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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文案:相親相到白月光,不料白月光性情大變。

    破鏡重圓,猛吃回頭草。

    三年前,顧拙言和莊凡心啪嘰一撞,沒撞出任何火花,擦肩而過。

    三年后顧拙言和莊凡心成為鄰居兼同學(xué),繼而發(fā)展為初戀情人,最終以分手收場。

    又十年過去了,再度重逢,卻發(fā)覺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這人怎么換了個德行……

    會分為少年時期和成年時期,也就是十年前十年后,不然穿插著寫很精分。

    生活戀愛文工作學(xué)習(xí)方面瞎編的he

    內(nèi)容標(biāo)簽:

    都市情緣

    花季雨季

    破鏡重圓

    業(yè)界精英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顧拙言,莊凡心

    ┃

    配角:好幾個

    作品簡評:顧拙言和莊凡心少時相識,成為彼此的初戀情人,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后卻落得分手收場。杳無音信的十年里,兩個人各自成長,沒想到再見面會是相親的飯局,而物是人非后,舊時的戀人貌似換了個德行。相親相到白月光,不料白月光性情大變……本文為破鏡重圓的生活戀愛文,分為少年時期與成年時期,且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后的兩個人能否回到最初的地方。

    第1章

    混血?

    榕城的夏天特別熱,莊凡心系著圍裙悶在房間里畫畫,已經(jīng)四個小時沒挪窩,忽然,他聽見一陣極富活力的狗叫聲,那么響亮,好像就在他們家門口。

    莊凡心擱下調(diào)色盤,到陽臺上朝外面一望,大門外,一個老頭牽著一只德牧經(jīng)過。老頭姓薛,獨居在他們家隔壁,莊凡心主動打招呼,喊了聲“薛爺爺”。

    薛茂琛停下,朝莊凡心招招手:“小莊,下來玩兒!”

    莊凡心一溜煙兒跑下樓,趟過樓前的小花園,在大門口堪堪停住,還沒站穩(wěn)便被德牧狠狠一撲。他從小就喜歡小貓小狗,可惜他媽媽不讓養(yǎng)。

    薛茂琛打量他:“圍裙上都是顏料,又畫畫呢?”

    莊凡心“嗯”一聲,眉眼間的興奮還沒褪去,問:“薛爺爺,你要養(yǎng)狗嗎?”感覺這狗年紀(jì)尚小,“它多大了?”

    薛茂琛說:“剛一歲,正混不吝呢�!�

    莊凡心低頭看狗屁股,小公狗,已絕育,這輩子就得單身。他疼惜地?fù)崦纺X袋,又問:“爺爺,它叫什么名字?”

    薛茂琛說:“還沒起名,剛牽回來�!崩项^的臉上掩不住喜色,蹲下身,說什么國家機密似的,“這狗啊,是給我外孫準(zhǔn)備的,名字讓他起�!�

    莊凡心微微吃驚,仰臉看著薛茂琛,一副沒想到的模樣。不怪他,做鄰居許多年,他幾乎沒見過薛茂琛的親戚,老頭獨居,有司機有保姆,出門旅游一走就是倆月,大家還以為薛茂琛年輕時丁克,年老后空巢。

    薛茂琛白一眼莊凡心,罵他小傻子,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包餅干,說:“小莊,給,你拿著�!�

    莊凡心哪里都好,只是有些挑食,接過后看包裝紙上面的字,最好別是巧克力的,他不喜歡吃巧克力。

    薛茂琛樂道:“這是狗吃的餅干,放你那兒一包,哪天這狗撒歡兒跑出去,你幫我攔著點�!�

    早講嘛,莊凡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將餅干放進圍裙口袋。他低頭端詳?shù)履恋乃闹�,心想,這狗狂奔起來他追得上嗎?感覺夠嗆。

    他往好處想:“爺爺,你外孫來了,應(yīng)該能照顧好它吧?”

    誰料薛茂琛搖搖頭:“不好說啊,那也是個混不吝的年紀(jì)。”

    天氣炎熱潮濕,一老一少在門前聊天,都熱得臉紅紅汗涔涔,德牧也懶得叫了,吐著舌頭在樹蔭下一趴,已然熱得半死不活。

    莊凡心擦擦汗,說:“爺爺,去我家喝點茶吧?”

    薛茂琛說:“甭客氣,估計我外孫快到了,該回去了�!�

    兩家熟得很,不必耍虛頭巴腦的花腔,臨走,薛茂琛拍拍莊凡心的肩,說:“晚上到我們家吃飯去?今天胡姐凈做好吃的,什么蒜蓉清鮑啊,甜水鴨啊,椰子芋頭冰啊……”

    莊凡心遺憾道:“我不吃蒜,也不吃芋頭�!�

    舉了三個例子,兩樣都不吃,薛茂琛狠剮一下莊凡心的臉蛋兒,罵道:“怎么那么挑食?瞧瞧你瘦的,去年臺風(fēng)怎么沒把你吹深圳去?”

    老頭手勁兒不小,莊凡心“唔”一聲捂住臉,還沒顧上疼呢,就見德牧猛地躥起來,對著十幾米外的小路口一通狂吠。

    拐進來一輛越野車,開車的是薛茂琛的司機,老頭高興道:“接回來了!”

    莊凡心捂著臉望去,擋風(fēng)玻璃折射強烈的日光,看不真切,隱隱約約看見一點輪廓。紅色襯衫,雙馬尾,抱著迪士尼的書包,這外孫子也太會打扮了吧。

    相距二三米,越野車靠邊熄火,副駕上的“外孫子”跳下車,莊凡心這才看清楚,明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薛茂琛沒想到外孫女也來了,當(dāng)真是意外之喜,他唯恐把孩子嚇著,小心地挪兩步,張開胳膊,一把抱起來掂一掂。

    小姑娘叫顧寶言,撇著嘴巴,好半天才拘謹(jǐn)?shù)亟腥恕R宦暋袄褷敗焙宓醚γ⌒﹂_花,問長問短,儼然忘記等的是外孫。

    顧寶言低頭看見亂跑的德牧,說:“哥哥喜歡的狗�!�

    薛茂琛總算想起來,問:“你哥哥呢?”

    顧寶言指著車:“在后面睡覺�!�

    剛說完,后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微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他一手關(guān)車門,一手拿著耳機和一只妹妹的毛絨玩具。

    那毛絨玩具有點癟,顯然被枕了一路,此刻又被提溜著耳朵。莊凡心看著那個男生,上衣,牛仔褲,球鞋,或者說渾身上下看似簡單,但沒一件東西在四位數(shù)以下,手表更要多加兩個零。

    他稍稍退開一步,自己系著臟兮兮的圍裙,實在有些不好看。怎知剛退一步,薛茂琛的大手抵住他,說:“小莊,這就是我外孫,顧拙言�!�

    莊凡心只好回應(yīng):“嗨,我是莊凡心,就住這里�!�

    介紹完這一句,顧拙言的目光落在莊凡心的身上。

    他在機艙里看云層,在越野車?yán)锟撮懦敲⒌臉洌涎鬯挥X,下車只見刺毒的太陽。此時此刻,他看見莊凡心,系著圍裙的男孩兒,膚色很白,露著的小臂上沾著一片綠色的顏料。

    顧拙言的眼神那么直接,移動至莊凡心的面容,看見一雙形狀好看的大眼睛,格外立體的五官,還有蓬松而卷曲的發(fā)梢。

    他的言語更加直白:“混血?”

    莊凡心一愣:“A型血混B型血……”

    他抬手摸摸臉,手觸到臉頰才想起來,被剮的臉蛋兒還疼呢。這工夫顧拙言走近來,真的很高大,甚至遮擋住面前的一片陽光。

    薛茂琛仍沉浸在喜悅之中,說:“小莊,他初來乍到,你們年紀(jì)差不多,有空帶他到處玩玩兒�!�

    莊凡心看向顧拙言,笑道:“沒問題,榕城歡迎你�!�

    顧拙言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應(yīng),但輕淺得稍縱即逝,似乎心情不佳,也看不出絲毫對這個城市的喜愛。

    車停好,行李箱也一一搬下,薛茂琛問:“對了拙言,怎么寶言也來了?”

    顧拙言道:“我說去參加迪士尼的夏令營,她非跟我來�!�

    顧寶言這才醒悟:“哥,你騙我?”

    顧拙言說:“我哪天不騙你?”

    顧寶言崩潰了,跳下地追著親哥哥打,奈何顧拙言個高腿長,根本不讓妹妹沾身。薛茂琛笑得停不住,牽著狗跟在后面,回家享受天倫之樂。

    傍晚,莊凡心畫完畫,應(yīng)邀去薛茂琛家吃飯,他媽媽趙見秋是國內(nèi)有名的園藝設(shè)計師,家里最不缺的也是花花草草,于是他挑揀幾盆花當(dāng)作上門蹭飯的禮物。

    這一條老巷就幾幢別墅,誰也不挨著,各自相隔一段距離,莊凡心抱著箱子慢慢走,還沒走到門外就聽見德牧的叫聲。

    薛家的大門敞著,顧拙言正在花園里逗狗,余光晃見一人影,抬頭一瞧,見莊凡心立在大門邊。那角度很巧妙,莊凡心的頭頂恰好是一片晚霞,紅紅的,有點分辨不清莊凡心的上衣是白色還是橙色,那張臉真的很立體,光打上去明暗有致,像幅油畫似的。

    莊凡心動動嘴:“能不能接我一下?”

    顧拙言不大情愿地走過去,接住箱子,很沉,里面是幾盆盛開的鮮花,走到樓前,箱子擱在臺階上,兩人無所事事地立著。

    莊凡心剛洗完澡,發(fā)梢還沒干透,卷曲的頭發(fā)也沒什么弧度,顧拙言看他一眼,隨口問:“天然卷?”

    他答:“燙的,放暑假嘛�!�

    說罷氣氛又逐漸變冷,莊凡心道:“我還有文身,你要不要看?”

    據(jù)他估計,顧拙言如此冷感一定沒興趣看,可他問都問了,那樣也太跌面子。于是不等對方回答,他登上一階,離近點,然后將衣領(lǐng)向旁邊扒開。

    單薄的左肩上文著一小顆心,線條很細,好像盛在鎖骨上,顧拙言垂眸看著,不單看得清楚,連莊凡心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兒也能聞見。

    莊凡心強迫人家看完,有點害臊,便蹲下身逗狗,并轉(zhuǎn)移話題詢問給狗起什么名字。

    顧拙言說:“PC39747�!�

    莊凡心一愣,冒充警犬應(yīng)該不犯法吧?這時薛茂琛在樓里喊他們吃飯,他沖德牧勾勾手,命令道:“PC39727,吃飯去!”

    五個數(shù)都記不對,顧拙言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皺了皺眉,誰知這還沒完,莊凡心仰起臉看他,說:“薛寶言?吃飯�!�

    三個字能記錯倆,還幫忙隨了母姓,顧拙言冷冷地說:“我叫薛寶釵�!�

    直到進餐廳落座,顧拙言的俊臉始終沒放晴,當(dāng)然,他從抵達榕城就沒高興過。莊凡心倒是嘴角上揚,等香檳一開,還配合跟薛茂琛碰杯。

    餐桌滿滿當(dāng)當(dāng),除卻保姆胡姐燒的菜,薛茂琛還親自烤了披薩。

    莊凡心覺出顧拙言情緒不高,便沒打擾,默默啃披薩吃。吃完飯,他帶顧寶言在花園里栽花,把小姑娘哄得五迷三道,差點認(rèn)他當(dāng)干哥。

    時間稍晚,莊凡心洗洗手回家,在大門口與顧寶言和德牧道別。他蹲下身,說:“小妹,坐飛機很疲勞的,早點睡覺�!�

    小女孩兒喜歡大哥哥,宇宙真理,顧寶言乖巧道:“小莊哥哥,我明天起床就澆花�!�

    莊凡心笑笑,又對德牧說:“PC39787,明天去找我吃餅干吧�!�

    顧拙言過來找孩子和狗,恰好聽見,卻也懶得糾正什么,只揣著兜立在一旁。莊凡心站起身,擺擺手玩笑道:“寶釵,拜拜�!�

    顧拙言問:“你叫什么來著?”

    莊凡心答:“莊凡心啊,能記住嗎?”

    顧拙言說:“平凡的凡,傷心的心?”

    莊凡心道:“是不凡的凡,開心的心�!�

    這是回?fù)羲�,莊凡心把嘴唇一抿,既是示弱也是示好。門上的老燈不怎么亮,只能看清面前兩米內(nèi)的光景,他后退著走,即將走到兩米之外時,忽然站定。

    莊凡心問:“你一點也不記得我了?”

    顧拙言一瞬間怔愣起來,在昏沉的燈光下注視著對方,似乎真的有點熟悉。漸漸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三年前的場景,他在莊凡心家門外撞到一個男孩兒。

    當(dāng)時是春節(jié),莊凡心去鄉(xiāng)下寫生,出發(fā)前一晚患上感冒,第二天出發(fā)時暈暈乎乎的,剛走出大門就和從門口經(jīng)過的顧拙言撞個滿懷。

    他背著鼓囊的包,因為失衡咕咚坐到了地上,而后迷糊地抱怨:“——我都被你撞飛了�!�

    顧拙言伸手拉起莊凡心,道個歉,還回應(yīng)一句:“誰讓你那么瘦。”

    莊凡心只以為對方是住在附近的街坊,大過年的,況且也不是故意的。他趕著走,一掏兜拿出包糖果,塞給顧拙言,還補一聲“新年快樂”。

    他去鄉(xiāng)下一周,回來時顧拙言已經(jīng)走了,他不知道那是薛茂琛的外孫,也再沒見過彼此。沒想到三年后的今天,他們又遇見了。

    回憶完,莊凡心問:“記起來了嗎?”

    顧拙言失笑地說:“記起來了�!�

    算起來,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笑。

    莊凡心擺擺手:“我回家了�!�

    他轉(zhuǎn)身走了,微卷的頭毛隨著夜風(fēng)輕顫,像野貓溜邊奔跑時晃動的尾巴尖。

    顧拙言也關(guān)門回家,幾步的距離記憶陡然清晰起來,被他撞飛的男孩兒,染著鼻音的“新年快樂”,還有塞給他的……

    什么糖果,莊凡心當(dāng)年塞給他的,明明是一包感冒沖劑。

    第2章

    遠親不如近鄰。

    顧拙言牽著大狗和小妹,慢騰騰地回去睡覺。

    天一黑,氣氛一安靜,小孩子難免容易想家。顧寶言打個哈欠,興致不太高地問:“哥哥,咱們什么時候回家呀。”

    顧拙言說:“你什么時候想家就給媽媽打電話,她會派人來接你�!�

    顧寶言強調(diào):“我說的是咱們,那你呢?”

    顧拙言回答:“我不回去�!�

    兄妹倆上樓梯,胡姐在房間等著給顧寶言洗澡,顧拙言把人送進去,哄了句“”。他回自己的臥室,行李箱丟在地板上,懶得弄,隨便挑出件短褲。

    洗澡后仰躺在床上,關(guān)燈蓋被,顧拙言閉上了眼睛。

    榕城的第一夜,兩小時后,他確定有些失眠。

    顧拙言爬起來,床單被他來回翻身弄得皺皺巴巴,枕頭也掉落一只。他拉開落地窗到陽臺去,半夜的風(fēng)依然很熱,藤椅不知讓哪知沒素質(zhì)的鳥拉了屎。

    顧拙言返回房間,人一暴躁,看什么都不順眼,床單被罩的顏色,窗簾的花紋,房間里大大小小的擺設(shè),沒一樣令他稱心如意。

    無法,他重新躺上床,拿出手機隨便找一部電影看。他有個毛病,看電影會犯困,平時看一刻鐘就睡,今天心情不好,延遲到半小時才睡著。

    第二天,薛茂琛在樓下聽見叮鈴咣當(dāng)?shù)膭屿o,以為那兄妹倆干架,過一會兒估計勝負(fù)已分,才上樓去瞧瞧。

    到那外孫子的房間外,只見滿目狼藉,薛茂琛吃驚道:“你要拆我的房子啊?”

    顧拙言站在亂糟糟的房間里,指一圈窗簾、各式擺設(shè)、桌椅,說:“姥爺,這些我不喜歡,都換掉吧�!�

    薛茂琛松口氣,看來只是要糟些錢,再粗粗一掃,好家伙,他從非洲美洲大洋洲帶回來的紀(jì)念品,這小子竟然都看不上。老頭也不懂年輕人的審美,算了,隨他去吧。

    眼不見心不煩,薛茂琛叫上司機,決定出門釣一天魚。收拾好工具離家,走之前在莊凡心家門外停了停。

    莊凡心背著書包、推著單車從家里出來,問:“薛爺爺,找我嗎?”

    薛茂琛說:“小莊,爺爺托你幫個忙�!彼钪约和鈱O的脾氣,“拙言在家里折騰房間,你得空去看看,幫著布置布置。他啊,氣兒不順,你們同齡人一起聊聊天也許就好了�!�

    莊凡心想知道顧拙言為什么氣兒不順,其實昨天接觸一二,他也覺得對方的性格過于冷淡,只是還不熟,問太多實在不禮貌。

    他答應(yīng)道:“行,我下課回來就去找他�!�

    莊凡心是學(xué)畫畫的,媽媽趙見秋是國內(nèi)有名的園藝設(shè)計師,爸爸莊顯煬是美院的教授,全家人都有藝術(shù)細胞。他們家房子就是他和莊顯煬共同設(shè)計的。

    答應(yīng)好之后,莊凡心去上補習(xí)班了,兩節(jié)數(shù)學(xué)培優(yōu)課,一直到中午才回來。

    他騎著單車拐進小路口,車把上掛著一份打包的牛丸粉,沒回家,徑直騎往老巷的盡頭。到門口一按車鈴,德牧聞聲從樓里奔出來,使出看家護院的本領(lǐng)。

    顧寶言跟著出來瞧,見是莊凡心便打開門,莊凡心停好車子,問:“小妹,吃午飯了嗎?”

    顧寶言說:“我吃了,哥哥沒吃,他說胡姐燒的菜不合胃口�!�

    是真不合胃口,還是氣兒不順?biāo)圆幌氤�?莊凡心看一樓無人,便直接上二樓去找,臥室門大敞著,里面無從下腳,仿佛遭過賊。

    他敲敲門:“我能進去嗎?”

    顧拙言聞聲看來,淡淡地說:“隨便。”

    莊凡心邁入屋中,一邊觀察墻壁和地板,一邊佯裝無知地說:“我家沒人,一個人吃飯?zhí)珶o聊了,就過來待會兒。你……在布置房間?”

    顧拙言“嗯”一聲,扯下墻上的圖騰裝飾畫,而后又沒了動靜。莊凡心汗顏,索性先不聊天了,盤腿往地毯上一坐,打開牛丸粉填飽肚子再說。

    四顆牛丸配上鮮香的粉,德牧五秒之內(nèi)到達現(xiàn)場。

    莊凡心認(rèn)真地嗦粉,一顆牛肉丸咬下去,顧寶言也循著香味兒跑來。他喂給小妹一顆,再喂給德牧一顆,還剩下最后一顆。

    這時候,顧拙言的肚子“咕�!币宦�,聽得分外清楚。

    莊凡心看向床邊,顧拙言坐在那兒玩手機,低著頭,眉宇間微微蹙起。他舉起筷子,說:“這顆給你�!�

    顧拙言說:“不吃。”

    莊凡心不強求,也不上趕著,轉(zhuǎn)頭吃進自己的肚子。他抹抹嘴,從書包中翻出一沓草稿紙,兀自畫起畫來。

    房間中的氣氛趨于安靜,顧拙言偶爾瞥一眼莊凡心,有點好奇對方在畫什么,可他看不見,只能看見莊凡心低垂在額前的小卷毛。

    唰,莊凡心畫完一張,開始畫第二張。

    顧拙言忍不住了,開口問:“畫什么?”

    莊凡心說:“稍等�!彼鹜瓯悴辉俪雎暎嬐�,起身走到顧拙言的身旁坐下,“甲方,你看看還滿意嗎?”

    顧拙言接過,兩張草稿紙上畫著兩版圖稿,是臥室加陽臺的設(shè)計圖,線條干凈流暢,整體精簡許多,空間安排看上去格外舒服。

    “這里會騰出來,”莊凡心的指尖點在上面,“到時候你可以擺一些自己的東西,如果覺得空的話,可以放一張狗墊�!�

    顧拙言看看圖,又扭臉看看莊凡心,燙發(fā),文身,啃披薩,五個數(shù)死活記不住,三個字能叫錯倆,他以為莊凡心空有一副精致的皮囊。

    ……算他估計錯誤。

    莊凡心盯著顧拙言的反應(yīng),他瞧出來了,顧拙言挺喜歡他的設(shè)計,但他也知道,這人冷冰冰的像塊石頭,應(yīng)該不會就這么收下。

    他反其道而行之,伸手捏住圖紙一角,說:“我不能白幫忙。”

    顧拙言抬眼:“多少錢?”

    莊凡心始料未及:“你這種甲方真好……”他自然不會要錢,卻也想不出別的條件,于是從書包里掏出兩張卷子,“幫我寫寫吧�!�

    顧拙言不喜歡欠人情,這下正好,還能打發(fā)工夫。莊凡心可不是學(xué)渣,第一次讓別人寫作業(yè)有點忐忑,不放心地問:“你能得多少分?”

    顧拙言說:“你定。”

    這話忒大言不慚,莊凡心瞪一瞪眼睛,看不透顧拙言的真假虛實,青春期的男孩子嘛,多少有點不服氣的意思,他故意道:“那我要滿分吧�!�

    顧拙言說:“知道了。”

    莊凡心張張嘴,還想再分辯句什么,一看時間哪還容得下他糾纏。將近兩點半,他飛快地收拾好書包,去畫室要遲到了。

    “我走啦。”他慌慌張張地朝外走,走出去又折回囑咐,“說歸說鬧歸鬧,你不會的題就空著噢。”

    顧拙言說:“編也給你編上�!�

    這哪行,莊凡心吼道:“別瞎寫��!”

    顧拙言煩道:“走你的吧�!�

    下樓的腳步聲咚咚咚,兔子蹦似的,等丁點動靜都聽不見后,顧拙言的心情莫名好了一點。

    他拿著卷子下樓,找胡姐討吃的,在餐桌旁邊吃邊寫。

    莊凡心從畫室離開已經(jīng)天黑,悶熱的夜晚,他騎著單車出現(xiàn)在路口,路燈,榕樹,電線桿,他的影子,在一片昏黃里拉長。

    遠遠的,他看見德牧凜然的英姿。

    那英姿后方,顧拙言揣兜立著,有點酷。

    到家門口,莊凡心停下,說:“這么晚才遛狗呀�!�

    顧拙言吸吸鼻子,在這一畝三分地遛半小時了,他遞上數(shù)學(xué)卷,道:“做完了,給你�!�

    莊凡心收好卷子,笑著說:“謝謝啦,還挺快的�!彼:脝诬�,拽著德牧溜達一圈,狗吐舌頭,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眨巴眨巴眼,莊凡心強撐著精神,奔波一整天確實很累,好像喝醉一樣。襯著燈光、月光,他醉意朦朧地看著顧拙言,一重影,仿佛咻地回到三年前的春節(jié)。

    就是門口這里,他匆忙地跑,顧拙言風(fēng)似的經(jīng)過,他們嘭地一撞,撞完互相瞧著,彼此覺得對方冒失。

    莊凡心問:“你會住多久,重新布置房間會不會有點大費周章?”

    顧拙言說:“一年吧。”

    莊凡心驚訝道:“那你不上學(xué)了?”

    顧拙言說:“轉(zhuǎn)學(xué)�!�

    莊凡心很是意外,一年見不到爸爸媽媽、同學(xué)好友,想想就郁悶,況且好端端的也不會離家,必定有什么原因。

    他不八卦,只是看向顧拙言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因此體貼地說:“你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事就找我吧�!�

    說完一琢磨,他們連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豈不是只能跑腿?莊凡心掏出手機遞上,道:“存一下你的號碼。”

    顧拙言存進去,擺擺手,有點酷地牽著德牧走了。

    這條路很黑,他走出幾米遠,手機屏幕驟然一亮,蹦進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就兩個字——。

    在一片漆黑里,顯得有一些溫柔。

    突然,莊凡心的喊聲將溫柔劃破:“——臭沒禮貌的,回復(fù)!”

    顧拙言嚇了一跳,動動手指,回復(fù)的卻是“謝謝”。

    第3章

    遠親真的不如近鄰。

    莊凡心累壞了,幸好明天沒課可以睡個懶覺。夜里,他蜷縮在被窩中玩手機,剛加顧拙言的聯(lián)系方式,此刻正沉浸在顧拙言的朋友圈。

    原本是不經(jīng)意點開的,隨便瞧一眼,沒想到便退不出去了。臥室中黑漆漆的,只有手機屏幕透著亮光,莊凡心的食指尖戳在上面不停地滑動。

    “哇……”他點開一張照片,并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低呼。

    沒認(rèn)錯的話,照片中是南法國的一個什么城堡,以花園美麗而聞名,趙見秋曾去那兒參加過設(shè)計師交流會。莊凡心回憶片刻,實在記不起城堡的具體名字,等打開下一張圖片,已經(jīng)從南法國轉(zhuǎn)移到南美。

    顧拙言的足跡遍布全球,莊凡心瀏覽一遭下來,仿佛在被窩里環(huán)游了世界。

    除卻旅行照之外,顧拙言的生活照也有不少,運動的,彈吉他的,還有一些顧寶言的照片穿插其中。莊凡心頗感意外,他沒想到顧拙言是一個樂于分享生活的人。

    漸漸瀏覽到去年的內(nèi)容,莊凡心發(fā)現(xiàn)三張面孔曾重復(fù)出鏡,應(yīng)該是顧拙言的好朋友。其中有一張照片拍得最好,四個男孩子身著馬術(shù)服,在馬背上一齊望著鏡頭笑。

    他忍不住回想,顧拙言從走下越野車露面,到今夜歸還試卷后轉(zhuǎn)身,似乎從未真正的笑過。如照片所示,露出幾顆牙齒,深邃的眼睛彎起一點弧度,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濃烈的青春氣。

    莊凡心遺憾地?fù)u搖頭,不知道這新鄰居何時能高興起來,重新露出這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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