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苜聽完步流明的講述，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他想起那天好像確實收到過凌霄一大串短信，當(dāng)時他看了一眼，只覺得莫名其妙胡言亂語，沒仔細(xì)看就給刪了。
凌霄在書房一直聽著動靜，見步流明光說他丟人的樣子，一點沒說到正題，忍不住急了。
他拉開門沖步流明怒道：“你說說你那天什么時候走的�！�
說完又把門咣當(dāng)甩上了。
步流明反應(yīng)過來，哦了一聲，說：“當(dāng)時啊，凌少喝醉了酒怪嚇人，我也幫不上忙。然后你不是讓我走嘛，我當(dāng)即拿起衣服就走了。”
江苜聞言眼皮輕顫，說到底，他心里還是在意這件事的。他內(nèi)心是個很保守的人，自尊心又強。
那次精神解離最大的原因，其實就是有人旁觀給他帶來的羞恥感，這種羞恥感才是他精神崩潰的元兇。
江苜終于還是問出了口：“你沒看到？”
步流明搖頭擺手，一臉嚴(yán)肅道：“沒看到，我哪兒敢看啊�！闭f完他臉上有了一絲羞愧，說：“按說當(dāng)時那種情況，我該幫你把凌少拉開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哪兒敢得罪他啊�！�
這話倒是真的。
該問的都問完了，江苜禮貌地對步流明道了句謝謝。
步流明倒是誠惶誠恐的，忙說不用謝。
這時凌霄也從書房出來，手里拿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走到江苜身邊，說：“我讓物業(yè)把那天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了�！�
說完就點擊了視頻播放。
視頻里先是顯示了江苜到門口敲門的畫面，然后步流明從里面給他開了門。江苜進去之后，門關(guān)上了。
接著凌霄快進視頻，從視頻上的時間來看，也就過了五分鐘，步流明抓著外套從里面跑了出來，然后就離開了。
五分鐘，差不多就是江苜進門，叫醒凌霄，被凌霄撲倒，江苜掙扎的時間。
所以一切都弄清楚了，那天步流明及時離開了。江苜臆想中的那雙，窺視他的眼睛并不存在。
步流明離開后，江苜感覺心上的大石頭總算少了一塊。
這件事折磨了他這么多天，到了這會兒他才終于感到了解脫。
凌霄的辦法雖然簡單粗暴，但也切實有效。
想到江苜不禁在心里失笑，有些事情原來是這么簡單就能解決的。
凌霄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現(xiàn)在知道了，就別整天想東想西的。這下放心了嗎？那。。。你能原諒我了嗎？”
江苜轉(zhuǎn)頭看著他，說：“凌霄，步流明當(dāng)時離開是因為他自己還有一絲底線，跟你無關(guān)�！�
凌霄臉上一僵。
江苜又說：“我知道，或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都不能改變你做的那些事，也一點都不影響我對你的看法�！�
凌霄蹭地一下站起來，提了口氣，接著又頓住，半天后才說：“你非要算的這么清嗎？你非要這么冷心冷情，理智的像個。。。像個。。�！�
像個什么？
凌霄和江苜同時沉默了。
江苜看事□□情一向冷靜得可怕，邏輯清晰，思緒嚴(yán)密。
可這是他的錯嗎？
他被傷害了，不選擇原諒，是他的錯嗎？
凌霄突然泄了氣，他半跪在江苜面前，抓著他的手，姿態(tài)悲哀得問道：“江苜，你有沒有一點，一點點喜歡我？”
江苜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就一點。。�！绷柘鲅劾锏钠诖迫�，問：“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我也知道我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一開始太著急了，我。。。我一開始只想著把你留在身邊，我覺得我好好對你，你總有一天能喜歡我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事情一步步變成了這樣，我總是把情況變得越來越糟，很多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么那么憤怒�！�
“你總是不看我，不理我。。。我越來越著急，越來越害怕。”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給你的，你又都不稀罕。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對你好了。我真的不知道。。�！绷柘鲆呀�(jīng)聲音哽咽了，雙眼通紅，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和你親近起來。。�！�
江苜還是看著他，眼里似乎有了一絲松動。
凌霄不知道自己怎么會一步一步變成這樣，江苜卻很清楚是為什么。
凌霄大部分的怒火都是被江苜刻意挑起來的，因為他恨。
他們本就是相互折磨。
然而此時，江苜在心里捫心自問。
凌霄縱使千般不好，萬般不該�？伤粘Ａ髀兜哪切╆P(guān)切你真的看不見嗎？
那些他給你剝好的蝦，剔了刺的魚，你吃的還少嗎？
你做噩夢時，凌霄睜著眼守你到天亮的夜晚，你假裝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了嗎？
他不顧自己性命救了你兩次，你真的以為他是不死之軀嗎？
因為你不喜歡家里有外人，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廚藝越來越嫻熟，你的舌頭也嘗不出來嗎？
可他對你的炙熱的情感你回應(yīng)了嗎？
你真的對此毫無感覺嗎？你如此不在意他的愛但卻也不妨礙你行使被愛的權(quán)利。
你沒發(fā)現(xiàn)你在他面前越來越肆無忌憚嗎？
你想讓他痛苦，讓他小心翼翼，讓他唯唯諾諾。
你確實做到了，可這權(quán)利是誰給你的呢？
還是他賦予了你傷害他的權(quán)利，照單全收你的怨恨，你的冷漠。
你一直覺得凌霄是個有恃無恐的混蛋，可你自己難道不是嗎？
你也將有恃無恐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怎么說呢，我覺得這倆人就是互相折磨。
兩個人都有錯，兩個人又都可悲。
其實在很多細(xì)節(jié)里我都寫了凌霄對江苜，在日常生活中的關(guān)切，是落在實處的那種照顧。
江苜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屬于那種我自己疼死我也報復(fù)回去的人。所以他其實一直在有意識的對凌霄使用精神暴力。
可是這種情況，你又不能說他錯。
但是凌霄之后的一些錯誤行為，又確實是在江苜的影響下才做出來的。
所以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到底誰欠誰？這個就由各位自行評論吧。
第65章
第二天是顧如風(fēng)的追悼會，離他身亡已經(jīng)超過了一個星期了，這實在很不符合流程。
但是顧如風(fēng)只是顧家養(yǎng)子，本身地位尷尬，并不受重視。而且他的尸體殘破的厲害，修復(fù)起來，需要的時間很長。最重要的是過年期間，顧家自己也多少覺得有點晦氣。所以竟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莊清河這天中午一點多來南風(fēng)找凌霄，準(zhǔn)備晚一點和他一起出席下午四點的追悼會。
“怎么住到這兒來了？”莊清河一進門就問。
“這不是離江苜的學(xué)校近嘛，他走路就能上下班�！�
莊清河沒說什么。
鳥鳥走過來蹭他的褲腳，他低頭看了一眼，問：“你還養(yǎng)了貓？”
“江苜養(yǎng)的�！�
莊清河依舊沒說什么。
接著他又被客廳那個極壯觀的墻高的水族箱吸引了，問：“怎么弄這么多水母？”
“江苜喜歡。”
莊清河終于有點不耐煩了，說：“得得得，你真是句句話不離江苜�！�
凌霄笑了笑，說：“巡視完了？坐會兒吧。泡點茶喝。”
凌霄去拿茶葉，發(fā)現(xiàn)從老爺子那順的大紅袍都喝完了。然后他看到一個陌生的小罐子，打開里面一股撲鼻的茉莉清香。
凌霄認(rèn)出這是江苜弄的茶葉，聞著不錯，就是有點碎。江苜這人的品味是一向不錯的，他的茶葉估計也不會差。
于是他興沖沖的泡了一壺茶，和莊清河飲茶聊天。
莊清河也是個不懂茶的，喝不出個所以然，就覺得聞著香，客氣的夸贊了幾句。
等三杯兩盞茶水進肚，門口也傳來了動靜。門被推開，江苜走了進來。他看到莊清河后，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就進臥室了。
莊清河：“就這？真有氣勢�！�
凌霄擺擺手：“你懂什么？這是一家之主的氣魄�！�
江苜換了家居服出來，鳥鳥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他蹲下給它撓了一會兒脖子，然后起身四下看了看，看到茶幾上的小罐子，嘀咕了一句：“怎么在這？”
然后拿起那罐茶葉，舀了一勺拌進貓砂里。
凌霄：“。。。。。。”
莊清河：“。。。。。。”
凌霄聲音發(fā)抖的問：“江苜。。。那里面是什么？”
“貓砂啊�！�
“不是，我說問罐子里是什么？”
“高茉�！�
“。。。哈？”
“碎的茉莉花茶，怎么了？”
“為什么要倒貓廁所里�！�
江苜心情不錯，好心解釋說：“我的助教林歡跟我說，這種茶葉除臭比專業(yè)產(chǎn)品的效果還好。30塊錢一斤，還經(jīng)濟實惠。我試了試，效果確實不錯，怎么了？”
莊清河僵了一會兒，把臉轉(zhuǎn)向凌霄，問：“凌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給我喝了貓的廁所清新劑�！�
“。。。。。。什么廁所清新劑，不是說了嗎？這是茉莉花茶�！�
“你當(dāng)老子是聾的嗎？好不容易上門一趟，你就拿這個招待我？”
“又喝不死你，這東西本來就是給人喝的�！�
“你怎么說話的？越大越不懂事。”莊清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這就是較真了啊，挑事兒是吧？別老拿一副長輩的派頭出來，你總共才比我大四歲�！绷柘鲈诮倜媲昂妹孀樱幌矚g被莊清河這么訓(xùn)。
“呀！這會兒嫌我充長輩了？你十四歲那年偷喝料酒喝醉，不敢跟你家里說，還是老子帶你去掛的兒科，老子就不該管你�！�
凌霄：“。。。。。。”媽的！
江苜聞言緩緩看向凌霄，挑眉問：“料酒？”
凌霄一臉冷酷的把臉轉(zhuǎn)開，但是指尖都在抖。
莊清河翹起腿，背往后一靠，敘述起凌霄當(dāng)年的神勇之舉，說：“是啊，他叛逆期，學(xué)人喝酒。不敢喝他爸的藏酒，怕被發(fā)現(xiàn)，就去廚房偷喝料酒。喝多了打電話給我，我?guī)サ尼t(yī)院�！�
說完還嫌凌霄不夠丟人似的，嗤笑道：“好一個放蕩不羈的叛逆少年，喝醉了酒還不是照樣得掛兒科。”
江苜不動聲色的臉轉(zhuǎn)向一邊，肩膀微微抖動。
“。。。。。。你想笑就笑吧�！绷柘鰺o奈道。
他這句話直接點燃了江苜和莊清河兩人的笑點，兩人終于控制不住笑了起來，也沒人再去計較廁所清新劑的事了。
說了沒幾句話，就到了該出門的時間了。凌霄有些遲疑，問江苜：“你去嗎？”
“去�！�
仿佛意料之中的回答，凌霄點點頭沒說什么。江苜和凌霄換好衣服，三人就一起出門了。
因為要出席追悼會，三人均是一身黑色西裝。他們又長得都很出色，走在一起極其引人注目。甚至有年輕女孩偷偷拿出手機，把三人走在一起的樣子拍了下來。
亢長沉悶的葬禮，冰冷干燥的空氣，一張張帶著或真或假的哀傷表情的臉。
集體默哀時，凌霄看了一眼江苜，他臉上面無表情，難辨悲喜。
江苜站在墓碑前，心想，神明若真的存在，能窺視我祈禱的內(nèi)容，會對我說什么呢？
也許會在我耳邊輕聲說：“你禱告的內(nèi)容很有趣啊�！�
你的肉身將在泥土中腐爛，你的靈魂永遭我唾棄。
凌霄照例要和在場認(rèn)識的人寒暄一二，聊聊死者生前，懷緬哀悼幾句。
等他忙完去找江苜的時候，看到江苜正在角落里和一個女孩兒說話。
那個女孩兒不過二十出頭的年齡，長相清純，看起來很干凈。眼里泫然欲泣，鼻尖哭得通紅，看起來我見猶憐。
凌霄心里拉起警鐘，快步上前，拍了拍江苜的肩膀。
江苜回過頭來，一臉平靜，問：“要走了嗎？”
凌霄沒有發(fā)現(xiàn)敵情，心落回原處，問：“你認(rèn)識的人嗎？”
江苜點點頭，說：“之前去過的烘焙工坊，她是那里的老板兼老師�！�
凌霄想起了，就是江苜做的那些丑不拉幾的小蛋糕。
他瞟了那個女孩兒一眼，心想這個老師教的不怎么樣，怪不得江苜去了幾次就沒去了。
司機已經(jīng)在場地外面等著了，凌霄和江苜慢慢往外走。
上空偶爾響起幾聲清冷幽空的鳥鳴，夕陽斜照，墓碑的影子長長拖地。
“江苜�！�
“嗯？”
“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人欺負(fù)了你，你可以告訴我，不管什么事，我會護著你，幫著你。”
江苜轉(zhuǎn)頭看他，不由得愣了神，他還是頭一次聽見人跟他說這種話。
見江苜不說話，凌霄又說：“你相信我，金錢和權(quán)利，能解決這個世界上99%的麻煩�！�
江苜心里那點酸熱，因為這一句話消散了，他嗤笑一聲，說：“看出來了，你深諳此道�！�
凌霄知道自己說錯話，又讓江苜不痛快了。但他還是不得不說：“我說真的，要是有人欺負(fù)你，你就告訴我�！�
江苜難免覺得這話從凌霄嘴里說出來太諷刺，沒說話。
這天白粒給江苜打了電話，電話里的白粒聽起來狀態(tài)非常好。
兩人聊了幾句，江苜知道魏曲舟過年的時候把他帶回家了，兩人已經(jīng)在魏家父母面前走了明路了。
江苜衷心為他感到開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約定了后續(xù)見面時間。
最后白粒說：“我發(fā)些，照片給你，剛整理好。”
“什么照片？”
“塞班島，同事拍的。都在我們的，群里。好多，好多�！�
原來當(dāng)時在塞班島的時候，白粒的同事有不少喜歡拍照的，拍了很多照片。有的直接把照片打包共享，有些則零零散散的發(fā)到他們工作室自己的群里。江苜和凌霄不在他們?nèi)�，所以看不到這些照片。
白粒比較有心，就自己整理了一下，把有凌霄和江苜的照片全部都挑了出來，準(zhǔn)備發(fā)給江苜，作為回憶收藏起來。
江苜掛完電話，發(fā)現(xiàn)手機快沒電了。他把手機拿去充電，用ipad打開微信看那些照片。白粒整理的很仔細(xì)，甚至按地點都分類好了。
江苜看著照片，仿佛又重回了那座溫暖的島嶼。只是看著看著，他突然停住了。
ipad上是那張所有人圍坐一圈玩真心話大冒險的照片，凌霄盤腿坐地，側(cè)著上身拽著魏曲舟的衣領(lǐng)把人抓了過來。因為角度的原因，并沒有看到兩人相貼的嘴唇，只看到凌霄的半張側(cè)臉和后腦勺。
魏曲舟的臉露得則多一點，眼睛圓睜，滿臉驚恐和嫌棄。
這張照片抓拍的很棒，時機選的也剛剛好。凌霄和魏曲舟兩人占著中間位置，表情生動，動作定格得恰到好處。加上地上的酒瓶和散落的卡牌，還有身旁圍坐著大笑的眾人，怎么看都是一張聚會歡樂時光的留念照。
可是江苜卻一點都笑不出來，他甚至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
因為他看到了照片上的自己。
他坐在凌霄的另一側(cè)，在所有人都大笑看著凌霄和魏曲舟玩鬧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默不作聲看著眼前的地面。他的眼神。。。
江苜突然感到窒息。
他的眼神分明是在難過。
江苜放下ipad，回憶自己當(dāng)時的心情。他到底是因為凌霄和別人親吻而難過，還是因為凌霄表現(xiàn)對親吻這件事無所謂的態(tài)度而難過。
答案是，他不知道。
江苜的聰敏大概都用在對外上了，到了要分析理清自己的時候，總是一團亂麻。
這時凌霄走了過來，見他對著ipad發(fā)呆，湊了過來，問：“你在看什么呢？”
江苜要藏起來已經(jīng)來不及。
凌霄拿過他的ipad看了一眼，他總有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江苜的能力，即使是照片也不例外。
他只看了一眼就頓住了，又看了一會兒，然后臉上的笑意就消散了。
他也看到了照片上江苜的表情，他似乎不敢相信一般，抬頭看著江苜，語氣有些遲疑，問：“你。。�？瓷先ピ陔y過？”
江苜劈手奪下ipad，正色道：“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凌霄目光如炬，看著他的目光炯炯發(fā)亮，帶著被壓制的狂喜，問：“江苜，你當(dāng)時在難過，是嗎？”
江苜眼眶已經(jīng)紅了，有一種被揭穿示眾的慌亂，呼吸急促的看著凌霄，一言不發(fā)。
他心里蔓延出一種恐懼感，仿佛辛苦建筑的高墻轟然倒塌，毀于一旦了。
凌霄還是帶著那種隱含期待的目光，他還不知道江苜心里，此時正經(jīng)歷著怎么樣的塌陷和兵荒馬亂。
江苜深吸口氣，用自己能對他做出的最傷人的眼神看著他，說：“你在做夢。”
凌霄的臉一下子灰敗起來，仿佛從天堂跌到地獄卻還不死心，急于求證又分外恐懼，問：“可是你的表情，你的表情明明就是。。�！�
“我的表情說明不了什么！”江苜打斷他的話否認(rèn)。
“那什么能說明什么？”凌霄比他更急。用脆弱又緊張的語氣追問：“你是在意的對嗎？你在意，在意我和別人親密�！�
這事兒要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墒沁@張照片明明白白放在這，江苜的表情那么明顯，這是騙不了人的。
“你是有一點在意的，對嗎？”凌霄近乎卑微的問他：“就算只有一點點，也是有的，是不是？江苜�！�
“沒有！”江苜想也不想就否認(rèn)。
他從沙發(fā)上跳下來，站在原地，心想這里真的是不能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喝料酒進醫(yī)院掛兒科的叛逆少年。
哇哈哈哈，我在不知不覺之中給凌霄加了好多沙雕屬性。
凌霄和江苜兩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對感情都比較遲鈍。
第66章
“你就有！”凌霄開始不講理了，不依不饒的。
“有沒有的有什么重要？”江苜猛然瞪向他，質(zhì)問：“現(xiàn)在還不夠隨你的心嗎？你到底還想要什么？”
“我要你！”
“我不是你的嗎？”江苜不知心里的憤怒到底從何而來，無措、震驚、不安，都變成了怒火，一時之間眼睛就紅了：“你自己說的，我這幅身子早就被你cao爛了，你還想要什么？”
凌霄聞言，像被人抽了一耳光，僵在原地不說話。江苜在拿他說過的話，反過來傷他。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打法，他太熟悉了，是江苜被逼急了的反應(yīng)。
他不敢再說話，站在那一臉悲戚的看著江苜。
江苜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自己心里也像是被針扎似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苜吐了口氣，說：“凌霄，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么長時間了，你也該玩夠了。。�！�
“我說了，我不是在玩！”凌霄打斷他的話，接著又說：“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我不是在玩�！�
“你說的那種關(guān)系要你情我愿！”江苜提聲喝道：“我不愿意！我從頭到尾都不愿意！”
江苜怎么可能沒察覺到自己這些天的變化、松動，他不過是掩耳盜鈴、粉飾太平。
直到白粒今天傳來的這張照片，直接把真相攤開在他面前。
他原來那么早。。。那么早就。。。
江苜突然感到呼吸困難，心痛的感覺在四肢蔓延，最后變成一種窒息感。
不愿意，這三個字仿佛突然就把凌霄絞殺了。他幾乎被這句話擊碎，當(dāng)場就要站不住了。
凌霄眼睛突然就紅了，那么大的個子，站在那里說不出的可憐。
江苜鎮(zhèn)定下來，說：“凌霄，我自始至終都是不愿意的，我白給你玩半年，這還不夠嗎？”
“你忘了你那三天都對我做了什么嗎？你忘了我當(dāng)時是怎么求你的嗎？我?guī)缀豕虻降厣锨竽�，求你放過我�！�
凌霄聲音有些發(fā)顫，每次提到以前的事，他心里的難過不比江苜少，他近乎哽咽地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相信我好嗎？我以后再也不會傷害你了，只要你別離開我�！�
江苜看著他，眼皮突然不受控制的發(fā)抖，他語氣悲戚說：“凌霄，你不懂，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能這樣，你也不能這樣�！�
凌霄永遠(yuǎn)那副不管不顧的勢頭，他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樣，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這話說的江苜心里一軟，可他現(xiàn)在又恨這種心軟，登時更怒了。
他在原地踱了兩步，突然回身指著凌霄，罵：“你貪心不足、得寸進尺、欲壑難填！”
凌霄不語，站在那由著他罵。
他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和江苜親近起來，辦法使盡，他還是要走。
而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對江苜狠不下來，丟盔棄甲，所有的兵刃都被他丟得干干凈凈，低頭一看，手里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想到這，凌霄突然就覺得很絕望。
“你就仗著我喜歡你！就這么欺負(fù)我！”凌霄帶著哭腔喊著，臉憋的通紅。
“我欺負(fù)你？？？”江苜瞬間就炸了，指著凌霄問：“你他媽還要臉嗎？”
“。。。。。。”
凌霄難過的眼眶通紅，眼淚幾欲奪眶而出，因著最后的自尊不肯掉下來。
江苜看著他的眼睛一愣，繼而惱了，罵道：“你哭？你憑什么哭？”
說的好像哭也有門檻似的，凌霄沒那個資格。那怒氣后頭還有著一點驚惶，似乎對自己把人弄哭這事兒感到不安，又因這不安而惱怒。
凌霄被他戳破干脆不忍了，于是真的哭了起來。
“我就哭！哪有你這樣的人？”
“我哪樣的人？”
“你這人，簡直沒有心！”凌霄說的咬牙切齒，卻因滿臉糊著淚而沒有半分震懾力。
“你的心太狠了，太硬了。你連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我在床上那么伺候你，我救了你兩次，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死嗎？？？我還把你帶回家見我爸媽，你現(xiàn)在說句話，我命都可以給你�！绷柘龀槌榇畲畹�，說：“就算這樣，你還是不要我。”
江苜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眨了兩下眼睛。他和凌霄走到如今，早就算不清誰欠誰了。
過了許久。
“你哭夠了沒有？”江苜面無表情，冷酷得像個渣男。
凌霄本來就委屈，聽他這么說更是不得了，還因為覺得丟人，所以哭得更加厲害。
江苜皺眉，許久之后嘆了口氣，似無奈又似嫌棄的：“你想怎么樣？”
凌霄哭著，嘴里蠻不講理的喊：“我要你跟我好。”
江苜想不到他會嚎出這么一句，簡直是小孩子口氣。他瞪著一雙眼，又驚又怒，咋舌了半晌，到底是年長了幾歲的，開口像呵斥：“出息！”
這話傷著了凌霄，也提醒了他，大概覺得這樣確實有點丑，他在臉上胡亂摸了兩把，收了聲�？墒堑降资菤鉀]順，岔了，竟然打起了嗝。
更丟人了，他憋的臉通紅，嗝還是止不住。
江苜猛得一掌拍到他背上，驚了他一下。
“好了吧？”江苜淡淡問。
凌霄這才反應(yīng)過來，江苜這是在幫他止嗝。
氣氛一時尷尬了起來，凌霄也意識到自己做下了笑話。起身摔門進了臥室，跟個驕矜的大小姐似的。
到了晚上睡覺，凌霄還背對著江苜，不知生誰的氣。
黑暗中，江苜嘆了口氣，問他：“不是要跟我好？就這么好？”
同時他在心里忍不住自問，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心理防線，怎么就被這個人的眼淚給哭塌了呢？
凌霄有些驚訝的轉(zhuǎn)身看江苜，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掂量，心里不敢相信。接著把江苜拉到自己懷里，摟失而復(fù)得的珍寶似的，下巴壓著他的頭頂。
江苜是被抱著的那個，卻也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似在哄他。江苜在沒人看見的黑暗中，嘆了口氣。
心想，就這樣吧，反正也沒礙著誰。
再說，我也苦了太久了，老天該給我嘗一點甜了。
可是凌霄啊，你真的知道自己求來的是什么嗎？
究竟是從哪一刻開始動搖，江苜自己也說不清楚。凌霄前期因為近乎病態(tài)的渴求也好，藏在暴虐之下的怯懦也好，確實給江苜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傷害。但他在生活點點滴滴里的體貼和愛護，也確實滲透了江苜的壁壘。
以至于在那之后的轉(zhuǎn)變，江苜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因為凌霄奮不顧身救了他時帶來的震撼，還是因為□□生理上的水乳交融帶來的親密感，亦或是那些藏在日常中的關(guān)心帶來的暖意。
凌霄也許不知道怎么談一段正常的戀愛，但卻知道如何對一個人好，他身邊有最好的老師。凌霄的父母伉儷情深，幾十年如一日的感情深厚。這樣的父母，教給凌霄的絕不會僅僅只是控制和占有。
凌霄是在愛里長大的孩子，他身邊沒有人不愛他。他被愛滋養(yǎng)出的強大自信和飽滿的熱情，全都傾泄給江苜。仿佛源源不斷，永遠(yuǎn)不會干涸。只是來得太過洶涌，劈頭蓋臉一般的給予，造成兩人這般境地。
江苜從小就沒有健全的家的概念，但是除夕那天被凌霄帶回家，坐在他家的餐桌前，眼前飯菜溫?zé)�，湯是滾燙的。有很短一個瞬間，他確實感受到了一點類似溫情的東西。
就像有些東西，在你沒有切身感受過之前，再貼切的語言，再高級的比喻都無法向你說得清晰明白。
而當(dāng)你感受到的那一刻，不用告訴你，你馬上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高潮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第二天兩人睡到大天光都沒起，困也不是很困，就是懶洋洋的。兩人像小貓小狗似的，親親熱熱的拱在一處睡覺。窩著，團著，膩歪著，你搭條胳膊，我橫條腿。
就這么窩了半天，凌霄把江苜整個摟在懷里，手環(huán)著他的腰，輕聲說：“江苜，這樣真好。以后我們一直在一起，永遠(yuǎn)都不分開�！�
江苜聲音有點困倦的沙啞，說出的話卻已經(jīng)清醒：“沒有誰會永遠(yuǎn)陪著誰的�！�
“那我不管，反正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江苜過了一會兒抬頭，看著他，問：“如果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呢？”
凌霄笑了，在他脖頸里蹭了兩下，問：“有那種地方嗎？”
江苜也笑了，說：“有的。”
“那我就不讓你去�！�
江苜摳了摳他的腰，問：“還想捆著我？”
凌霄腰側(cè)的癢癢肉被他弄得發(fā)癢，忍不住縮了縮，說：“我不捆，我哭�！�
江苜低聲笑了起來，笑聲里都是無可奈何。
凌霄在面對江苜的時候，有時經(jīng)常不理智到仿佛失智一樣。但是他本身并不愚蠢，相反，對于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他有一種非常敏銳的，類似獸類的直覺。
到了此時，他已經(jīng)完全知道，撕咬恐嚇不能令江苜臣服。示弱嗚咽反而能獲得想要的注視和撫摸。
也不知道是說他聰明還是笨。說他笨吧，他又找到了關(guān)竅。說他聰明吧，他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把自己的身份從捕獵的獵人，降級成了寵物一般的存在。
江苜由于種種原因，當(dāng)下不再做任何無謂的糾結(jié)。他答應(yīng)了跟凌霄好，就真的跟他好。
江苜是那種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隨意操控別人情緒的人。
就像之前，他想讓凌霄痛苦，他就能把凌霄逼得像個暴躁癥患者。
而現(xiàn)在，他想讓凌霄高興，就真的能把他哄得高高興興。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系進階。
會有人覺得太突兀嗎？麻煩留言告訴我哦。
第67章
凌霄躺在床上摟著江苜，心里有種塵埃落定的滿足感。他簡直不敢想，江苜真的會和他這樣相處，簡直像夢一樣。
兩人又躺了一會兒，凌霄重提了一件舊事，就是把南風(fēng)這套房子過戶給江苜。
江苜眼睛都沒睜，說：“凌霄，在床上提這種事真的很蠢，你最好還是閉嘴吧。”
“那在什么地方提合適？”凌霄不恥下問。
江苜睜眼看他，皺眉問：“非得提？”
凌霄哼唧：“我就是想對你好點。我想給你點什么，不然心里不踏實。”
江苜翻了個身，跟他說：“你這種感情觀，得改。”
凌霄：“咱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不一樣了，以前就算了，現(xiàn)在為什么你也不要？”
江苜嘆了口氣，說：“以前你這么做，是惡心我�，F(xiàn)在這么做，是羞辱我。并沒好到哪兒去。”
凌霄皺眉，問：“你是不是因為姓江，所以性子這么犟�。俊�
江苜撇了他一眼，說：“你怎么老說沒邏輯的話，你姓凌，你怎么不趴我身子底下當(dāng)零？”
“。。。。。�！�
凌霄要瘋了，江苜這張嘴，什么都敢說，論嘴上功夫自己就沒贏過。
“你想嗎？”凌霄過了一會兒突然問他。
“什么？”
凌霄有些支支吾吾的，問：“你想上我嗎？”
江苜有些訝異得看了他一會兒，然后嗤笑一聲，說：“不想�！�
“為什么？”凌霄居然還有點慌，問：“你對我一點性趣都沒有嗎？”
“你覺得呢？”江苜反問。
“我身材不好嗎？我長得不好嗎？”凌霄有些接受不了似的問。
江苜低著頭，肩膀突然抖動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激烈，到最后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凌霄這才知道自己被他給耍了，上去壓住他，在他腋下猛撓。
江苜受不了被他咯吱癢癢肉，像條魚似的亂縮亂蹦，越笑越大聲，幾乎斷氣，嘴上說：“饒，饒了我。。。哈哈哈哈。。。凌霄哈哈，我錯了。。�！�
兩人滾成一團，最后氣喘吁吁的壓在一起。江苜用指尖點著凌霄的臉，眼里極盡溫柔道：“我只是，覺得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