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去的人越多事情就越嚴重,受傷也不可避免,等著主任去抓最安全,但莊凡心只能咽下那點委屈。所以顧拙言叮囑那些話,然后自己去了。
他無意解釋,故意道:“我是為了表現(xiàn)自己,大伙兒都去還怎么顯得出我?”
“這有什么值得表現(xiàn)的?!”莊凡心哪信,“挨一拳不說,被通報批評,主任還罰寫三千字檢查!”
顧拙言輕聲道:“又不是表現(xiàn)給他看的�!�
莊凡心直愣愣地看著對方,什么意思,顧拙言是表現(xiàn)給某個人看的?難道是給秦微或者王楚然?
可他又忍不住惴惴地想,先被打的是他,幫他出氣,那有沒有一點可能是表現(xiàn)給他看的?
他怕自作多情:“誰啊……”
顧拙言蹙眉一笑,太無奈了:“那幾個人稱呼得沒錯�!彼~近半步,低頭看著莊凡心反問,“你說呢,小白癡?”
莊凡心臉紅起來,顧拙言打架與他有關,還想表現(xiàn)給他看,太叫人不好意思了。他望著顧拙言顴骨處的青紫,抱歉地問:“疼不疼啊?”
顧拙言答:“疼得半邊臉都發(fā)麻�!�
莊凡心嚇道:“那怎么辦啊?”
顧拙言將莊凡心愧疚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后掐著對方心最軟的這一刻,狡猾又真切地說:“好辦,你抱我一下�!�
莊凡心猶豫著邁近半步,手臂抬不高,于是慢慢環(huán)住顧拙言的腰身。他的半張臉掩在顧拙言的肩頭,一眼望見夜空中的星星。
顧拙言收攏懷抱,再挨一拳也值了。
第25章
我告白好不好?
擁抱剛剛結束,
顧拙言的手機響了,
莊凡心又不可避免地看見來電顯示,
并推斷出“顧士伯”應該是顧拙言的爸爸。
他退開一步,說:“你接電話吧,我回家了。”
顧拙言想挽留句什么,
星星月亮這么好看,氣氛也烘托得黏黏糊糊,可惜顧士伯鐵了心要壞他的好事。他不接:“那我送你下樓�!�
莊凡心道:“不用,
你快點接電話吧。”他轉身回臥室,
走到玻璃門前的時候停頓一刻,“別和你爸爸吵架�!�
顧拙言乖乖地說:“知道了�!�
莊凡心拎上書包離開,
下樓,經過客廳和薛茂琛打招呼,
走出薛家的大門,一直走到外面昏黃的路燈下,
周身的緊張感久久不退。
顧拙言讓他抱一下的時候,他的心跳有點快,靠近抱住之后跳得更快,
等顧拙言回抱住他時,
簡直跳得比昨天挨揍時還快。
鈴聲仍在響,顧拙言按下通話鍵接聽,已經預料到顧士伯為什么打來。“喂?”他開口,臭德行地沒喊爸。
顧士伯直入主題:“你在學校打架了?”
全世界的家長都這樣,明知故問,
顧拙言沒遮掩地承認,倚靠著欄桿,腦海里忍不住回味和莊凡心擁抱的感覺。
“你在家不安分,鬧出那么難堪的事兒來,到那邊又去惹是生非?”顧士伯在電話里說,“我警告過你不要胡鬧,你全當耳旁風?”
顧拙言說:“胡鬧不是特指搞基嗎?我以為不包括打架呢。”
顧士伯罵他:“你少跟我�;熨~!”
隔著手機實在吵不出什么火花,顧士伯深呼吸幾個來回壓住火氣,近乎妥協(xié)地說:“用拳頭解決問題最幼稚,你馬上就成年了,該成熟了�!�
顧拙言低頭嗅到衣襟上的藥水味兒,是莊凡心沾上去的,他回味得有點爽,于是一反常態(tài)地保證:“那下不為例�!�
手機里頓時安靜,顧士伯遲鈍五六秒鐘,完全沒想到顧拙言突然順從起來。他咳嗽一聲揭過這篇兒:“這事兒瞞著你姥爺,別讓他費心。對了,把人打成什么樣了?”
顧拙言說:“不用管,反正我也有傷�!�
顧士伯微微錯愕:“你也受傷了?”錯愕之余又漫上一層不高興,“好歹練那么多年擊劍,我也教過你跆拳道,怎么……”
顧拙言頂撞:“怎么了?我怎么了?”
“少跟我嗆嗆,以后沒絕對的把握就老實待著�!鳖櫴坎苊�,也實在聊不出什么好話了,“其他等你月底回來再說�!�
電話掛斷,顧拙言摸摸臉上的淤青,他有必要受點傷,不然顯得對方跟受害者似的。況且挨這一拳惹得莊凡心心疼難受,討個抱抱不就成功了么。
他還想,莊凡心喜歡他,其實抱他的時候也挺爽吧!
為免薛茂琛擔心,顧拙言一晚上沒下樓,在書房解決了晚飯。他閉門刷了一通宵的題,清晨日出鳥叫,才洗個澡回臥室睡下。
莊凡心出門去畫室,上周創(chuàng)作的那幅畫已完成,今天要交作業(yè)。時間尚早,他重復上周的軌跡趴在窗邊,不確定會不會又看見顧拙言和顧寶言。
裴知來了:“你臉怎么啦?”
“不小心蹭的�!鼻f凡心和對方一起趴著,“咱們買幾號的機票��?”
他們倆面臨ACC比賽,差不多該買機票了,裴知已經高三,想盡量晚走不落下課程,說:“下周六好不好?我再上一周的課�!�
莊凡心沒問題,他又操心食宿:“這次比賽正好在洛杉磯,你也住我爺爺奶奶家,我們一起行動還方便�!�
裴知高興道:“那我?guī)c禮物�!�
老師到了,他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課,莊凡心的畫得到的評價很不錯,心情一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上完課將放在畫室的物品整理一番,這段時間就不過來了。
莊凡心背著畫筒回家,恰好小提琴班下課,在樓梯遇見薛茂琛牽著顧寶言。他打招呼:“爺爺,今天你陪妹妹來學琴啊?”
薛茂琛笑道:“沒辦法,數(shù)我閑�!�
莊凡心蹭車回家,越野車一路開到巷尾,德牧沒沖出來,想必是被燒好的飯菜勾引著。薛茂琛留他吃飯,他也沒客氣,正好想給顧拙言看看畫。
飯桌上少一位,顧拙言還沒起床,莊凡心開學后就沒睡過懶覺,問顧寶言:“小妹,你哥怎么睡這么久?”
顧寶言說:“他一整晚沒睡覺�!�
“��?為什么?”莊凡心很驚訝,單挑五個人多費體力,還受了傷,居然不睡覺?
顧拙言不睡覺是在學習,學習是因為要參加競賽,競賽的話需要回家。顧寶言此時慌著啃雞翅膀,把起因經過簡化至刪除,直接答一個驢唇不對馬嘴的結果:“因為要回家啦。”
莊凡心定在那兒,回家?顧拙言要回家了?
他根本顧不上思考“通宵”和“回家”之間有何關聯(lián),腦中只驚慌地滾動“回家”二字,開學才半月,為什么要回家?不是說好在榕城待一年嗎?
福爾摩心又開始推理,是不是和昨晚那通電話有關?顧拙言的爸爸打來就是要顧拙言回家,因為打架鬧得全校皆知,所以不允許顧拙言繼續(xù)留在榕城了?
莊凡心放下筷子,看胡姐用托盤裝好飯菜,他奪過,徑自上樓去給顧拙言送飯。到臥室外敲敲門,里面?zhèn)鞒鲆宦暬貞�,聽來沙啞慵懶,大概是剛醒�?br />
顧拙言的確剛醒,短發(fā)凌亂,正光著膀子滿屋子找空調遙控,門打開,他以為是胡姐,誰料是莊凡心。莊凡心端著托盤杵在門口,忽然健忘,只注意到顧拙言的寬肩和腹肌。
他迷瞪地想,吃什么長成這樣的��?
顧拙言倒知道害臊,察覺莊凡心的目光后扯一件T恤套上,想起來還沒洗臉刷牙,低著頭一溜煙跑去浴室:“等我會兒……”
莊凡心把飯菜放在小廳,然后坐在桌邊等候。
顧拙言洗漱完過來大喇喇一坐,拿起筷子開吃,他昨晚半夜就餓了,睡覺都夢見吃飯,現(xiàn)在眼里只有慢燉十二小時的牛排。
“……聽說你要回家了?”莊凡心忽然出聲。
顧拙言含糊道:“嗯,下周吧。”
那么說是真的。莊凡心蹙著眉毛,莫名感覺上當受騙:“你當初不是說要住一年嗎?為什么這么快就回家?”
顧拙言嚼著牛肉一頓,轉頭看莊凡心,從那語氣和眼神中分辨出情感色彩,二分吃驚,三分不悅,剩下五分全是難分難舍。
他轉回去繼續(xù)吃,說:“計劃趕不上變化�!�
“這變得太快了吧?瞬息萬變啊?”莊凡心又有點剎車失靈,“又布置房子又買自行車,結果轉學不到一個月又轉回去,干嗎啊,你是來榕城考察的吧?”
顧拙言頷首裝酷:“我也沒辦法,不得不回去�!�
這是做不得主的意思?莊凡心的語氣立刻軟了:“是不是因為打架?”他懊悔起來,要不是他先受傷,后續(xù)也不會搞成這樣。他想道歉,但是看顧拙言呼嚕呼嚕吃得那么香,似乎“回家”是一件弄拙成巧的高興事兒。
也對,父母好友都在那邊,人家的角度上當然高興。但是,就一點都不眷戀榕城嗎?這里也有新同學,姥爺,胡姐,司機大哥……而且還有他啊。
莊凡心氣悶道:“你怎么吃那么香?”
顧拙言說:“我餓啊。”
莊凡心找不到合適的說詞了,他盯著桌面的光圈,盯久了眼暈,偶爾看一眼對方大快朵頤的樣子,心里頭發(fā)堵。半晌,他裝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說:“我也快出國參賽了,你走的時候可能沒辦法去送�!�
顧拙言無所謂道:“噢,沒事兒�!�
莊凡心陡地一酸,具體哪兒酸他也不太清楚,化學上講,酸具有腐蝕性,他那點不痛快被腐蝕干凈,心底的真實想法就憋不住了。
他小聲說:“我不想讓你回去�!�
顧拙言裝傻:“為什么?”
莊凡心咬咬牙:“舍不得你唄!”
好半天等的就是這一句,忒悅耳了,顧拙言側身面向莊凡心,再不說實話顯得缺德,他說:“那我考完就回來�!�
莊凡心苦兮兮的表情一僵:“什么意思?”
顧拙言解釋:“我回去參加數(shù)學競賽,考完就回來�!彼辞f凡心仍愣著,控制不住上手捏人家的臉蛋兒,“給你帶點家鄉(xiāng)土特產?”
莊凡心這才搞明白,合著是一場虛驚,再一咂摸,顧拙言好像是故意誤導他,讓他真情流露。他窘窘地瞪著顧拙言,自以為挺狠。
“原來你那么在乎我�!鳖欁狙郧非返卣f。
莊凡心要臺階下:“我就要去美國了,以后不回來了�!�
顧拙言趕忙配合:“甭啊,我和我妹多惦記你。”
這點事情掰扯清楚,莊凡心把畫筒往顧拙言懷里一塞,顧拙言抽出畫,畫布上油彩鮮明清亮,他的臉既逼真又夢幻,仿佛籠著層光。他是個外行,不懂別的,只有純粹的感官感受:“我沒想到色調是淺色�!�
莊凡心自己也沒想到,畫出來,那氛圍像顧拙言初來榕城那天,下車站在陽光里,身上有樹葉的剪影。他不知道怎么解釋,說:“畫的時候我很高興�!�
顧拙言問:“能不能送給我?”
莊凡心答應:“那送給你,預祝你競賽取得好成績�!�
下午兩個人待在小廳,顧拙言搞數(shù)學,莊凡心搞美術,幾個鐘頭過去,灑進來的陽光一寸寸消退,也淺了些。
顧拙言終于停筆,趴下歇一會兒,目光投在莊凡心的本子上。莊凡心被疲倦傳染,也趴下,側著頭和顧拙言臉對臉。
他伸出手,用潮濕的細筆刷在顧拙言的臉上畫一道,寶藍色,但被陽光鍍上一層淡金。干完壞事兒來不及逃,手腕被扣住,力道不輕不重恰好叫他無法掙脫。
莊凡心看著顧拙言的眼睛,動一動嘴唇:“你還沒祝我比賽順利呢�!�
顧拙言說:“祝你比賽順利。”
他移動手掌,一點點覆蓋住莊凡心的手背,五指一攏將莊凡心小一號的手裹住。黃昏比較浪漫,他抓住這一刻叫對方:“莊凡心?”
莊凡心有點憨:“干嗎?”
顧拙言道:“比賽回來,我告白好不好?”
第26章
告白?告什么白?
莊凡心猛地坐直:“告白?告什么白?”
顧拙言說:“你不知道啥是告白嗎?”他慢慢離開桌面,
漫不經心的,
“我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對方也挺喜歡我,所以我想比賽完向他挑明心意�!�
莊凡心支吾道:“這么快啊……”
顧拙言說:“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
他注視著莊凡心的表情,遲疑、震驚、緊張,
全混在那張臉上。他暗自想,莊凡心一定很忐忑,盼望他喜歡的是他,
又擔心他喜歡的不是他。
莊凡心的確忐忑,
到底是秦微還是王楚然啊?
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想顧拙言那么快告白,
雖然他管不著人家。
夕陽降落,小廳內的光線變紅變暗,
像香港老電影里的色調,安靜片刻,
莊凡心訥訥道:“不會等我比賽回來,你已經脫單了吧?”
聽著好可惜,顧拙言說:“那多不仗義,
我等你回來再告白,
讓你見證我脫單�!�
莊凡心并沒有被安慰到,也不太想見證,但他樂于助人嘛,說:“那你等我回來吧,要是需要布置環(huán)境我還能幫忙。”
顧拙言問:“那你去多久?”
ACC比賽是晉級制,
初期審核非常嚴格,入選的三十名選手在首輪淘汰一半,剩十五名選手角逐冠亞季。每一輪設計主題未知,公布后限時24-4時內設計、制作并展示,期間包括個人獨立設計和隨機成組合作。
每一輪設計結束有十二小時休息時間,大家曾調侃過,是防止選手在忙碌和高壓下猝死。莊凡心回答:“一個多月吧�!�
顧拙言驚道:“比奧運會時間還長?”
莊凡心終于笑笑:“要提前三四天到洛杉磯,等比賽結束,我還要陪爺爺奶奶玩兒幾天�!�
顧拙言問:“你爺爺奶奶在那邊?”
“嗯�!碧峒疤接H,莊凡心想到對方也要回家,“那你呢,正好連著國慶節(jié),競賽結束要不要多待幾天?”
顧拙言還沒考慮那么多,待幾天的話,難免和顧士伯橫眉冷對猶如階級敵人,但好不容易回去了,是個和狐朋狗友團聚的好機會。
他想了想:“主要和連奕銘他們聚聚吧。”
這么久未曾回家,卻不提父母只惦念朋友,莫非還因為失戀和父母鬧別扭?莊凡心握著筆刷走神兒,暗自推理道,顧拙言仍然責怪父母的話,那是否仍沒忘懷前女友?
他悄摸地想,顧拙言和前女友是同學,回去后同學聚會豈不是必然會見到?
莊凡心不禁抿住嘴唇,同學聚會,和被迫分手的初戀相見,本就還惦記,再加上同學哥們兒一起哄,會不會粉紅色的回憶涌上心頭,野火燒不盡的舊情熊熊復燃……
那不太好吧!
既然打算和新歡告白,怎么能和舊愛糾纏?
莊凡心知道這不關他的事兒,他不該多問,于是他問得很簡短:“同學聚會否?”
顧拙言挺想那邊的同學,況且陸文要開演唱會,到時候大家應該都會去捧場,說:“反正回去了,都見見唄。”
輕輕巧巧的一個“都”字,莊凡心認定前女友也包括在內,忽地,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瞄顧拙言一眼,眼神和風紀主任的眼神一樣凌厲,說出的話也很有爹味兒:“你是回去參加競賽的,別光顧著聯(lián)絡感情,要分清輕重�!�
顧拙言莫名道:“不是在說競賽結束么?”
莊凡心噎住,辯不出一二三,只能恨恨地想,小心向秦微或王楚然告白失敗。榕城一對雙姝,舊地一片白月光,顧拙言可真是打北邊過來的情種,愁到他這個打南邊過來的單身。
氣氛驟然趨冷,顧拙言有點納悶兒:“怎么耷拉著臉?”
莊凡心冷艷地撒謊:“想比賽的事兒唄。”
等到最后一周,莊凡心只上了三天課,周四正式請假,出國前在家做一些準備。航班定在周六上午,這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走過最遠的距離就是去后花園除草。
他在二樓畫室資料,守著畫具能讓他靜心。晚飯時才下樓,還想著暫離故土吃頓好的,結果餐桌上僅有一鍋清湯寡水的方便面。
莊凡心抱怨道:“就給參賽選手吃這個��?”
趙見秋說:“明天就走了,冰箱已經處理得干干凈凈,湊合一頓吧。”
一家三口樸素地吃面,莊凡心挑一筷子嚼半天,酸溜溜地想,羨慕人家的寬肩腹肌有什么用,他的伙食根本無法為他提供足夠的營養(yǎng)。
莊顯煬問:“行李箱收拾好沒有?”
莊凡心回神:“收拾好了,證件你們幫我裝著吧�!�
莊顯煬說:“你高二了,別什么要緊事都依賴我們,包括這次去洛杉磯,你就當鍛煉自己學會獨立。”
莊凡心撇撇嘴,那就從這頓飯開始獨立吧,他回頭看看掛鐘,這個時間顧拙言應該放學了,便擱下筷子:“我去薛爺爺家一趟�!�
趙見秋說:“別去人家那兒蹭飯。”
“……”莊凡心揣上十塊錢,人饞志不短地翻個小白眼,獨立地說,“我去路口買面包吃,夾果醬的!”
金秋九月,榕城這地界依舊綠得鮮活,只有夜晚的霓虹添幾分金黃。顧拙言騎著二八大杠駛過街頭,途經路口旁邊的便利店,瞥見莊凡心啃著面包走出來。
他撥響車鈴,長腿一支停在道牙子邊,莊凡心瞧見他便快走幾步。吃那么香,他說:“給我也買一個�!�
莊凡心窘道:“就帶了十塊錢�!�
顧拙言說:“行吧,那我先走了�!�
他作勢蹬車離去,莊凡心拽住他,動作敏捷地跨上自行車后座。他載著莊凡心拐進小路口,勻速前進,經過莊家門外時停都沒停,徑直騎進自家的大門。
莊凡心的確沒有蹭飯,但蹭了一盒冰淇淋,和顧拙言在二樓客房里一起吃。這間臥室是薛茂琛的電影房,老頭喜歡黑著燈看些老片子,如今又被顧拙言添置上游戲機什么的,進來就是玩兒。
“我這兩天沒上學,同學們想我不?”
顧拙言說:“不想。”
莊凡心不信:“反正齊楠肯定想我�!�
顧拙言說:“他天天踩你椅子�!�
莊凡心和齊楠的感情堅不可摧,挑破離間沒用,他挖一勺冰淇淋,嘴里甜不滋滋地瞅著顧拙言掏書包。顧拙言掏出這兩天的試卷,然后賣廢品似的往床上一撂,傳達老師的指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莊凡心問:“比賽回來你能給我補補落下的課嗎?”
到時候都是小情侶了,補補什么都行,顧拙言答應了。他下床去折騰游戲機,新出的一部買回來還沒碰過,翻出游戲手柄想玩耍一會兒。
先調出大地圖看看布局,顧拙言決定闖入食人族為民除害,忽然右臂一暖,莊凡心蹭上來巴結。他偏過頭:“你想玩兒?”
莊凡心虔誠道:“可以嗎?”
顧拙言此刻以一種家長心態(tài)自居,孩子就要越洋參加比賽了,想吃什么就吃點什么,想玩兒什么也別攔著。莊凡心高興地接住手柄,手游菜雞沒碰過大型游戲,怪激動的。
他進入游戲后茫然地站在原地,發(fā)現(xiàn)游戲背景是西部世界,沒有具體的故事走向以及明確的任務,所有情節(jié)的觸發(fā)都依靠自己去探索。
他沒底地看顧拙言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在寫物理作業(yè)了。
靠大神只能做菜雞,靠自己才能做戰(zhàn)斗機!莊凡心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獨自上路了,他自然不敢靠近食人族,連民風彪悍的村莊都繞著走,騎著馬一路躲閃,到達熱鬧的城鎮(zhèn)才松口氣。
莊凡心問:“我能花點錢嗎?”
顧拙言頭都沒抬:“隨便�!�
莊凡心感覺得心應手一些,先去酒吧喝酒、看女郎熱舞,然后去戲院看一場歌劇,再去俱樂部耍德州撲克。他不觸發(fā)任何戰(zhàn)斗,哪里和平去哪里,仿佛只想為西部世界貢獻一點GDP。
這工夫顧拙言寫完物理作業(yè),一瞧屏幕,“他”在俱樂部輸?shù)每靸A家蕩產了。
“莊凡心,”顧拙言不禁出聲,“負債會被打�!�
莊凡心驚嚇道:“我不想打!這游戲怎么充錢?”
顧拙言說:“不能充錢。”
莊凡心耍完這一局趕緊撤,離開俱樂部,站在門口茫然地張望。“哎?”他奇怪道,“怎么看不見馬?”
系統(tǒng)彈出提示,耍牌期間一輛汽車疾馳經過,馬被撞死了。
莊凡心一愣,握著手柄滾一滾小巧的喉結,不太敢看顧拙言的表情。房間內的氣氛逐漸尷尬起來,顧拙言面沉如水,如寒冬臘月俄羅斯伏爾加河的水。
半晌,他克制著說:“明早還去機場,早點睡覺吧。”
莊凡心輕輕放下手柄,抱上一摞卷子立刻閃人,臨走不好意思地請求:“我家一個多月沒人,幫忙收收信和報紙什么的……”
顧拙言起身相送:“知道了�!�
走到臥室門口,莊凡心打開門卻急剎車,弄得顧拙言撞他后背上。他轉過身,距離有點近地看著對方,小聲問:“明天你去機場送我嗎?”
顧拙言說:“又不是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