發(fā)會受到追捧,沒一陣子,甲科那邊都知道了馬文才有一種能讓白水變甘露、冰雪凝成晶的秘制之糖。

    有一次,一個學生偶感風寒,發(fā)現(xiàn)口中含著冰糖真的能讓嗓子舒服很多以后,冰糖還能止咳的功效也被開發(fā)了出來,傳得是更加神乎其神。

    起先,這些學生自持身份只是讓奴仆來討,后來發(fā)現(xiàn)馬文才也沒有多少,一旦要晚了就真沒了之后,甚至折節(jié)親自來找馬文才。

    待到這些糖傳入這些學生的家中后,馬文才的盤算才終于落實了。

    鴻臚寺派了客曹來,欲用重金采購馬家的冰糖和雪糖,作為外交送出的禮物,一起送往魏國。

    這時代士族的“秘方”往往不外傳。昔年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莊園里產(chǎn)出一種很甜的李子,時人高價求買,他怕別人得了種子,還要一顆顆把核挖了再賣,像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

    在這個年代,即使是皇帝看上了朝臣家里什么吃食,也是要用錢或禮物交換來的,不可能一句話就讓別人獻上來,是以常常有皇帝感慨,說當天子的飯食還沒有高門大族來的精美。

    在這種情況下,馬文才就靠幾斤糖,賣出了等重金子的價格。

    馬文才是天子門生,連皇帝都敢勸諫的“刺頭”,國子學里被七大姑八大姨托著要冰糖的學生們也不敢硬要,只能先送禮物,眼巴巴地希望他能夠拿冰糖和雪糖作為回禮。

    活了兩世,在國子學讀了兩輩子書,直到此時,馬文才方才明白當年其父送他來國子學時說的話。

    看著屋子里“同學”為了要兩塊糖的回禮而送來的禮物,馬文才心中留下了悔恨的眼淚。

    從南方來的糖塊,再加點草灰泥漿,實在值不了多少錢的東西,竟然能讓王謝子弟都追捧起來,甚至還自發(fā)作了很多首詠糖的詩。

    按祝英臺古里古怪的話說,“連廣告費”都省了。

    “吾兒,去國子學,不是為了求學,是為了門路。”

    他上輩子一定是腦子被門夾了才覺得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摔,明明是顏如玉自有黃金屋啊!

    第290章

    冤家對頭

    馬文才徹底火了,

    而且是從上到下的。

    之前的馬文才,

    在士族門閥的眼中不過是一個鄉(xiāng)下地方(吳興)上來的少年,靠著小聰明謀到了去國子學的機會,

    又走了狗屎運得到了天子賜字的榮耀,但就像皇帝有時候也會突然喜歡上哪只阿貓阿狗一樣,他在頂級士族的眼里,絕比不上受寵的什么貓狗。

    但同泰寺里的那場“勸諫”,以及后來白糖風靡一時的風向,卻讓馬文才的名聲如日中天。

    這個還未曾加冠的年輕人,

    幾乎就成了人生贏家的代名詞,

    也是許多次等士族心目中的偶像。

    追捧者有之,

    嫉妒者自然也不少,

    馬文才在國子學中得到的冷遇和熱情幾乎一樣多,就連原本就不是鐵板一塊的五館生內(nèi)部,

    都隱隱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這一切本來就在馬文才的預料之中,也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如果像是褚向那樣害怕出頭就被別人敵視的話,

    那就只能選擇一輩子裝傻,讓他當個傻子,

    還不如死了算了。

    木秀于林,本來就要承受風摧。

    但是很快的,這些嫉妒就消失了,馬文才變成了讓人同情的那個。

    祝家船隊遇到匪盜,

    未婚妻落水身亡的消息,

    被馬家送入了京中。

    這個時代的人壽命很短,

    以至于一直有早婚的習俗,馬文才這個年紀才定親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jīng)很晚了,國子學里很多才十四五歲的學生都已經(jīng)成了家,在讀書過程中回去成親更是很普遍的事情。

    但在讀書過程中變成鰥夫的,就這么一位。

    一時間,無論是和馬文才熟識還是不熟識的,在見了他之后都會滿含同情地說上幾句:

    “你夫人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請節(jié)哀順變�!�

    “大丈夫何患無妻,這也是命中注定,不必自責。”

    “現(xiàn)在的匪寇也太猖獗了!我一定讓父親上奏朝廷,絕不會姑息匪患!”

    作為被“安慰”的對象,馬文才心里一萬匹草泥馬,可面上還要裝出悲痛的樣子,他脫下了自己的華服,換上了素麻制成的白衣,似是在哀悼自己逝世的未婚妻。

    無論如何,比起上一世來好太多了。

    馬文才眼神晦暗地想起上一世。

    起初,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還沒有傳的這么快,他只是感受到了侮辱,在收回了祝家退還的聘禮后回到國子學來讀書,但就像是噩夢一般,不知怎么的,來自于南方的傳言像是風一般就傳遍了整個大梁,他突然就成了讓士族恥辱的污點。

    過去國子學那些學生對他落井下石的言論,與其說是不滿他沒過門的妻子和一個庶人有了私情,不如說是不滿出身良好風度翩翩的國子生居然比不過一個吏門出身的窮小子,簡直是士林中的恥辱。

    至于民間,則對女扮男裝的高貴女郎如何和鄉(xiāng)野小子同窗多年的故事更感興趣,自來窮小子如何攀上富家女的傳說都是最受到追捧的。

    多少又蠢又笨又好吃懶惰的男人做著被高門女郎看上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夢,渾然忘了士庶之分猶如天別。

    是的,好多了。

    至少和上一世比,還沒有什么“雙雙化蝶”的凄美故事傳出來。

    馬文才冷著臉想著上輩子的事情,突然發(fā)出一道讓人心驚的嗤笑。

    要不是傅歧知道祝英臺沒死,肯定以為馬文才瘋魔了。

    “現(xiàn)在怎么辦?”

    傅歧煩惱地耙了耙頭發(fā)。

    “怎么能傳的這么離譜?你又不是什么豪族名門,祝家也就是上虞的鄉(xiāng)豪而已,就算出了事也不至于弄得全天下都知道吧?”

    馬家送信上京用的是祝家的船,絕沒有沿路通報,可幾乎是和馬家的信入京的同一時間,馬文才未過門的妻子落水之事傳遍了建康。

    一時間,人人都對太湖上水盜的兇殘義憤填膺,恨不得朝廷立刻發(fā)兵剿匪,以寬慰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之心。

    這并不是馬文才想要的結果,如果事情沒有鬧大,最多就是水賊看上祝家的財富撈了一筆,大家齊聚水面上做成了這筆大買賣,各自帶著“戰(zhàn)利品”回去,從此相忘于江湖,心照不宣。

    這些黑道上的人與其說是賣裴公的面子,不如說是裴公牽線搭橋給他們介紹了一筆低風險高收益的生意,一旦朝廷真的剿匪,抓住了哪個賊首,說不住就要供出裴公這條線。

    裴公現(xiàn)在是他最大的資源,祝家的那半副家產(chǎn)雖好,但幾乎已經(jīng)當做酬勞作為戰(zhàn)利品分了,他所圖謀的只是那幾船鐵。

    外面還沒有傳開,他在國子學那些任職朝廷的先生那里卻已經(jīng)得知,正如他上輩子的記憶那樣,朝廷已經(jīng)開爐準備鑄鐵錢,現(xiàn)在正在鑄模的階段。

    他馬文才不必什么模子,他的記憶就是最好的模具,他上輩子再怎么不食人間煙火,錢總是見過的。

    當朝廷的鐵錢鑄出來時,裴公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錢和他們鑄出來的一模一樣。不會有沒有私鑄鐵幣的罪名,他們現(xiàn)在在鐵匠鋪折騰的時候,鐵錢還沒有發(fā)行天下。

    就算發(fā)行了,也要兩三年才會漸漸充斥與市面,到時候,誰還看得出這是朝廷鑄的錢還是他馬文才鑄的錢?

    糖也好酒也好鹽也好,根本不是他斂財?shù)氖侄危S⑴_折騰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掩蓋這筆巨額錢財?shù)膩須v。

    這是他與裴公聯(lián)盟的基礎,以后無論是養(yǎng)兵養(yǎng)人都需要錢。

    在這個節(jié)骨點上,一點事都不能出。

    馬文才煩躁地咬著食指的指節(jié),這是他最焦慮時才會做出的動作,自重生以來,只有決定去會稽學館之前有過這樣的舉動。

    “前幾天我阿爺還問我,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傅歧不善說謊,遇見這種事差點沒糊弄過去,好在他父親誤會了是真得罪了什么人,而不是祝英臺假死。

    “他以為你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拿你未婚妻報復了�!�

    “得罪人?”

    馬文才一怔,沒想到還能往這個方向偏。

    如果說這一世他得罪過臨川王和祝家背后的靠山,可上一世卻只是國子學中一個無名之輩,為什也是如此,突然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像是急著要用這個掩飾什么似的……

    等等,掩飾什么?

    “必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縱,推波助瀾。”

    馬文才咬著牙說。

    “就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這輩子的他已經(jīng)不是上輩子那個無力反抗的呆瓜了,誰要想拿他當擋箭牌,就要做好被他咬下一塊肉的準備。

    “要想辦法辟謠嗎?再這么下去,書閣那邊的祝英臺一定會天天被人問候,她不是你,萬一沒崩住被人發(fā)現(xiàn)不對……”

    傅歧深深的擔憂著祝英臺那邊。

    而且現(xiàn)在的傳言和馬文才說的不同,祝英臺明明不是落水而亡的,而是被人綁架的……

    咦?

    傅歧突然也領會到了那些人想要掩飾什么。

    “辟謠?”

    馬文才聽了傅歧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不,我不辟謠,我要傳謠�!�

    依皇帝對他莫名的在意,說不定真會為了安慰他派人去剿匪,他不能表現(xiàn)出憤恨,而應該表現(xiàn)出哀莫大于心死,認了命。

    “傳謠?你要傳什么?”

    傅歧不解。

    那些人那么怕人去查祝英臺怎么死的,一口咬定她是失足落水,那他就助他們一臂之力……

    想起皇帝之前有意做媒的舉動,馬文才無奈地閉上眼,咬牙切齒。

    “我八字太硬,命中克妻�!�

    ***

    “祝家娘子落水”的消息,并沒有很快傳到祝英臺的耳朵里。

    這里是玄圃園,皇家莊園,又建在內(nèi)城里,本身就能隔絕掉不少的傳言,再加上在這里修書的大多是文人和書吏,并不熱衷于別人的親事或什么鄉(xiāng)野傳聞,所以外面的喧鬧并沒有傳入這里。

    加上太子本身就抱著替弟弟“補償”祝家的心思,才將祝英臺安排在玄圃園里的,自然希望外面的事情都不要打攪到她。

    馬文才的建議沒有錯,如果祝英臺不得不以男人的身份隱藏與世的話,玄圃園是最好的地方。

    它是與外隔絕的一片天地,在里面修書的士人大多是不計名利也好相處的性子,祝英臺這樣的性格能很快適應。

    所以當秦主簿特意將祝英臺叫來,并帶著同情的目光對她說:“還請節(jié)哀順變,勿要損傷身體”時,祝英臺是懵逼的。

    節(jié)哀順變,誰死了?

    難不成是馬文才出事了?

    祝英臺驚慌失色。

    “你家大兄來了。他沒有印信不能進內(nèi)城,托守門的門衛(wèi)傳了信進來想要找你,我得到消息,就把他接進來了�!�

    秦主簿同情的目光更甚了。

    “你姐姐出事了,書閣不能進外人,我請他在漱玉亭那等候。”

    玄圃園是太子的私人莊園,秦主簿只是負責書閣這邊沒有太多權限,只能讓他在書閣附近的亭子里見客。

    這還是因為祝英臺是如今玄圃園里最得力的書令史,否則祝英樓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

    祝英樓來了?

    我姐姐?

    下一秒,她突然意識過來“姐姐”是誰,原本一直被她掩耳盜鈴一般不敢想的事實終于擺在了面前。

    祝家人找過來了。

    祝英臺下意識的一哆嗦,看著門就想跑。

    這樣的驚慌失措被秦主簿誤會了,見她一刻都不想多呆,嘆了聲,指了指門。

    “還等什么?快去吧!”

    我能不去嗎?

    祝英臺心中嚎啕大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兩股戰(zhàn)戰(zhàn)地走出了門。

    一路上,她走路的速度慢地好似蝸牛,恨不得能爬著過去。

    可她也知道這是無用的。

    如果祝英樓是從馬文才那里知道她在這兒,馬文才一定派人來報過信,祝英樓一定是從其他渠道知道她冒名頂替來當什么書令史了。

    從其他渠道知道,他會更生氣。

    失魂落魄的往漱玉軒走的路上,她恰巧遇見了幾個搬著新的竹簡回院中的竹工,這些人打從心里尊敬祝英臺,雖然對方年紀小,見了面也畢恭畢敬地彎下腰喚一聲“先生”,這次也是如此。

    奇怪的是平時對他們和顏悅色的祝英臺,如今卻帶著如喪考妣的表情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好似沒有看見他們似的,對他們的招呼充耳不聞。

    “情況不太對�!�

    為首的工人太熟悉這種表情了,每次他們沒完成任務又有上官下來檢查時,他們的臉上就會出現(xiàn)同樣沉重的表情。

    “祝令史說不定有什么危險。”

    “怎么辦?”

    “小五,你回去叫幾個人,我們悄悄跟上,看他那方向,應該是去漱玉亭的。你腿腳快,去找袁先生來,萬一起了沖突,我們這些人沒什么法子,只有讓袁先生這樣有身份的人才能調(diào)停�!�

    他們只是苦工,和士人有肢體碰撞肯定要挨鞭子,做不了什么。

    被吩咐的幾人也是機靈,丟下竹筐就跑,往書閣的方向跑去。鄭頭兒將竹簡推倒旁邊的草叢里蓋好,幾個人朝著祝英臺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們耽擱了一下子,好在祝英臺走的太慢了,等鄭頭兒貓著腰摸到地方的時候,祝英臺剛剛走進亭中。

    亭子里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見祝小郎來了便轉(zhuǎn)過身,僅僅就這么一個動作,卻嚇得祝小郎往后退了一步。

    “看樣子是仇人?”

    一個小工偷偷咬耳朵。

    “與其說是仇人,不如說是對頭?從來沒見過祝小郎這么害怕�!�

    鄭公低聲道。

    就在幾人竊竊私語間,祝小郎說的什么話似乎激怒了那青年,后者揚起手臂,一個巴掌就要揮下去。

    “不要傷了祝小郎!”

    被驚到的幾人見動起了手,不敢再藏著身形,連忙站起身,一邊大喊著一邊朝漱玉亭沖了過去。

    “那廝,住手!”

    與此同時,漱玉亭另一頭的小軒里,也走出了一個圓臉的少年,厲聲怒喝。

    第291章

    走投無路

    即使是秦主簿也不可能有權力帶個外人到玄圃園里來,他會帶祝英樓進來,

    自然是因為得到了允許。

    今日三皇子在這里,

    恰巧聽說祝英臺的兄長來找他,

    便允了秦主簿請他進園的請求。

    祝英臺在書閣抄書期間一直安分守己,

    但問題就在于他太安分守己了,以至于三皇子蕭綱一直想和祝英臺更熟悉點卻找不到更進一步的機會。

    經(jīng)過那幾首詩,他已經(jīng)把祝英臺當做了藏拙的士族少年,他對待詩賦態(tài)度極誠,有心要讓祝英臺將他當做真正的朋友,就不愿用真實的身份強迫他,想要慢慢熟悉后再想法子從太子那把他討過去當家令。

    祝英樓的到訪就是他找到的“好機會”,雖然說祝英臺的妹妹出事了很抱歉,不過三皇子也正等著安慰他,好強行收一波好感度。

    就在他等著祝英樓報完喪離開的時候,誰能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就祝英臺那單薄的小身板,一巴掌拍下去說不定就掉湖里了!

    他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

    和他一起沖出去的還有三四個低等的工匠,

    雙方?jīng)_出來后都愣了下,竟就這么站住了。

    于是氣氛一下子很尷尬。

    “小三郎?鄭頭兒?”

    祝英臺驚喜地喊。

    剛剛伸出手的祝英樓莫名其妙地收回手,

    環(huán)顧四周,皺眉道:“諸位是?”

    祝英臺一副劫后重生的表情拍了拍胸口,訕笑著說:“這些都是我的同僚。”

    祝英樓看著幾個赤著上身的工匠,目光從他們被竹片割破的手臂、手背掃過,

    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要說的話已經(jīng)帶到了,

    看來你還有事……”

    祝英樓掃視一周,

    知道自己沒辦法和英臺在私下里說話,便問她:“你住在哪里?我稍后去找你�!�

    祝英臺張了張口,正想說出自己住的地方,突然想起梁山伯也住在一處,那唇翕動幾下,沒吐出一個字來。

    這一下,祝英樓終于不耐煩了。

    “你一聲不吭就離了家,一個奴仆侍衛(wèi)都不帶,現(xiàn)在還躲著家里人,到底想干什么?”

    祝英樓眼神冷厲。

    “你讓我很失望!”

    祝英臺沉默地扭過頭。

    “既然如此,那你先跟我回去。”

    祝英樓上前一步,去拉祝英臺的手臂。

    “我不回去!”

    祝英臺連連退步,猛地搖頭道:“我對在太子這里抄書的差事很滿意,這里的同僚也挺照顧我,我不想回家�!�

    祝英樓對待妹妹素來嚴厲,而且她失蹤后還有許多事情家里都不明白需要細問,可祝英臺已經(jīng)被祝家上次的軟禁嚇到了,擔心一跟他回去就被控制,死都不愿跟他走。

    兩個一個抓一個退,幾個小工看出祝英樓和祝英樓應是兄弟,只是起了什么矛盾,便不太敢再上前。

    直到祝英樓一個用力將祝英臺的手反剪到背后準備推著走時,那被人遺忘在角落里的“小三郎”終于動了。

    “此乃太子莊園,誰敢放肆?”

    他站在了祝英樓的面前,厲喝著:“祝英臺是太子屬官,你是個什么東西,敢在玄圃園里帶走人?”

    蕭綱身為皇子,從小見到的勾心斗角不知凡幾,從祝英臺的恐懼里就知道如果他被帶回去絕對不會發(fā)生什么好事,兩個嫡子不一定就是兄弟情深,也有可能是競爭關系,他自動將這一對兄弟帶入自己和老二,干脆地站了出來。

    “你們干站著干什么!攔住他!”

    蕭綱大吼。

    幾個工人被吼得下意識一擋,攔住了祝英樓的去路。

    “放人!”

    他與祝英樓對視。

    “我教訓我弟弟,這是家事�!�

    祝英樓緊緊地抓住祝英臺的胳膊,防止她趁亂跑了,“何況我們的妹妹出了事,他必須跟我回去奔喪�!�

    “那也等他向太子告了假,得了批準后才能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玄圃園是什么地方?”

    蕭綱知道他忌憚自己在玄圃園的身份,不敢做的太過火,否則以他這人高馬大的身材,連他帶祝英臺都不夠湊上前的。

    就在爭執(zhí)間,之前鄭頭兒讓人帶來的苦工們都到了,三三兩兩沖了過來,另一頭袁為之也帶著幾個太子府的護衛(wèi)趕了過來,他還搞不清狀況,但多帶幾個人準沒錯。

    祝英樓見到這種架勢,就知道今日沒辦法將妹妹帶走了,他冷著臉,神情極為難看。

    就在這一刻,這個在上虞地界呼風喚雨的祝家少主,深深地感受到了屈辱。

    就算他在會稽再怎么有權有勢,到了建康地方也不過就是一鄉(xiāng)下土財主,莫說玄圃園,連內(nèi)城都進不來。

    而在這園子里,連一群奴隸都敢對他這士人動手……

    “還不放開他!”

    小三郎又是一聲厲喝。

    其他人不認識“小三郎”,袁為之卻是認識的,見到那個祝英樓對峙的人是誰后就膝蓋一軟,差點沒跪下去。

    “殿下!”

    袁為之是個好人,無奈眼色不行。這種情況下他哪里還管得到祝英臺,指著祝英樓就大喊了一聲:

    “有兇人闖入,保護殿下!”

    ***

    祝英樓是被捆著“送”出內(nèi)城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還有這一天。

    當三皇子的身份被爆出后,事情就沒辦法收場了,即使祝英樓只是進來找妹妹的,但只要三皇子說一句“他對我不敬”,他這輩子可能都進不了內(nèi)城。

    “罷了,知道在哪兒就好,難道要躲一輩子?”

    祝英臺眼神晦暗地看了眼內(nèi)城的城門,面無表情地想。

    “英臺會跑來建康,八成是為了找馬文才,原本我就是要去找馬文才的,繞個圈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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