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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恐怖?林鏡稍停頓,然后道:“還行。”

    他上山的一路好像都挺平靜的。

    第二天村長很早就把他們叫了起來,大概凌晨五點的樣子,天還沒亮,霧蒙蒙一片。地平線上只有一點點魚肚白,月亮的影子都還掛在上邊。

    村長今天一掃之前的自閉和陰郁,倒是有幾分第一天那種古怪的感覺來。

    他手里拿著個很大的手電筒,眼神冰冷盯著他們:“靈山上安眠的都是村里人的先祖,上去給我保持安靜,誰都不準說話,知道沒有?!”

    他從二樓抱了七個稻草人下來。

    那天林鏡看到的掛在墻上的只是一個雛形,成品的稻草人越發(fā)逼真也越發(fā)詭異。一塊白布包住頭做臉,衣服扣子當眼睛,紅線穿插縫出一條血淋淋的嘴。稻草人等人高,身上穿著件寬大的黑色壽衣。

    這怪異的模樣看得兩個女生加黃毛都是臉色一白。

    村長說:“給我好好背,中途別有一點破壞�!�

    林鏡看著一個稻草人很久,道:“好,不過村長你也要說話算數(shù)啊,到山頂你就得告訴我們那個傳說的洞穴在哪里�!�

    村長臭著臉,不耐煩:“你們先做到再說吧。”

    大黑牛又被牽了出來,不過這次它要負重前行,拖著一輛很長的板車,上面首尾相連依次放著七座棺材。山上霧氣重,村長戴了頂斗笠,蒼老皮包骨的手拉著韁繩,帶著牛往山下面走。

    車輪滾在山路上,發(fā)出魯魯?shù)捻懧�。大早上村里一片安寧,山巒靜謐,霧靄濃密,這聲音一陣一陣,真的有一種空靈和冷寂的悲憫之意,帶著朝露的濕冷。

    道路狹窄,草木冷深,林鏡說“背”其實也就意思一下,拿根繩子從腰處把自己和稻草人綁在一起就解決了。其余人本來都是彎下腰、兩手往后,做著背人姿勢的,看林鏡這樣做,默默改成了和他一樣的。

    稻草人很輕,下山的路走得也很輕松。村長說了不準說話,于是馮浩中一個人走在前面,也就難得安靜如雞。

    有時候林鏡覺得馮浩中這種人還挺神奇,對待和藹可親的隊友挑挑揀揀,對待一看就不是好人的npc唯命是從。什么毛病。

    靈山上都沒什么動物,除了些小蟲子在低聲輕語,他都沒看到什么體型稍微大一點的鳥和兔。

    上次他們進柴林,那里也是空空蕩蕩,甚至蛇都沒有。

    林鏡想到這里。突然愣了愣,本來覺得這種邪門的山和林子少點動物是應該的,可是好像安靜的是這整片區(qū)域,范圍有點大了。

    “天啊,我們這要走多久�!秉S毛背著那東西是渾身難受,壓低聲音叫苦不迭:“怎么會有長得這么邪門的稻草人啊�!�

    林鏡安慰他:“快了快了,上靈山很快的。”

    趁著現(xiàn)在還沒到靈山,黃毛想多說點話,有一搭沒一搭地:“林哥,我覺得這個副本我們也快出去了,出去后我加你好友,你一定要同意啊�!�

    林鏡:“......”他還想著出去后誰都別認識誰了,算了,黃毛是他復出后的第一個盟友,也是有點紀念意義的:“行�!�

    黃毛摸摸鼻子,唉聲嘆氣:“我都搞不明白,我膽子那么小,為什么兩次都是靈異恐怖副本。上次真人狼人殺,稀里糊涂睡贏了,這次又遇上了你,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林鏡:“應該是運氣好吧�!毙牡�,肯定是運氣好。

    黃毛哼哼兩聲,他年紀不大,頂著頭黃頭發(fā)破有點青少年叛逆期的感覺,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不叛逆:“我都搞不懂馮浩中為什么那么瞧不起混子,我這都混了兩把了,簡直不要太爽�;熘凰瑔幔芑旌伪谻?”

    能混何必C。

    林鏡扯了下嘴角,關(guān)鍵是他不能混��?他要是混了,靠誰把他帶出去?靠馮浩中?那怕是今天就要被稻草人奪命,永遠留在靈山了。

    林鏡掰著手算了下日子,帝國大學給了他六個月。

    精神力的損傷一般都不可修復,他只能考取后天的等級證書。

    永生者內(nèi)的時間流速和外面是一比一,但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一局結(jié)束后可能要休息很久才恢復體力。

    贏一把最多加二十五分,輸一把扣二十五分,六個月的時間意味著——他一把都不能輸。

    林鏡:“.......”靠,太難了。

    黃毛還在逼逼:“把分混到60我就松手,剛好夠了學校的要求。以后我還是直播看別人玩吧,自己玩太嚇人了�!�

    林鏡想到自己要達到的目標瞬間有點郁悶,看了眼前面的路,說:“你別老想著混,混久了總會出事的。”

    黃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其實我也就是開玩笑的。雖然我也想當個無憂無慮的混子,可這游戲不能組隊一起參加啊,不然我以后肯定會抱著你大腿不放�!�

    林鏡笑了一下�!肚笊摺凡粶式M隊在一起匹配就是為了防止混子啊,還不明白嗎?

    黃毛又偏頭對徐挽之說:“徐哥,我加你好友你也同意一下唄�!�

    今天徐挽之被叫醒的那么早,又是沒睡好的一天,神情冷倦,隨意地“哦”了聲。

    黃毛心花怒放好一會兒,然后逼逼賴賴:“還沒到靈山,咱聊聊天吧。你們的游戲id都叫什么啊,我叫一百一夜。”他說起這個就一肚子氣:“本來我想叫一千零一夜的,結(jié)果被人取了,于是我想改成一百零一夜,結(jié)果也重名了。氣得我腦子一糊涂就改成了一百一夜�!�

    “媽的,絕了,這個名字。我朋友說,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以為我在從事色情服務行業(yè)。還是廉價的色情服務。但是《求生者》不能改名啊,氣死我了!”

    廉價的色情服務。

    林鏡笑得肩膀都在抖。

    黃毛越說越氣:“搞得每次我跟人說我的游戲id我都要解釋好久�!�

    林鏡跟他聊起這個倒也隨便,“我名字也是隨便取的,雙木成鏡。林鏡和雙木鏡都有了,就加了個成�!�

    “哦哦�!秉S毛問徐挽之:“徐哥你呢?”

    徐挽之掀眸,眸光很淡帶著倦意,隨便道:“挽風挽月�!�

    “我操!”黃毛跟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一下子瞪大眼:“徐哥你居然也取這種名字?”

    徐挽之奇怪看他一眼。

    黃毛悻悻摸了摸鼻子:“就...就覺得你的性子不像是喜歡跟風的,有點點驚訝而已。這不積分榜榜首那個大佬就叫挽風挽月嗎,從游戲更新后就一直第一,太牛了。好多人跟風改名叫他這個,把挽換成晚上的晚,或者把風換成瘋子的瘋。”

    “我身邊就有一個晚風晚月,是我同學,也不知道圖啥,在游戲里說出來裝逼也沒人信啊。大神打的局平均積分得上千吧,哪匹配得到�!�

    徐挽之揉了下眼睛:“哦�!�

    黃毛怕他生氣忙,拍馬屁:“我徐哥肯定就不一樣了,絕對就是單純撞名了,肯定不是跟風!”

    徐挽之沒睡好的時候,對什么都不在意,淡淡一笑,點了下頭,就沒再說話了。

    林鏡還沉浸在黃毛那個一百一夜的名字里,一直笑個不停。

    聊到這,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山底下。

    快到靈山,黃毛越走越覺得累,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他喃喃:“是我太累了嗎,我怎么覺得這稻草人變重了�!�

    第17章

    生死之門(十七)

    馮浩中走在人群最前面,一言不發(fā)地背著那個稻草人,怪異的濃霧白茫茫一片,身邊安靜得嚇人。

    前頭就是拉著棺材的板車,車嚕嚕聲卻漸行漸遠,遠到和影子一起消散到山路的拐角口,風聲充斥耳邊,霎那間像是整個山中只有自己一人在背尸緩行。

    村長警告了不能說話,所以哪怕馮浩中內(nèi)心再害怕,也沒敢張嘴。

    冷汗從額邊慢慢落下,走了那么久,體力耗盡,往前踏一步,腳步落下時都有明顯的沉重感。

    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憊的關(guān)系,他覺得后背上的稻草人變重了很多。

    可能是稻草沾了霧氣中的水?抱著這種想法,馮浩中心驚膽戰(zhàn)地繼續(xù)走。

    精神緊繃,口干舌燥,眼睛被霧糊住,耳朵也跟塞著團棉花一樣。

    稻草人越來越重,他不得不彎下身子,讓自己輕松點。

    靈山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卻環(huán)著山七拐八歪。馮浩中彎身走著走著,艱難抬頭,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前面好像就是林鏡和黃毛,兩個人緊挨著,邊走邊聊天,說著什么隔著霧也聽不清。

    馮浩中被害怕和寂寥逼瘋,現(xiàn)在見到林鏡這個討厭的人也有種親切感,長舒了口氣。

    他最開始是討厭徐挽之的,但是之后徐挽之永遠困倦,對什么都懶散不上心。反倒是林鏡,一直鋒芒畢露,讓他作為全場積分最高的玩家沒有一點存在感。所以他寧愿承認徐挽之強也不想承認林鏡強。剛好這兩人的奸情,還被他無意中撞破,這一點讓他的想法更加堅定也更加極端,什么都往自己認定的方向想。

    實際上就是一局游戲,如林鏡說的,沒啥深仇大恨,在關(guān)鍵時刻還是隊友。馮浩中臭著臉,裝作壓根沒看到他們倆的樣子,偷偷加快腳步,想要跟上。

    走進了,林鏡和黃毛說的話他還是沒有聽清,相反,他發(fā)現(xiàn)他們說的話語調(diào)很古怪,帶點奇異的沙沙聲。馮浩中愣了——合著這兩人還是一個地區(qū)的?

    不對,不對勁。

    停在三步之外,馮浩中駝著背,眼睛瞪大,瞳孔里滿滿是驚恐。

    隔得遠,他只看到林鏡和黃毛的身形�,F(xiàn)在看清了,林鏡和黃毛都神色青白面朝著他,四肢僵硬,身體上仰,腰上系著一根麻繩,被人背著往前走。說話的也不是他們,是背他們的“人”。兩個稻草人肩并肩。

    馮浩中只覺得渾身冰涼,腿灌了鉛一樣。山上的空氣濕冷、粘膩、還帶著腥味,從他后面?zhèn)鱽�。起初只感覺重了一點點的稻草,瞬間重的像一座山。

    他感覺什么東西環(huán)住了自己的脖子,手臂細長,是稻草人的手,粗糙的稻草摩擦著脆弱的喉嚨。肩膀上微微一層,他僵硬地轉(zhuǎn)身,是一張扭曲詭異笑臉,紐扣做的眼睛,紅線縫的嘴。稻草人的脖拉長,手也是,它纏住他。

    窒息的感覺讓大腦一片空白,馮浩中整個人崩潰了。

    “救命!”

    “救命——��!”

    再也顧不了村長說的話,他在山路上驚恐地尖叫起來。

    不過世界都成了白霧,前面僵冷的林鏡和馮浩中目光呆滯看著他,而兩個說話的稻草人,頭也沒轉(zhuǎn)過來,隨同棺材和牛一起消失在一個轉(zhuǎn)角。

    馮浩中伸出手去掰勒住他脖子的手,只是根本沒用。

    稻草人的手像一個結(jié)系在了他脖子上,一點、一點勒緊。

    “啊啊——!”

    “啊啊啊啊——!”

    寂靜的靈山響起了男人崩潰絕望的喊叫。

    在最前方騎著牛,慢悠悠趕路的村長恍若未聞,手里拿出了個鈴鐺,嘴里慢慢念著什么。招魂靈響起的時候,整座靈山都微微泛起了紅光。他手里拿的鈴鐺造型古舊,銹跡斑斑,最上方串過了一條紅繩,系著一顆佛珠。

    鈴鐺的聲音空靈又久遠,在清晨沉寂的群山間悠悠回響。

    稻草人聽到鈴聲,將人殺了后,都安安分分將人背好,一步一步跟著牛的腳印上山。

    到了山頂,霧也散盡,只是今天陰雨綿綿。

    萬物緘默,山欒在雨中都沉默不言,黛色的峰波如水。村長把牛系在了樹林邊,再搖了下鈴鐺,棺材里響起了動靜,一個又一個戴高帽穿壽衣的老人神情麻木地從棺材里爬出。

    “六個啊,這次有點多,下葬估計得費好久的功夫了。”

    村長自言自語說了聲。

    壽衣鬼怪們將棺材拖著往崖壁走。

    村長搖著鈴,一想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嘴角扯出一絲古怪又輕蔑的譏諷。

    到了懸崖邊,七個棺材整整齊齊打開,等著稻草人將人背上來。

    村長坐下來,開始剪紅繩,牛拉棺,人背尸,紅鞋束腳。他剛下一剪刀,終于林中響起了腳步聲。

    “我先把你的腸子剪斷再下葬�!贝彘L干癟的手拿著剪刀,一想到開膛破肚的快感,整張臉都興奮地發(fā)紅:“還要挖出你的眼,再把你的頭顱戳的稀巴爛�!�

    他沉浸在自己報復的世界里自言自語,突然耳朵猛地一動。

    林子里想起走路聲的同時,還響起了談話聲。

    “我靠,林哥,這就是你們上次偷情的小樹林?”

    “你再說一句偷情,我弄死你。”

    “這不怪我,怪馮浩中!不過他真是紙老虎,上個山把自己搞成這樣,要不是隊伍里兩個女生善良,還回去幫忙,他估計人已經(jīng)沒了。哼!叫他不聽你的話�!�

    撕拉。村長愣住,剪刀剪斷紅布的同時,剪到了手指,黑色的血慢慢流了下來。

    村長抬起頭來,混濁的倒三角眼滿是難以置信和驚恐,直直望向來人。

    林鏡已經(jīng)沒理黃毛了,解開腰上的繩子,把安分了一路的稻草人拎了過去。

    “稻草人,我們背上來了,你也該兌現(xiàn)承諾了吧�!�

    村長:“.......”

    村長氣得咬牙切齒,在發(fā)飆前,卻是第一時間看向徐挽之。

    然而徐挽之精神不好,正閉眼揉著太陽穴,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村長臉上愣怔驚疑的表情一閃而過,嘴巴長大,怎么都合不上。

    林鏡笑著盤腿坐在他旁邊:“你別不是想賴賬吧�!彼а塾挚吹搅舜彘L身后一排站立著的死人,吹了口哨,笑:“看來今天下葬的兄弟精神都不錯啊�!�

    村長:“........”

    眾人:“.......”

    七個稻草人被隨意丟在地上。

    林鏡也懶得賣關(guān)子了,直言道:“遮遮掩掩都好幾天了,你為我們準備了那么多天的葬禮直接泡了湯,說正事吧�!�

    黃毛一臉我操:“啥?他這些天搞得這些玩意,是給我們送葬?”

    村長瞪他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林鏡平靜地回視,笑說:“生死之門在哪,說吧,騙人可不是好習慣哦�!�

    村長深深地呼了口氣,把剪刀放了下來,在一堆紅布里。

    他嘴唇干枯裂開,沉默很久,語氣古怪道:“我不知道�!�

    馮浩中剛剛被嚇了個半死,現(xiàn)在整個人暴跳如雷:“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那么驢我們?!”

    村長說:“我沒騙你們,我是知道那個洞穴在那里,可是洞穴里沒有任何東西�!�

    小絮一愣:“不是說洞穴里有讓人長生不死的花和草嗎?”

    村長的臉上一絲譏諷和哀色:“是有花草,但那是假的,普通的藥草罷了。兩百年前,第一批找到洞穴的那批人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民間的話本里有鬼門關(guān)的說法,你們說的生死之門,其實就是我們祖上說的靈山之眼。穿過山眼便得永生,只是鬼門關(guān)有十殿閻王守候,靈山之眼又怎么會沒有守衛(wèi)呢�!�

    “那是個巨大的怪物,山眼每時每刻都在變,只有它知道具體的地點,一動不動守在旁邊。”

    “我可以告訴你們洞穴在哪里,那是怪物以前的住處,現(xiàn)在它也不在了,找靈山之眼,全看你們的運氣。”

    眾人臉色瞬間都變得十分難看。那這線索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區(qū)別,那么大座山,要他們靠運氣?

    林鏡神色疑惑問道,“所以你們祖上也是靠的運氣?”

    村長臉色一僵,磨牙很久,還是說出了整個村莊埋藏了很久的往事。

    “兩百年前,是許家的一對兄弟,上山砍柴打獵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洞穴。和傳說里講的一模一樣,兩兄弟非常驚喜,就開始搜刮洞里的東西出去賣,高價賣給了外面的富豪。但草藥是假的,富豪拿人做試驗發(fā)現(xiàn)沒用,非常憤怒,帶著保鏢就上山來了。窮鄉(xiāng)僻壤的,死幾個人外面也不會注意。許家兄弟怕死,哭著求富豪多給點時間,畢竟靈山傳說里還有個守門的怪物,他們猜那些靈藥都被怪物吃完,所以新長出來的才沒那個奇效。吃了靈藥后,怪物的血肉或許才是長生不死的東西�!�

    “許家兄弟發(fā)動整個家族的力量,上山找遍了那個洞穴,終于找到了那個怪物。他們拿火把燒,拿鋤頭砸,把那個怪物殺死,把肉一塊一塊分好,血液也用袋子裝好。沒想到怪物死后,卻驚動了整個洞穴的法陣,壁上出現(xiàn)一行行金色的字來,那就是關(guān)于靈山之眼的介紹。原來穿過山眼才能得永生。怪物當時呆在一個深潭邊,就是當時的靈山之眼。許家兄弟人為財死,第一個跳進去,最后毫發(fā)無損地出來。村民們大喜�!�

    村長眼皮褶皺很深,混濁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他們以為找到了發(fā)財和不死的方法,其實只是詛咒。”

    “什么是不死,哪怕理智全失以人為食,能說話能呼吸的怪物也是‘不死’�!�

    “跳進深潭的人早就被淹死,活著出來也不是原先的‘人’。一開始沒人察覺不對勁,直到,他們的血開始變黑,他們對人肉開始垂涎,有人開始半夜咬斷妻子的脖子。村民這才反應過來,跳過深潭的人出來都已經(jīng)是披著人皮的惡鬼了。正常人合伙將惡鬼制服,卻發(fā)現(xiàn)根本殺不死,火燒不盡、土埋不掉,身體剁碎它們會自動愈合。清河村與世隔絕,根本逃不走,也呼救不了。人們只能天天拜神求佛�!�

    “或許是拜神求佛真的有用,一位云游四海的高僧來到了這里。高僧法力無邊,告訴村民,根本就沒什么羽化的仙人,靈山之眼一直都是由山上的惡靈守護,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惡靈的報復。高僧讓他們把怪物的石塊和血都燒了,骨灰放在一個很大的盒子里,滴了一滴血后,把灰揚在了整片山上�!�

    村長伸出手指,指了下旁邊的懸崖:“這里,當初他就是在這個地方撒灰的�!�

    “至于不死的活人,高僧也教了我們鎮(zhèn)壓的方法。小孩子懵懂無知,罪孽很淺,埋在樹下就好了,等樹老去枯萎它們也就能真正死去,得到輪回新生。而罪孽深重的大人,得不到寬恕,背尸引魂,拿黑血染紅的布條束縛住怪力,葬在這片山崖上,永生永世清醒著被封印在棺材里,日日夜夜風吹日曬,為了......平復山中惡靈的怒氣�!�

    山風從懸崖底嗚嗚嗚的吹,老人的眼睛麻木:“事情平息后,很多人都離開了清河村,我們以為一切都恢復如初。可是不是的,詛咒一直延續(xù)了下來。男人,女人,小孩,老人,誰都有可能某一刻某一天就被詛咒了,血開始變黑,等完全變黑的那一天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

    林鏡聽完他的所有話,問道:“所以,我們就是逃出清河村的人,被詛咒的后代�!�

    村長語氣低而蒼老:“是。你們的父母送你們過來,其實是為了一場葬禮�!�

    村長的話音落地,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絮臉色蒼白,好半天才從自己的葬禮這個消息上回神,張嘴:“村里人都不知道這個詛咒嗎?”

    村長說:“他們沒必要知道。如果知道自己血變黑,其實不是絕癥,而是‘不死’,誰還會安心被埋葬?上次被他兒子送過來的老頭,他是知道詛咒,也知道自己活著,才在我警告很多次后還試圖跑下山,不過被抓了回來�!�

    生和死本來就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誰來決定生死的界限,誰有資格真正為一個‘不死’的人下葬。

    村長嘆口氣,怨恨地看了眼林鏡,喃喃:“七天,我只留你們七天,你們的時間也是七天。現(xiàn)在埋葬不了你們,七天后你們的血全變黑,徹底瘋了后,也會歸我操控的�!�

    他又搖了下手中的鈴鐺。一群壽衣老人麻木著臉,重新把棺材拖了出去。

    眾人不說話。這個不用村長說,他們也知道,《生死之門》規(guī)定的時間本來也就是七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黃毛縮了縮脖子,吶吶道:“我們該怎么找?靈山之眼如果的變幻莫測,那我們得先找到那個守護的怪物啊�!�

    劉成一愣:“怪物不是死了嗎?”

    馮浩中終于嚴肅了一回,說:“沒死,整座懸崖的活死人都是在為了平息它的怒火,它又怎么可能死。或許只是換了種形態(tài),存在靈山之上。”

    幾人面面相對,都是一頭霧水。

    林鏡沉吟后道:“先跟著村長去那個洞穴看看吧�!�

    得不到具體的解決方法,大家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個洞穴在山底,不知道是不是村長的鈴鐺將霧搖散,陰沉的天氣悄悄轉(zhuǎn)變,太陽也露了出來。

    穿過灌木和山坡,眾人停在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山洞前,洞口黑魆魆,旁邊一條細細的山泉在光下閃著光。

    村長沒好氣:“要進去你們就自己進去。”

    他騎著牛,氣急敗壞地拖著一車棺材又回去了。

    林鏡打開了手電筒,喃喃:“進去看看吧�!�

    山洞很深,一進去,就踩到了一團濕滑的青苔上。靈山?jīng)]什么動物,這里卻是很多,水蛭爬蘚里,毒蛇睡在角落,蝙蝠倒掛成一排。不過他們很安分,一點都沒外人打擾的感覺。小絮和希希兩個女生大氣都不敢出。馮浩中經(jīng)過剛才上山的事后,對林鏡的情緒,已經(jīng)是特別復雜了。安靜跟在他身后。

    林鏡手電筒照著前面,輕聲說:“這么邪門的地方,真有人會以為是神仙洞府?”

    徐挽之困了一點,到這里清醒了點,語氣冷清應了聲。

    林鏡笑道:“他們以為的發(fā)財致富的靈山之眼,其實是潘多拉之盒�!�

    徐挽之,“你也覺得是詛咒和報復嗎?”

    林鏡一愣:“啥�!�

    徐挽之目光望了眼前方,隨后厭倦地半垂眼,淡淡道:“死亡和衰老的出現(xiàn),本來就是生物千萬年探索自行選擇的一種進化。與其說是詛咒,不如說是他們身為人,自尋的死路�!�

    林鏡愣住,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被關(guān)在派出所內(nèi)的時候,他問生死的意思,徐挽之反問的哪方面。

    徐挽之對死亡的說法,林鏡說不上贊同也說不上反對。

    其實他是對的,可,總有種讓他說不出的怪異來。

    有點.......過于漠視。

    第18章

    生死之門(十八)

    洞穴越深,潮濕感就越重,手電筒的光照在前面形成一條很長的光柱。

    他們頭頂上倒掛一排棲息的蝙蝠,黑暗中無數(shù)雙細小紅色的眼,陰郁注視著他們。

    黃毛覺得有些冷了,摸了摸胳膊,難以想象:“什么玩意啊,神仙洞府就這?就這?說是墓穴鬼屋我都信,像個屁的神仙洞府�!�

    相處的久了,小絮也多少了解了他的性子,笑了笑:“要真是神仙洞府,就沒那么多事了�!�

    腳下的泥土都似乎帶上水,他們在一個岔路口,沿著水汽加重的方向走,狹窄黑暗的過道走半天后,終于見到了洞的全貌,以及村長口中那個深潭——以前的靈山之眼。

    洞穴落座山底,很寬敞,四面都是天然造化的石壁,現(xiàn)在地上長滿了荒蕪雜草、那口深潭卻百年如一日的呆在那里。村民們就是在深潭邊將妖怪分尸抽血的,隔了百年,黑潭邊血跡依舊未散,爪印掙扎的痕跡也還留在上面。血跡斑斑、劃痕錯亂,依稀可見當初是怎樣殘忍血腥的畫面。

    “這水是不會流動的誒�!�

    希希在這個靈異副本呆了那么久,膽子也變大了一點,湊過去看后驚訝地說。

    “不會動?”

    她旁邊的馮浩中跟到了她旁邊,伸出手去碰了下,手探入深潭,卻仿佛是進了黑色的淤泥中,一股力量在慢慢吞噬,扯著他下墜,嚇得他臉色一白,趕緊收回手。

    希希疑惑道:“你臉色好差,感覺是什么樣的?”

    馮浩中臉色很難看,靈山上被兩個女生所救,又被林鏡狠狠打臉后,他氣焰消了不少,皺眉跟希希道:“你伸手別去試,這潭很古怪�!�

    希希遲疑:“好的�!�

    林鏡手電筒在潭的旁邊照來照去,說:“畢竟是過去的靈山之眼,那肯定是古怪的,找找當初村民看到的那行字吧�!�

    這才是他進洞來的目的。

    石壁上長了層苔蘚,林鏡拿根木枝扣扣刮刮半天后,終于在洞壁的中央位置,看到了那行字,字跡深鑿進墻壁里,一撇一捺都透露出遠古神秘的力量。

    “靈山之魂護靈山之眼,世世代代,寸步不離”,下面跟隨著一行小字,介紹靈山之眼,“通陰陽兩界,渡生死之門”。

    林鏡輕輕地嘆息一聲,生死之門啊,終于.......折騰那么多天,頭一回見到了題目。

    真如如村長所說,那守護靈山的怪物已經(jīng)化成灰,意識存在也是變幻莫測,那么尋找生死之門如同大海撈針。

    他們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回到村長家,村長一臉嘲弄地看著他們無功而返,幸災樂禍哼著小調(diào)。完全意料之中的樣子。

    跟他們徹底攤牌后,村長啥都懶得隱藏。二樓完全開放,家里稻草人隨便走、鬼四處飄,有時候打開門就是一個頭掉下來。穿壽衣的老頭棺材躺久了腰酸背痛,無時無刻不在活動筋骨,不是趴在天花板上,就是趴在床上和柜子里。

    恐怖的氛圍把黃毛整個人搞得快要炸毛,日夜難眠,精神萎靡,黑眼圈非常嚴重。

    村長前幾天不知道被氣了多少次,現(xiàn)在反而悠閑起來,干癟的手拿著勺子喝粥,無視他們一群人懨懨失望的表情。

    哪怕吃飯的時候也不安生,一個瘦長的稻草人躲在桌子底下進食,咔咔咔,發(fā)出古怪地咀嚼聲。

    黃毛崩潰抱頭:“祖宗,我叫你聲祖宗行不行,你讓這些玩意都回二樓行嗎,求你了祖宗?”

    村長可算是出了口惡氣,陰桀地看他一眼:“不能。這是我家,你愛住住,不住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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