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洛冰河似乎完全沒料到,內(nèi)殿里居然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他迷茫的瞳孔驟然收縮,把沈清秋那張臉倒映在漆黑的眼珠里,原先滿面的殺氣,頃刻轉(zhuǎn)化為萬分的錯愕。
沈清秋卻沒注意到這么多。他現(xiàn)在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洛冰河滿身滿頭的鮮血。洛冰河走了幾步,膝蓋一軟。他迎上去,剛好把向前撲倒的洛冰河容進懷里,自然而然反手撈住對方被血浸透的背部:“怎么回事?誰干的?”
洛冰河居然有在他自己的地盤被打成這樣的一天。好吧,這其實也不算什么BUG。種馬文男主都搞基了,還有什么樣的情節(jié)夠資格稱之為BUG。
洛冰河喉間抽動,牙齦都要咬碎一般,從齒間炸出一個字:“……走!”
“走”?意思是……要他逃跑?
沈清秋忙道:“好,我們走�!闭f著就去撈洛冰河的腰。
誰知,洛冰河緊閉著嘴,猛地把他推開。
沈清秋這還是頭一回被他推開,當場一愣,心想,這小子是要他一個人自己先走嗎?
怕連累他?
好像只有這個解釋。當下數(shù)落道:“別鬧,為師帶你回蒼穹山派�!�
洛冰河額頭青筋暴起,厲聲道:“不去!”
沈清秋以為他又在耍脾氣:“都這時候了,還鬧什么別扭,先去那邊躲一躲�!闭f著手心貼上他背部。洛冰河的臉陡然僵住。
背后傳來一陣和煦而源源不絕的靈力,被一波接一波推送入他體內(nèi)。
送了一陣,沈清秋覺得應(yīng)該差不多了,撤手拔出修雅劍,拉起洛冰河,就地一飛沖天。
修雅劍乃萬劍峰所出,無論任何時候,乘修雅進入蒼穹山的空防結(jié)界范圍內(nèi)都不會觸發(fā)告警,是以,沈清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個人回到清靜峰。
只是,瞞得過其他峰的,卻瞞不過自己峰上的弟子。他拖著洛冰河鬼鬼祟祟來到竹舍時,已經(jīng)有人先在里面了。
明帆正拿著把笤帚,邊掃地邊絮絮叨叨,寧嬰嬰站在小竹凳上,挽著袖子,踮腳用拂塵清理書架最高層的灰塵。
沈清秋踹門進來,兩人嚇的一悚,定睛再看,馬上叫開了:“師——”
沈清秋在嘴前比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兩人當即發(fā)不出聲音了。
沈清秋低聲道:“嚷什么嚷,你們想把百戰(zhàn)峰那一堆都引過來嗎?”
知道他回來了,柳清歌肯定會過來,他一過來,洛冰河現(xiàn)在這個樣子,哪還藏得��!
要知道,每回見到洛冰河,最積極踴躍圍毆他的,就是百戰(zhàn)峰那一群恐怖分子。洛冰河礙著自己,又不敢還手打他們,每次都成了被人追著打的活靶子,即便打不死,也麻煩得很。
寧嬰嬰杏眼大睜,雙手捂嘴,小雞啄米一般不住點頭,再看渾身血跡斑斑的洛冰河,挪開手,吸著涼氣道:“師尊,阿洛他怎么啦?”
洛冰河橫眼一掃明帆,眸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又極度憎惡的神色。那眼神冰冷徹骨,明帆不由得握緊了笤帚,縮了縮肩膀,險些跌到地上去。
沈清秋卻沒看見這些細節(jié),扶著洛冰河坐到床邊:“受了點傷。你們先出去。千草峰送過來的藥箱還放在原地吧?”
寧嬰嬰道:“竹舍里的東西沒動,都放在原地。師尊,要不要弟子們幫忙?”
沈清秋道:“不用。為師一個人可以應(yīng)付。”
趕出了兩個徒弟,沈清秋把洛冰河扶正,背后墊上枕頭,讓他靠好,這才蹲下來給他脫靴子。
洛冰河一直緊閉著嘴不說話,沈清秋低頭后,視線凝聚便凝聚在他白皙的脖頸上,目光莫測,警惕和冷厲之色流轉(zhuǎn)變幻。
沈清秋以為他是有傷在身無力開口,見他額頭也冷汗?jié)i漣的,弄了清水和軟巾給他擦臉,從木清芳配給的藥箱里挑了一堆瓶瓶罐罐,回頭便伸手去解他衣服。
洛冰河猛地抓住他的手。
這一抓用力極大,沈清秋皺了皺眉,又不能用另一只手扇他腦門,壓低聲音道:“別任性,我給你看傷口。”
洛冰河還不放手。沈清秋左掌里抓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藥丸,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候,干脆一把都塞他口里去!
數(shù)十顆大小不一的藥丸塞了滿嘴,洛冰河臉都黑了,終于撤手。沈清秋趁機把他衣服“嗤啦”一下撕開�?戳藘裳�,有點無從下手,只敢用軟巾在一片血污之中輕輕點拭。
翻卷的皮肉溢出絲絲黑氣,不像是普通的傷口,否則依洛冰河的自愈能力,早就恢復如初了。沈清秋邊小心翼翼給他清理,邊說:“這幾天你究竟跑哪兒去了,跟誰打打成這樣的?”
洛冰河始終不說話。沈清秋擦完了他的胸口,按照木清芳教過的,捉住洛冰河手腕,探他的脈,若是真的情況不好,還是把木清芳請過來再說。
探著探著,他多看了洛冰河的手背和胸口兩眼。
一股怪異的不安爬上心頭。
隱隱的,覺得有點不對勁。
似乎……少了點什么。
可看洛冰河嘴唇發(fā)白,眼光冷淡的模樣,他也顧不得細細琢磨了,坐上床邊,繼續(xù)給他輸送靈力。
隨著靈力緩緩流遍洛冰河體內(nèi)筋脈,沈清秋感覺他僵硬的肌肉漸漸放松,悄悄舒了口氣,伸手,打算把洛冰河攬進懷里。
洛冰河再次掙脫了出來。
第二次被推開的沈清秋扔開右手里的布巾,無奈道:“你又怎么啦�!�
洛冰河眼里滿滿的警惕和防備,沈清秋暗暗翻個白眼,批評道:“都這時候,還鬧什么脾氣。不就是前兩天沒讓你一起睡,值得生氣到今天�!�
聞言,洛冰河的嘴角似乎抽了抽。
沈清秋悻悻,改為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沉吟道:“有點發(fā)熱。你……暈不暈?”
忽然,寧嬰嬰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柳師叔,您不能進去,師尊他現(xiàn)在不方便!”
寧嬰嬰平時說話輕聲細語,嬌嬌嗲嗲,有時候不靠近根本聽不清,這樣一反常態(tài)大呼小叫,明顯是在給屋里的沈清秋通風報信。他立即跳下床,剛放下簾子,竹舍木門便被砰的撞開。
柳清歌背著劍,三步闖進屋內(nèi),沈清秋一只手負于身后,轉(zhuǎn)身挑眉道:“柳師弟別來無恙。”
柳清歌劈頭蓋臉道:“蒼穹山有規(guī)矩,洛冰河不能上來�!�
沈清秋道:“我怎么沒聽說過這條規(guī)矩。”
柳清歌:“新定的�!�
明帆探頭探腦,插嘴道:“是啊師尊,現(xiàn)在蒼穹山真的有這條規(guī)矩,就是掌門師伯沒給刻上規(guī)訓石上而已。大家都知道的……”
沈清秋斥道:“你閉嘴!”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這熊孩子叫柳清歌來的�。�!
這小子對百戰(zhàn)峰傾慕已久,屁大點事都要匯報一下柳清歌,簡直已經(jīng)成了清靜峰的奸細!
雖說年輕人里沒有幾個不仰慕百戰(zhàn)峰的,情有可原,但是這種胳膊肘往外拐、暗搓搓去打小報告的行為,簡直可恥!
回頭再收拾你!
明帆一被呵斥便蔫了,灰溜溜地退出去,寧嬰嬰惴惴站在門口,還不解恨,使勁兒猛踩他腳,嘴里嘀嘀咕咕怪他壞事。
兩人一退出去,柳清歌立刻掀開了床簾。
洛冰河半坐在床上,目露兇光,仿佛一頭受傷的年輕野豹,殺氣騰騰盯著柳清歌,眼如冰刀,又似毒焰,手中扣了一記暴擊,隨時蓄勢待發(fā)。沈清秋連忙插到中間,一條腿壓上床板,擋在洛冰河面前:“師弟你別這樣。”
柳清歌驚疑不定:“他受傷了?”
沈清秋真想給他作揖,嘆道:“要不是他受傷了,我也不好帶他回來。柳師弟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趕他了�!�
柳清歌道:“受傷怎么不留在魔界?”
就是因為呆在魔界才受傷的��!
沈清秋:“出了點狀況……”
柳清歌:“那群妖魔鬼怪叛亂了?”
“呃�!鄙蚯迩镅劢浅蛞怀蚵灞樱恢罓可娴侥ё鍍�(nèi)務(wù),當講不當講,含糊道:“可能吧。”
柳清歌道:“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蒼穹山是你的后盾,可不是他的�!�
洛冰河忽然冷笑一聲,牽動了胸口附近的傷,隨即咬牙隱忍。聽他忍得辛苦,沈清秋忽然油然而生一股底氣,正色道:“柳師弟莫要忘了,這里是清靜峰�!�
清靜峰要不要留人,當然是峰主說了算!
柳清歌恨其不爭,冷著臉道:“你就袒護他吧!”
摔下這一句,他蹬蹬蹬闖出門去。沒過兩秒,又蹬蹬蹬退了回來,摔了一樣東西進沈清秋懷里。
沈清秋接住一看,居然又是他那把折扇。
洛川上一場混戰(zhàn)中,不知掉落到什么地方的折扇。每次都是柳清歌撿到,可見跟他這把扇子真的挺有緣的,要不然干脆送給他算了!
他干咳一聲,溫文爾雅道:“每次都勞煩柳師弟了。”
柳清歌拂袖而去。
洛冰河的聲音在沈清秋背后響起,嗓子有些低�。骸啊甯�?”
這一聲,是真正不確定的疑問。
沈清秋道:“別在意。他就是這樣,喊兩聲而已。喊完了,人就走了�!�
洛冰河瞇了瞇眼,漸漸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沈清秋把折扇放到桌上,安慰他:“別怕,為師今天都這么說了,他暫時不會來為難你了。若是百戰(zhàn)峰弟子再來圍攻你,你打回去便是,不打死就行,不用刻意讓著。也算是給清靜峰長臉�!�
洛冰河越是聽下去,目光中閃動的光彩,越是奇異。
他試探一般地叫了一聲:“……師尊?”
沈清秋歪了歪頭:“嗯?”
語氣神色,都是十二分的溫柔遷就,有應(yīng)必求。洛冰河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沒事。只是想……叫叫看�!�
這孩子有事沒事喜歡師尊師尊叫個不停,沈清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摸了摸他的后腦:“睡吧?魔族那邊有什么事,都在這兒養(yǎng)好了傷再說。”
洛冰河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見狀,沈清秋俯下身,抽去他背后的被枕,扶著他往下倒。躺下之前,細心地先給他把發(fā)帶解開,免得睡時壓著,硌了腦袋。
做完這些,沈清秋才吹熄了燈盞,悉悉索索脫去外衣,也上了床。
他抱著洛冰河,說:“你睡吧。為師給你調(diào)息�!�
這下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之前那點小脾氣該沒了吧?
沈清秋閉上雙眼,將全身靈息調(diào)至最平緩的狀態(tài),傍晚的潮水一般,柔和地沖刷著洛冰河的靈脈。
黑暗之中,一雙清粼粼的眸子冷光閃爍,良久都未闔上,直勾勾注視著安然閉目的沈清秋。
沈清秋的長發(fā)散落在他手臂和指間,他抓住一縷黑發(fā),慢慢收緊,無聲地用口型重復念著這個名字。
沈清秋。
沈清秋。
一絲詭異陰戾的弧度在他唇角驀然勾起。
靜默的笑意在“洛冰河”臉上越擴越大。
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極其有趣的玩意兒,目光灼灼發(fā)亮,帶著一點近乎殘忍的興奮之色。
這一晚,沈清秋的夢境,繁復而漫長。
第八十二章
番外
冰妹與冰哥的巔峰對決
2
次日清晨,先睜開眼睛的是洛冰河。
他雪白的臉稍微回復了些血氣,看上去比昨夜顏色好看多了。倒是沈清秋,頭天晚上臨睡前還活蹦亂跳,今早醒來時還抱著他,半昏半醒,微現(xiàn)疲色。
沈清秋真的給他送了一晚上的靈力,直到迷迷糊糊睡過去也沒停下。
洛冰河緩緩翕動著眼睫,目光復雜地盯了他一會兒,伸手去挪沈清秋的胳膊。
這一挪,沈清秋便被驚醒了。洛冰河趁機起身下床。
沈清秋納悶得很。以往踢他也踢不下去,今早倒是自覺?
他按了按睛明穴,蹙眉道:“這么早起來干什么?做飯么?今天就別做了�!�
又見洛冰河只穿著單薄的中衣,領(lǐng)口虛掩,雖然交錯縱橫的傷口已平復,只留了淡淡的痕跡,估計今天之內(nèi)就能徹底痊愈,可小半片胸膛正坦坦受風。昨晚那件外袍是不能穿了,便提醒道:“你以前的衣服還在偏室。嬰嬰他們都沒動。”
洛冰河繞過一道屏風,轉(zhuǎn)去偏室。
一方小天地映入眼簾,一塵不染,青竹所制的桌椅床柜俱全,床頭還有一張小案,書卷擱置得井井有條,各色毛筆一色按長短排開。打開柜門,白衣疊放得整整齊齊。上方還懸著各式成色上佳的佩玉。
洛冰河在偏室內(nèi)的期間,沈清秋也慢吞吞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一邊用目光搜索著靴子在哪兒,邊揉著太陽穴。
昨晚睡得太特么糟糕、太特么鬧心了!
一直在做夢!做夢做夢做夢做夢!
連去雙湖城打剝皮魔這種丟人的黑歷史都夢到了!順便還有夢中夢!
什么仙盟大會金蘭城花月城圣陵全都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挨打的、吐血的、身上長草的……
一個晚上這么多夢擠到一起腦袋都要炸了!
絕逼是因為邊睡邊給洛冰河輸靈力的緣故。他一旦神識不穩(wěn),附近的人睡覺都要遭殃。
這時,洛冰河穿好衣服,從偏室轉(zhuǎn)了出來。沈清秋還沒找到靴子,便不找了,對他招了招手,讓洛冰河走到床邊,把他往下拉。
拉了一下,沒拉動,洛冰河挑眉道:“做什么?”
沈清秋從枕頭下摸出發(fā)帶和一只木梳,道:“你說做什么�!�
洛冰河這才乖乖坐到了他身前,在竹舍中四下打量。沈清秋邊梳邊隨意道:“在看什么?”
洛冰河目光依舊銳利而冷靜,聲音卻放溫放軟了,道:“這些年每次回清靜峰,都匆匆忙忙,來不及好好看看。”
沈清秋用嘴叼了一會兒發(fā)帶,偷偷摸摸惡趣味地給他編了個小辮子,道:“這些天你可以看個夠。之后我再去百戰(zhàn)峰打個招呼,讓柳清歌好好管管他們。清靜峰的弟子,斷然沒有該被百戰(zhàn)峰追著打的道理�!�
洛冰河頓了一會兒,慢慢回過頭,對他展顏一笑,甜絲絲地喊道:“師尊?”
“嗯?”
“師尊。”
“嗯�!�
他像是從沒嘗試過這般新鮮的叫法,一連叫了好幾聲,每次都能得到回應(yīng),越叫越上癮,叫得沈清秋忍不住,抄起折扇刷了他后腦勺一記:“叫什么叫。叫一次就行了。好好說話�!�
洛冰河后腦挨了一下,臉一黑,迅速調(diào)整回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珠轉(zhuǎn)到一旁,道:“師尊昨晚睡得不好?”
抱著你,能睡得好嗎?
沈清秋淡淡地道:“夢了一堆陳年舊事而已�!�
洛冰河道:“那不如下次改為我抱著師尊睡?”
這種話他真是能信手拈來。沈清秋大功告成,拍拍他腦袋,推他下床:“去去。去去�!�
沈清秋果然依言去拜訪百戰(zhàn)峰了。
他去那邊可謂是輕車熟路,拜帖也不用遞一個,喝了兩口明帆送上來的清粥便整整衣衫,飄然而去。洛冰河被他摁在竹舍里,得了“乖乖等為師回來”的叮囑,又怎么會真肯乖乖等著。
方一開門,只見一道嬌小的橙色身影躍了過來。洛冰河定睛一看,滿面春風道:“嬰嬰�!�
誰知,寧嬰嬰打了個寒噤,大驚失色:“阿洛你怎么了!你傷到腦子了么?!你為什么這樣叫我!嬰嬰是什么鬼啦好可怕!”
洛冰河:“……”
寧嬰嬰滿面悚然還不消退:“你怎么不叫我寧師姐?!”
洛冰河:“……寧師姐�!�
這一聲“師姐”,叫得頗為咬牙切齒。寧嬰嬰?yún)s松了口氣,拍拍胸口,教訓道:“這才對嘛。忽然改口,哪像是你。雖然師尊疼你,但也得時刻注意,長幼有序,這才不枉對咱們清靜峰弟子的身份和師尊的教導。”
洛冰河聽得額頭青筋跳動,失去耐心,打斷她:“我有話問你。”
寧嬰嬰立刻露出了然神色。
她一揮手,鄭重其事地把拂塵和掃帚交到了洛冰河手里。
她說:“師姐知道。給�!�
洛冰河:“……”
寧嬰嬰誠懇地道:“阿洛你不要介意,師尊的竹舍你一貫只想自己一個人整理打掃,這我是知道的�?墒悄愫蛶熥鹨蝗ゾ褪沁@么多天,我和大師兄就只好先代勞啦。不過,既然你回來了,那還是交還給你吧。師姐不會跟你搶差事的。這點師姐還是懂的。”
……
懂個屁!
洛冰河轉(zhuǎn)頭又去了仙姝峰。
仙姝峰的弟子一向是非常歡迎他的——無論在哪里都是一樣。
以往,那些個跑腿打雜的事,沈清秋也沒少支使洛冰河干,在仙姝峰上常能見到他的身影,時不時來傳個信、遞個貼、請個人、借個東西。
其他峰的男弟子上來,多少會鬼頭鬼腦,東張西望,望著望著,就望進了各位仙子的閨房乃至是澡堂,當然,后者沒到澡堂,早就被仙子們亂劍【嗶——】死。只有洛冰河,每每登峰來,都能以禮相待,自覺嚴格保持距離,是以洛冰河在仙姝峰的口碑那是相當之高。因而,仙姝峰上下默許他可以進入內(nèi)殿等待。
柳溟煙素紗遮面,客客氣氣地躬身一禮,道:“洛師兄。”
洛冰河還沒說話,柳溟煙便向他點頭道:“洛師兄可是奉沈師伯之命來請師尊的?請在此稍等片刻,我安置了這幾位天一觀的道友便回來�!�
她口中所說的三位道友,正是三名俏麗道姑。
玲瓏有致的身材被裹在水藍色道袍中,正圍著她團團轉(zhuǎn)。六道水汪汪的目光,盯著洛冰河,一會兒悄咬耳根,一會兒跺腳撒嬌不依,臉頰酡紅,仿佛三朵鮮艷的藍花繞著一支亭亭清蓮,迎風亂顫,咯咯嘻嘻、打打鬧鬧,簇擁成一團走了出去。
洛冰河便依言在原地耐心等待柳溟煙回來。
站了沒一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書案上一堆亂卷底,露出一只書角,明顯是匆忙之間囫圇壓下的。
柳溟煙居然也會有要藏的東西。
他隨手抽出那本被藏起來的小冊子,粗粗掃了一眼,只覺得封面花里胡哨,書名三個大字一個扭得比一個厲害,皺了皺眉,見署名是“柳宿眠花”,微微一笑,翻了開來。
……
……
……
沈清秋從百戰(zhàn)峰喝完茶談完心回來時,洛冰河已在竹舍中等著他。一進門,就感覺有兩道火燎燎、滾燙燙的視線掃射過來,
沈清秋:“……”
=口=
忽然有點不敢關(guān)門怎么回事��!
洛冰河斜靠在床上,微笑道:“怎么了?師尊為什么不過來?”
語氣是還是一般的軟乎乎帶點小委屈,眼神可不是這么回事。
他在用一種仿佛從沒看過沈清秋的目光,上下來回打量他,就像要用視線活活把他看剝一層皮。
沈清秋其人,皮相甚佳,肩不寬不厚,腰細腿長,罩在清靜峰校服那層層疊疊的青衣之下,凈骨亭亭,很有點風姿。
對。就是風姿。
沈清秋反手關(guān)上竹舍的門,還沒靠近到他五步之內(nèi),就感覺被人拉了一把,直接撲到洛冰河懷里,腰間一緊。
洛冰河滑到他腰側(cè),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著。
手。手。謝謝!手!你的手!
沈清秋反手去抓洛冰河的爪子,洛冰河就勢一擰,不知怎么的,就被按到了洛冰河大腿上,雙腿分開坐著,卡得死死的。下一刻,洛冰河摸著他的脖子往下壓,沈清秋的嘴唇又被叼住了。
不敢動。臥槽,這個體位,真的不敢動!
其實兩人早就做過了更逾越的行為,可上次屬于特殊情況,又大禍臨頭,根本顧不上害羞或是矜持。之前在魔界那將近半個月的日子,洛冰河是跟他挺親密的,可不知道害羞還是怎么樣,始終沒做過什么出格的舉動。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狀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太陽還沒下山呢。白日宣淫真的好嗎!
莫非是把孩子憋壞了?
沈清秋很不習慣跟人在清醒狀態(tài)下貼這么緊,可洛冰河這種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肯定不能再摔了,于是應(yīng)和著他,稍稍張開了嘴。
說來也怪,沈清秋這具身體,他用了這么久,是這么個感覺: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冷感死板,沒有不能碰的地方,戳哪兒都不癢,也似乎沒有什么敏感之處,可現(xiàn)在被洛冰河輕緩不一地捏著,竟覺得癢的難受。
為什么這么熟練?為什么!
明明是個處男?為什么!
一次就無師自通了?為什么!
這公平嗎?我要控訴,我要吶喊。為什么!
洛冰河時輕時重咬著他的嘴唇,舌尖在他口腔內(nèi)挑動,沈清秋有點跟不上節(jié)奏,微微喘起了氣,但一錯開頭部,就被掰回角度,吻得更深。上氣不接下氣,皺眉閉眼,自然看不到洛冰河目光中閃動的惡意。
在大腿上坐得不穩(wěn),他下意識伸手去捉洛冰河的衣領(lǐng),一捉之下,沒抓住衣服,倒是直接摸到了胸口的皮膚。
光滑、完整的皮膚。
剎那間,沈清秋腦子一片雪白清明。
他掌心陡然發(fā)力,往洛冰河心臟打了一記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