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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高朔湊過來道:“說對了,這地兒叫‘熱龍谷’,老人說底下有熱龍,一翻身就出溫泉,數(shù)九嚴(yán)寒也不結(jié)冰。蘇大人你看那谷中臘梅,開得分外好,就是給熱氣熏的。”

    這下蘇晏也生出了幾分興趣,問:“溫度如何,能泡澡嗎?”

    高朔似乎對京城所在的順天府頗為熟悉,立刻回答:“大多數(shù)是沸泉,能煮熟雞蛋,硫磺味重得很。但也有幾口水溫適中的,其中一口沒什么異味,倒是適合泡澡。附近百姓稱之為‘梅仙湯’,說是梅仙洗浴過的靈泉,平日里偶爾拿貢品來祭拜,也沒人敢下水,怕梅仙顯靈降罪�!�

    蘇晏笑道:“我可不怕,那梅仙若是顯靈,我就學(xué)牛郎先把她的羽衣藏起來。走走,去看看那口梅仙湯。”

    時值傍晚,眼瞅著入夜也到不了五里驛,只能在野外住上一宿,次日中午便能進(jìn)入京畿地界。指揮使龍泉一聲令下,錦衣衛(wèi)們紛紛就地安營,埋鍋造飯。

    蘇晏帶著荊紅追與高朔、褚淵等十名錦衣衛(wèi),與龍泉打了個招呼,說要去附近山谷泡湯。

    龍泉不放心,又派了幾十個精干的侍衛(wèi)跟隨保護(hù)。

    高朔帶路,在狹窄曲折的野路上走了兩刻多鐘,便見到嵌在山坳間的“梅仙湯”。

    這口天然溫泉不算大,蘇晏目測過去還不到一百平方米,主池旁邊還連著兩個更小的副池。泉邊一圈大大小小的灰色巖石,石上有村民燒香留下的煙熏痕跡。巖石外側(cè)草木茂盛,更有幾株至少百年樹齡的虬枝老梅,將枝條探到泉口上方,嫩黃花瓣不時飄落在白霧蒸騰的水面。

    蘇晏一見這溫泉就喜歡得很。

    他在閩中一直都有泡溫泉的習(xí)慣。畢竟福州是溫泉古都,全城兩百多個湯井,從晉朝開始便已全國聞名,無數(shù)文人墨客來此撰寫歌頌溫泉的詩詞歌賦,可以說是半城茶香半城泉了。

    他伸手試了試水溫,轉(zhuǎn)頭望向褚淵等人。

    錦衣衛(wèi)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褚淵笑道:“大人盡管放心泡湯,卑職等人在池子外側(cè)拉起帷幕擋風(fēng)�!�

    蘇晏擺手:“你們不知道泡野泉的樂趣,帷幕一拉,什么風(fēng)景都遮了,有什么意思。”

    “要不這樣,我們退到百步之外,將這里圈守起來,以免誤入的村民或是野獸驚擾了大人?”高朔提議。

    蘇晏點頭,又說:“兩百……不,三百步吧。”大約兩百米,林木茂盛肯定看不見,免得邊泡還要邊擔(dān)心走光。雖然都是男人,但他又沒有裸露癖,沒必要給人參觀。

    褚淵領(lǐng)命,與幾十名錦衣衛(wèi)向四面八方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木間。

    高朔臨走前,見荊紅追站在巖石旁,似乎并沒有打算離開,心里很是不爽,故意問道:“荊紅侍衛(wèi)怎么還杵在這兒?沒聽見蘇大人的吩咐?”

    荊紅追抱劍背對溫泉,面無表情:“我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我是大人的貼身侍衛(wèi)。”

    高朔低聲嘲諷:“真稀奇,沒聽說誰家貼身侍衛(wèi),連主子沐浴時也要貼著,你家大人日后洞房時,你是不是也要貼床杵著,好給人家夫妻掛衣裳用?”

    荊紅追不屑與人做口舌之爭,極為凌厲地瞪了他一眼,無形煞氣逼得對方后退半步。高朔胸口氣血微涌,臉色有些發(fā)白,卻咬牙不肯離開。

    那廂蘇晏已經(jīng)脫了外袍,搭在最大的一塊巖石上,轉(zhuǎn)頭見兩人斗雞似的對峙著,揚聲問:“你倆還不走,是也想下來泡湯?來啊,反正旁邊還有兩個小池子,要不你們一人占一個?”

    被他這么坦蕩一問,高朔有些尷尬,朝荊紅追拼命呶嘴:“走啊!避嫌知不知道?幾十雙眼睛看著呢,你要是還賴著不走,叫其他人怎么看待你和蘇大人之間的關(guān)系?”

    愛怎么看怎么看,與我何干。荊紅追很想這么回答,但顧及到蘇大人的名聲,只得暫且離開。

    他臨走前對蘇晏說:“大人有事喊我,我聽得到�!比俨骄嚯x,于他而言不過爾爾,凝神靜氣之下,甚至可以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兩人一走,這個世界終于清靜了,蘇晏脫盡衣物,連發(fā)髻都拆散了,滑入溫?zé)岬娜校娣赜趿丝跉狻?br />
    荊紅追朝與高朔相反的方向走出三百步,停下腳步,縱身躍上一棵積雪的黑松,抱著劍瞑目打坐。

    沒過多久,一縷若有若無的笛聲夾雜在寒風(fēng)中,吹送至他耳畔。

    與普通的笛聲相比,這聲音顯得更加清越而又尖銳,鶴唳一般,斷斷續(xù)續(xù)地奏著奇異的曲調(diào)。

    這特殊的音色……是骨笛“九皋”!荊紅追猛地睜眼,目光中掠過一絲詫色:是他?他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此地,來做什么?

    荊紅追皺眉,懷疑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若是避而不見,十有八九要不死心地逼近,到時萬一發(fā)生沖突,怕真要驚擾到蘇大人。

    不如先發(fā)制人,將對方打發(fā)走。反正附近有幾十名錦衣衛(wèi),都是身手不俗的精銳,護(hù)衛(wèi)大人綽綽有余。

    骨笛聲越來越近,荊紅追面色冷冽,足尖一點,握著劍朝山峰方向飄飛出去。

    他的身影在暮色中鬼魅般閃動,像一縷青煙、一道殘魂,不多時就遠(yuǎn)離了“梅仙湯”所在的山坳,出現(xiàn)在半山腰突出的扇形巨石之上。

    巨石凌空,下方是墨色幽谷,邊緣立著個灰衣人,正背對著他吹一支鶴骨制成的、細(xì)長褐色的骨笛。

    灰衣人衣飾普普通通,身形普普通通,就連長發(fā)也只用一根極普通的細(xì)麻繩扎起,綁成個利落而略帶少年氣的高馬尾。

    感覺到身后的氣息,他停下嗚咽的笛聲,轉(zhuǎn)身注視荊紅追,輕聲道:“師哥�!�

    第135章

    要你接風(fēng)洗塵

    灰衣人大約雙十年紀(jì),五官清秀,左頰有個月牙形的靨渦,這一小豎凹痕在說話間牽動,依稀透出幾分天真甜蜜的意味。然而他琥珀色的雙眼卻毫無情感波動,像冷血動物的豎瞳。

    見到荊紅追時,他眼中的寒潭漣漪一閃,又迅速恢復(fù)了平靜,“師哥,好久不見�!�

    他是寒潭,荊紅追就是死寂的冰川,漠然道:“他們派你來?”

    灰衣人不回答,微微歪了頭端詳他,“師哥看起來,與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是不是很好過?”

    荊紅追一只手握上劍柄,盯著他指間的鶴骨笛,“不必廢話,出招。老規(guī)矩,輸?shù)乃溃A的走。”

    灰衣人忽然笑了。笑意從嘴角延伸向梨渦,卻始終到達(dá)不了眼里,整張臉就顯出了割裂感。“我不是師哥的對手,為何要自尋死路?當(dāng)初師哥擅自離開七殺營,就等同于背叛師門。營主派出的追殺者,全都死在你劍下,我浮音何德何能,殺得了你?”

    他略微停頓后,又開口:“再說,你我總歸與旁的師兄弟不同,何至于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此言一出,荊紅追感覺浮音周身的真氣如風(fēng)停雪歇,竟松弛到了自己一抬手,就能取對方首級的地步。這種門戶大開、近乎示弱折服的舉動,讓荊紅追心生觸動。

    ——上一次見浮音示弱,是在七殺營的一場“蠱斗”中。

    蠱斗,顧名思義,就是以人為蠱,每個小隊互相拼殺,直至決出最頑強、最冷酷、最懂得殺人的勝利者。

    隱劍門廣招天下無根漂萍,孤兒、變民甚至是通緝犯,只要自覺無路可走,便可以去投它,入門幾乎沒有限制。但修煉過功法與劍法之后,就要被送入七殺營,迎接嚴(yán)酷的層層選拔,被淘汰的結(jié)果只有死亡。

    直至獲得七殺令牌,才能成為真正的隱劍門弟子,執(zhí)行來自營主的指令。

    隱劍門掌門是所有弟子的授業(yè)師父,是個身形佝僂、背生羅鍋的白發(fā)老叟,教的是劍,卻從未見他用過劍,身上毫無劍氣,也不知是返璞歸真,還是只會紙上談兵。

    而七殺營主則更為神秘,現(xiàn)身時永遠(yuǎn)是一襲紅袍、臉帶面具,沒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甚至連男女都分辨不出。

    隱劍門弟子的魘魅之術(shù),就是在七殺營里習(xí)得的。

    那次“蠱斗”浮音險些喪命,就是因為發(fā)動魘魅之術(shù)時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成了“血瞳”。

    隱劍門弟子一旦進(jìn)入血瞳狀態(tài),就會性情大變,狂暴如獸,如果逆行的真氣不能回歸經(jīng)脈,最終將癲亂而死。

    而走火入魔的“血瞳”,九成九再也清醒不過來,只能淪為唯命是從的殺人傀儡,在拼死戰(zhàn)斗中燃盡最后一滴精血。

    血瞳浮音將自己所在的小隊殺了個精光,卻在最后對陣“吳名”時戰(zhàn)敗,并奇跡般恢復(fù)了神智。他大口吐血,艱難扯住吳名的衣角:“師哥,給我個痛快……”

    他是整個隱劍門中,唯一一個叫吳名“師哥”的人。

    荊紅追化名“吳名”,剛?cè)腚[劍門時,是根骨老化的十五歲,空有一身桀驁乖剌,從未修習(xí)過任何武功。沒人看好他的前途,都認(rèn)定他會成為第一輪選拔中就被淘汰的炮灰。

    浮音年紀(jì)比他小兩歲,卻比他早入門半年,當(dāng)時劍術(shù)已有小成。按理吳名該稱浮音“師兄”才對——雖說隱劍門競爭激烈,所謂師兄弟完全就是個笑話,平日里也沒人會喊,都是直呼對方化名。

    可不知怎的,浮音就是看好這個新入門的炮灰,幾次暗中給予他方便。后來吳名憑一手“無名劍”逆襲崛起,成為門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浮音私下里便叫他“師哥”。

    “蠱斗”只能有一個勝利者,吳名不殺浮音,自己就得死。

    在劍尖即將刺入浮音眉心的瞬間,吳名突然對觀望的營主說:“營主見過幾個從血瞳中恢復(fù)清醒的人?”

    營主沒有回應(yīng)。

    吳名又問:“他是不是個很好的研究對象?”

    營主終于打破沉默,聲音在青銅面具內(nèi)沉悶地回響,聽不清男女:“不錯。”

    這兩個字,決定了浮音的生死。

    他活了下來,被編入另一個小隊,此后極少再見到吳名。

    直到又過了一年,吳名成了七殺營最出色的殺手之后,浮音聽說他叛逃了。

    山腰的巨石上,浮音將骨笛在指間悠然轉(zhuǎn)了一圈,盤腿坐下。他帶著飄浮不定的清甜笑意,對荊紅追說:“隱劍門完了�!�

    荊紅追眼底掠過一絲異色。

    “太貪婪,野心太大,妄想以蛇吞象,結(jié)果被象一腳踩死,是不是很可笑?”

    荊紅追早就猜到,隱劍門是個工具,甚至連七殺營也只是個工具,操縱在某個深藏不露的勢力或人物手中,像海面露出的冰山一角。

    浮音道:“圣旨一下,傾國之力如風(fēng)卷殘云,區(qū)區(qū)一個隱劍門,哪里能逃脫圍剿。門下弟子幾乎死絕,有逃走的也被一個個揪了出來。

    “掌門也死了——他還是有真功夫的,達(dá)到了‘無劍無我’的境界,幸虧你我當(dāng)初沒有聽其他弟子的唆使,輕易去挑戰(zhàn)他。不過,再厲害的功夫,也抵不過一支天機營的火器軍。”

    荊紅追問:“七殺營呢?”

    “與隱劍門牽連明顯的人都死了,剩下的藏了起來。營主也不見蹤影,但我知道他還活著,也許正收攏殘余的俠刺,韜光養(yǎng)晦�,F(xiàn)在所有人都自顧不暇,不會再有人追殺你,也沒人在意我的去向�!�

    浮音深吸了一口山間寒涼的夜風(fēng),似乎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愜意,又問了一遍:“自由自在的日子,是不是很好過?”

    荊紅追緩緩松開劍柄,答:“是�!�

    浮音用指尖摳著骨笛上的洞眼,抬眼看他:“師哥,你收留我罷�!�

    荊紅追毫不猶豫道:“不行。”

    “為什么?我不礙你事,也不要你出錢養(yǎng),還能給你當(dāng)幫手。我只想找個安全的靠山,背靠大樹好乘涼,以免下次朝廷剿殺余孽,真剿到了我頭上�!�

    荊紅追面色一寒,峻聲道:“我做不了你的靠山!”

    浮音拈著骨笛,笑起來:“你背后的大人可以啊。要不你幫我問問他,收不收門客?”

    荊紅追劍鋒出鞘,收斂的殺氣又放了出來,直指向他:“不收!你立刻走�!�

    “你怕我牽連到他?可你自己也是隱劍門余孽,你就不怕?官府在各州縣張榜公告,寫著‘凡與隱劍門過從密切者,無論世家權(quán)貴還是江湖勢力,一律入罪’,你知道么?”

    “你威脅我?”荊紅追殺氣大盛。

    浮音依然毫無抵抗之意,輕嘆:“我是在懇求你。師哥,眼下暴雨如注,你有把大傘,遮我一頭又何妨?我曾幫過你,你也曾救過我,此番就算是守望相助,幫我渡一渡難關(guān),不行么?

    “你若是不愿我打擾到那位大人,我就絕不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不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你若一兩下不方便,我也可以暫替守衛(wèi)之職,只求換取一點庇護(hù),不行么?”

    荊紅追思忖片刻,沉聲道:“不行。我不會讓他與危險有任何牽扯,如果這份危險來自于我,必要時,我也會走。”

    面對浮音失望的神情,他又補充:“你若真無處可去,我指一處地方給你,暫時躲避風(fēng)頭�!�

    浮音起身走近兩步——也只能近兩步,第三步就感覺到荊紅追外放真氣中的推拒。他不以為意地停下腳步,吹了一句悠揚旋律。

    荊紅追聽出笛音中的感謝之意,淡淡道:“以后無事不必再聯(lián)系我。兩處相安,你我還是師兄弟。若你對我、對大人生出歹意,便劍下見生死�!�

    “師哥總是這么冷冰冰的�!备∫粲幂p快的語氣,說著抱怨的內(nèi)容,“你給我指的是哪處安樂窩?”

    荊紅追扯了扯嘴角:“——豫王府�!�

    -

    溫泉白霧氤氳。蘇晏才泡了一刻多鐘,體內(nèi)就氣血活躍,額際微微出汗,哪怕胸膛露出水面,被臘月寒風(fēng)吹著,也不覺得寒冷。

    腦子暈乎乎的,像被熱水泡化了似的,注意力有些渙散。

    他沒想到,前世慣泡溫泉的自己,這輩子換了個殼子,竟會暈湯。早知道一開始不該托大,連適應(yīng)過程都不做,就直接泡全身。

    蘇晏想坐到池邊巖石上冷卻一下,再繼續(xù)。天色漸黑,也泡不了多久了。

    剛游了兩下,忽然感覺背后有股輕微而詭異的氣息,濕發(fā)似乎被風(fēng)撩起一縷。

    他警覺地回頭看,泉池里分明只有自己。

    ……什么情況,錯覺?蘇晏微微搖頭,更暈了。

    他扶住池邊溫?zé)岬膸r石站起身,水位頓時降到腰下。寒意襲來,他深呼吸,感覺頭腦清醒了不少。

    水下有只小魚,正繞著他的后腰打轉(zhuǎn),一點輕柔的觸感,若有若無地觸碰著肌膚……

    溫泉里哪來的魚!蘇晏驀然反應(yīng)過來,不動聲色站著,喃喃道:“總覺得有點古怪,莫不是梅仙顯靈?仙女姐姐,你若看小生可堪造就,不如點化點化我?”

    一邊嘴里說著,一邊伸手牽住伸到池子上方的老梅枝,猛然用力搖晃。

    無數(shù)臘梅抖落枝頭,紛紛揚揚如同下了一場鵝黃細(xì)雪,蔽人視線。蘇晏趁機抓住岸邊巖石,手腳并用地爬出泉池,同時放聲示警——

    叫聲尚未沖出口,就被一只從后方伸過來的手掌捂回了喉嚨里,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身,往池水里拽。

    蘇晏又驚又怒,滿心媽賣批,暗罵外面幾十個錦衣衛(wèi)都是豬,清個屁的場!襲擊他的人也不知是尋隙溜進(jìn)來的,還是原本就潛伏在泉池中。

    他奮力掙扎,激起水聲嘩然,耳畔有個刻意偽裝過的、粗礪嘶啞的嗓音說道:“別動,別叫,不然強奸你!”

    蘇晏愣住了。

    嚯,這威脅還真是耳熟。

    這套路還是真是百玩不膩。

    他的后背被迫緊貼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站穩(wěn)身形,不掙扎了,拍拍捂在嘴上的手背,示意對方松手。

    對方不捂嘴了,手指轉(zhuǎn)而在他眉眼臉頰上流連摩挲,另一條胳膊還緊緊攬在他腰身上。蘇晏喘了口氣,“難怪高朔這么熱心地把我往‘梅仙湯’引,原來早跟你勾結(jié)好了,在這兒給我設(shè)套呢�!�

    身后之人低笑:“卑職來為蘇大人接風(fēng)洗塵�!�

    蘇晏抓住臉上游弋的手指,泄憤似的狠咬一口:“送都不來送,要你接!”

    第136章

    你老婆會綠你

    沈柒被蘇晏咬得手指作痛,心頭又是酸又是脹,酸溜溜的怨嫉與沉甸甸的甜蜜絞在一起,難言的滋味翻騰如沸。

    昨日他便收到了高朔的密報,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告訴他,荊紅追仗著朝夕陪伴的侍衛(wèi)身份,爬了蘇大人的床。

    沈柒第一反應(yīng)是不信。

    那殺手什么長相身份,又是茅坑石頭一樣的脾氣,和清河簡直云泥之別,清河能看得上他?

    但轉(zhuǎn)念一想,清河并不以貌取人,否則也不會對容貌俊美的豫王深惡痛絕。可要說他重視品性吧,自己絕稱不上好人,他也不見得有多排斥。之前見他與吳名相處時,又的確有幾分憐惜之意……

    一時沈柒也有些恍惚:他蘇晏蘇清河,究竟愛的是什么樣的?

    是不是誰肯替他出生入死,為他挖心掏肺,他就一律愿意投桃報李,以至于難以拒絕對方的示愛?

    這點疑慮與躁郁,如鋼錐釘在沈柒心底,痛得隱秘而尖銳,使他油然生出一股沖動——再見蘇晏時,定要硬下心腸,動用些強厲手段,逼問得清清楚楚。

    可此刻他把蘇晏攬在懷中,只覺抱住了天邊霞月與一池梅香,心是軟的、醉的、滾燙的,能硬起來的大約唯有一根麈柄了。

    蘇晏舌尖嘗到甜腥味,才發(fā)覺把對方的手指咬出了血,忙松口呸掉,又用手肘向后搗,說:“撒手!”

    沈柒非但沒撒手,還將他身軀扳過來,面對面地凝視著,啞聲道:“讓我瞧瞧……”

    最后一抹夕暉已落下西山,但天地間仍有蒙蒙的余光,沈柒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他的娘子,“曬黑了點兒,可還是白……高了半寸,肌肉也結(jié)實了些……長大了啊�!�

    蘇晏在這飽含情與欲的目光下打了個哆嗦,滑入溫泉中,只露出個腦袋,霧氣把他的臉也撲熱了。他有些不自在,岔開話題問:“你怎么出的京?”

    “有個案子涉及大興縣令,我出京公干,順理成章�!鄙蚱獍ぶ诔氐讕r石上,任由胸腹敞在寒風(fēng)中,“你是不是一直介意離京那日,我沒來送行?”

    蘇晏還在想著“大興”好像是依附都城的京縣,此處似乎就在大興縣地界內(nèi),忽然又聽沈柒提到送行之事,一口惡氣梗在喉頭。他翻了個白眼,“誰介意了?那么多送行的,不差你一個�!�

    沈柒挑眉:“誰去送行,我猜猜……太子?皇帝?還有那個江湖草寇,送著送著,就把自己送上了你的馬車?”

    蘇晏沒好聲氣道:“關(guān)阿追什么事,別總捎上他�!�

    “阿、追?叫得真親熱�!鄙蚱饫湫B連,“在床上也這么叫?”

    “……胡說八道什么!”蘇晏惱火地?fù)]了他一臉?biāo)�,轉(zhuǎn)身就往放衣物的巖石去。

    沈柒惡狼叼食般撲過去,將蘇晏的后背抵在岸邊光滑的暖石上,一只手擒住他的雙腕壓在石縫草叢,自身就往他腿.間擠。

    蘇晏上身被禁錮在池岸,下.身仍在水中,雙腿被浮力托起,難以使力并攏。那溫泉水又滑膩,教對方輕易便擠了進(jìn)來。

    感到怒發(fā)的兇器頂在臀縫間,蘇晏心慌意亂地用力踢踹,水花四濺。沈柒故技重施,另一只手掌捂住他的嘴,附耳威脅:“你真想把高朔他們都叫過來參觀?”

    隔著三百步林野,只要高喊一聲,錦衣衛(wèi)們就能聽見,即刻趕來。故而之前他和沈柒說話時,兩人都壓低聲量,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但蘇晏沒料到,沈柒陰晴不定說發(fā)瘋就發(fā)瘋,連最起碼的臉面都不要了,竟想在眾人圍守之下做這種事。

    他在對方手掌下“唔唔”地?fù)u著頭,知道自己掙脫不得,一心指望耳力過人的荊紅追趕來救場。

    誰知荊紅追平日里屬獵犬的,對任何靠近者都充滿戒備,關(guān)鍵時刻居然掉鏈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媽的一個都靠不��!兄弟是假的,保鏢也是假的,人果然只能靠自己!蘇晏氣沖沖地想。

    沈柒槍挑轅門,卻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動作,只是這么抵著,將燙熱的胸膛壓在蘇晏身上。他在蘇晏耳邊急促地喘息著,片刻后呼吸漸緩,沙啞道:“你為什么要護(hù)著他?”

    蘇晏從聲音里聽出了委屈。

    一個、委屈巴巴的、意圖性侵犯……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

    “我誰也不護(hù)……”蘇晏咬牙,從力道略松的指縫間擠出后半句話,“就護(hù)我自己!”

    沈柒忽然輕笑一聲,“要真是這樣,也好。我會護(hù)著你,你只需護(hù)著自己就行了�!�

    一瓣臘梅落在他手背,他慢慢松了手,見另一瓣又飄飄悠悠地飛下來,毫無遮擋地落在蘇晏緊抿的嘴唇上。

    是雪白上的一抹薄粉,是薄粉上的一點嫩黃。

    沈柒在最后的天光中俯身,雙眼也像這池溫泉,掩著濕潤而潮熱的霧氣。他慢慢低頭,舌尖把蘇晏嘴唇上的花瓣卷入口中。蘇晏在舌與唇的輕柔觸感中微微戰(zhàn)栗,只覺漫天彤云都覆蓋在了自己身上。

    一陣暮風(fēng)吹拂,落梅滿池,亦灑了他們一身。

    沈柒用鼻尖輕拱蘇晏的前額、臉頰、鼻梁、嘴唇,像頭斂盡爪牙的野獸,將兇暴本能壓制在洶涌愛意之下。

    他低沉地說:“我被下了詔獄,整整十五日,披枷帶鎖,吃冷水饅頭,睡粗布草窩。”

    “詔獄……”蘇晏睜大了眼,“是皇爺?shù)闹家�?為什么?�?br />
    “他知道了,你被下藥那日,是我送你出的皇宮。他懷疑我們有染�!�

    這懷疑,呃……也沒錯。蘇晏對皇帝有著瞬間的心虛,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個顛蕩狂亂的黃昏與夜晚。

    在藥力的催發(fā)下,他就像一顆被層層剝開的蓮子,被人細(xì)細(xì)地研磨品嘗,連內(nèi)中一點苦澀的蓮芯,都被渴切地嚼了個精光。更可怕的是,蓮子竟然不覺得痛楚,甚至還幾度沉淪在甘美的情欲中。

    眼下也是黃昏與夜晚交接之時,他正與沈柒肌膚廝摩,恍如當(dāng)日重現(xiàn)。

    情欲、情欲,究竟是因情而生欲,還是因欲而動情?

    蘇晏也有些迷茫了。

    手腕間的束縛不知何時松開,他恍惚地?fù)ё∩砩先说牟鳖i,就像那天一樣,沿著滿背慘烈傷疤一寸寸往下?lián)崦?br />
    “……新肉怎么還不長?”他輕聲問。

    “沒這么快,也許要過三年兩載,也許再也不會長了。”

    “詔獄陰濕,寒氣侵體,又受枷鎖重壓,傷處是不是很疼?”

    “還好,就是心焦,百念叢生。想你被迫離京,會不會難過。想你不見我來送行,會不會失望。想你當(dāng)時穿哪身衣物、插哪根發(fā)簪……瞧不起自己瑣碎不落拓,又忍不住一次次地想,從草墊到牢門來回踱,煎人得很。”

    沈柒語氣十分平淡,蘇晏卻從中聽出了那時的煎熬,心中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你介意我沒來送行,是不是心里也有我?”沈柒問。

    “我沒……”沒介意,還是沒上心?蘇晏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后半句。

    沈柒追問:“在陜西半年,你想不想我?”

    蘇晏覺得這溫泉水太熱了,哪怕只泡著下半身,也熏得他臉頰發(fā)燙、呼吸不順。他有些無措地想要逃離這熱源。

    沈柒看穿他的逃避心態(tài),堅決不給他一點退縮的空間,雙臂越發(fā)收攏。

    蘇晏宛如落網(wǎng)的飛鳥,奮力撲騰翅膀,兩個小爪子亂撓亂抓。沈柒知道這是最后的掙扎,低頭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

    這個吻來勢洶洶,但強制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對方輕微而凌亂的回應(yīng)徹底瓦解。

    ——這是蘇晏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狀態(tài)下的主動回應(yīng)。沈柒心底涌起一股狂喜,纏綿地挑動他的唇舌,誘惑他進(jìn)一步淪陷在自己編織的情網(wǎng)中。

    蘇晏意亂情迷地回吻著,蕩漾的熱流包裹著他的身軀,也熨燙著他的心。

    而他的腦子,混亂得像個加速萬花筒,飛閃著語無倫次的字眼:這該死的基佬殼子,該死的特務(wù)頭子,還有這該死的朝代……我是不是藥丸……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真的……改天我得找個美女試試,阮紅蕉挺好……據(jù)說男人的生理反應(yīng)不受理智控制,爽就行……媽的,居然真被個男人摸硬了!

    蘇晏長長地抽口氣,睜開眼,用力抓住了沈柒的胳膊。

    沈柒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緊張之色。

    并非初次,但他卻驚慌得像個處子。

    必要時候,他可以藏好自己的靈魂,然后放逐不屬于自己的皮囊,讓它隨波逐流,以求安全。但此刻,他的靈魂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釘在肉體內(nèi),他逃不了了,所以緊張,所以驚慌。然而再緊張驚慌,他也沒有高聲喝止,沒有拼死抵抗。

    這股力量的源頭,也許正是……沈柒目光微閃,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眶頃刻赤紅,緊緊握住蘇晏的手,摁在自己胸口。

    “相公想把心活活掏給你,”沈柒嘶聲說,“一口一口地喂你吃下去�!�

    蘇晏笑了,眼角滲出些微淚光,映著天際初現(xiàn)的暮星,“我才不要吃,又不是野獸……上次你咬我,還說要活活吃了我……你這人從骨子里透著血腥味,難怪他們都怕你�!�

    沈柒怔住,“所以……你也怕我?”

    蘇晏摸了摸沈柒坑坑洼洼的后背,溫聲道:“我不怕你,我怕疼�!�

    他甚至也不怕死,但真的怕疼。無論身體的疼還是心里的疼,他都吃不住,他從來就不是個硬漢,五十廷杖都能叫他后怕至今。所以寧可把底線一退再退,寧可心大到受完傷害過后即忘,因為這樣就不容易疼。

    可現(xiàn)在,他慣于出竅的靈魂被拖回了軀殼內(nèi),綁定在一起。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他第一次生出如此真實的自我存在感,屬于前世的肉體,和不知飄忽在何處的原主的殘魂,仿佛在這一刻徹底消亡。

    他就是蘇晏,靈肉合一的蘇晏。

    沈柒親吻他的眉心,鄭重立誓:“我不會讓你疼。”

    蘇晏猶豫著,帶著期待,建議道:“那我們就不繼續(xù)了吧,心意到了就行,這樣比較保險。話說回來,其實做兄弟也挺好,真的,老婆會綠你,但兄弟永遠(yuǎn)不會。兄弟為你兩肋插刀,老婆搞不好還會插你兩刀……”

    沈柒臉色一黑,覺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像在捂一塊扔進(jìn)溫泉的石頭。捂熱了,熱得燙手,甚至快要融化,可一旦把它拿出水面,不多時,又恢復(fù)了英雄本色,簡直令人絕望。

    “蘇清河!”他咬牙切齒,“你是不是真給我戴綠帽了?這下不肏死你,我就不叫沈七郎!”

    蘇晏還沒來得及分辯,一條腿就被高高抬起,掛在對方肩膀。

    沈柒將他身軀半側(cè),推至池邊石面的平坦處,自己單膝跪著,挺起胯下粗硬陽物,是直搗黃龍的架勢。

    “別!你敢直接進(jìn)來,這輩子都別想再挨老子!”蘇晏果然受了驚嚇,又擔(dān)心被外圍的錦衣衛(wèi)聽見,話一出口就壓低了音量,聽起來毫無震懾力。

    沈柒故意不理會,和著水波的拍打,用飽滿龜頭一下下戳刺閉合的后穴。

    蘇晏這才發(fā)覺,在溫泉里泡了兩刻多鐘,渾身肌肉都泡軟了,連同后庭處,也是酥軟的。溫泉水天然滑膩,龜頭帶著熱流微微頂入,非但不疼,還別有一番熨帖感,竟是連擴張都不需要仔細(xì)做了。

    沈柒三進(jìn)兩退,進(jìn)多退少,不消片刻整根沒入。

    蘇晏只覺下身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不僅是后穴,就連身體深處也被膨脹的肉棒開辟出一條通路。腸肉向周圍撐開,又極不甘心地往內(nèi)收縮,緊緊包裹住硬物,一浪一浪地推擠,似要把侵入者擠出去,又似將它吞得更深。

    沈柒舒服得頭皮發(fā)麻,大喘了口氣,忍著不動。

    ——倒也不是故意磋磨人。而是因為之前見識過,知道這條花徑的厲害,尤其是剛進(jìn)去時刺激最大,若是一個不慎沒把持住,輕易出了精,那可就什么老臉都丟光了。

    沈柒把長槍先杵著不敢亂動,低頭舔吮身下之人光裸的肩膀、側(cè)露的半邊胸膛,將因為寒意而挺立的一粒殷紅乳頭含在唇齒間,用舌尖來回?fù)芘?br />
    蘇晏羞赧不已,又時刻擔(dān)心被人瞧見,以手背遮住眉眼,輕輕地喘息戰(zhàn)栗。濕漉漉的烏黑長發(fā)墊在身下,襯著他曲起的手臂,像墨色綢緞上的羊脂白玉,點綴著不時飄落的朵朵黃梅。

    沈柒被這幅景象撩得血脈賁張,堅如鐵的孽根又漲大了兩分,表面青筋跳動,迫切想要沖刺攻伐。

    而蘇晏適應(yīng)了體內(nèi)的異物,從被填滿的鼓脹中,逐漸生出一縷奇異的酸麻。微微的酸麻,很快變成了難耐的癢,像細(xì)須搔拂,像蟲蟻爬咬,只恨不得用什么火熱硬物狠狠研磨,方能止癢。

    他情不自禁地扭動了一下腰身,像個無聲的邀請與催促。穴口饑渴般不斷翕合,粘稠清液順著結(jié)合處滲出,迅速融在泉水中。

    這要是還能忍,就該立地成佛了。沈柒眼角赤紅,在蘇晏的乳頭上咬一口,逼出一聲低呼,問道:“要不要相公動?”

    蘇晏眼中盈著薄淚,咬唇吞下嗚咽聲,不住扭腰,將臀往對方胯下送。

    沈柒不滿意,用力一頂后,孽根邊搗磨四壁,邊慢慢抽將出來,龜頭卡在穴口處繞圈,忽然退走。

    蘇晏因瞬間的空乏而驟然失控,猛地睜眼,伸手掐住沈柒胳膊,失聲道:“別走!”

    沈柒重將龜頭抵住入口,逼問:“叫我什么,忘記了?”

    “七郎……”蘇晏極小聲地哼哼,感覺對方又要撤兵,只好補上,“相、相公……”

    沈柒頂進(jìn)去,聽見蘇晏發(fā)出了一聲滿足與渴求交織的嘆息。他被欲火焚燒得快要失去理智,但為了徹底擊潰身下人的防線,仍極力忍耐,緩緩來回拖曳。

    蘇晏抽著氣音抓撓他:“快、快動……”

    “怎么動,你說。”沈柒的聲音暗啞不堪。

    蘇晏羞恥得全身泛紅,閉上眼胡亂搖頭。沈柒找到他體內(nèi)最為得趣之處,重重撞了一下,旋即抽身而退。蘇晏頓時全盤崩潰,什么原則底線都拋到腦后了,碎聲呻吟:“啊……就這樣動……好哥哥,用力肏我……是那處!嗯啊啊……”

    ——他再遲一息,沈柒就要舉國投降了。

    這呻吟聲雖然微弱,卻像烈火澆油,沈柒再也控制不住,狂暴地抽插起來。股肉互相拍擊發(fā)的“啪啪”聲,被嘩然的水花聲淹沒。

    蘇晏在欲海中翻滾,不斷被浪峰沖上高潮,浮浮沉沉身不由己,發(fā)出近乎啜泣的蝕骨呻吟。在欲死欲仙之際,他還存留了最后一絲清明,把手指咬在嘴里,不許呻吟變成尖叫。

    沈柒見蘇晏快要丟精,及時托起腰臀,讓一股股白濁落在腹部腿間。他見這精液粘稠,初時透著淡淡的黃,后面的色作乳白,比正常的量多,像是積存了許久。

    有些濺射到了沈柒臉上,他用指頭抹了往嘴里送,味道濃郁,估摸至少兩三個月沒出過精,恐怕連手淫都不曾有,頓時對之前的猜疑心生愧疚,覺得自家娘子何止端方,堪稱守身如玉。

    高朔這廝在密報中還說,回程之前蘇大人和貼身侍衛(wèi)夜夜笙歌,每天臨睡前都要擺弄半個多時辰才肯歇息,簡直狗放屁!也不知是緊張過頭想當(dāng)然,還在哪里染上了添油加醋的毛病。

    蘇晏遍體潮紅地倚在池邊,在高潮的余韻中微微發(fā)抖,露出水面的肩背被風(fēng)一吹,起了大片寒栗。

    沈柒心疼地把人摟進(jìn)懷里,讓蘇晏背靠他的胸膛坐在腿上,浸在溫泉中回暖。

    蘇晏緩過勁來,感覺身下硌著一條棍棒,不禁尷尬于自己的十五分鐘,只能自我安慰,太久沒紓解是會比較敏感。他用后肘戳了戳沈柒,懶洋洋道:“放我起身穿衣。”

    沈柒答:“娘子真是無情,用完就丟,也不管為夫還硬著�!�

    說完就著這個后背抱坐的姿勢,掰開蘇晏的雙腿,將陽物頂入泥濘軟滑的腸道,在泉水中上下顛弄。手也沒閑著,一手輪流揉捏他胸口兩粒紅珠,一手環(huán)過腰肢,撫摸套弄他的陽物。

    蘇晏甫熄的情欲又被挑起,輕喘道:“不要耽擱久了。萬一那些錦衣衛(wèi)不放心,走近來……”

    “他們不敢冒犯,頂多就是——”

    遙遙聽見黝黑的層林外,褚淵的聲音傳來:“大人,天黑了,可有什么吩咐?”

    蘇晏心頭狂跳,宛如偷情被抓包,一把按住沈柒的大腿,不準(zhǔn)他再放肆,同時沉下氣息,揚聲回答:“無事,我正泡得過癮,一會兒再起身。好了叫你�!�

    “——出聲問問�!鄙蚱膺有χf完后半句。又附在蘇晏耳畔道:“娘子過癮了?可為夫正不上不下地吊著,怎么辦�!�

    蘇晏朝天翻了個白眼,心想讓你這么慢悠悠插,能插大半天,不如再挨一場疾風(fēng)驟雨,早點了事。

    他滑下沈柒的大腿,向前趴在池邊,惱火又無奈地道:“最多一刻鐘,再不完事我走了�!�

    沈柒從未見蘇晏如此配合,簡直驚喜,忙俯身而就,雙手掐住他的腰臀,也不拿話調(diào)弄了,抓緊時間埋頭苦干。

    蘇晏感覺胯下陽物又有抬頭的跡象,微嘆口氣,伸手從樹上折一枝梅,銜在嘴里。

    快感沒頂之時,便咬緊梅枝,只溢出幾聲細(xì)細(xì)碎碎的低吟。

    梅枝隨著白玉身軀與垂地的青絲搖晃不休,落英簌簌飄飛,偶爾一兩下情動回眸,比雪夜月色更加動人心魄。

    沈柒醉死在這片屬于他的月色里。

    第137章

    不是大人的錯

    冬日晝短夜長,眼見天漸漸黑下來,林野間從暝煙蒼茫到伸手不見五指,也不過半個多時辰。

    一名錦衣衛(wèi)背靠樹干吃完炒花生,點亮身旁的提燈,抬頭再次望了望溫泉池子所在的方向,嘀咕道:“入夜了,蘇大人還泡著哪,不怕水蛇?”

    高朔白他一眼:“扯淡,溫泉里哪來的水蛇!”

    那錦衣衛(wèi)不服,又說:“就算沒蛇,黑咕隆咚的萬一不小心滑一跤,摔暈了如何是好。要不……我去看看情況?”

    高朔譏嘲:“你是想去看人安危,還是看人洗澡?”

    那錦衣衛(wèi)漲紅了臉,就要跳起來和他干架。褚淵喝止:“都閉嘴,好好守著!”

    他想了想,朝“梅仙湯”方向高聲叫道:“大人,天黑了,可有什么吩咐?”

    蘇晏的回應(yīng)很快傳來,語聲隔著三百步草木,依稀能聽清:“無事,我正泡得過癮,一會兒再起身。好了叫你�!�

    高朔躺在樹杈上,雙臂交叉枕在腦后,咬著口中的草梗,忍不住嘿嘿笑:“聽見沒有?正過癮呢,我說你們誰也別攪了蘇大人的興致。”

    先前的錦衣衛(wèi)將白眼還他:“過癮的又不是你,開心個什么勁?”

    高朔無聲地反駁:你知道個屁!

    忽然一道黑影攜微風(fēng)掠過,幾人如臨大敵,紛紛抽刀躍起,喝到:“什么人?”

    荊紅追在幽暗中現(xiàn)了身,沉聲道:“大人還在池子里?一個人?”

    高朔反問:“泡獨湯不是一個人,還是幾個?老實在這里等著罷�!�

    荊紅追皺眉:“你們沒聽見水花響聲?”

    錦衣衛(wèi)們側(cè)耳細(xì)聽,搖頭。高朔沒好臉色:“泡湯時游幾圈,水花響聲有什么不對?”

    荊紅追想了想,依然不放心,說:“我過去瞧一眼�!�

    這下不僅是高朔,在場幾名錦衣衛(wèi)都伸手?jǐn)r住。褚淵道:“我剛問了,大人無恙。你未奉命就接近溫泉,有窺人隱私之嫌,恐怕不妥。”

    荊紅追業(yè)已不耐煩,冷冷道:“我是大人貼身侍衛(wèi)。近身保護(hù),職責(zé)所在!”

    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分葉穿林而去。褚淵等人只覺疾風(fēng)沖面,一時竟沒能攔住。

    高朔放聲高喝:“——荊紅追!”

    三百步距離,于荊紅追而言只如咫尺,幾乎眨眼就掠到池邊。

    此刻寒月出東山,水銀月華映照著雪地,折射出蒙蒙白光,常人依稀可以視物之輪廓。而荊紅追眼力過人,池邊景象幾乎分毫畢現(xiàn)。

    尚隔十幾丈遠(yuǎn),他便見池邊老梅樹下,蘇大人赤身披散著長發(fā),面朝下被強行壓在泉石間,伏在他身上的男子猛地一撞,發(fā)出帶著顫音的低吼,顯已攀上峰頂。隨后在高朔的叫聲中抬起臉,示威般瞪向他。

    荊紅追剜心裂膽,憤怒到極致,劍鋒出鞘時隱隱作龍吟嘯聲。一道寒光仿佛自天際奔襲而來,卷起漫天雪霰,凜凜殺氣匯成一線,直射沈柒眉心。

    這一擊匯聚了他全部勁力與精氣神,鬼神難逃。

    沈柒明知他針對的是自己,卻仍擔(dān)心身下之人被劍氣波及,抱住蘇晏向旁翻滾。

    蘇晏還處在頭腦空白的賢者時間,茫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陡見面前雪沫旋卷、罡風(fēng)撲面,驚呼一聲,緊抱著沈柒同跌入溫泉中。

    荊紅追不得已劍氣一偏,掃向池邊的大梅樹。

    這棵被當(dāng)?shù)厝朔顬椤懊废伞钡睦蠘�,在風(fēng)霜雨雪中靜立了百年,滿樹枝葉突然震顫起來,梅花亂落如黃雨。幾息后樹冠轟然墜地,合抱粗的樹干被劍風(fēng)削成了斷面平整的兩截。

    白的雪、黃的花,在泉池上空紛揚,像下著一場碎成齏粉的悲辛。池邊,荊紅追持劍孑然而立,身后一條殘影被月光長長地拖出去。他盯著霧氣繚繞的水面,一字一字道:“滾、出、來!”

    溫泉中,蘇晏嗆水后徹底清醒,手腳緊巴著沈柒,不讓他露面。

    沈柒被這殺機與劍氣激發(fā)出虎狼性,雙眼蒙上嗜血的兇光。他從蘇晏懷中掙脫,真氣運于手臂,向岸邊的荊紅追揮出一扇白浪。

    同時縱身躍起,足尖勾住藏在池邊石隙里的外袍,披裹在身,衣擺在空中劃出半圈松花綠色的圓弧。

    雪亮刀光就從這圓弧底下悍然刺出,呼嘯著鏑割過空氣,直劈荊紅追的門面。

    荊紅追夜幕般的漆黑眼瞳里,煥映著這一點刀光,亮得猶如燃燒的星曜,攜凜冽戰(zhàn)意迎擊而上。

    蘇晏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臉上水珠,見雪林間兩道龍翔虎躍般纏斗的寒光,頓時露出了嘆為觀止的表情:“臥槽!殿堂級武指,三千萬特效……”

    觀賞了好幾秒后,霍然良心發(fā)現(xiàn),連忙躲到池邊大巖石后面,把衣袍褲履匆匆往身上套。

    有了蔽身衣物,蘇大人的臉面與底氣又回來了,先對周圍手拿提燈疾步趕來的錦衣衛(wèi)們下令:“都別插手!”

    錦衣衛(wèi)舉著繡春刀,驚疑不定地打量蘇晏,又齊齊望向林間惡斗的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是蘇大人的貼身侍衛(wèi)荊紅追,另一個散發(fā)披袍的,又是什么人……難道是刺客?為何不讓他們出手協(xié)助?

    蘇晏見場面一團(tuán)糟,深吸口氣,朝打斗的兩人大聲喚道:“阿追,回來!”

    劍光似乎凝滯了一瞬,隨即攻勢更疾,在對手的空門破綻處挑出了一串血花。

    猩紅血滴落在雪地,紅白分明。

    蘇晏心頭揪緊,怒喝:“荊紅追!我叫你過來!”

    荊紅追第一次堅決違抗蘇大人的命令,不管不顧地舍命急攻,劍劍殺招,誓要叫對方血濺當(dāng)場。

    蘇晏見自家刺兒頭侍衛(wèi)的桀驁勁又犯了,這場惡斗怕是難以善了,而當(dāng)著這么多皇帝派來的錦衣衛(wèi)的面,自己又不能公然揭破沈柒的身份,沒奈何只得戲精一把。

    先是捂著胸口用力咳喘,仿佛急怒攻心導(dǎo)致血氣不行,而后弱柳扶風(fēng)地?fù)u晃了好幾下,確定吸引到足夠的關(guān)注后,眼睛一閉,直挺挺向后倒——

    離他最近的褚淵和高朔率先撲過去,一左一右攙住,緊張叫道:“——蘇大人!”

    錦衣衛(wèi)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怎么了蘇大人!”

    “突然就暈了,莫非被勁氣波及,受了內(nèi)傷?”

    “快!快叫隨行郎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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