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掛上電話后,重新走回浴室,把雙腿打顫的賀嶼薇從地面拉起,抱在懷里
“唉,我居然又在中途拋下薇薇了。這一次,薇薇也跟我記仇嗎?”
“呃……”賀嶼薇才剛剛喘過一口氣,又有酸脹涌入,整個肩頸沁出層汗,她被迫扭頭對上他依舊深邃的眼睛,余溫鈞低頭舔著她的耳朵。
“我在喜歡你�!�
余溫鈞嘴上這么說的同時好像也在強硬地宣稱,他縱然喜歡她,但始終是這段關(guān)系乃至一切的上位者,他的一切做法、一切行為習(xí)慣、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因為她而改變。
她從小被管得很嚴,內(nèi)心其實挺抵觸某種權(quán)威鎮(zhèn)壓,希望平等隨意的關(guān)系。但沒想到,卻?被這種最強勢的男人一次次打破防線,動搖心弦。
剛要說話,卻?又被撞了一下,賀嶼薇腳趾蜷曲,只能不斷從鼻子里哼出聲音。
“為什么偷偷跑走?”
這男人怎么還死揪著這事不放,賀嶼薇卻?已?經(jīng)無暇思考,暴虐的動作里,她頭皮發(fā)?麻,與此同時,花灑里熱水的霧氣蜿蜒地爬進她的耳道?,如同生出細細的絲,從濕潤頭發(fā)?往外散發(fā)?的熱直到身體深處,銷魂蝕骨。
“你的任何決定都要先經(jīng)過我同意。這一點,能不能記�。俊�
明?明?是在說殘酷的命令,但聲音從身體深處發(fā)?出來的,帶著他的體溫,撞到耳膜。每多聽?一次,這把低沉的魔鬼聲音就仿佛是根粗粗的神經(jīng),直接連接到小腹和?心臟,那種沉淪的心情連接到大腦,所有聲音都遠去?了。
*
余溫鈞掐掐她的臉,賀嶼薇才如夢初醒地大口呼吸。
“再來一次?”他把花灑關(guān)了,用唇撫著她通紅的后背。
“……可以的�!�
余溫鈞是想了想才確定賀嶼薇確實沒有拒絕他。
他喉結(jié)一動,但,整盒套已?經(jīng)用完,再做一次,她晚上回房車會陷入昏天?暗地的昏睡。懷里的她突然又開?始推他的胳膊,余溫鈞意識到他還正咬著她的舌頭,猶豫半分鐘松開?,決定不榨干她最后的精力。
明?天?出國,余溫鈞想和?賀嶼薇聊幾句。當(dāng)然,主要是敲打敲打她。
“等回來再喂飽你。”他克制地把她手拉上來,親了親她的掌心。
*
余溫鈞把她從浴室里抱出來,放在床上。
至今為止,賀嶼薇依舊堅決不肯讓他碰自己發(fā)?型,這一頭長發(fā)?,今年?為止除了和?小鈺那次去?理發(fā)?店,就再也沒被修剪過。
余溫鈞看久了居然也看習(xí)慣了,此刻用毛巾慢慢地擦著她那頭稍微打亂就很難整理好的頭發(fā)?,直到?jīng)]有一絲水。
擦著擦著,突然感覺毛巾里面?zhèn)鱽硪稽c聲音。
“余溫鈞,你不用擔(dān)心。我……應(yīng)該不會再輕易從你身邊逃走了�!�
他不動聲色地嗯了聲。
“但我也有一個要求�!彼澏兜卣f,“希望你能認真地考慮一下。”
*
賀嶼薇裹在浴巾里,胸口和?屁股都火辣辣的,但腦子里剛被那股巨大的欲流反復(fù)洗刷過而沒有任何雜念,很冷靜也很清醒。
一般這是她復(fù)習(xí)功課的黃金時刻。
賀嶼薇現(xiàn)在面臨的是另外一道?難題。
她閉著眼睛,做好了再次被余溫鈞拒絕的準(zhǔn)備。
反正,先提出來吧。
要是再被拒絕,賀嶼薇也會在他出國的時候,慎重地思考一下兩人的關(guān)系定位。
“雖然我是屬于自己的,可我也想去?成為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所以就是,我……還是想當(dāng)你的正式女朋友�!彼龂肃榈卣f,“我也愿意付出代價�!�
躲在浴巾下,她沒看到余溫鈞的表情,只能繃著脊椎等待宣判。
沉默了幾分鐘,又或許只有幾秒。
直到眼前的毛巾被掀開?。余溫鈞蹲在她前面,他沒有看著t?她,而是繼續(xù)握著她的手
余溫鈞的深黑眼睛里有什么稍微化開?了。他說:
“既然這樣。就請你來當(dāng)吧。”
他緊緊地把她摟在懷里。
第105章
CHAPTER
105
暖鋒
夜幕降臨,
他?們?重新回到?破屋。
門口的空地支起和戶外烤架,還有鍋,旁邊是各種各樣的食材。雖然已經(jīng)打掃干凈,
但因為身處荒村,
還是有一股不經(jīng)人煙的感?覺。
李訣已經(jīng)等?著他?們?。
他?的狀況和早晨判若兩?人,臉色蠟黃又?浮腫蒼白,
腳步漂浮,
像是剛從?土地里挖出?來且風(fēng)干的僵尸。
余溫鈞悠悠地問:“您吃飽了嗎?”
一陣沉默。
“……回來后見到?哲寧了?”
李訣這才說:“見他?沒用。我想先跟您談判�!�
余溫鈞面無表情就抬手扇過去,
但應(yīng)該沒怎么用力,李訣的臉被打歪,
但鼻梁上的黑眼鏡沒掉。
李訣倒也干脆:“上半年集團給我的調(diào)令,
我希望能繼續(xù)進行。我李訣誰都不服,如果一定要在別人手下工作,也只有跟著鈞哥了。鈞哥也不用幫我還賭債,我會靠自?己賺。我這樣的賭徒跟著余哲寧,
他?不自?在我也不舒服。我在您身邊,
您不會后悔的�!�
余溫鈞也沉思幾秒。
李訣跟在他?身邊,
確實?從?來再沒上過一次賭桌的,能力強的人用好了是利器,用不好就是坑。
當(dāng)初答應(yīng)弟弟把李訣交給他?處置,李訣卻重新跑回到?他?這里,要是讓他?繼續(xù)回來,
余哲寧和余龍飛那里都不太好交代……
不過,
余溫鈞向來對?能人所不能及的事?有幾分興趣。他?從?不是糾結(jié)的性格。
李訣的投名狀都弄得?盛大,總得?收下來看看。
“以后交代給你的任何?事?,大大小?小?,你都要做得?比其他?人更好�!庇鄿剽x終于說。
李訣的眼圈一紅,
他?什么也沒說,鞠了躬要走。
余溫鈞卻說:“站住�!庇�?指了指站在他?身后正裝著稻草人的賀嶼薇,“跟她說句話�!�
李訣和賀嶼薇都愣幾秒。
還是李訣謹慎地開口:“……謝謝薇總。”
*
夜間下起小?雨,一個保鏢和司機在外面的車內(nèi)待命。
賀嶼薇拿露營的小?灶,用咸肉、豆角、菠菜和萵筍做了個燜飯。
這是她在農(nóng)家樂學(xué)的食譜之一。
賀嶼薇的廚藝一般,但在野外,任何?熱菜的美味程度都會增加一千倍。
飯好做后,她往外看,戶外雨絲飄飄搖搖,李訣正打著一把巨大的黑傘,而傘下,站著他?和余溫鈞。
余溫鈞仍然在外面跟李訣說什么,估計又?是痛斥什么,氣氛一看就令人生畏,李訣越發(fā)佝僂著身體。
*
賀嶼薇把花擺在餐桌上,無聊地坐在房車的臺階往外看。
雨勢越來越大,敲打在剛剛推平的土壤上,仿佛能洗刷一切。
就在這時?,司機突然沖過來
附近看到?可疑的車影,另外的人去追了。他?負責(zé)在這里陪伴賀嶼薇。
像電影里的場景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賀嶼薇的心一下子提起,幸好沒一會,保鏢又?回來,說好像是誤會。
兩?個保鏢臨走前若有若無地用譴責(zé)目光看著她。很顯然,把余溫鈞拉到?荒無人煙過兩?天兩?夜都是她的糟糕主意。
賀嶼薇正感?覺到?某種群眾輿論的壓力,余溫鈞回來了。
*
余溫鈞聽完這段小?插曲后,沒在意。
他?只說:“李訣最近搬回來住段時?間,住二樓�!�
賀嶼薇忍不住問,余溫鈞是否會幫李訣戒賭。
“是否戒賭的選擇權(quán)在他?自?己。別人只能幫他?加強戒賭的信念,我也是普通人,不能替另一個人決定戒賭。就像我能幫薇薇鋪墊一切,但你自?己也要接受新身份�!�
新身份……
她,現(xiàn)在真的是余溫鈞的女朋友了嗎?
賀嶼薇對?此沒有實?感?。
只是比起喜悅,她的內(nèi)心深處,正瘋狂地滋生出?余生每一秒都不想離開這個男人,恨不得?時?時?刻刻寄生在他?身上的不健康感?覺。
唉,一定是她現(xiàn)在生活太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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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還是下著雨,夜幕像是色澤極為漆黑的針織襪,潦草地套在冰冷的腳踝,配合著絲絲縷縷的雨意,也沒有個盡頭。
他?們?就在雨聲中吃飯。
賀嶼薇輕聲問他?什么時?候從?美國回來。
“最短也得?半個來月�!庇鄿剽x突然起了開玩笑的心,“遇到?變故,恐怕永遠都不回來�!�
她靜靜地說:“那我能等?你嗎?”
余溫鈞掃了她一眼。
“可以。”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再說什么。
他還會去見欒妍嗎?據(jù)說,欒妍也在美國。
賀嶼薇暗自?吸了口氣,她真的沒想到?,自?己陷入愛情里居然是那種見風(fēng)就吃醋的類型。
但,還是不要問別人那么多了。
她一定要有先能穩(wěn)定住自己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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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溫鈞第二天就要直接趕去機場。不過,他?還是陪賀嶼薇聊了一夜。
基本上是賀嶼薇在拼命地主動說話。
本來想抓住機會問余溫鈞一些他?私人生活的問題的。比如,他?的工作、他?的童年。但,余溫鈞守口如瓶,倒是她莫名其妙的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比如,她真的上過很多興趣班,學(xué)過將近六年的鋼琴、學(xué)過舞蹈也練過書法。
父親去世后,賀嶼薇無處可去,索性又?重新回到?荒屋住了一個月,無聊去市里超市閑逛時?遇到?了非叔,他?曾經(jīng)是爺爺?shù)膶W(xué)生,他?認出?了她,問是不是沒找到?工作,就要她來農(nóng)家樂當(dāng)服務(wù)員……
余溫鈞聽到?這里才打斷她。
“我得?解釋一下曾經(jīng)說過的話。當(dāng)時?說討厭你當(dāng)保姆,是希望你自?己想想除了當(dāng)傭人,還能做點什么。”
余溫鈞稍微壓低聲音,身上很熟悉的那種準(zhǔn)備教?訓(xùn)人的氣場就冒出?頭。
賀嶼薇一驚,目光也情不自?禁地開始四處游移。
而后讓她自?己都驚訝的是,沒過大腦的一句話就說出?來,而且也和欒妍毫無關(guān)系:“你是不婚主義者吧?”
余溫鈞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你想讓我和誰訂婚?把名字說出?來,�!�
有時?候真的覺得?,余溫鈞骨子里特?別會刁難人。
余溫鈞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
他?凝視她幾秒,再說:“要是想認真討論這個問題,我也就說實?話,是你的話,我們?可以考慮結(jié)婚�!�
賀嶼薇不禁瞪大眼睛。
她還以為,余溫鈞會斬釘截鐵地回答,就算是門當(dāng)戶對?的婚姻,他?也沒什么興趣。
*
余溫鈞之前的交往對?象,都是他?在工作和生活認識的家世相匹配或性格強勢的女孩子。
雖然不打算結(jié)婚,他?也會提前跟女方說,并提出?另外的經(jīng)濟或身份補償。
但,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
從?余溫鈞的角度來看,和賀嶼薇的這段關(guān)系公開,自?己的社交圈必然會知道這號人的存在。而賀嶼薇最大的問題是,太……弱了。
不僅僅是身份和財產(chǎn)懸殊。
她這一種毫不努力,被動且毫無長遠規(guī)劃的個性,絕對?會在名利場里舉步維艱,再因為是他?的女人,又?會被眾多不懷好意的人圍剿。
余溫鈞其實?頗為憂心的。
他?自?認是老派風(fēng)格,身為男人就不能虐待對?方。即使是為了讓賀嶼薇以后的日子好過點,也不再公開表現(xiàn)出?對?結(jié)婚鐵板釘釘?shù)木芙^態(tài)度。
這種表面功夫,即使是余溫鈞也還是會做的。
*
“婚姻,尤其是我的婚姻,沒有那么簡單。”余溫鈞冷冷地說。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余龍飛說你腦子被切了�!辟R嶼薇吐出?一口氣,下決心地從?正面凝視他?,“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嚴重的浪漫主義者�!�
他?一怔。
“很多事?情,你能夠完全不帶感?情地客觀解決,但卻覺得?婚姻很難。這是因為你不想虧待女方,也不想對?不起自?己�!彼f。
賀嶼薇遲疑著,她也知道自?己一直舉棋不定,可是,她還是慢慢說:“我也是會對?感?情負責(zé)的。我只是……沒你浪漫,有自?己思考事?情的速度�!�
余溫鈞被這句話弄得?皺皺眉,他?搖搖頭:“頭一次有人說我是浪漫主義者�!�
賀嶼薇不禁說:“為什么?”
她問為什么,余溫鈞也很難回答。他?便隨口說:“那你來講講,為什么沒人說我浪漫?”
“大概是因為你太有能力�!辟R嶼薇不假思索地說,“比起看到?你的浪漫,大家先看到?了你很有能力和很可怕的一面。”
他?不禁嘖了聲:“自?說自?話�!�
“但你現(xiàn)在笑了,你能笑就太好了。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是經(jīng)常會發(fā)生的事?情。但每一次,你會好好地跟我解釋。即使認為我是傭人,你也會思考t?我們?的未來。你就是很浪漫啊。”
*
余溫鈞很不舒服地扭開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余溫鈞知道,他?不是很好接近的人。
不僅僅是工作里,他?即使在面對?最親近的人時?也確實?會無意間流露出?苛責(zé)的一面,兩?個弟弟和他?交談時?都對?他?敬大于親。
也是因為余溫鈞這種性格,女人會問過一句他?喜不喜歡自?己,為什么非她不可?
世界上,確實?沒有非一人不可的理由。余溫鈞通常在聽到?這個問題時?就掃興。唯獨眼前這個他?最喜歡的孤僻沉默小?孩,沒來問過類似的話。
……而且,她還自?說自?話地認為他?是一個浪漫主義者。
余溫鈞的目光垂落在車窗外布滿裂縫的墻面,內(nèi)心的感?情很奇怪,他?按捺,卻仍然有一些莫名的漣漪翻上來。
“薇薇,等?我回來�!彼�?突然叫她的名字。
賀嶼薇看著他?。
“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會變,但也有一些東西并不會輕易地改變,我最討厭半途而廢,明天去紐約是最后一次替龍飛收拾攤子。而我和你的關(guān)系也不打算半途而廢�!庇鄿剽x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膝蓋上,他?嚴厲說,“給我記住你今天說過的每一個字�!�
##
清晨的時?候,余溫鈞自?己先奔赴機場。
李訣則跟著賀嶼薇回北京。
臨走前,李訣讓賀嶼薇把余溫鈞為她買的金魚草和鈴蘭留在原地。
金魚草,也被稱為“骷髏花”。
盛開的時?候,非常艷麗嬌美,但等?金魚草的花枯萎時?卻很恐怖,枯萎的花托和殘留的種莢,看起來像骷髏頭。
西班牙還有個傳說,女性吃掉金魚草后會恢復(fù)青春和美貌。
把花留在這里吧。當(dāng)初在荒村的幾年時?光就會重新回到?賀嶼薇身上。李訣抬了抬他?的黑眼鏡說。
賀嶼薇有點舍不得?:“那,鈴蘭呢?”
鈴蘭,是余溫鈞的生日花。
*
賀嶼薇最終把金魚草和鈴蘭全部留在那片空地上。
整個荒村,她腳下踩著唯一一片平整被修整過的土地,上面有嬌艷欲滴的切花。就像場無聲但決絕的告別。
賀嶼薇最后看了一眼,長長地吸一口氣,坐上轎車。
她心想,等?余溫鈞從?美國出?差回來后,自?己絕對?要把曾經(jīng)在高中校園門口見過他?的事?也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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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寧因為不放心賀嶼薇,在他?去完大學(xué)后,也追著她的步伐來了秦皇島。
只帶了司機,余哲寧不得?不屈尊在高中門口和保安交涉,再用電話轉(zhuǎn)接校長辦公室,而陳校長也只說人已經(jīng)離開。
余哲寧苦苦在校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也沒見到?賀嶼薇的人,而她的手機不通。
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自?己缺能辦事?的狗。
余溫鈞不說,手下各種能兵干將。
即使是余龍飛,身邊都有不少能跑腿兒?辦事?的狐朋狗友。
余哲寧以前是一個孤傲卻受寵的小?少爺,想要什么,只需要跟他?哥提一嘴。事?到?如今,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除了哥哥沒有任何?能用的人。
接到?墨姨說李訣重新出?現(xiàn)的電話后,余哲寧遲疑片刻,重新趕回宅邸。
這個便宜表哥一直跟著哥哥身邊培養(yǎng),人品堪憂,但能力沒得?說,關(guān)鍵是身為車禍的始作俑者,李訣現(xiàn)在欠他?很大的人情。
所以也真的很適合當(dāng)一條……新狗。
*
余哲寧在家翹首以待到?下午。
一輛車停到?門廳處,開車的人是李訣,他?果然找到?賀嶼薇,還把她從?秦皇島帶回來了。
余哲寧剛要迎上去,但是,李訣嚴嚴密密地擋住他?想和賀嶼薇說話的進一步動作。
兩?人漫步在余家的花園里,夏季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除了專業(yè)的園丁打理,還有自?動澆水設(shè)備噴灑著草坪。烈日之下,旁邊的紫藤倒依舊很有精神,盤亙交錯地擰在一起。
李訣先跟余哲寧說了賀嶼薇的近況。
秦皇島那里有個陌生女人打聽她的近況。而上午的時?候,賀嶼薇已經(jīng)被取了毛囊和血液,快馬加鞭地送到?英國和死者進行親子鑒定。
至于那個那個陌生女人,他?們?也在查一下那人的身份。
*
“還有件事?,鈞哥臨走前,我趕去見了他?一面�!崩钤E低下頭,“害你腿受傷這件事?是我的責(zé)任。就算你現(xiàn)在把我腿打折,絕無二話。但是……”
余哲寧是個很敏銳的性格,他?笑著接下去:“哦,你還是想回哥身邊工作?”
余哲寧并不知道李訣嗜賭
但這段時?間短暫地相處,他?深深發(fā)現(xiàn),李訣絕不是善人,只是被更加強勢的余溫鈞死死壓住,才被迫對?外表現(xiàn)出?另外一種踏實?沉穩(wěn)的氣質(zhì)。
“我哥身邊從?來不缺能用的人,就算你是我們?的什么表親,但一表三千里。舅舅和我哥之間也不是絕無矛盾。你想從?我哥那里得?到?什么?錢?權(quán)力?還是想借著他?力量,繼續(xù)報復(fù)舅舅?聽說,舅舅不打算認你這個私生子?所以你追著他?去了香港和澳門?”
李訣只是沉默著。
余哲寧有些不耐煩。
一方面,他?對?處置兄長失寵的親信總覺得?棘手。另一方面,余哲寧也確實?無法做到?原諒李訣。
他?對?李訣,沒有太多感?情。
非要說的話是隱約有點討厭。而這種討厭,應(yīng)該也會隨著時?間加深。
余哲寧嘆口氣:“我哥今天飛紐約吧?他?要是對?此沒意見,你可以繼續(xù)跟著他?身邊工作�!�
李訣卻并沒有對?他?表現(xiàn)感?激,張口說:“鈞哥身邊也魚龍混雜。不過,魚和龍都能過得?很舒服。之前你跟我提的轉(zhuǎn)讓股權(quán)和債券擔(dān)保的事?,可以繼續(xù)。不過,我不是你的手下。今后你如果有需要我?guī)兔Φ氖?情,在不傷害到?鈞哥做事?的原則下,我都會替你完成。但只能完成一件事?。”
*
是否余溫鈞身邊工作久的人,都會無意識地學(xué)他?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
余哲寧再笑了一下,臉上的溫和表情徹底地消失,突然間揮出?一拳,重重砸在李訣的太陽穴。
李訣昨天被余溫鈞又?灌飯又?灌酒,有一瞬間都站不穩(wěn),踉蹌了幾步跌倒在次面,手掌撐在曬得?發(fā)燙的初秋草坪中,頓時?干嘔起來。
眼前一片影子,是余哲寧上前一步睥睨著他?。
余哲寧怒極反笑:“看來是我這個小?廟容不下你這所大佛�!�
“我這么多年一直把鈞哥當(dāng)敵人和對?手對?待,”李訣用手指摳著泥土,“除此之外,他?是我唯一敬佩的人。我知道再取得?鈞哥的信任很難。不過我這輩子除了他?不會給任何?人做事?。他?要是不留我,我就自?己干。”
話說到?這地步,余哲寧反而是不生氣了。
世界上有一個理論叫皮格馬利翁情結(jié)。
換句話說,你只會百分百地接受兩?種人。一個是發(fā)掘你的人,另外一個是塑造你心靈的人。
難聽點說,李訣就像腦子里只有一個程序也只運行這個程序的可悲且愚蠢的機器人。
余哲寧不討厭這種性格的人,但,如果在李訣腦海內(nèi)寫下程序的對?象不是自?己,沒必要挽留。
“這些話,等?我哥回來后你自?己跟他?說�!庇嗾軐幚湫�,再重重地踹了李訣腹部一腳,“滾吧。我這里不需要不忠心的狗。”
李訣蹣跚地爬起來,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余哲寧看著李訣狼狽的背影,算了,向李訣要的錢和條件到?手了。而這條狗執(zhí)意想回他?哥哥身邊,那就放手吧。
人各有志向。
他?隨即望著家里爭奇斗艷花園,心不在焉地心想,哥哥總說他?太天真,等?他?明年大學(xué)畢業(yè)步入社會,也確實?也該開始給自?己培養(yǎng)點心腹了。
余哲寧覺得?,他?一定要培養(yǎng)一個百分百忠誠自?己且可靠的人。
就應(yīng)該,嗯,是像……她那樣的人。
第106章
CHAPTER
106
薄霧
賀嶼薇被送回?來后并沒有像往常那樣,
躲開?墨姨的視線,一溜煙兒地跑回?四樓。
她站在前庭心事重重地交握著?手,走來走去,
兜著?圈子時?又看到李訣擦著?鼻血從花園走出。
賀嶼薇一驚,
趕緊準(zhǔn)備去取醫(yī)藥箱。
“你不會是想把和鈞哥的事,一股腦兒地告訴余哲寧吧?哼,
勸你仔細想想�!敝�?有兩人單獨相處,
李訣就對她恢復(fù)到曾經(jīng)的態(tài)度。
他冷冷地說,
“余龍飛是明天?晚上的飛機,他要知道這事,
不得原地發(fā)瘋,
你一個人應(yīng)付得來嗎?鈞哥這次美國的出差行程排得很緊,你身為他女人能不能不要在后方給他添亂?”
賀嶼薇原本鼓起想對t?余哲寧坦白的勇氣,被這幾句嚴厲的話所吹散了。
李訣又從兜里掏出一個圓形的塑料東西。
當(dāng)?初在山里醒過來,他從鞋墊里發(fā)現(xiàn)的賭場代幣籌碼。也就像余溫鈞所預(yù)料的,
李訣硬靠雙腿走出荒山輾轉(zhuǎn)地跑回?澳門,
準(zhǔn)備輸光最后一分錢。
不光賭,
偷搶砸包括傷人,李訣道上各種?壞毛病都有。換了比較健康的環(huán)境后沒碰過那些。
“鈞哥說不行,我得正經(jīng)戒賭。所以他當(dāng)?初每周去個破大廈練弓道,都由我接送,因為那棟樓的地下?一層有外國人開?的匿名戒賭協(xié)會。不過這事也就我倆知道�!�
李訣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鬼才,
硬是用賭這事再次吸引車禍后徹底放棄他的余溫鈞注意力。
算是鋌而?走險。
一上賭桌,
李訣就像螞蟻掉到蜜罐里,把任何恩義廉恥都忘到腦后。不過,他又硬是靠意志和各方手段全?身而?退。
*
賀嶼薇像聽天?方夜譚般地聽這個故事。
“既然如此,你把這個代幣送給我好?嗎?”賀嶼薇試探地說,
“反正,你今后也不繼續(xù)賭了。你——不想再賭吧?”
隔著?黑色邊框的平光鏡,李訣的眼睛里閃爍至今為止她所見過最遲疑、最貪婪和最留戀的表情。
他不樂意。
不過,李訣緩慢地伸出手,把掌中緊握的籌碼交給她,雖然手青筋都露出來幾根。
“……鈞哥跟我說過,戒賭沒有捷徑,只?能戒一天?算一天?。他對我的要求也是,只?要今天?絕對不賭就行。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主動交出塑料代幣的同時?,李訣的聲音居然都啞了。
“你肯定在鈞哥面前替我求過情�!崩钤E斷然說,“我太了解他了,他要是真?想整別人,可不是那么輕松就能承受的。你要是不在,他會給我更多罪受�!�
“不,我……”
“余董很厲害,他大概率不需要我去報恩,但,我肯定能幫你做點什么。以后有事,吩咐一聲就行�!�
李訣丟下?這句,義無反顧地走了。墨姨在遠處看著?他,倒是又大驚小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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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嶼薇獨自回?到四樓,心不在焉地玩著?手里的賭場代幣。
塑料代幣在桌子上,如同陀螺一樣在空氣里快速穩(wěn)定地旋轉(zhuǎn),上面的數(shù)字標(biāo)記幾乎看不清。
她再用指甲按住。
種?種?回?憶涌起,她想到余溫鈞在房車里渾濁且發(fā)暖的空氣里把她再次掀翻。
仿佛要把之后的肌膚之親次數(shù)系數(shù)補齊,他高挺鼻子貼牢她,像陰謀論者享受他的美食般降調(diào)低語:“看來有必要多次重復(fù)。我喜歡你薇薇。拿出點決心,拿出點臟東西。否則待在我身邊會痛苦�!�
等她仿佛被吸干了萎靡躺在床上,余溫鈞也沒讓她送,整理好?她的衣服,最后撥了撥她的頭發(fā)就很無情地轉(zhuǎn)身走了。
而?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空虛和思念。
賀嶼薇再怔怔地玩了會硬幣,從身后的書包里,拿出熟悉的英文?字典。
這是住在荒屋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賀嶼薇通過自言自語替代思考,也會把她思考后的人生目標(biāo)在邊側(cè)的空白位置用鉛筆寫下?來,以防自己在關(guān)鍵時?刻猶豫不決。
“等死……”
“打工�!�
此刻,她寫下?第三個人生愿望。
也只?有三個字,“余溫鈞”。
賀嶼薇看著?第三個愿望,內(nèi)心涌動著?極度不自信、迷茫和彷徨,卻又有一種?徹底走投無路后升起的執(zhí)著?心。
她再次翻書包,在秦皇島買的那一雙幾百塊的低跟鞋,鄭重其事地穿在自己的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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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已經(jīng)重新開?學(xué)半個多月。
沒有參加高考的意圖,賀嶼薇象征性地回到原先的班級報到了一次,拿了高中畢業(yè)證。
新高三換了教室,班級改在教學(xué)樓的最高的兩層。
余凌峰看到她出現(xiàn),像見到金礦般激動。
整個暑假里發(fā)了無數(shù)的微信、短信和□□留言。她全?部沒有回?復(fù)。
賀嶼薇依舊用“我在香港都沒開?手機”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