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顏
第23章
九竅玉22：大魚
小白臉表情一怔，笑容收斂道：“哦？你認識王海龍。怪不得這玉又跑你手上來了�！�
果然是假名。
我頷首又問：“我收錢辦事的，他拿完這東西讓鬼纏上了，雇我給東西送回來。他說你們是朋友，真的嗎？”
小白臉眉頭登時一皺，“誰跟他是朋友，晦氣。”
我笑笑，添油加醋地轉移對方的仇恨道：“他說是你們帶他來盜墓的，他全程在外面望風，你們出去后給了他這塊玉�！�
小白臉氣笑了，敲著棺蓋一字一句道：“他放屁。我去他店里買東西，順便問個路。他一聽我是考古人員，就沒完沒了地糾纏我。后來直接趁老子踩盤子時趴車底跟過來了，個吊人不知道在墓里跟了我們多久，給他順走不少生坑貨，后來讓我逮住了——”
“什么盤子？什么貨？你是個考古人員，別滿嘴黑話�！钡厣咸芍摹I導’訓斥小白臉道。
小白臉尷尬地清清嗓子嚴肅道：“我逮住他以后，就教育他說‘這都是國家的瑰寶，我們個人不能拿的！’他騙我說就拿了這一次，我看他認錯態(tài)度良好，繳獲完他身上的東西就讓他走了。結果回來一看，這粽子手都特么抬起來了，那傻逼還把粽子臉上的玉蓋眼順走一塊。然后我……”
“嘖，那王海龍可真不是個東西哈�！蔽衣犕晗胫赖模B忙敷衍了一句打斷他，扭回頭繼續(xù)和石棺里的干尸對話。
“大哥，你這個地宮設計的太絕了，我好喜歡�！�
我一屁股坐在放棺材的石階上，胳膊一搭，正好能跟里面的大哥面對面談話，“我知道你只想睡覺，覺得我煩，但是……這又是什么？”
我拿起干尸頭邊一只黑糊糊的蹄子。
小白臉插嘴道：“誒誒放下，放下。那是我扔里面的，它要尸變了，放旁邊鎮(zhèn)住�！�
我正好放回蹄子，又發(fā)現(xiàn)剛剛被蹄子壓住的地方還有塊斑駁的石牌，上面刻著兩個字：誡疑。
見狀，我不禁苦笑。
我上初中的時候，當時的語文老師為了哄我們多看書，就出了個小作業(yè)。
他讓我們從書里挖掘一句屬于自己的警句，連句子帶名字一起寫在紙上，寫完貼在書桌右上角。這樣，我們就有了自己的座右銘。
或許是那個時代的物質與精神都太過匱乏，我們都對‘擁有’這件事抱有極大興趣。一幫泥里滾大的小孩為了有自己的座右銘，真的在學校圖書室里泡了一周。
我也給自己找了一句座右銘。
不過在貼在桌角之前，我先去問了那個人，問她：你覺得我應該有個什么座右銘？
這是我的小圈套。我想看看她給我的，和我自己找的，哪個聽起來更酷。
如果我的好，我就得意洋洋地告訴她，讓她知道我的聰明。
如果她的好，我正好賣個乖。
可她的回答出乎我意料。她壓根沒在這個問題上思考超過一秒，一邊伏在書桌上替年輕教師改教案，一邊頭也不回地告訴我：你想知道一個人的弱點，就去問他的座右銘。你想找到自己的座右銘，就捫心自問去。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反正我肯定是哭了。
我覺得我被羞辱了。不是被她這個人，而是被當時的我不能達到的思考境界羞辱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很多。
為什么武俠劇里的大俠神功蓋世，卻還會被偶然碰到的山野老頭用木棍抽得屁滾尿流。
為什么蕭遠山和慕容博被掃地僧秒殺至龜息，事后卻仍成了掃地僧的弟子。
為什么諸葛亮還未出茅廬，別人就知道他有大智慧。原來有些人真的能做到兵不血刃，不戰(zhàn)而勝。
自那以后，我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尊敬她。要不是當時辦公室里還有別的老師，我哭著跑出去之前肯定給她磕仨響頭�？傊野蛋蛋l(fā)了誓，既然她相信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也能種樹，那我就向世人證明她是對的。
周一時，同學的書桌上都貼了自己的座右銘，只有我的桌角是空的。
而這位墓主大哥。
棺蓋上刻一宿覺，枕邊還放著誡疑。說明什么呢？
說明他追求佛法一輩子沒頓悟，以至于臨終前對自己這一生所求的東西產(chǎn)生了疑慮。所以他在枕邊留下誡疑二字，告誡自己勿起疑慮。并在棺蓋上刻下一宿覺，以求死亡這最后一宿能讓他得悟……
可是我不明白。
“……大哥，為啥你財富滔天，卻死磕在往生后進入天道這種虛無縹緲的事上？”我忍不住趴在棺檐上問墓主。
“你又不是那些被欺壓的窮苦百姓，期待死后過點好日子。你生前恐怕比當時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富有，沒理由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佛讓人破執(zhí)，你卻執(zhí)著于往生后去極樂的天道。用這種癡狂的方式追求，不是和成佛截然相反的做法嗎？”
“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單純的不知足嗎？”
我啃著拇指的指節(jié)，想到杜奉予臨走前那個有點受傷的眼神，不禁胸口發(fā)悶道：“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你。我為了弄明白你這六道地宮，連杜奉予都不管了�？伤蛔�，我又后悔了。人特么就是學不會知足。早知道我就不該貪王海洋那五十塊錢，王海洋他媽那一百塊錢，王海洋他爸那四百塊錢，王海洋他爸答應事后給我那一千塊錢……我要是拿著五百五十塊錢直接回家，不下墓幫王海龍還這片玉，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吃上排骨了�；蛘呶业谝淮温犚姌岉憰r就直接回去，那樣我不但有五百五十塊錢，還能和杜奉予帶著同甘共苦的曖昧回憶在家吃排骨�？涩F(xiàn)在我到底能不能活著拿到剩下的一千塊錢都兩說。要是一會我死在你旁邊了，杜奉予肯定覺得我活該。草，那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我也要去奪他的舍……”
我憋著苦瓜臉閉眼嘟囔道，趴在棺檐上西子捧心。
“孩子，你是瘋了嗎？”小白臉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從我身邊傳來。
“…………”
半晌，我重新將那塊玉蓋眼給干尸蓋在眼睛上，“大哥你繼續(xù)睡吧，我走了�！�
“咕嘟——”
“！”
我剛一起身，密室中央的水潭里忽然發(fā)出巨大的氣泡聲，給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我事已辦成，自然不準備多留。見水潭里的異響吸引了那倆盜墓賊的注意力，立刻準備開溜�？晌覄偱驳矫苁沂T邊，那石門就自己關上了。
地上的‘領導’緩緩坐起，警惕地撈起身旁的沖鋒槍。小白臉也收了笑，把后背的獵槍拿在手上。
好消息是，他們不是在警戒我。
壞消息是，小白臉去擰石門的機關時，那門不開了。同時，那水潭里的咕嘟聲越來越多。
完蛋，要出事。
難道我真要死在事成的最后一刻？
小白臉用手勢制止了慢慢靠近水潭的‘領導’，換作自己探身走到水潭邊。
死前還得看這倆狗男男恩愛？
我看那水潭邊上放著不少他們帶來的東西，估計這潭水在此之前沒有過異常。而我一來，是門也開不開了，水也有問題了……難道我剛才說了啥惹怒墓主的話？
“嘩啦——！”
小白臉剛進入那水潭附近兩米的范圍，就見潭水中猛地躥出一條巨大的、黑不溜秋的東西，張著大嘴咬向他。
“我艸！”小白臉敏捷地向后一仰，躲開那水怪的大嘴，同時退出四五米遠，用槍對準水潭的方向。
水怪重重落回水中，激起的水花拍了我一臉。
我好奇，見自己面前正好有兩尊鑲金人像，就悄悄踱步到它們身后求掩護，并和金人們一起賊眉鼠眼地望向潭水深處。
潭水清冽至極，光憑我肉眼能看到的深度就至少有二十米。隨著下面越來越暗，實際深度已然深不可測。水潭邊緣鑲嵌了不少白色貝殼，連內(nèi)側的石壁上也嵌著珍珠，最大的那顆像笨雞蛋似的，即便在水下也顯得溜光锃亮。
小白臉和‘領導’見我這法子好，也都繞到金人身后，偷偷向潭水里望。
大概在水下十幾米深的地方，有個模糊的黑影正游來游去。轉身之間，它似乎看見水面上正在偷窺它的我，忽然以極快的速度沖至潭水更深處消失不見。
我驚訝地盯著水深處它消失的地方。
那應該是一條大魚。我從沒見過那么大的魚。
群
主
小
顏
第24章
九竅玉23：墨綠色圓盤
不到一分鐘，那道黑色的魚影再次露頭。它拼命擺著尾巴，直直地向上方?jīng)_來。
“躲開！”小白臉在那大魚距離水面不到十米時，急忙沖我喊了一聲。
我站在金人身后向下縮了縮，卻沒退開。因為我看到那大黑魚嘴里正叼著個東西，方形的，好像是個盒子。且它直直游向我的動作讓我有種奇妙的預感。
它要把那東西給我。
在離水面只剩兩三米時，黑魚的動作慢下來。
它嘴里咬著個盒子，慢慢將腦袋浮出水面。魚頭兩側的鰓一張一合，半米長的須子漂在水中。感覺都要成精了。
它雙目無神，似乎并沒有視力。但那碩大的魚頭直愣愣地面對我，讓我有種自己正被它注視的錯覺。
見它叼著盒子靜靜浮在金人身前的水面上，我猶豫兩秒后，慢慢從金人身側伸出自己的左手。
小白臉則收起獵槍，換了腰間的手槍對準那個魚頭。他那獵槍的威力我見識過，要真用那玩意開一槍，不止魚碎了，我可能也碎了。
我的胳膊越伸越長，幾乎半身都從金人身后探出來，才終于摸到了魚嘴里叼著的盒子。感到那黑魚用盒子頂了一下我的手，立刻借機牢牢抓住盒子一掙。等大魚松口，連忙拿著盒子縮回金人身后。
好重的盒子。
黑魚的大頭浮在水面上‘看’了我一會，直到我沖它擺手，才轉身潛回水中。魚尾搖擺之間，慢慢消失在深處。
“靠。我剛才看見了什么？領導，我是不是在做夢�！毙“啄樣牣惖乜粗沂掷锏暮凶印�
我晃了晃手中外殼滑膩的古怪盒子，當即聽見里面發(fā)出沉重的咚咚聲。難道裝了塊石頭？
以防萬一，我又躲回金人身后，在那倆盜墓賊的注視下?lián)]手把盒子遠遠地丟在地面上。
“咚、咚。”
盒子狠摔在地上竟也沒碎，反而把地上的琉璃磚撞碎一塊。
小白臉好笑地看看我道：“你還挺謹慎�！闭f完，他抬槍瞄準遠處的盒子。只一槍，就穩(wěn)準狠地打碎了盒子的鎖。
我從密室墻角堆積成山的寶貝里挑了個條狀的，走到盒子邊上像點二踢腳似的遠遠扒拉幾下，生怕盒子里有啥機關。
直到盒蓋被我懟開，我終于看見里面的東西后才松了口氣。
盒蓋邊緣粘了不少泥狀的東西，雖然不好開，卻有很好的防水效果。大魚將它從那么深的水下取出來，盒子里竟然沒滲進一點水。
小白臉和‘領導’站在稍遠處看熱鬧。我從盒子里掏出本古書時，小白臉還沖我開玩笑，問我那書是不是九陰真經(jīng)�？僧斘医又压艜乱粋�奇怪厚重的、材料不明的墨綠色圓盤也拿出來時，小白臉的槍幾乎瞬間就上了膛對準我。
“手里的東西給我�！彼粗沂种械膱A盤，冷冷地說。
我聽話地把那東西拋給他。
看他剛才用子彈開鎖的架勢，估計閉眼睛都能聽聲辨位打死我。我直接投降就完了。
小白臉動作敏捷地去抓那塊盤，可接住時整個人差點失去平衡向前摔倒在地。
我在心里偷笑，我故意的。
那圓盤通體黑綠色，材料不明。盤體一側有簡單的圓柱形凹槽，平處極平，圓處又極圓，除此以外上面再沒有任何凸起凹陷。明明與那本古書一起，放在一個古樸的盒子里，制造工藝和整體造型卻與‘古代’這個概念格格不入。
就好像你得到一個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寶箱，結果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古人珍重的寶物是一盒宇宙牌香煙。當然，我也不是說那圓盤就是某個現(xiàn)代產(chǎn)物，我并不認識那東西。
可令我不解的是，小白臉一看我把東西拿出來，當場就翻了臉。說明他知道或見過這東西的樣子，同時他迫切需要這東西。那他自己造一個不行嗎？畢竟這東西只有一個簡單圓柱體凹陷，而他們看起來并不缺資金。
還是說，這圓盤的重點在于材料？有可能，它的材料確實奇怪�？粗袷^，摸著像金屬，密度極大，直徑不過十二三厘米的圓柱形扁盤，卻重得像個西瓜。
我丟給小白臉的時候，幾乎暗自咬牙用了丟鉛球的力氣，才讓這圓盤在空中滑出一道看似很輕盈的拋物線。
小白臉站穩(wěn)后才抬頭看我，臉色不太好地問：“孩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領導’從小白臉手中拿過圓盤，感受到重量時也是一驚。小心翻看兩下后，才露出驚喜到癲狂的神色道：“沒錯！沒錯！”
‘領導’和杜奉予有點像，都是英俊瀟灑的大高個，話也都不多，一副酷哥的樣子。可不知為何，此時的‘領導’高興得幾近瘋狂，整個人的形象像爆米花一樣崩開了。
見我露出不解的神色，小白臉笑著解釋道：“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吧。這墓里所有文物加一起，也換不來這塊東西，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材料唄。
昂貴的材料有很多，有些是天然的寶石，有些是人類制造提煉出來的物質。后者可以直接排除，畢竟這東西是從古代的箱子里開出來的，古代又沒有實驗室。退一萬步說，就算這東西真是后人扔進水里的，單憑這盒子也無法保存那些物質。
當然，我也不認為那烏漆墨黑還泛綠的圓盤是塊寶石，誰會把這么個苔蘚色的玩意兒做成首飾？
古代就有，價值連城，并非人造，不是寶石。
隕石？
小白臉雖然盯著我，整個人的思維卻已經(jīng)飛走了。他笑著說：“孩子，二十二年前，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你們這附近下過一場隕石雨�！�
二十二年前我都八歲了。
他繼續(xù)道：“那場隕石雨里最大的一顆隕石，至今為止還是世界隕石之王。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一千多年前，在同樣的地方還下過另一場隕石雨�！�
“……”我現(xiàn)在覺得王海龍死活要跟著他們來，可能不全是王海龍的錯。這人嘴巴也太大了，他把這些事都告訴我，是要殺我滅口嗎。
他可別告訴我這盤子是千年前的隕石，那可就鬧鬼了。
拿到隕石后，雕成佛像、天王像、神女像啥的，或者直接扔塔里供起來才符合古人的行事風格。
但你要讓我想象古人手里拿著那塊圓盤……感覺就和孫悟空在蟠桃園把七仙女定住以后，撩起下擺壞笑道：‘給你們這些小仙子瞧瞧俺老孫的大寶貝！’然后在七仙女驚愕的眼神中，從褲襠里掏出倆大編織袋裝仙桃一樣奇怪。
如果這東西真是天外來客，那恐怕不是從石頭形態(tài)被古人做成圓盤。而是它掉下來的時候，就是個圓盤。
……那就有大問題了。
小白臉一笑，還在說：“那場隕石雨帶來許多奇怪的東西，但都只留下記載，實物卻消失了。你剛剛看到的，是唯一能證明那場隕石雨存在的東西。一旦它現(xiàn)世，會顛覆人類的認知�！�
“什么是隕石？”我愣愣地問他。
小白臉一哽，“隕石就是——”
他身后的‘領導’已經(jīng)恢復了冷靜，聞言抬腿踢了他一腳呵斥道：“我發(fā)現(xiàn)你怎么不長記性�！�
小白臉終于放棄給我上天文課了，轉而看向我手里的古書道：“書也給我。”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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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九竅玉24：酉陽雜俎
這古書看起來有些年頭，軟綿綿的，快散架子了。我沒法丟它，只能左手投降，右手托著那本泛黃的古書慢慢走過去。
然而，就在小白臉伸手要拿那本書時，怪事突發(fā)。
昏暗的地下密室中，那本古書在我手上無風自動，書皮當著所有人的面自己翻開。
小白臉猛地縮回拿書的手，槍口對準我冷聲道：“你耍什么把戲？”
這次我沒理會他，只垂眸看著手上的書。第一頁上寫著書名，四個大字：酉陽雜俎。
幾秒鐘后，書本再次詭異地自行翻動。接連略過十幾頁后，停在其中一篇章節(jié)頁。上書：卷一·天咫。
小白臉見狀，沉下臉慢慢遠離我�！I導’也將手扶在槍上。
我已經(jīng)無心理會他們二人，只專心記憶書本展示給我的內(nèi)容。
又過幾秒，書頁第三次向后翻，真正來到書本所敘的一部分正文上：
大和中，鄭仁本表弟，不記姓名，常與一王秀才游嵩山，捫蘿越澗，境極幽后，遂迷歸路。將暮，不知所之。徙倚間，忽覺叢中鼾睡聲，披榛窺之，見一人布衣，甚潔白，枕一幞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入此徑，迷路，君知向官道否？”其人舉首略視，不應，復寢。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顧曰：“來此�！倍艘蚓椭覇柶渌�。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寶合成乎？月勢如丸，其影，日爍其凸處也。常有八萬二千戶修之，予即一數(shù)�！币蜷_幞，有斤鑿數(shù)事，玉屑飯兩裹，授與二人曰：“分食此。雖不足長生，可一生無疾耳�！蹦似鸲�，指一支徑：“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見。
十分鐘后，整本書自行合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我手中爛成碎屑。
我睜大眼睛看著手中的絮狀碎屑。似乎剛剛書頁上的短文，和書本主人在一旁留下的蠅頭小楷仍歷歷在目。
良久，我笑起來。笑那頁紙上的內(nèi)容奇怪，也笑自己奇怪。
奇怪自己連鬼的存在都接受了，為什么還覺得那頁紙上的內(nèi)容匪夷所思。
小白臉他們沒對我做什么�；蛟S是因為杜奉予不在身邊，他們擔心直接弄死我有后顧之憂�；蛟S是小白臉誤會我是個小孩。又或許他們發(fā)現(xiàn)我并非同行后，就沒打算殺死我。
總之我完成了任務，并毫發(fā)無損地離開了密室。只身爬在盜洞中時，我都迫不及待看見杜奉予吃驚又崇拜的表情了。
杜奉予正在他給我包扎膝蓋的那截盜洞里安靜地坐著。
其實我本以為他獨自離開后會偷偷跟著我，畢竟他表現(xiàn)得十分關心我的膝蓋。結果他真的走了，我的雷達不會騙我。
開了半宿的手電終于連昏黃的力氣都沒有，在此時徹底熄滅了。
這樣也好，看不見臉就不會太尷尬。雖然我有小雷達，眼睛看不看得見他沒有太大區(qū)別。但他不知道。
我肩膀上的小惡魔誘惑我，讓我把杜奉予想知道的那件事告訴他，以此緩和我們之間的關系。
另一邊的小天使則義正辭嚴地質問我，為什么要以自揭傷疤的方式討好這個人。
小惡魔陰陽怪氣：我們認識不過三天，連彼此的過往都還不了解。的確沒什么過命的交情，人家趨利避害也情有可原不是嗎？
小天使咄咄逼人：別轉移話題。我又不是在氣他自己走，是他說和我相處比被鬼纏還累的，那我們干脆就不要說話。我干嘛要用自己的事當談資討好他？
“……”我被腦中亂糟糟的聲音裹挾著，磨磨蹭蹭地爬到杜奉予附近。
這時，我的小雷達感知到前方黑暗中的杜奉予正悄無聲息地側頭望向我。
即便盜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他的目光依舊直射向我，仿佛他也能通過其他方式‘看見’我。尤其當我爬過他身側時，杜奉予甚至小心地收起腿避開我。
我動作微微一頓，他還真能看見我。原來他奪完舍也保留著做鬼時的能力。
也是。畢竟爺爺說了，這種人皮子會一直招引東西，并不是誰第一個奪舍就能永遠占領這具身體一輩子。一旦未來出現(xiàn)更強勢的爭奪者，現(xiàn)在的杜奉予就會被趕出身體。
本來吧，關于杜奉予的長相發(fā)生變化，而肉身并沒被掉過包這事，我特意問過爺爺。老頭說這很可能與杜奉予體內(nèi)的‘芯子’有關。換句話說，就是‘芯子’的容貌從肉身上‘撐’出來了。
我承認自己知道這點以后，內(nèi)心有竊喜的成分在。在王祖賢戴著趙本山的面具、趙本山戴著王祖賢的面具、趙本山戴著趙本山的面具、和王祖賢戴著王祖賢的面具四種情況里，當然最后一種最好了。這‘芯子’要不是進了杜奉予的身體，估計我還認識不著人家。也因此，他往家里招邪我也忍了。
但這不代表他當頭澆我冷水以后，我還能不要臉的和他親密相處。放棄這個人對我來說并不好受，但讓我為了他卑躬屈膝更不可能。
我在他身邊停頓了不到一秒就爬走了。反正等回了老王家，他就知道我一個人也順利把事辦完了。到時候就讓他自己后悔去吧，哼。
“我知道你不是為了錢�！�
杜奉予見我悶聲不吭地要直接爬過去，率先開口道。
我停下來等他的下文。
杜奉予低聲道：“我們半夜跑出來，老人肯定很擔心�？赡懵犚姌屄暡蛔�，中了機關不走，看見怪物不走，明知道自己得罪過盜墓賊也不走。你罔顧生死，不計后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會傷心�！�
“……我這不是沒事嗎，趕緊走吧�！�
杜奉予一個孝道大饅頭直接懟到我嗓子眼了。即便我打算以后都不搭理他了，也不得不回應一句。
他聞言沒作聲，默默跟在我身后。
可我爬了幾步，卻覺得不對勁。
不知怎么，杜奉予剛剛的話，忽然讓我想起‘領導’拿著圓盤狂喜的樣子……總感覺他們都做出了形象崩塌的事。
我讓腦子里正在打掃信息的笤帚停下，開始在一旁的簸箕里翻找記憶中的疑點。
第一。
杜奉予第一天來我家時，不管對我還是爺爺，態(tài)度都是禮貌但疏離的。
他下鄉(xiāng)并非是為了避城里越積越多的臟東西。而是想看老頭這個出馬仙能否解決他八字極陰的問題。能最好，不能的話適當住兩天就走了。
畢竟只要手里有錢，去旅店，去旅游照樣可以避難。沒道理來二十三年未見的親戚家找氣受。
真正讓杜奉予留下來的原因是我。
他看見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和普通人不同，第一天夜里的經(jīng)歷也讓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所以他才對我說要留在這里一段時間。
第二。
他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卻只給了‘孝敬老人’和‘錢’兩枚籌碼來收買我�？雌饋砗芏�，實際上卻是他思考后能給出的最少籌碼。
仔細想想就知道，他不能只給‘錢’。那就相當于承認了他對我們沒有感情，屬于自斷親情。即便是做樣子，他也必須給出‘孝敬老人’這枚籌碼。
可杜奉予性格內(nèi)斂，他不會嘴甜，也不會腳前腳后的伺候老人。他孝敬的方式就是花錢。所以‘孝敬老人’和‘錢’對他而言幾乎是一枚籌碼。他只是把這一個籌碼掰成倆給我了。
結論。
杜奉予對我和爺爺并沒有感情。即便他看起來很尊重爺爺，即便他為了我們?nèi)鲥X，也沒有感情。
——可問題是，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和我打感情牌了。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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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九竅玉25：把‘感情’給我
只要我稍微回憶一下，就能想起自己有好幾次迫于感情向杜奉予妥協(x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