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以時隔六年再見面,我心里無波無瀾,或者說已經(jīng)很少有事情,能讓那顆病了心哪怕只是稍微起一些漣漪。
而它最大的情緒波動,就是聽到林兆說周南絮不是他的初戀愛人的時候:
「畢竟我的初戀愛人,可是你呢!」
我覺得惡心。
如果說從前林兆所做的一切都有個看上去頗為偉大的緣由,那么此刻,他便真的爛透到了骨子。
我媽說得對,同性戀哪能有什么好下場。
周南絮沒有,我也沒有。
我出去找工作賺錢的第三天,周阿姨的兒子秦深回來了,他站在我家樓下,明明穿著體面矜貴的西裝,卻還是看著風塵仆仆。
我愣在原地:
「秦深哥?」
「小樹,你還好嗎?」
周阿姨這時候也從車上下來,快步走過來抱住我,聲音里是俺蓋不住的哭腔:
「小樹,我們回來晚了,我們回來晚了……」
我看著他們,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四年前,秦深因為工作,帶著周阿姨移民了,他們經(jīng)常會打電話回來,問我和我媽的近況,對此,我向來報喜不報憂,我不想他們遠在大洋彼岸還為我擔心。
我跟他們說我過得很好,可是周阿姨在視頻通話里看著我,滿眼的都是心疼,她說:
「小樹啊,你現(xiàn)在眼睛里一點情緒都沒有,你得開心一點��!」
可我實在做不到,臉上的笑可以擠出來,但心里的不行。
我拍拍周阿姨的后背:
「周阿姨,外面冷,咱們進屋吧!」
周阿姨這才想起來把我松開,招呼秦深去后備箱里拿剛從菜市場買回來的排骨,說要給我燉排骨吃。
我笑:「好!」
10
林兆一路跟著我們,走到門口,卻自覺地沒有進去,只是落寞地站在一邊。
這些天我一直對他視而不見,今天第一次對他說出一句:
「回去吧,以后別再來了�!�
林兆落寞地笑笑:
「我得看著你,不然我不放心,沒關(guān)系,你不用管我,像之前一樣,假裝看不見就好�!�
我沒什么表情:
「林兆,你沒出現(xiàn)的這兩千多天,我也沒出什么事。」
林兆說不出話來,良久,也只擠出一聲「對不起」。
這幾天里,我聽到了這輩子最多的對不起。
聽得反胃,不想再聽了,于是我說:
「那我原諒你了,你別再來了。」
……
關(guān)于被關(guān)在門外的林兆,周阿姨和秦深誰都沒有多問,他們只是看著那個暫時被存放在家里的骨灰盒悄悄嘆氣,周阿姨在廚房背著我抹眼淚,她說我傻:「吃這么多苦,一句都不跟阿姨說�!�
秦深哥摩挲著我放在桌上的已經(jīng)空了的藥瓶,小心翼翼地問我:
「小樹,讓我?guī)湍阕鳇c什么好嗎?」
我別無選擇,眼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拖累他們,我也只能說句「謝謝!」,我不能讓我媽一直待在這個租來的房子里。
秦深說想讓我跟他去國外,先把病治好,再回去把書讀完,我很猶豫,我好不容易解脫了,我不想再繼續(xù)下去,周阿姨紅著眼眶生我氣:
「傻小子,秦深賺那么多錢,你不過去幫他花點他天天買那些沒用的破車,我看著都想揍他,況且,他再過兩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你是沒過那姑娘,漂亮的嘞,天天跟我們說想見你一面呢,你聽阿姨話,跟阿姨過去,給你哥當個伴郎!」
周阿姨要我給秦深哥做伴郎,他們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媽以外對我對好的人,我不想缺席這么重大的時刻,我的事,那就拖一陣子,畢竟那么久都拖了,也不差這兩個月。
于是我答應(yīng)了。
辦護照需要時間,秦深哥有工作就先回去了,周阿姨留下陪我,有一次我睡醒,聽見周阿姨跟門外的林兆聊天:
「小伙子,外頭冷吧?小樹睡著了,你要不進來暖和會兒?」
林兆沒進來:
「不了阿姨,他看見會不開心�!�
周阿姨嘆了口氣:
「我記得你,小樹上高三那年除夕,你來我們樓下放煙花來著,你們關(guān)系挺好吧?怎么鬧成這樣了?」
林兆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