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清秋面無表情,可動作極為賣力。越擼手越酸,但是這根造孽的東西,除了前端的傘狀頭分泌出了一點點白濁,根本沒有發(fā)泄的意思。不肯消,不肯射,反而越漲越硬,沈清秋再鎮(zhèn)定自若,表情也無法控制的扭曲起來。
洛冰河一直偷偷留意他神情,這時候,忽然小心翼翼地說:“師尊,不然……你來?”
啥?沈清秋懷疑自己聽錯了。
洛冰河肯讓他上?
洛冰河道:“我怕又弄疼師尊,倒不如讓師尊來。”
他說的認真,神色誠懇,馬上就要躺下了,沈清秋忙道:“不。還是你來吧�!�
讓他來——他也沒這種經(jīng)驗好嗎。要是一個不小心,把洛冰河搞到鮮血橫流,即便知道這樣洛冰河仍會興高采烈,他晚上也會睡不著覺的!
反正今后有的是機會上回來,不妨再哄他一哄,先讓他嘗點甜頭。
總之,絕對不是因為稍微有點感動才放棄主動權(quán)的[手動拜拜]
像是鼓勵他一樣,沈清秋拍了拍他的腦袋,自己轉(zhuǎn)過身,趴在枕頭上。
他手肘撐在床上,肩胛骨高高聳起,腰線下塌成一道驚心動魄的柔軟弧度,臀部幾乎是送到了洛冰河身前。
沈清秋正老臉臊得發(fā)燒,冷不防被洛冰河擒著腰部,翻回了正面。
他無奈道:“你又怎么樣了?”
洛冰河說:“師尊,要前面……”
想正面上我?!
沈清秋黑線:“別得寸進尺�!闭f著又要趴回去,心里碎碎念:
這孩子真是屁事多啊!
肯給他干就不錯了!
誰知,洛冰河又翻煎餅一樣,把他翻了回來,哭喪著臉,道:“師尊,你就這么不愿意看著我的臉……嗎?”
他額頭都是憋出來的細密汗珠,鼻尖微紅,眼眶里仿佛有淚花在打轉(zhuǎn)轉(zhuǎn)。
沈清秋絕對不懷疑,拒絕他的話,洛冰河當場就能嚎啕大哭!
想到這樣的畫面,沈清秋又囧又心軟,嘴里不由自主道:“不是的�!�
洛冰河泫然欲泣,傷心欲絕道:“那為什么每次都要用后背對著我?”
你真的想太多了……究竟是哪來的這么多小心思小情緒�。�
……算了!老臉不要就不要,免得洛冰河東想西想。沈清秋胡亂道:“好好,前面就前面!把眼淚收回去,像什么樣子�!�
事實證明,洛冰河的眼淚根本不值錢,“哦”了一聲,說流就流,說收就收,腆著臉挨過腦袋來,手摸上了沈清秋的皮膚。
沈清秋腰肢纖細,光溜溜的兩條大長腿,筆直修長。因為兩人是面對面的姿勢,不得不交疊折起,朝下走,雙腿之間,風光一覽無遺,兩團渾圓的臀瓣中間一道幽深的溝壑。
洛冰河的手微微發(fā)抖,順著細膩光滑的大腿內(nèi)側(cè)一路往上摩挲。沈清秋忍不住縮了縮,洛冰河像是生怕他反悔,壓住他一條大腿,另一只手就送了一指進去。
手指上似乎已經(jīng)涂滿脂膏,滑膩膩的,進去并不困難,迅速被滾燙柔軟的內(nèi)壁包裹接納。
一根靈活的手指,在緊致的體內(nèi)擠壓彎曲的感覺,十分詭異,沈清秋只覺得一陣戰(zhàn)栗順著尾椎上爬,頭皮發(fā)麻,也顧不得思考洛冰河哪來這么充分的準備工具了。
洛冰河屏住呼吸,全神貫注,送到第三根手指的時候,沈清秋有了輕微的撕裂感,喘了口氣,搭住他的小臂,咬牙道:“……慢點�!�
洛冰河立即點頭,仿佛一個蹣跚學步的的稚兒,果然慢了下來,照著沈清秋教導的,一步一步來,試探著按揉,當他觸到某一片柔嫩的肉壁時,沈清秋抖了一下,覺得不那么難受,便忍著羞恥說:“……嗯,那里……可以……”
為什么還要他親自教別人怎么搞自己。
當師父當?shù)竭@個份上,沈清秋好想給自己點滿整一座蒼穹山的蠟燭。
洛冰河一邊細細為他擴張,一邊觀察沈清秋的表情。泛起艷紅色的眼瞼眼角,強行抿住不讓聲音泄露的嘴唇,時蹙時舒的眉心,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洛冰河的眼睛。這種無所遁形之感,讓沈清秋越發(fā)羞恥難忍,窘迫地剛想把臉轉(zhuǎn)向側(cè)方,忽然眼角余光掃到一片異樣之處。
在洛冰河身上臨近心臟的地方,有一道猙獰的傷口橫于胸前。
那是當初推洛冰河下無間深淵時,刺在他心口的一劍。
他真的從來沒有要故意傷到洛冰河的意思,可總是一次一次地讓他受傷,這也是實話。
沈清秋眼前恍惚了一瞬間,下意識伸手去碰那道疤痕。就在這一瞬間,洛冰河完成了初步的準備工作。
手指一抽出去,穴口立即緊密閉合,洛冰河滾燙的胸膛貼了上來。
火熱粗大的傘狀頭頂住柔軟濕潤的入口,沈清秋抱緊洛冰河脖子,赴死般的深吸一口氣,感覺身體正在一點一點被那根東西劈開。
還是疼。入口太小,脹得疼。
雖然有不知道哪里來的脂膏潤滑,摩擦不大,可入侵物直徑卻太大。隨著下體疼痛的加劇,沈清秋不由自主把洛冰河越摟越緊,雙腿不自覺在他腰側(cè)挨挨蹭蹭。洛冰河一說話,他耳膜就嗡嗡作響。
“師尊……這樣行嗎?”
洛冰河聲音里,盡是克制之意,明顯是在盡最大努力,不一沖到底。
沈清秋違心地說:“……可以�!�
得到他的肯定,洛冰河托著他腰的手微微收緊,往里插得更歡了。
腸道被塞滿,穴口撐成了一圈緊繃的圓形,下體仿佛不屬于自己了。洛冰河退出一點點,再頂進大半,如此進進退退,咕唧水聲不斷,折磨得沈清秋又疼又癢,恨不得拿頭撞墻,不知不覺間,淚水橫流。剛好洛冰河錯開臉,準備去親一親他,忽然看到沈清秋這幅痛不欲生的模樣,愣了半晌,大受打擊,眼淚也嘩啦啦的跟著出來了。
淚珠啪嗒啪嗒砸在沈清秋臉頰上,砸得他也無語了。
你哭個什么勁兒�。�?
洛冰河道:“對不起……還是弄疼師尊了……”
“……”
洛冰河道:“是弟子太蠢了……”
兩個人對著掉眼淚,這算什么見鬼的情況!
沈清秋忍著下體不適,親了親他臉頰和眼睛,吻去他的淚水,道:“沒事。也不是很疼。誰都有不擅長的時候。你繼續(xù)吧。”
洛冰河沮喪道:“我還是出來吧�!�
擦!開玩笑,真就這么不了了之,今后兩個人都要有心理陰影了,不怕X萎?!
長痛不如短痛,事到如今,起碼要讓一個人爽到吧?!
沈清秋打定主意,猛地翻身坐起,把洛冰河壓在身下。
蓄了半天的力,在這里一次用盡,沈清秋再沒力氣撐住兩條腿,臀部重重坐下,把洛冰河的東西吃到最深。前端仿佛頂?shù)搅宋覆�,涌上一陣突如其來的干嘔沖動,被他吞了下去。
上次洛冰河沒射,大概還不算徹底破處,這次起碼要幫他把處給破了!
這么想著,他扶著洛冰河的腹部,勉強坐起一點,忽然體內(nèi)含著的那顆粗硬覃頭擦過某一點,一陣突如其來的麻癢席卷而來,從小腹爆炸,蔓延全身。沈清秋猝不及防,后腰一軟,往前趴下。剛好洛冰河向上坐起,把他抱了個滿懷。
洛冰河敏銳至極,追問道:“師尊,是不是碰到那里就不痛?”
豈止是不痛,有點……爽!
現(xiàn)在的姿勢,沈清秋正雙腿大張,坐在洛冰河身上,面對著面,下體緊密相嵌。
為保持平衡,沈清秋不得不伸出酸軟的手臂,環(huán)住他脖頸。洛冰河輕微的動作,牽動連接的下半身,逼得沈清秋從鼻子里逸出幾絲變了味的哼聲。洛冰河抖數(shù)精神,托起他飽滿的臀瓣,抬起一點,再對準剛才那一點放下來。
這次,沈清秋終于咬不住牙,嗚的一聲,雙腿不聽使喚,哆哆嗦嗦夾緊了洛冰河。后穴也絞得死緊。抓到竅門后,洛冰河開始發(fā)動強攻。毫無章法,只知道一味猛干,可偏偏就是這樣,才能逼得人丟盔棄甲。沈清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痛苦還是快了,若有若無的呻吟和凌亂的喘息都被頂?shù)脭鄶嗬m(xù)續(xù),黏膩的水聲和密集的啪啪之響從下身傳來。前端滲出乳白的液體,漸漸的越流越多,順著往下滴落。越是抽插,體內(nèi)的燥熱和麻癢越是難以紓解。
忽然,竹舍外飄來零散雜亂的腳步聲。
“累死啦……”
“師兄等等我們……跑……跑不動了……”
若說沈清秋剛才還沉溺在情欲中昏昏沉沉,這下子就魂飛天外了。
是他剛才派下去跑圈的清靜峰弟子們!
沈清秋猛地扶住洛冰河肩膀,要從他身上起來。誰知,洛冰河鉗住他的腰,狠狠往下按。
這一下進的太深,撐得太滿,刺激過于強烈,沈清秋剛張開了嘴,立刻被洛冰河堵住,唔唔發(fā)不出聲,只能咽下滿腹哽咽,閉著眼睛,生理性的淚水不住下滑。
洛冰河嘗到了甜頭,哪這么容易放開他,唇齒溫柔纏綿,身下大力搗干。只聽明帆在外面道:“咦,我怎么覺得竹舍上面像少了點什么。是不是破了個洞?”
“是啊大師兄,好像真的有個洞�!�
“啥時候有的?要不現(xiàn)在去跟安定峰的說一聲,讓趕緊上來修吧�!�
沈清秋生怕他們真的進來,或者叫人進來,十指一用力,陷進洛冰河背后,后穴收縮,吞吐得愈發(fā)艱難。
寧嬰嬰似乎跺了跺腳,發(fā)作道:“修什么修?跑了這么久,累也累死了,要修什么明天再修去!”
眾弟子忙道:“好好。聽師妹的。”
“師妹說明天修就明天修�!�
寧嬰嬰又道:“再說啦,師尊連阿洛住的偏室都不喜歡隨便讓外人打掃和進入,肯定不高興我們再擅自動任何東西的,還不長記性嗎!”
聽了這句,洛冰河目光閃動,猛地把沈清秋壓倒在床上,
眾弟子邊碎碎念邊朝著膳堂的方向走遠,洛冰河終于不再壓著沈清秋的嘴唇,而是把頭湊到他胸前,啃咬乳尖,下身抽送越發(fā)兇猛。沈清秋就是不用看,也能感覺出來,內(nèi)壁嬌嫩的肉被帶得翻進翻出,一會兒涼絲絲,一會兒火辣辣。插了這么久,腸道已經(jīng)習慣洛冰河的陽物尺寸,吞吞吐吐,配合至極。
洛冰河喃喃道:“師尊�!�
沈清秋忍不住道:“別……叫了!”
這種時候還一本正經(jīng)按師徒輩分稱呼,恥度成倍地往上翻,沈清秋臉皮再厚也扛不住�?陕灞雍鋈辉谒叺吐暤溃骸皫熥�,我在那邊找不到你。”
他的聲音在發(fā)抖,沈清秋清醒了些。
洛冰河道:“那邊的‘我’,身邊有很多人,可是沒有你。師尊,我找了很久,一直沒找到你。”
“是不是因為沒有你,‘我’才會變成那樣�!�
他說:“我……我不想變成那樣�!�
沈清秋深吸一口氣,把他的腦袋抱在胸口前,拍了拍,道:“沒事,你不會變成他那樣的�!�
“師尊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魔族很持久。沈清秋知道。
男主很持久。沈清秋也知道。
但是魔族血統(tǒng)+男主設定,究竟能有多持久,沈清秋顯然沒做好心理準備。
等到洛冰河終于射出來時,沈清秋人已經(jīng)稀里糊涂,還是在肚子被灌入一股滾燙的熱液時燙醒的。
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不想再糾結(jié)套套不套套,中出不中出的問題了。他只想睡覺!
內(nèi)壁腫了,光是慢吞吞的摩擦,都火辣辣的疼。洛冰河戀戀不舍退出來,盡心盡力幫他紓解前面的欲望。擼了兩發(fā),沈清秋還是那句話:只想睡覺!
洛冰河道:“師尊……”
沈清秋知道他要說什么,毫不留情道:“差�!�
洛冰河這回被他批評也不沮喪了,反而興高采烈承認道:“是差。太差了�!�
“……你干什么�!�
“就是因為太差了,所以還求師尊能多陪弟子探討……”
“……”
第八十五章
番外
竹枝詞
1
竹枝郎很早就知道,它是個惡心的怪物。
即便是在怪物叢生的南疆,也稱得上怪物中的怪物。
那時它不叫竹枝郎,沒有名字。通常而言,看到一條半人半蛇的東西在地上爬動,沒有誰會閑到想給它取個名字。即便有這個功夫,南疆的魔族們也更愿意給它兩腳,或者扎扎它的尾巴、研究這玩意兒究竟有沒有七寸、打了會不會死。
它每天的行程非常簡單:爬,找水,爬,找食物,爬,和其他的獸型魔族撕咬纏斗。
雖然儀表不佳,但打起架來,并不會有太大的弱勢。相反,非但肢體柔軟靈活,而且那惡心的外貌常常能讓對手在戰(zhàn)斗中因不適而分神。
于是,這個又丑又難纏的玩意兒,在南疆極其不受歡迎。
就連天瑯君這樣有教養(yǎng)的貴族,第一次見到它,也是端詳了一陣,然后認真地道:“好丑�!�
他身后漠然侍立著的黑鎧武將們當然不會答話。天瑯君不知是在對誰抱怨,重復道:“太丑了�!�
這句話的強調(diào)意味太重,它縮了一下。
不過,總覺得,這位尊貴的貴族的批評中,好像沒有真心嫌惡的意味。嫌惡的眼神它見過很多次,并不是這位這樣的。
天瑯君優(yōu)雅地半蹲下身子,盯它,道:“你記得你母親嗎?”
它搖搖頭。
天瑯君道:“唔。也好。我若有這樣一個母親,恐怕是會更希望自己不記得�!�
它不知道該說什么。當然,就算知道,它也沒辦法說出來,只能發(fā)出嘶嘶的低啞聲音。
天瑯君笑了笑,道:“不過,有些事還是應該告訴你。你母親死了。我是她的哥哥,應她的臨終要求,過來看看你�!�
魔族冷血。對于血脈之親的死亡,都能說得輕快,飄飄的一句就帶過了。
它并沒有什么感覺,慣性地愣愣點頭。
天瑯君似乎是覺得沒意思了,索然道:“好了。她的遺愿我已經(jīng)完成了。這些全都是你的屬下。從今往后,這片地方歸你了�!�
他所指的“屬下”,就是跟在他后面來的數(shù)百名烏壓壓的黑鎧武將。這些東西雖然沒有心智,不會思考,但不怕疼,不怕死,不會累,不會停止,可以成為一支無堅不摧的軍隊,居然就被這樣隨便地交給了一條半人半蛇的怪物。
他站起身來,拍拍下擺并不存在的灰塵,轉(zhuǎn)身便走。鬼使神差的,它磨磨蹭蹭,扭動著跟了上去。
天瑯君回頭,困惑:“你跟著我干什么?”
蛇男不敢亂動。天瑯君見狀,再次邁步,它又在后面開始蠕蠕而爬。
天瑯君頓足,奇怪道:“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如此反復二三,天瑯君干脆不管它了,負手自顧自前行。蛇男便笨拙地“跟”在后面。
天瑯君身份特殊,血統(tǒng)尊貴,地位非比尋常,自然有不少仇敵。一路跟隨,前來惹事的雜碎數(shù)不勝數(shù)。明明天瑯君并不需要別人幫忙,它卻總是拼了命地上去死斗,貢獻一下自己微薄的戰(zhàn)力。
次數(shù)多了,天瑯君總算不能無視它的存在了。
他看了遍體鱗傷的蛇男兩眼,評價道:“還是好丑�!�
蛇男受傷地縮了縮。天瑯君又笑:“而且還倔。這可不大討人喜歡�!�
一路跟過來這么久,怎樣的千難萬阻,它都不曾退縮過,在這句毫不溫柔的評價面前,卻生出了立刻轉(zhuǎn)身逃走、不,爬走的沖動。
誰知,下一刻,天瑯君赤手摸到他天靈之上,嘆道:“又丑又倔的,看不下去了�!�
一股溫涼奇異的緩流躥過四肢百骸。
可是它哪來的四肢。
很快的,蛇男發(fā)現(xiàn),它原先畸形的肢體上,不知什么時候生出了完整的四肢。十根手指,這種以往在他看來精巧而遙不可及的東西,此刻就長在他新的手掌之上。
這是一個少年人的軀體。大概十五六歲,膚色白皙,身姿修長,健康,完整。天瑯君把手挪開,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個白色的人影。
天瑯君托著下巴,道:“我覺得這樣會好看點。你有意見嗎?”
他張開嘴,想說話。好不容易才有了人形,舌頭嘴巴卻怎么也不聽使喚。剛一開口,發(fā)出一個略遲滯的音節(jié),眼眶里搶先滑出了溫熱的液體。
雖然竹枝郎堅信,君上做的總是沒錯的,但他暗地里認為,君上的腦子不太好使。
得到跟在天瑯君身邊的默許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竹枝郎還是沒有名字。
天瑯君并不常使喚旁人,也不需要叫到他的名字,于是就這樣稀里糊涂過了好幾個月。
直到某天他想去找本人界的詩集,翻箱倒柜也沒找到,迫不得已要個人來幫忙,才忽然想起書房角落里還有個空氣一般的外甥。
可是“哎”了一聲后,居然想不到要接什么。天瑯君皺眉想了想,問道:“我是不是沒問過你名字?”
他老實道:“君上,屬下沒有名字。”
天瑯君困惑道:“怎么會沒有名字?這么奇怪的。那我該怎么叫你?”
他道:“君上愛怎么叫便怎么叫�!闭f完,便走到書架前,把上次天瑯君看完便胡亂塞進去的詩集取出來,雙手呈到他面前。
天瑯君很滿意,接過詩集道:“沒有名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取一個便是。”低頭胡亂翻了兩頁,擇了個字眼,隨口道:“就叫竹枝君吧�!�
他眼神好,瞟了兩眼。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竹枝詞。他搖頭。
天瑯君道:“不喜歡?”把書遞過來:“這么挑。那你自己挑一個吧�!�
他哭笑不得,道:“君上,貴族才能被這么稱呼�!�
天瑯君道:“小小年紀,講究真多。罷了,那就叫竹枝郎�!�
他做什么都是不甚上心的。不上心地給了他生,不上心地給了他名。不上心地,讓“竹枝郎”誕生在了此時此地。
就算再漫不經(jīng)心,再恍如兒戲,也是他此生將為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天瑯殊不知,天瑯君也琢磨著,這個外甥是不是當蛇當了太多年,有點傻了。
不肯叫舅舅,非要叫君上。不到南疆做逍遙領主,非要過來打雜跑腿。好好的名號品級不接受,非要自降一格。
真是有點傻�?墒悄X子不好使是一輩子的事,也是沒辦法的事。隨便他吧。
天瑯君真的非常喜歡和人相關(guān)的一切東西。
大概是覺得魔族都是一群冷淡并且無趣的東西。他對人這種異族,抱有近乎詭異的熱情和近乎夸張的美好想象。
每逢出外,去的最多的就是邊境之地。穿越界碑,短的時候喝杯小酒聽個評書,長的時候游山玩水一年半載也不在話下。
天瑯君應該是不喜歡被跟著的。黑鎧武將常常幾千幾百地送出去。不過竹枝郎一不啰里啰嗦,二不阻東阻西,只會默默跟在后面,和不存在也沒有什么差別。偶爾幫忙付個賬跑個腿什么的,還很方便很貼心,天瑯君便沒有特別地嫌棄他。
就連和那位蘇姑娘見面時,兩個人都不介意他跟在旁邊。他們兩位很默契地直接將他真的當做聽不懂人話情話的蛇,自顧自旁若無人。
只有一次,天瑯君出口趕過竹枝郎,并且用到了“滾”這個字。那算是一向追求文質(zhì)彬彬的君上說過最粗魯?shù)脑捴涣恕?br />
白露山。
第八十六章
番外
竹枝詞
2
天瑯君和蘇夕顏初遇究竟是怎么個情形,竹枝郎并沒親眼見到,因為他當時應了天瑯君的要求,排隊去買一位知名撰書人的新作了。
他原本也并不好奇。可自那以后,天瑯君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種狀態(tài):
作為蛇形代步工具的時候,天瑯君在他頭上說。
“我看戲本子里,人界的姑娘都是柔情似水、體貼可人的,還以為所有的姑娘都是這樣。原來我受騙了。竹枝郎啊,戲這種東西不能看多�!�
下一次,完全忘了自己說過“戲不能看多”的君上,在看得津津有味時又會說。
“我看上去像是手不能提的樣子嗎?像是窮到連回家路費都沒有的樣子嗎?”
竹枝郎洗他的衣服時,天瑯君儀態(tài)優(yōu)雅地蹲在旁邊,還會說。
“竹枝郎,我的臉如何?不英俊嗎?一般而言,看到我這般模樣的人,難道不是應該立即化身芳心萌動懷春少女嗎?”
竹枝郎抖開擰干的衣服,用竹竿叉了,一邊恭恭敬敬地附和,一邊默默地想,以前他亂七八糟的戲本子也和君上一起看過不少。別人怎樣他不知道,不過君上這幅樣子,倒是真的比較像本子里那些芳齡二八的懷春少女。
由是不由得他不好奇。
在竹枝郎的想象中,一個只身出入妖魔作亂的荒城、砍邪祟時讓天瑯君要彈琴唱曲走遠點唱去不要礙事、砍完了扔給天瑯君三顆銀子給他當回家路費的姑娘,不說膀大腰圓五大三粗,至少也要骨骼清奇目露兇光。
而等真的見到了那名引發(fā)天瑯君哲思自我、折磨竹枝郎許多日的罪魁禍首,竹枝郎卻發(fā)現(xiàn),對方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樣。
天瑯君喜歡逛人界。逛人界需要花錢。而他從來不記得帶錢。只好竹枝郎幫他記住。然而他花錢還沒有概念不知收斂,豪情一上來了便一擲千金,竹枝郎攔也攔不住,如此流水出入,即便每日背負金山銀海也難以應付,終有囊中羞澀時。
正當二位異鄉(xiāng)客街頭羞澀著,一名高挑的黑衫女郎背劍信步走過。
天瑯君道:“站住�!�
錯肩擦身時,那女郎微微揚眉,嘴角一縷揶揄的笑意,果真站住。
天瑯君道:“路遇不平,豈非應該拔刀相助?”
對方道:“拔刀尚可考慮,解囊在下拒絕。上次借你回家那三兩銀子還沒還給我�!�
天瑯君道:“有么?三兩銀子而已。好吧,只要你再借我三兩,你可以買我三天�!�
斷然拒絕:“閣下看起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買你何用?”
竹枝郎看了半天,耿直地道:“君上,這位……恐怕是嫌貴了�!�
天瑯君被人嫌棄。這沒什么,有時候服侍他的侍女和守衛(wèi)也會偷偷嫌棄一下他,尤其是在他聲情并茂朗讀時�?墒遣辉搩r錢壓到三兩還被嫌棄。
天瑯君道:“別的不提。難道我的臉還不值三兩銀子??”
對方噎了噎,端詳他的臉一陣,笑道:“嗯,果然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