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淮趴在辦公桌上,手邊還摞著另外九本嶄新的字帖。陳可南專心致志地看,眼皮也沒抬一下。
宗鑫來找石燕,聊完正事,沖陳可南笑道:“小陳,中午有事沒有?一起吃個飯吧�!�
“沒什么安排�!标惪赡闲θ轁M面地說,“謝謝主任�!�
秦淮在一旁大做鬼臉。
大家的心思還沒從假期收回來,轉(zhuǎn)眼就到了情人節(jié),整個學(xué)校似乎都彌漫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氛。體育課解散,王肖易在籃球架下扯住秦淮,告訴他自己喜歡上了八班的吳優(yōu),說是寒假兩人在同一個補習(xí)班上課。秦淮剛一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就被他揍了一拳,讓幫忙支招,怎么把吳優(yōu)追到手。秦淮心不在焉,隨口出了幾個主意都被一口否定,索性一拍屁股,撇下他打球去了。
剛打過下課鈴,突然下起了小雪,廣播里傳出課間操取消的通知,秦淮一口氣爬上四樓,周身熱烘烘的,微微有些出汗。他在樓梯口邊喘氣,看見賴婕走進教室,手里拿著作業(yè)本和一支紅玫瑰。
他懷疑自己眼花了。賴婕從來是他們嘲笑的對象,又矮又胖,帶著牙齒矯正器,額頭上滿是青春痘,說起話像蚊子叫,他想不出會有誰愿意送她玫瑰花,而且她還敢堂而皇之地拿在手里。沒一會兒,倪瑤和裴樂怡從過道另一頭走來,兩人眉飛色舞地說著話,手里也各自拿著一枝玫瑰。
秦淮滿腹狐疑地回到教室,忽然聽見有人在背后叫自己。一回頭,劉峰正沖他招手,另一只手里也拿著枝玫瑰。
“你哪兒來的?”秦淮疑惑地問。
“你說這個?”劉峰舉起手里的花,“南哥給的�!�
“陳可南?”秦淮睜大了眼睛。
“對啊,他辦公室里有好大一束,誰想要就挑一枝走。”劉峰低頭聞了聞,“今天的玫瑰特貴,我們家門口那家花店隨便一束就要百來塊。”
“誰送他的?”
“不知道。許沖在那兒,聽她說是他女朋友送的。稀罕,我還頭一次見女的送男的玫瑰花。”劉峰看了看他,“你也去管他要唄,他這會兒正好在辦公室�!�
“我才不稀罕,什么破花�!鼻鼗茨闷鸨�,猛地甩上后門。
第31章
秦淮接水回來,教室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許沖手舞足蹈地大聲談?wù)撽惪赡限k公桌上那一大束紅玫瑰,女孩子們尖叫歡呼著擁出門去,幾分鐘后每人手握一枝花回來,興奮地講著悄悄話,一點不給男生們聽見。
上課時,整個教室似乎都流動著玫瑰的香氣。女生們把暗紅色的鮮花插在桌上裝飾得五彩斑斕的筆筒里,渾然一個光怪陸離的花花世界。陳可南夾著書走進教室,全班都笑起來,他卻安之若素。在一片吃吃的笑聲里,許沖大聲說:“陳老師,情人節(jié)快樂!”
嬉笑變成大笑。陳可南氣定神閑地點了點頭,“情人節(jié)快樂。許沖,昨天要求的課文你來背一下�!�
笑聲頓時被掐滅了,唰唰的翻書聲使得教室聽起來像某種昆蟲的巢穴。秦淮輕輕嗤了一聲,立起語文書,在桌上伏下來。
沒一會兒,他感到身體變輕,氫氣球似的飄向空中,朝講臺上的陳可南飄去,一會兒又被風(fēng)吹到教室后面,遠得連陳可南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仿佛已經(jīng)到了天邊。不知道哪里來的風(fēng),教室的門窗明明關(guān)得嚴(yán)實。他奇怪地想。突然一陣風(fēng)朝他直吹過來,四面八方都被陳可南的聲音包圍了,他的呼吸像一支冷箭,射向秦淮的后頸。又像是一個吻。
秦淮猛地驚醒,手里被抽走的語文書正好落到他頭上,掀起一股微風(fēng)。
“站到后面去。”陳可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背后的許沖發(fā)出細小的偷笑聲。她可真夠叫人煩的,秦淮心想。陳可南更加可惡。
陳可南讓他下課去辦公室,他故意沒去,但眼看一整天的課都上完了,也沒有誰來叫他。他一節(jié)課也沒聽進去,光顧著看語文課代表王泉。他發(fā)現(xiàn)她蠢笨極了,一會兒打翻水杯,一會兒忘記拿東西,一會兒又摔壞了鋼筆,還有一綹頭發(fā)沒有綁進馬尾里。天知道她還能忘記什么事。陳可南叫這種人當(dāng)班委真是蠢到家。
英語課上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四,陳可南沒有晚自習(xí),按他忙里偷閑的脾氣,多半等會兒就要下班回家了。也許晚上可以去網(wǎng)吧或者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之類的。陳可南這么想著,卻更加煩躁起來。這鬼天氣。
楊清鴻剛說完下課,他悶頭就往外走,到樓梯口才想起忘了等王肖易。學(xué)生們擁下樓梯,每張嘴都在嘰嘰喳喳,鬧得他心煩意亂。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忽然撞了他一下,他眼睛一瞪,嚇得她扭頭扯緊同伴,避得遠遠的。他堵在樓梯口一動不動,來往的人紛紛側(cè)目,但也沒有誰跳出來叫他別擋道。他在年級上很出過些風(fēng)頭。
秦淮撥開人群,望向另一邊的樓梯,同樣全是學(xué)生,藍黑交錯的粘稠的河流。他就一直站在原地,眼睛望著另一邊,直到遠處的鈴聲響起,是高三的下課了,他這才發(fā)覺自己走了神,人群不知什么時候早已走空了。
他走到四班教室,王肖易不在,他在心里暗罵這個王八蛋,同時爬上五樓。也許他在八班,誰知道呢。
五樓同樣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個學(xué)生從教室里出來。秦淮慢慢地從每間教室門口經(jīng)過,盡頭的辦公室越來越近,他感到有人像擰毛巾一樣擰緊了他的心臟。九班的牌子一晃而過,他微微一愣,然后慢吞吞地倒回去。八班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
不遠處兩間辦公室的門似乎都緊閉著,他還沒走近,旁邊那扇忽然被人拉開,譚老頭走了出來。秦淮擰起眉頭,扭頭往旁邊的樓梯走去。頭頂傳來辦公室防盜門砰然關(guān)上的聲音,然后是逼近的腳步聲,秦淮正要飛奔下去,背后有人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猛地停住,向上一看,陳可南慢悠悠地走下樓梯,似乎還在嚼口香糖�!芭苣敲纯旄墒裁矗泄碓诤竺孀纺�?”
秦淮沒還嘴,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束被他夾在胳膊底下的玫瑰上。看得出原本是很大一束,現(xiàn)在只剩三四枝,金白色的包裝紙像不合襯的肥大衣服,被他毫不吝惜地壓出深深的褶皺。
陳可南停在最后一級臺階上,微微俯視他�!敖心阆抡n來辦公室也沒來,沒規(guī)沒矩的�!�
“你又沒找人來叫我。”
“你還有理了。”陳可南繞過他,“快去吃飯�!�
秦淮急忙轉(zhuǎn)過頭,“你回家了?”
陳可南回頭朝他微微一笑,“少來探口風(fēng)。敢不上晚自習(xí)試試。”
秦淮不理會�!澳闶侨ミ^情人節(jié)吧?”
陳可南一挑眉毛。
“人家專門送你的,”秦淮抬起下巴點了點他肘下的花束,“你也舍得隨便到處送�!�
“一束花而已,”陳可南兩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我留著也沒用�!�
“看不出來啊,”秦淮乜斜著眼睛,笑容譏誚,“誰追你?”
“沒有誰。”
“說說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沒有就是沒有,我騙你干什么。”陳可南吹了個泡泡,“過生日,朋友鬧著玩的�!�
“你生日?”秦淮一愣,“今天?”
陳可南點了點頭。
秦淮不自覺地握緊兩只手,揣進口袋,“我都不知道�!�
陳可南聳了聳肩。
“生日快樂�!标惪赡贤鴦e處,飛快地說。
突然誰都不說話了,樓梯口發(fā)出響動,兩人不約而同看去,校工推著推車來收垃圾,給垃圾桶套上新的塑料袋。兩人一起收回目光,不經(jīng)意對視了一秒,陳可南正要開口,秦淮深吸一口氣,揚了揚眉毛。“晚上記得吃頓好的。”
陳可南笑著點頭,“那我走了,吃完飯再回來�!�
“少詐我。”
陳可南轉(zhuǎn)身下樓,沒走兩步又站住,拿出夾著的花束�!皩α�,你要不要?送你�!�
“我可不收破爛�!�
“怎么破爛了?”陳可南撥了撥花朵,“這幾朵上午還沒開,這會兒剛打開,正好。拿回去還能養(yǎng)個兩三天�!闭f著往秦淮跟前一遞,“給你。過節(jié)嘛�!�
秦淮不情不愿地接過來,嗤笑一聲,“我要真過情人節(jié),你飯碗就該保不住了�!�
陳可南警告似的點了點他,下樓走了。
秦淮在樓梯上站了一陣,慢慢走下來,經(jīng)過樓梯口時,他看也不看,隨手把花扔了進去。
臨到教室門口,他又突然轉(zhuǎn)過身,快步走回去。走廊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他在褲縫上搓了搓手,伸出一根手指頭在黑色的垃圾袋上一抹,舉起看了看,警覺地四下張望一番,猛地彎腰伸手,把那束玫瑰撈了出來。
秦淮抱著花走到角落,拆開絲帶綁的蝴蝶結(jié),撫平皺皺巴巴的包裝紙,重新把花裹嚴(yán)系好�!笆裁炊重��!彼瓉砀踩サ囟嗽斄撕靡魂�,忽然把臉埋在花上,深深吸了口氣。
第二天是周末,他回了趟家,盡管沒有人在。離小區(qū)最近的地鐵站還沒修好,只能半路下車轉(zhuǎn)公交。郊區(qū)的公交擠得要命,他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路。
秦淮把秦旭宏酒柜里的酒全搬出來,研究了整整一個晚上,最后挑中了一瓶看上去似乎最貴的。第二天一大早趕去陳可南家上課,上了地鐵才想起沒帶上那瓶洋酒。他心不在焉地混完一整天的課,趕回家取了東西,又坐車回市區(qū),已經(jīng)是晚上了。
他在小賣部打了個電話給陳可南,說自己有東西落在了他家,陳可南說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秦淮遠遠望見小區(qū),心臟就沒命地猛跳,他緊緊摟住懷里的袋子,走到門口甚至被抽煙的門衛(wèi)攔下來,盤問單元門牌號。陳可南家沒人,秦淮回到單元樓前,沒一會兒下起小雨,他就在那棵大雪松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忽然一輛車開進來,穩(wěn)穩(wěn)停在路邊,車燈照得他睜不開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yīng)光線,看清那是輛金棕色的寶馬,上的外地牌照。雨越下越密,偶爾一兩滴穿過雪松茂密的針葉落到秦淮頭上。他正準(zhǔn)備換個地方,那輛車的車門突然打開,一個人翻起風(fēng)帽鉆出來,是陳可南。
一顆雨珠正好滑進秦淮的衣領(lǐng),凍得他一縮脖子。
陳可南徑直走進了單元樓,只剩下那輛車停在那里,車窗像兩塊黑沉沉的井水。秦淮想從車前繞過去,換個地方避雨總是好的,但那輛車的車燈卻一直亮著,光線攔住了他的去路。
單元樓大門一聲響動,陳可南又出來了,撐著把傘,手里還拿著一把,到駕駛座那邊敲了敲玻璃。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了車。
大約是傘不夠大的緣故,兩人貼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什么高興的事,最后都笑起來,似乎準(zhǔn)備一直這么說下去。秦淮恨死這鬼天氣了。西裝男人說了句什么,陳可南笑著搖了搖頭,用那把沒打開的傘碰了碰男人的手肘,像在催促他離開。男人接過那把傘,同時扯住陳可南的手臂,突然吻了上去。
第32章
有好一陣,秦淮沒聽見任何聲音,滿腦子的念頭山呼海嘯,蓋過了一切。手腳也沒了知覺,像受到極刑似的。據(jù)說四肢被切斷的一瞬間,人是感覺不到什么的。
大概過了三天那么久,不遠處的兩個男人終于分開了。陳可南推開了西裝男人。其實那動作根本算不上推,倒不如說是在他上臂拍了拍。男人上車離開,陳可南目送汽車消失在拐角,才朝單元樓走去。秦淮覺得自己的手僵得刺痛,因為出門忘了戴手套。這丟三落四的毛病一定得改。
單元樓大門關(guān)上的瞬間,秦淮心頭猛跳了一下,脫口叫道:“陳可南!”
大門“砰”地關(guān)上。下一秒又被人從里面拉開,陳可南剛探出半個身子,秦淮三兩步?jīng)_上去,險些撞個滿懷。
陳可南一怔,“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秦淮忙亂地拿袖子揩去臉上的雨水。陳可南見他懷里抱著個大袋子,不由問:“下雨你出去買什么?”
秦淮立刻把袋子口緊緊掩住,僵硬地說:“沒什么�!�
大概是剛淋過雨,他的臉色在燈光下白得發(fā)青,嘴唇微微顫抖著,自己像也察覺到了,狠狠一抿,繃成一條緊窄的弧線。毫無征兆的沉默襲擊了他們,像是剛經(jīng)歷過一場空襲,只剩下這兩個幸存者,佇立在語言的廢墟上。雪白的燈光不安地閃動了一下,有年頭的小區(qū)總是這樣。
“你什么東西在我家?”最后是陳可南先發(fā)話,“我都沒注意到�!�
“也可能丟在下午上課那兒了�!鼻鼗葱纳癫欢ǖ仉S口說,“嗯……一支筆。”
“那——”
“我回家了�!鼻鼗创驍嗔怂脑�,“待會兒雨下大了�!�
陳可南怔了怔,隨即笑了笑,點頭說:“我要是找到了,就周一拿給你�!庇诌f過手里的傘,“你打這個回去吧,別淋著�!�
秦淮幾乎是從他手里奪過了那把傘,頭也不回地闖進雨里。
回到家,他衣服也沒換,抱著袋子在沙發(fā)上呆坐了半個鐘頭,突然回魂似的,扔下東西去沖澡洗漱。
他把酒放回酒柜,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電視,開了電腦打游戲。不知怎么回事,BOSS總也過不去,最后窩火地關(guān)上了電腦。家里也憋悶,鐘點工每周來打掃,可他總聞到一股不舒服的灰塵味。他躺在客廳的皮沙發(fā)上,身下涼絲絲的,像枕著一條巨蟒。這么一動不動地躺了大半個鐘頭,突然間,他猛地抄起一個羽絨靠枕,狠狠砸向墻壁。
松軟的枕頭發(fā)出“噗”的一聲,直落下來,撞得立在電視柜上的電視微微一晃,靠枕彈到旁邊的那盆龜背竹上——大概是鐘點工打掃過后忘了把它擺回原處——打得葉子噼里啪啦一陣亂響,鋪在土面上的白色碎石子濺出來,一時間滿地都是這種啪嗒聲,仿佛無數(shù)個拇指小人穿著大頭皮鞋在地板上飛跑。
這鐘點工真夠蠢的。
秦淮重重地躺回沙發(fā)上,把臉埋進另一個大靠枕里。他聞到淡淡的鴨絨氣味,像對著鴨子的屁股,于是猛坐起來。這個家布置得糟透了。
他跳下沙發(fā),連拖鞋也沒穿,粗暴地打開酒柜,找到一瓶沒剩多少的威士忌。這是上次一大家子聚會秦旭宏拿去的,沒喝完,又拿了回來。秦淮坐在地板上,從旁邊的柜子里取了個紅酒杯,倒上滿滿一杯,雙手捧著一口氣喝干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著的,醒來時身下的沙發(fā)被捂得滾燙,頸子一圈黏乎乎的,似乎出了汗�?谇焕镆老×糁茪�,他像蛇吐信子那樣吐了吐舌頭。墻上余儷買的夜光鐘發(fā)出幽幽的亮光,如果他現(xiàn)在打開電視,也許能趕上球賽的尾聲。他興致缺缺地四下望了一周,沒看到遙控器,索性重新躺下,往旁邊挪了挪,換了塊涼快的地方。
他瞥見墻角那個空空如也的大花瓶,想到平時上學(xué)住的那間小房子,想到被他插在礦泉水瓶里的三枝玫瑰,想到今晚上欲言又止的陳可南——是昨天晚上�,F(xiàn)在已經(jīng)快凌晨四點了。
秦淮重重地嘆了口氣,臉朝下?lián)溥M鴨絨靠枕里,一只手胡亂揉著自己的后腦勺,就這么又睡了過去。
周一他起了個大早,還有時間慢慢整理亂翹的頭發(fā)。收拾好了,鏡子里的人卻還是一臉蠢樣。他坐回沙發(fā),望著酒柜出神。直到不得不出發(fā)了,才打開酒柜,仍舊把那瓶酒裝好。
他走到學(xué)校門口時,陳可南剛好從旁邊的連鎖超市里出來。陳可南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看著秦淮了,但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招呼。陳可南很有些受歡迎的年輕老師的通病,心情好的時候愛欺負學(xué)生,逗得他們團團轉(zhuǎn),像捉弄小動物。
秦淮看見陳可南把收銀小票扔進垃圾桶,兩只手空空的,猜他是去買煙。陳可南的煙癮不輕也不重,有時秦淮見他煙不離手,有時似乎又一整天都不碰。就跟自己一樣。他這么想著,跨進學(xué)校大門。
這一整天秦淮都很安靜,連老馬都在數(shù)學(xué)課上調(diào)侃,說難得見他睜著眼睛上課。全班一陣哄笑,秦淮卻沒什么反應(yīng),舉手說要去廁所。
經(jīng)過四班教室,他透過玻璃,看見陳可南站在講臺上,仿佛是余光瞥見了他,忽然轉(zhuǎn)過頭,很快地跟他對視了一眼,又移了開去。秦淮感到心臟猛跳了一下,一股奇怪的感覺從胃里曲曲繞繞地升上來。他立刻走了。
他突然怕起了下節(jié)的語文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