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蕭景珩。
第379章
為父不仁1
蕭景珩迎著皇帝眼底的錯愕,一步一步走向他。
而那些臣子們,也是紛紛躬身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他們仿若都成為了蕭景珩登云天之路的擁躉。
蕭景珩立在龍榻前,躬身一揖,向皇帝周全了禮數(shù)。
他道:“父皇病重多日,其余皇子都來見過您,唯獨兒子被攔在宮外不許入宮。兒子實在關心父皇安危,這才不得以違抗君令,入宮來見父皇最后一面�!�
這各中緣由,無需他多言,皇帝已是知曉了。
皇帝吩咐過,在他病重期間,不許蕭景珩踏入皇宮一步。
甚至于讓人盯著蕭景珩的府邸,限制他的活動,以為如此就能將他給困住。
可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是皇帝的癡妄罷了。
他瞪著蕭景珩,眼神里一如既往透著厭惡。
這場父子間的對視,只持續(xù)了一瞬,
蕭景珩很快將目光從皇帝身上挪走,轉而落在了封玉河手中捧著的那道遺詔上。
他學著皇帝從前的模樣,只向封玉河拋去一個眼神的示意,
封玉河旋即會意,畢恭畢敬地將遺詔捧給了他。
這一切皇帝都看在眼里,但此刻的他,已經沒有能力阻止任何人了。
蕭景珩蹙眉看著遺詔,沉聲誦讀道:
“皇五子景璉,仁孝明達,夙德天成,宜即皇太子位,待龍馭賓天,遂繼皇帝位。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佐理,以終予志......”
遺詔不長,
但蕭景珩卻足足念了半刻鐘。
末了,他垂眸看著皇帝,面色為有灰敗,
他問:“父皇,在您心里,兒臣當真這般不堪?”
皇帝怒道:“除了你,還有誰能在這個時候,這般算計朕?”
他目光掃過在場諸人,
“你們都是頗得朕信任倚重的臣子,這個畜生究竟給了你們什么好處,讓你們一個個都站在了他身邊,跟著他一起反了?朕待你們不��!”
殿內極靜,屋外的雨聲格外清晰。
皇帝的問題無人能答。
他連聲咳嗽著,看上去十分不適。
封玉河到底照顧他多年,還是念著主仆情分的。
見他難受至此,忙不迭倒了一盞溫水遞上前。
皇帝下意識去接,可卻是蕭景珩先他一步將杯盞接了過來。
“父皇可曾記得我八歲那年,母后說我偷盜,您不分青紅皂白就罰我在雨地里跪了一夜。
您知道,我從不是手腳不干凈之人,我也不屑做這樣的事。您明明什么都知道,您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可您最后還是罰了我�!�
“后來我病了,您來看我時,說您誤會了我,說母后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偷盜之人。我一直在等您與我說一句抱歉,所以一直沒有給您好臉色�!�
“可您還記得您當時是怎么說的嗎?”
蕭景珩苦笑著搖頭,“您說……您是天子,您不可能給一個稚子道歉。說兒子若再這般無理取鬧,便要罰兒子跪在祖宗祠堂思過。
可兒子分明記得,您第一次帶四弟騎馬時,險些將四弟從馬背上摔下去......”
第380章
為父不仁2
“四弟嚇得直哭,您把他抱在懷里心疼不已,口中一個勁說著‘玹兒不哭,是父皇不好,要你嚇著了�!�
他眼眶逐漸發(fā)紅,但卻干澀的沒有一滴淚,
“您是會道歉的,只是您覺得,我不配罷了。”
話落,他將那盞水以祭天的姿態(tài),傾倒在了皇帝的床頭。
這番話在皇帝聽來,或許內心也頗有感觸,
但感觸又能如何?
事到如今,任何人都沒有余力能去改變或對或錯的從前了。
蕭景珩知道這是他們父子倆的最后一面,于是也毫不掩飾地,將他如何謀朝篡位的實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皇帝。
這每一步的算計,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卻無一令他察覺。
皇帝猛烈咳嗽著,濃稠的血液從他的唇角溢出,染紅了明黃色的龍紋被。
“逆子!你謀朝篡位,殺父弒君!你、你定遭天譴!”
“我從不怕天譴�!笔捑扮窭淠溃骸白晕疑聛�,天命就從未眷顧過我。它要譴便讓它來,我何曾怕過?”
他俯身下去,貼在皇帝的耳側,低語道:
“父皇可知,這一切都是誰在背地里幫我籌謀?”
“對你有恩的沈家,是你口口聲聲說要以命相報恩德的沈家。父皇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相信沈老將軍若泉下有知,也會欽佩您的言出必行。”
蕭景珩輕撫著皇帝的額頭,
一陣莫名的刺痛感旋即襲來。
皇帝眼睜睜看著,蕭景珩的掌心上沾染了血漬。
那是從他額頭上沾來的。
蕭景珩的手順著皇帝額頭一路輕撫至他的臉頰,
直至落在他的唇角,略略一勾。
他攤開掌心,讓皇帝能清楚地看見他的指腹上沾染著什么。
那是一抹蠟紅......
皇帝的眼神一瞬失焦,
所以,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夢!
他真真切切被沈秋辭用蠟油燙了臉,被沈秋辭逼著將蠟油吞下肚,
又被她拖拽著,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給他曾經殺死的臣子......叩首賠罪?
皇帝最在乎的就是他的臉面,
卻不料臨死前,他費盡心思保全一生的東西,竟這般輕易就被磋磨得蕩然無存。
蕭景珩壓低了聲音,似笑非笑地對皇帝說了句,
“方才父皇是如何被沈家姑娘拖拽著,從龍榻上一路爬到了桌案前,又是如何給沈家父兄叩首賠罪的。兒子和在場的諸位大臣,都在門背后看得一清二楚。”
“父皇如此能屈能伸,實乃天之驕子。兒子,佩服�!�
“你......”
皇帝怒急攻心,他惡狠狠地瞪著蕭景珩,嘴巴用力張開,卻是一個字都未曾吐出,
他就這般面目猙獰驚恐地咽了氣。
死不瞑目。
蕭景珩垂眸,伸手覆在皇帝的眼皮上,
他的臉上沒有了方才的快意,倒是格外平靜。
“父皇,您從未正眼看過我。當年母妃犯下的錯,您將其全都歸咎在我身上,仿佛我,才是那個罪大惡極之人�!�
他壓低了聲音,強忍著眼眶里蓄滿的淚水,兀自喃喃,
“可是父皇.......兒子并非生來就是罪人,打從一開始,兒子想要的,也并非是你的天下......”
第381章
皇帝駕崩
先帝駕崩七日后,皇三子蕭景珩奉遺詔登基。
遺詔曰:皇三子景珩,仁孝明達,夙德天成,宜即皇太子位,待龍馭賓天,遂繼皇帝位。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佐理,以終予志。
蕭景珩只將遺詔上皇五子蕭景璉的名字更替成了他自己的,余下的一切皆未變。
他原本可以將遺詔篡改得更完美,更貼合他,擬出無數(shù)溢美之詞。
可這些到底不是先帝親筆所書。
或許蕭景珩是覺得,他可以用這種方法,將先帝分給其他皇子的愛,勻給自己一些。
他曾那樣渴求過父皇的愛,
最終求而不得,以至于他逢人就說,他從不在乎。
蕭景珩登基后,前朝偶有大臣對他繼承大統(tǒng)一事有所非議。
畢竟從前先帝在世時,從未有過一刻屬意過讓他為儲且先帝給蕭景珩與蕭景璉之前分配的歷練,
蕭景璉不負眾望凱旋而歸,
而蕭景珩卻是連最基礎的私鹽案子也查不明白。
更不用提先帝平日就對他多有不滿,病重時也多有怪罪,甚至不允許他入宮探望。
先帝厭惡蕭景珩眾所周知。
可怎地臨終遺詔卻是截然不同的安排?
雖說遺詔是先帝當著他所倚重的臣子們面前,親自取來宣下,
但仍有大臣對此事存疑,且還在私下里拉幫結派,偷偷調查。
這件事的風聲,原本是先傳到了寧柏川耳中。
寧柏川將此事告訴蕭景珩后,他倒是沒說什么,
只等次日早朝時,點名問那朝臣,是否覺得他的皇位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老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言官都是打不得的。
所以他也不怕在蕭景珩面前說話直白,
“不瞞皇上,微臣的確覺得事有蹊蹺。先帝當初對您多有不瞞,這些都是咱們有目共睹的。何以他駕崩后,遺詔卻是要您登基稱帝?”
“哦?”蕭景珩淺笑道:“那么愛卿是覺得,五弟比朕更適合這個皇位,對不對?”
“這......臣不敢妄言�!�
蕭景珩面色遽然陰沉下來,沉聲道:
“先帝遺詔,是當著軍機處揮軍要員、大理寺卿與領侍衛(wèi)內大臣的面宣的,且先帝在位時的都太監(jiān)封玉河也是見證。這些對先帝忠心耿耿之人都說先帝遺詔如假包換,偏你對此事頗有微詞。豈非也是懷疑了他們的忠心?這些,可都是啟朝的肱股之臣�!�
他三言兩語,就給言官扣上了帽子,
而后也不聽他辯駁,只道:
“老祖宗的規(guī)矩,言官打不得。你既覺得五弟比朕更適合當這個皇帝,那么從今日起,你就不必在前朝當官了。朕將你指去五弟府上,往后你輔佐他,也是順了你的心意�!�
圣旨下,這言官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拖走。
可他到了蕭景璉府上,又能得什么好處?
蕭景璉若敢善待他,不就說明了他有心謀反?
于是第二日,蕭景璉就親自入宮來給蕭景珩請安,也是表了忠心道:
“皇兄,那言官胡言亂語以下犯上,臣弟已經將他正法,還請皇兄不要為了一個小人而壞了心情�!�
第382章
遠離上京
蕭景珩哪里會為了這種翻不起波浪的小人而壞了心情?
他這么做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
他擺明了是要告訴朝中要臣,如今啟朝兵力最盛之人一心扶持他上位,那他這個皇帝便是真也是真,假也得是真。
若有人不服,他就殺到所有不服的人都死光了,便是了。
如此一折騰,哪里還有人敢造次?
前朝原本還有的那些議論聲,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被徹底壓了下去。
蕭景珩登基的次月,將先皇后奉為母后皇太后,遷居仙壽宮。
也按照之前與沈秋辭的約定,修改了啟朝的律法,讓女子在啟朝的地位得以提升。
雖不能一朝一夕就讓啟朝的女子得到和男子一樣的平等對待,
但從此往后,女子在這世間起碼擁有了話語權,也有了說不的權利。
此事終了,聞聽沈秋辭打算離開上京,蕭景珩原本是勸過她留下的。
她給沈秋辭準備了大宅,又答應一月給她五百兩的俸祿,只當是報答她的‘知遇之恩’。
沈秋辭當然知道這些并非是蕭景珩出于真心,于是想都未想便婉拒了。
她用半是打趣的口吻對蕭景珩說:
“皇上莫要與我打趣了。我一個‘死人’,如何還能再出現(xiàn)在上京?這青天白日的叫人瞧見,都得把人嚇個半死。
如今啟朝得皇上治理,百姓們安居樂業(yè)一派和諧,我這樣的尷尬身份,還是莫要留下,惹人嫌棄,徒增麻煩了�!�
惹人嫌,和所謂的麻煩,都是說給蕭景珩聽的。
而他聽后也只是付之一笑,
“沈姑娘還是和從前一樣,貫會打趣。你與丹陽侯一樣,朕原本打算讓他繼承爵位后,依舊掌管大理寺,并監(jiān)掌刑部。可他卻說他無德無能,不配伺候在朕左右。留下一封書信,就此不告而別�!�
他緩一緩,又用試探地口吻問道:
“沈姑娘可知,他這是去了何處?”
裴承韞走的實在突然,
他甚至都沒有給沈秋辭留下一封書信,
在先帝駕崩那日后,他便不告而別沒了蹤影。
沈秋辭叫天璣辦的人多番打探,得知有人似乎在燭陰見過他,于是便決定不再尋下去。
那里本就是他的故土,
而今他選擇回去,也是無可厚非。
此刻面對蕭景珩的提問,她也只是笑著搖頭,無話可答。
蕭景珩又問:“那么沈姑娘呢?你日后有何打算?”
沈秋辭聳肩搖頭,笑著說:
“不知道,不過天地之大,四海皆可為家。”
這日后來,蕭景珩給了沈秋辭一萬兩銀票,算作報答。
他知道,沈秋辭這一走,此生絕不會再踏足上京半步。
而今蕭景珩羽翼未豐,扶持他上位之人,大多都是由沈秋辭拉攏來的,
他此刻或許還會對沈秋辭有幾分忌憚,并不敢翻臉不認賬。
可來日,等他穩(wěn)坐皇帝的寶座,那時的沈秋辭若再回來,也只會余下死路一條。
蕭景珩知道沈秋辭向來是個聰明人,
她自當也會謹慎選擇好,她來日該走的路。
【明天凌晨更大結局�!�
第383章
轉增密令
自從皇帝駕崩,蕭景珩登基,沈秋辭便已開始著手準備離開上京的各項事宜。
有許多遺留的問題,需得妥善處置,她才能走得安心。
就比如,一向為燭陰賣命而不自知的天璣辦。
自沈秋辭得到天璣密令的那一刻起,如今的天璣辦便已經和燭陰全然沒了關系。
沈秋辭本是想將天璣辦散了去,但又想到蕭景珩如今是修改了律法,讓女子的地位得以抬升,
但若是日后他沒了掣肘,再行變卦這等孑孓之事,也是難辦。
于是再三考慮下,倒是有一人可以代替她的位置,來牽制住蕭景珩。
而這個人,便是太后。
這日出宮前,沈秋辭去見了太后最后一面。
太后見她安然無恙很是驚訝,
而沈秋辭也并未與太后明說她的身份。
她由著太后繼續(xù)將她當成長姐,只向她解釋說:
“當日親蠶禮時,多謝太后提醒臣女那一句,才讓臣女聽出自身處境危機,能早做準備,假死遁走,躲過一劫�!�
太后微微一笑,揣著明白裝糊涂道:
“哀家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只是見你如今安然無恙,哀家也實在替你高興�!�
彼此都是聰明人,許多話若是挑明了說,反倒無趣。
“日后有何打算?”太后問。
沈秋辭道:“大抵是要離開上京了。我自幼在上京長大,礙著世間規(guī)訓女子的教條,被這地方困了一輩子。而今得閑,也是想去到處走走看看�!�
太后徐徐頷首,
她抬眸看了眼窗外紅墻,無奈笑道:
“出去瞧瞧也好�!�
沈秋辭于懷中取出一方小匣,遞到太后手中。
“這是何物?”
太后啟開小匣,見里頭躺著一枚形狀特異的令牌,其上浮刻‘天璣’二字。
這才忽而想起,上京從前似乎是冒出過這么一個神秘組織,犯下了許多兇案。
可這案子,不是早在多年前就被大理寺偵破結案了嗎?
她手中攥著令牌,不明所以地看著沈秋辭。
沈秋辭并未告訴她關于天璣辦的所有,藏一半露一半道:
“是父兄從前創(chuàng)辦的一個神秘組織。父兄死后,這組織為我與母親所用,他們在暗地里搜集了許多朝臣的私隱事,或許對太后有所助益。
且天璣辦做事向來只認令牌不認人,太后得了此物,若再宮外有所調動,也更方便些。”
如今蕭景珩登基,太后心里自是不安穩(wěn)的。
若得此物為她所用,到底也能多幾分底氣。
于是在詳問了些關于天璣辦的事兒后,她連推脫都不曾有,便將此物貼身收好,
“這東西哀家收下了,你的心意,哀家也明白�!�
沈秋辭留給了太后一道護身符,也是想要借此給太后一個可以制衡蕭景珩的籌碼。
而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當蕭景珩做出壓迫啟朝女子之事時,太后必得出面干涉。
若太后做不到這一點,
沈秋辭也早已給若星留書一封,單是天璣辦知曉的蕭景珩做出的那些腌臜事,就已經足夠蕭景珩吃一壺的了。
至于太后,
她得了天璣密令,日后與蕭景珩會鬧得針鋒相對,亦或是互相隱忍著,繼續(xù)揣著明白裝糊涂?
這都是來日的后事了,
誰又能說得準呢?
第384章
勸說無果
沈秋辭在即將離開上京的前一日,曾去過一趟寧府。
她想勸說寧柏川也辭去官職,與妻兒歸隱。
可寧柏川卻拒絕了她的好意。
也是,如今蕭景珩登基,從前寧柏川被先帝奪走的兵權,而今盡數(shù)回到了他手中。
不但如此,他還給寧柏川封了超品的爵位,許世襲。
寧柏川一時在前朝風頭無兩,權力之大,莫說前朝能有人與之抗衡,就連平分秋色之人也尋不出一個。
饒是如此,到底相知一場,寧家也的確幫過沈家,幫過沈秋辭許多,
她沒有道理明知道前面是火坑,還要看著寧柏川拖家?guī)Э诘靥M去。
于是她仍勸道:
“人手中握足了權力,多少會丟了本心。如今蕭景珩是重用寧將軍,可寧將軍又怎知,他今日的重用與當初先帝重用我們沈家,背地里藏著不是一樣的心思?”
“沈姑娘誤會我了�!睂幇卮ń忉尩溃�
“我答應留下,并非是貪圖權力富貴。只因皇上對我說,這江山得靠我守住。他初登基,我若撂下一切歸隱田園,那么本就蠢蠢欲動的邊境蠻夷必會有所動作。而今正是啟朝最容易發(fā)生動蕩的時期,我即便要走,也不能是現(xiàn)在。
“寧將軍以為少了你一人,啟朝的百年江山就會丟了嗎?”沈秋辭冷笑道:“又或者你為他守下了江山,就能保證自己一定會......”
“爹爹~”
一道清麗婉轉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下一刻,
房門被推開。
在寧家能這般沒規(guī)矩隨便闖進寧柏川房間的,除了寧夫人,就只有那個被他們夫妻倆寵上天的小女兒寧婉霜了。
沈秋辭來寧府的次數(shù)不多,但也算是看著這丫頭長大的。
今日一見,倒當真出落成大姑娘了。
“噯?沈姐姐也在?”
沈秋辭瞧她穿著一身絳紫色的襦裙,上面出云紋,倒像是天家紋路......
聽寧柏川對她說:“你這丫頭愈發(fā)沒規(guī)矩了,沒看見爹整跟沈姑娘說話嗎?”
“我就耽誤爹一小會兒~”寧婉霜撒嬌似地鼓了鼓腮幫子,寧柏川便拿她沒轍了。
“我讓娘給我挑了些禮物,打算入宮的時候送給別的后妃當見面禮。畢竟他們在王府的時候就跟在皇上身邊,我既入宮了,還是想與她們和睦相處的�?晌矣植恢浪齻兏骷业南埠檬鞘裁�,得勞煩爹爹幫我跟江公公打聽打聽~”
“小事一樁,爹自會與你娘給你安排好一切�!�
“好~謝謝爹!”
寧婉霜甜甜地應了一嗓子,而后歡喜地走了。
寧柏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沈姑娘也瞧見了,小女欽慕皇上已久,雖從前未被納入王府,但皇上已經答允,不日就要迎小女入宮為妃。往后......寧家與皇家,便算是結為姻親了�!�
見沈秋辭沉默不語,寧柏川又找補說:
“我知沈姑娘心中顧慮,但小女與皇上真心相愛,他們從相遇到相知,都是命運使然,這里面全無別的謀算。這往后小女入了宮,與皇上便是一家人。既成了一家人,彼此之間又何談那些陰謀算計呢?”
第385章
一別煙雨
當‘一家人’這三個字從寧柏川口中冒出來后,沈秋辭便知道,她此刻就算再勸,也是無用了。
長久的沉默后,她只淡淡地說了句,
“寧將軍既心意已決,我若再多嘴,也是顯得不識趣了�!�
她起身,沖寧柏川抱拳一揖,
“唯愿寧將軍闔家美滿,萬不要步了我們沈家的后塵�!�
后來寧柏川欲留沈秋辭在府上用膳,但被她婉拒了。
離了寧府,沈秋辭在路上見到有人在兜售辛夷,
那花兒開得好看,于是她便買了些。
她在城中閑逛了半日,最終,去了煙雨樓臺。
回到上京,一切都從這里開始。
她本是為了給長姐報仇,想讓害過長姐的人,都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
卻不曾想,由此卷入了這許多紛爭中。
而今回頭看看,原來她已經走了這么長一段路。
沈秋辭將辛夷花瓣摘下,在樓臺最高處隨風揚起,
她想,或許一切就這么結束了。
正此時,她見有雪白的梨花紛紛而落。
回眸間,見一生得水靈漂亮的小姑娘,正站在高處,隨風傾灑著籃中花瓣。
她看上去約莫十二三歲的年紀,皮膚透白,五官精致,實在是個難得的美人坯子。
她目光看向遠方,眼底含淚,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卻能一味隱忍著。
有那么一個瞬間,
沈秋辭仿佛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煙雨樓臺是除卻皇宮之外,上京最高的建筑。
多有人在此地撒花祭奠逝去的親人,以托哀思。
沈秋辭想,或許這女孩,也失去了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吧?
她沒有打擾女孩,只等最后一朵辛夷花灑盡了,正要離去之際,
忽見有兩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擼起袖管煞氣騰騰地沖上來,
“在那!”
她們朝著女孩沖過去,一把將她手中提著的花籃子打在地上,
“宋昭!你是故意要給我們找事?夫人交代了今日不叫你出門!讓夫人小姐知道你偷跑出來,我們又得跟著你遭殃!快跟我們回去!”
“我不走。”
宋昭從她們手中掙脫出來,“今日是我娘的生祭,她不許我在府上祭拜,我出門祭拜難不成也招惹了她?”
“你還敢犟嘴?”
為首的胖丫鬟抬手就要打,
沈秋辭快步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都是女子,你們?yōu)殡y她會讓你們日子過得更好些嗎?”
“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野貨?你可知你攔著我們是得罪了誰?”
沈秋辭瞧著這二人是不好糾纏的主兒,也懶得跟她們多說廢話,
她見二人腰間都系著荷包,于是眼疾手快,迅速將荷包扯下來,丟下了煙雨樓臺。
“你��!”
“還不快下去撿?等下讓路人撿著了,便是天上掉銀子的美事�!�
她二人氣得跺腳,惡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給我等著!”
而后便急匆匆跑下去撿荷包去了。
“多謝姐姐�!�
宋昭向沈秋辭道了謝,而后蹲下來撿著散落一地的花瓣。
沈秋辭問她,“你們同是下人,她們經常這樣欺負你?”
宋昭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不是。我是護國公府的二姑娘�!�
沈秋辭曾聽聞過一些關于護國公府的軼事。
護國公世襲三代,到了這一任護國公宋世誠這兒,不過只余下了個虛銜。
這宋世誠嫡妻彪悍,囂張跋扈,常在上京作威作福,
就連宋世誠的妾室,也是被她活活打死的。
說是偷盜被抓了現(xiàn)行行了家法,但堂堂護國公的二房,哪里會缺這點銀子?
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
且看這姑娘在府上活得連個下人都不如,便知道那主母跋扈成了什么樣。
沈秋辭瞧著宋昭身上傷痕累累,一看在家中就沒少遭主母虐待,
如今宋世誠巴結著寧柏川,隔三差五就要往寧家送禮去,沈秋辭也是在暗處瞧見過的。
她也是覺著和宋昭頗有緣分,于是問她,
“我大約知道些關于你家中的事,你可需要我?guī)湍阕鲂┦裁�?�?br />
可宋昭卻搖搖頭,一臉倔強地說:
“姐姐或許能幫我一時,但卻幫不了我一世。我要的東西,唯有自己親手爭來,才會覺得安心�!�
沈秋辭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