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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莊凡心穿上外套要走了,打斷道:“提前下班?批了�!币黄硿伧胧稚系膱蟾�,想起什么,“我也有事情通知你,年后辦轉(zhuǎn)正,職位是助理設(shè)計師�!�

    “啊?”溫麟傻掉,“真的啊!”

    莊凡心被逗樂:“但轉(zhuǎn)正前要繼續(xù)干雜活兒,我最近趕設(shè)計,許多事兒都要勞煩你做�!�

    他拎包下班,將驚喜壞的小朋友拋之腦后,走出部門,自己心情也不錯地給顧拙言打電話。通了,先談?wù)拢澲缸雍鸵庀驎鵀榛I碼,借此理直氣壯地要求見面。

    顧拙言哪好糊弄:“廣告部沒人么,怎么你一個搞設(shè)計的來談?”

    “我主動請纓的�!鼻f凡心一點(diǎn)不藏掖,“我跟他們說,GSG的顧總是我心上人,正巴巴地追呢,大家一聽可支持了,就讓我來談。”

    手機(jī)里低笑,顧拙言被甜言蜜語兜頭澆灌,腦漿子都黏糊了,罵一句“滿口胡吣”,然后又自打嘴巴地說:“離下班還早,過來找我吧�!�

    天還亮著,莊凡心離開silhouette大樓,打車,平時最煩聽司機(jī)臭貧,今天喊著“師傅”跟人家嘮到了GSG的集團(tuán)總部。

    寒風(fēng)中立著一黑長直美女,是周強(qiáng),見莊凡心下車便迎上去,帶著他一路進(jìn)入公司大樓。

    走了許久,莊凡心穿行在這座現(xiàn)代建筑中,想象出顧拙言平時上下班的光景,越想越多,顧拙言在劍橋求學(xué)時,和好友創(chuàng)業(yè)時,那些他沒能見證與陪伴的歲月,他一幀一幀地想。

    “就在前面�!敝軓�(qiáng)說,“總經(jīng)理的辦公室在這邊�!�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莊凡心回神道謝,換一副輕松的情態(tài)邁進(jìn)辦公室,門在身后關(guān)閉,他那股輕松勁兒沒撐夠五秒,望著顧拙言伏案的模樣想入非非。

    上身只穿著襯衫馬甲,但挽了袖子,頭發(fā)到這個時間亂了一點(diǎn),使整個人看上去沒那么一絲不茍。稀罕的是,顧拙言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只金絲眼鏡,和指尖夾著的金邊鋼筆相映襯,顯得又斯文,又禽獸。

    他抬起頭,見莊凡心戳在門口:“愣著干什么,過來�!�

    莊凡心邁步子,沒出息的腳軟,不碰桌前的椅子,繞過去,直直地走到顧拙言的身旁。腿都挨住扶手,像丟了魂,也像沒安好心,總之傍在一旁不動了。

    “你怎么戴著眼鏡?”他問。

    顧拙言答:“今兒看字太多了,眼累,不戴有點(diǎn)重影�!毖銎鹉�,對上莊凡心俯視的目光,“是不是覺得別扭?”

    莊凡心搖搖頭,帥暈他了,但不好意思說,他從包里摸索出眼藥水:“累的話滴一下吧,緩解疲勞的�!币皇执钭☆欁狙缘募�,“我?guī)湍愕��!?br />
    顧拙言摘下眼鏡,后腦靠住椅背,莊凡心按著他,在視線逐漸失焦時滴下眼藥水,微涼滋潤,眼前籠著紗似的。

    朦朧中,莊凡心的廓影低下來,要干什么不言而喻,顧拙言動了唇角,被對方把持不住的樣子所取悅,而后被啄了一口。

    視野恢復(fù)清晰,他把眼鏡收起來:“到底是送文件,還是來占我的便宜?”

    莊凡心笑起來:“以公謀私,都有唄�!碧统鲆皇絻煞菀庀驎胺桨赴l(fā)到你郵箱了,有幾處我需要核對,想過來和你一起看。”

    顧拙言登錄郵箱,打開,從后拍莊凡心的屁股:“別傻站著了,去對面坐下拿平板看,一起對對細(xì)節(jié)�!迸耐�,也說完,手卻不拿開,擱在人家的屁股上。

    “我不�!鼻f凡心劃拉桌沿兒,“平板太小,我想看電腦屏幕�!�

    顧拙言說:“那你搬椅子過來�!�

    莊凡心仍不動,塌一點(diǎn)腰,蹭著顧拙言的手掌扭了扭,這姿態(tài)多不要臉,他就多緊張地偷望著門。撫在屁股上的手移到腰側(cè),勾了他一下,他壯了膽,擰身坐上了顧拙言的大腿。

    羽絨服沒脫,嵌在懷里滾圓柔軟,顧拙言擺弄小物件兒般揉了兩下,抱瓷實,一把撩開莊凡心額前的碎發(fā),沖著那張臉呲瞪:“躲什么,你還知道害臊?”

    莊凡心往他頸邊埋:“在辦公室里……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裝什么清純小男孩兒�!鳖欁狙孕αR,“搶了廣告部的活兒跑來,你不就想干點(diǎn)不太好的?”

    莊凡心老實說:“我想你了�!�

    一句話擊地顧拙言坍塌城池:“就幾天沒見……”抹掉莊凡心鼻尖的汗珠,發(fā)現(xiàn)對方偷瞄門口,“我好歹是個總經(jīng)理,沒人敢擅闖。”

    這下放了心,莊凡心尋個舒服的姿勢,坐在顧拙言懷里核對方案,以前一起寫作業(yè)寫累了,顧拙言就這么抱著他看網(wǎng)課。

    方案沒什么問題,顧拙言在意向書上簽了名,快下班了,莊凡心蹬鼻子上臉地問:“晚上一起吃飯嗎?”

    “明晚吧�!鳖欁狙哉f,“約好人了�!�

    莊凡心道:“陸文嘛,日式秘魯菜,他減肥去不了了�!�

    “怪不得爽約,不胖減什么肥�!鳖欁狙苑磻�(yīng)過來,墊一墊腳跟,“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莊凡心娓娓道來,將找陸文走秀的事情說了,還不忘賣乖:“你的哥們兒就是我的哥們兒,這次一定能提升他的知名度,我有信心�!�

    顧拙言掛著熨帖的笑,上下?lián)崦f凡心的后背,羽絨服沙沙的:“陸文去不了,我答應(yīng)了另一場飯局,和萬粵合作的項目一期推進(jìn)得差不多了,跟溫麟還有他爸媽聚一聚。”

    在辦公室溫麟被打斷,其實就想說這個,得知要轉(zhuǎn)正,一激動又忘了。

    見莊凡心默著,顧拙言又道:“我爸媽也會去,我們兩家人。”

    原本就是顧士伯和薛曼姿出席,顧拙言被陸文放鴿子,那二位便捎帶腳的加他一個,讓他作為項目負(fù)責(zé)人偶爾談?wù)勥M(jìn)度。他卻故意咬重“我們”,說的仿佛雙方見家長,說罷盯著,擎等著莊凡心為他爭風(fēng)吃醋。

    誰知莊凡心竟?jié)M臉感動:“你還跟我報備啊……”

    偷雞不成蝕把米,顧拙言惱羞成怒,想把莊凡心從腿上推下去,那人環(huán)他的腰,黏著他,傻瓜一樣低著腦袋亂蹭。在桌與椅之間,他們兩個奔三的成年男人,折騰推搡,浪費(fèi)時間,卻又沉浸其中沒有人喊停。

    “我腦門兒都出汗了!”莊凡心嚷。

    “好意思說,全他媽擦我領(lǐng)帶上了!”顧拙言隔著羽絨服亂掐,掐不著肉,氣急敗壞起來,“時尚圈的人穿這么厚,快趕上樓下執(zhí)勤的保安了�!�

    莊凡心罵道:“放屁——”

    話音剛落,外面有人敲門,莊凡心頓時一凜,惶惶地看向顧拙言,顧拙言有股子十七八歲少年在心上人面前耍酷的勁兒,說:“周強(qiáng),不敢隨便進(jìn)來�!�

    咔嚓,門被擰開了,辦公室門口的女人一身干練套裝,長卷發(fā),精致的妝容下看不出已經(jīng)年逾五十,是顧拙言的媽,薛曼姿。

    莊凡心嚇得魂飛魄散,扶著桌沿兒從顧拙言的腿上下來,匆忙站好,拽著衣服又挪遠(yuǎn)幾步。顧拙言也有些吃驚,站起身,抻抻領(lǐng)帶叫了聲“媽”。

    薛曼姿捏著手提包,臉色和指關(guān)節(jié)一并發(fā)白,她許久沒來公司了,年底事忙,于是過來轉(zhuǎn)一圈,想先看看兒子。

    好家伙,她那斯文磊落、懷瑾握瑜的兒子真叫人驚喜,在辦公室,抱著小情兒坐大腿,打著情罵著俏,這也罷了,她活過半百什么沒見識過,可那小情兒居然是莊凡心!

    薛曼姿踩著高跟鞋進(jìn)來,甩上門,嘭的一聲震得莊凡心一顫,她踱至桌前,開口道:“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了,原來真是你這孩子�!�

    莊凡心恇怯地叫人:“阿姨,好久不見。”

    “是挺久了�!毖β苏f,“沒想到一見面就這么火辣�!�

    莊凡心刷地紅了臉,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辜負(fù)人家的親兒子在先,如今厚著臉皮折回來,渾不正經(jīng)的情態(tài)被親媽抓包。

    顧拙言已從難堪中抽身,裝作無事發(fā)生,問:“媽,你怎么過來了?”

    薛曼姿答:“肯定不是過來看你們干柴烈火�!�

    “這話說的。”顧拙言一笑,“衣裳都沒脫,干柴烈火也操作不起來啊�!�

    薛曼姿氣得摔了手提包:“少跟我耍無賴!”

    她瞪著顧拙言,那么多想問,分手十年何時重逢的,是否又動了心,發(fā)展到哪一步了,已經(jīng)偷偷和好?是隨了誰的基因,怎么就那么不爭氣?!也想問問莊凡心,既然移了民、分了手,為什么又回來、再糾纏?

    層巒疊嶂的難題堵在胸口,擔(dān)憂,急躁,害怕,那點(diǎn)惱怒根本不值一提……薛曼姿喘了口氣,對顧拙言道:“我兒子真堅強(qiáng),也不怕被拋棄第二次。”

    一句話噎得顧拙言瞠目,不止噎,連尊嚴(yán)和心底的舊疤一起被撕裂,徹底觸犯了逆鱗,偏偏面對的是親媽,無法發(fā)作。

    莊凡心卻心疼了:“阿姨……”

    “怎么?嫌我說得不好聽?”薛曼姿回道,“我只是說說,你卻是始作俑者�!�

    顧拙言立刻出聲阻止:“媽,今天太突然,你正在氣頭上,我改天會跟你解釋�!彼麆�,但不服軟,“不過說到底是我自己的事兒,我有分寸,誰也沒資格插手�!�

    薛曼姿一聽:“你好了傷疤忘了疼!”

    “是有點(diǎn)忘了�!弊笸榷伎匆娏�,顧拙言不在乎多說兩句,“疼是他讓我疼,忘也是他才能讓我忘,你兒子就這么容易栽,你指責(zé)他有什么用?”

    薛曼姿紅唇發(fā)抖,難受得說不出話來,顧拙言趁機(jī)朝莊凡心抬下巴,冷靜道:“你先回家吧,改天再說�!�

    莊凡心動作無章,腦中都是顧拙言方才的幾句話,他在對方面前是一個移情別戀的、失信的人,顧拙言時至今日卻依舊選擇維護(hù)他,維護(h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和十年前一樣。

    裝好提包,莊凡心從桌旁繞開,一步一步邁得又沉又慢,但沒向著門口,而是走到了顧拙言和薛曼姿的面前。

    他說給薛曼姿,更說給顧拙言聽:“阿姨,當(dāng)年是我對不起拙言,我保證,絕不會有第二次了�!�

    “我心里放不下他,愛他,今天您看到的,是我死皮賴臉地追求他。”莊凡心說,“我以前很懦弱,現(xiàn)在好一些了,別人阻止我我都不會再理,只要他不拒絕我,我就繼續(xù)對他好,求他跟我復(fù)合�!�

    他看一眼桌上:“我們簽了贊助的意向書,之后為公為私我還會聯(lián)系他,但不會在辦公室胡鬧了……抱歉。”

    莊凡心握著拳頭,繃緊全身的力量聲明:“拙言,曾經(jīng)只有你一個人努力,我只會躲,以后我會比你更努力,來爭取我和你遲到的將來�!�

    十年的空白是無法填補(bǔ)的,將來的每一秒都不想再有缺憾。顧拙言一時怔在那兒,他未料到莊凡心會說出這番話,他甚至以為,再多待片刻莊凡心就會主動放棄。

    “阿姨,”莊凡心最后道,“對不起�!�

    他說完了,這才朝外走,走出辦公室后陡然放松。

    屋內(nèi),薛曼姿半晌才回神:“他……”實在是難以置信,扭臉瞅著顧拙言,“他是什么意思?”

    顧拙言說:“……愛我的意思�!�

    “媽,你自己琢磨琢磨�!�

    他把薛曼姿丟下,大步追出去,追到電梯外將正在關(guān)閉的門扒開,里面擠滿了下班回家的員工,莊凡心站在中間,吃驚地望著他。

    “剛才說的,”顧拙言卡著門,“都是真心的?”

    莊凡心回答:“是�!�

    顧拙言張開手,很明顯的姿勢,莊凡心錯愕數(shù)秒,不確定地走近些,一拳距離時被緊緊地抱住。

    他心肝酸麻,小聲坦白道:“其實我嚇得要死……”

    顧拙言在他耳畔笑,說他還有點(diǎn)良心。

    一眾下屬早已目瞪口呆,想看又不敢看,使勁兒往后擠著,生怕影響總經(jīng)理搞對象。不遠(yuǎn)處的廊中,追出來的薛曼姿和顧士伯并立著,紅了老臉,互相扯皮指責(zé),瞧你教的好兒子!

    第82章

    我操,我干哪個了?

    敲門聲,

    顧拙言握鼠標(biāo)的手晃了一下,

    自從被薛曼姿撞見“辦公室春情”,

    他現(xiàn)在一聽見敲門便條件反射。

    “進(jìn)來。”

    來的是廣告部主管,姓劉,進(jìn)來說:“總經(jīng)理,

    今天上午silhouette的王總監(jiān)來開會,商榷贊助案子的具體合同,您要出席嗎?”

    顧拙言仍盯著顯示器,

    問:“王總監(jiān)?”

    “是,

    silhouette廣告部的總監(jiān)�!崩蟿⒒卮�,把填空題答成了分析題,

    “意向書簽好后,這事兒一直是王總監(jiān)和我接觸,

    那位設(shè)計部的莊總監(jiān)今天沒來,我打聽了,

    因為莊總監(jiān)負(fù)責(zé)秀展,所以簽合同那天會來的�!�

    顧拙言豎耳聽著,聽完還裝逼:“我問你了嗎?”

    老劉道:“是我話稠。”

    顧拙言慢半拍地說:“你主持會議就行,

    我不過去。對了……哪天簽合同?”

    老劉說:“按進(jìn)度,

    放假前一天。”

    簽完合同放假過年,沒兩天就是除夕,顧拙言“噢”一聲:“去吧�!睂Ψ睫D(zhuǎn)身,他沖那背影翻了一眼。

    這幫干活兒的,會揣摩,

    和莊凡心有關(guān)便巴巴湊上來匯報。不過也怨不得旁人,他在眾目睽睽下對莊凡心連追帶抱,估計當(dāng)晚就傳遍了GSG,員工私下不定怎么嚼他的舌頭。

    偶爾碰見他爸,顧士伯大概嫌丟人,假裝沒看見就走開了,薛曼姿也再沒來過,倒是叫他回家受審,他又不傻,每次哼哈著敷衍過去。

    顧拙言十七歲時膽敢公開出柜,二十七歲就干的出當(dāng)眾調(diào)情,看著彬彬有禮一紳士,其實他誰也不怵,更不在乎,骨子里一直有點(diǎn)混不吝。

    手機(jī)響了,是莊凡心那廝,這一周打來的第一通電話。顧拙言接起來,嗓音沉,拿腔拿調(diào)也好聽:“喂,有何貴干?”

    莊凡心說:“這幾天大風(fēng)降溫,小心著涼�!�

    顧拙言刻薄道:“原來是刮大風(fēng),我以為把你刮回美國了呢�!�

    莊凡心在里面樂,他明白顧拙言為什么鬧脾氣,那天他對薛曼姿撂下豪言壯語,結(jié)果后續(xù)沒了動靜。他試探地問:“不高興了?”

    “你覺得呢?”顧拙言反問,“是誰說繼續(xù)追我,求我復(fù)合?”

    莊凡心應(yīng):“是我是我�!�

    顧拙言冷嗤:“又是誰說為公為私都會繼續(xù)聯(lián)系?”他開始發(fā)炮,“實際上,私底下送湯都偷偷摸摸的,讓門衛(wèi)轉(zhuǎn)交,你怎么不寄個順豐?公事全交給廣告部,問也不問,來也不來,你就這么對你的贊助商?你的金主?你的……昂?”

    “昂是什么?”

    “自行體會�!鳖欁狙酝崎_鼠標(biāo),“信你的邪�!�

    莊凡心委屈地說:“也不能全怪我啊,那天你當(dāng)著那么多同事,還有你爸媽,你抱我,抱完你撤了,你又酷又颯,我差點(diǎn)在電梯里臊得嗝兒屁!”

    此刻想想都臉皮發(fā)燙,莊凡心訴苦:“所有人偷看我,打量我,我腦門兒上簡直寫著介紹詞——此人為gay,和總經(jīng)理有一腿!”

    顧拙言強(qiáng)忍著嘴角抽動:“那你該高興啊,你不就想和我有一腿么?”

    莊凡心噎得夠嗆:“……雖然是這個道理,可我也要臉嘛,反正我不去了,簽合同再見吧。”解釋清公事,輪到私事,“今天煮了魚片粥,還放在門衛(wèi)室,你到家記得取�!�

    顧拙言不滿道:“我家又沒有同事在,你躲什么?”

    “躲你媽啊。”莊凡心脫口而出,“不是,不是罵你,我怕去你家就會控制不住我自己,一摟抱,一親熱,萬一再滾到那個床單上……你媽媽突然串門,怎么辦啊�!�

    顧拙言說:“太小瞧薛女士了,她撞見也不會嚇出心臟病。”

    莊凡心訥訥道:“我怕把我嚇得陽痿。”

    顧拙言噗嗤笑噴,又樂又氣,想順著電波把莊凡心揍一頓,吵鬧了片刻,莊凡心消停了,含糊不清地咕噥出一句話。但顧拙言聽清了,是問他,他家里有什么看法,也聽清了那刻意模糊中的不安。

    他道:“你不是說了么,任何人阻止都不理,還管他們的看法?”

    莊凡心說:“廢話,那是你的家人。”

    “所以呢,如果我家人阻撓,”顧拙言踹了腳辦公桌,停頓兩秒,“你會打退堂鼓么?”

    莊凡心立刻回答:“當(dāng)然不會了,我雖然有點(diǎn)怕,但主要目的是想知己知彼�!彼麤]在哄人,掏心掏肺的,“我盤算好了,你家里的態(tài)度還行的話,我就負(fù)荊請罪,登門拜訪,鞠躬奉茶,然后取得你爸媽的認(rèn)可�!�

    顧拙言被成語砸暈了:“如果我家態(tài)度特強(qiáng)硬呢?”

    “我琢磨過,你家大業(yè)大,肯定不是吃素的�!鼻f凡心說,“那我就轉(zhuǎn)變策略,他強(qiáng)我也強(qiáng),反正我的工作是朋友給的,父母遠(yuǎn)在美國,連車都是借的,房子是租的,感覺自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顧拙言捂著肚子:“你別讓我笑了……”

    “你笑屁笑。”莊凡心很急,“你爸媽到底態(tài)度怎么樣��?”

    顧拙言還真不了解,他壓根兒沒理會過那二位,那二位也挺恨他不著調(diào)。不過他心里有譜,從他當(dāng)年擅自出柜,到榕城偷摸搞基,再到私自和蘇望創(chuàng)業(yè),加上最近的悄悄重逢舊愛……他爸媽那種聰明人,早明白了,根本管不住他這親兒子。

    通話結(jié)束,先前的不高興已無蹤跡,顧拙言開始惦記魚片粥,然而沒舒坦多久,保險公司的經(jīng)理聯(lián)系他,他新買的一部房車出了事故,需要溝通一下車損險的理賠流程。

    那部車停在家里的車庫,顧拙言好端端坐在辦公室里,他問,駕駛司機(jī)是誰?

    對方說,叫顧寶言。

    顧拙言兩眼一黑,趕緊問,人有沒有事兒?

    對方說,人沒有大礙。

    顧拙言松了口氣,算算時間顧寶言放寒假了,真是一閑就惹麻煩,抓緊忙完手頭的活兒,他提前下班,開車回了顧家大宅。

    北方冬季的艷陽天,伴隨著能吃人的風(fēng)聲,顧拙言馳騁一路,到了家,駛?cè)氪箝T后速度不減,把園丁老大爺嚇得一哆嗦。

    打彎開向車庫,顧拙言握著方向盤瞇了瞇眼睛,車庫門口,顧寶言黑靴黑發(fā),和德牧立在寒風(fēng)里,跟警隊的霸王花似的。

    顧拙言擺尾剎車,正停在女人和狗的旁邊,熄了火,抽出一支煙叼上,這才開門下車。憑借身高優(yōu)勢,他近距離俯視顧寶言,然后吹一口二手煙出來,指桑罵槐道:“好狗不擋道,閃開�!�

    顧寶言用力揮散煙霧:“你還知道回來啊!”

    “回來看我的車,不然看你�。俊鳖欁狙源蜷_2號車庫,那輛他還沒來及開的房車正沖著門口,保險杠掉了,車頭凹進(jìn)去一塊。他抬手狠推顧寶言的腦門兒:“你他媽用鐵錘砸的吧!”

    顧寶言甩開長發(fā):“我都知道了。”

    “你缺二兩腦子,你終于知道了?”顧拙言猛吸一口煙,“把你知道的給我敘述一遍,怎么撞的,說。”

    顧寶言看著他:“莊凡心回來了?”

    完全沒辦法溝通,顧拙言盯著妹妹的眼睛:“在哪兒撞的,誰允許你開出去了?”

    顧寶言執(zhí)拗道:“你們倆舊情復(fù)燃了?”

    顧拙言特?zé)o語:“關(guān)你什么事兒?”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兒?”顧寶言沖到顧拙言面前,揚(yáng)著瓜子臉,一副小潑婦罵街的架勢,“他都拋棄你了,十年沒聯(lián)絡(luò),現(xiàn)在回來你又跟他和好,你有病吧!”

    顧拙言重復(fù)道:“關(guān)你什么事兒?”

    顧寶言說:“我也是當(dāng)年的受害者之一!他走那年,我流多少淚,我眼睛都差點(diǎn)哭瞎了,重點(diǎn)是我還癡心錯付!我得跟他算賬!”

    “大姐,”顧拙言改了口,“你喜歡人家,人家不喜歡你,就叫癡心錯付?那全天下追星的小女孩兒不都成怨婦了?”

    顧寶言道:“噢,那你喜歡人家,人家踹了你,所以你才叫癡心錯付�!�

    顧拙言把煙掐了:“我連親情都錯付了�!彼局檶氀缘拇笠卵鼛�,拽到車庫前,“少跟我廢話,別人撞的你,還是你撞的別人?”

    顧寶言答非所問:“你倆真的和好了?媽說你們在辦公室,干那個,你真是斯文掃地、斯文敗類、斯文禽獸!”

    “我操,我干哪個了?”顧拙言好煩躁,“坐大腿怎么了,他主動坐的我�!�

    顧寶言瞪大眼睛:“居然是坐大腿!怪不得媽不說!”不愧是霸王花,詐出答案,又警覺地懷疑,“你扯淡,莊凡心根本不是那種人,他怎么可能主動坐你!”

    顧拙言忍無可忍:“到底怎么撞得車!”

    “爸說你之前收到一捧紅玫瑰,是不是莊凡心送的?”顧寶言拽著自己的腰帶,“你可別忘了,他第一次送花是送給我,好幾盆!”

    顧拙言罵道:“你有什么毛��?”右手捏住顧寶言的臉蛋兒,“你小時候不懂事兒就算了,都他媽十年了,你不會還惦記個gay吧?�。俊�

    顧寶言嚷嚷:“我才不惦記,我不服!虧我當(dāng)年那么純潔,喜歡他,他瞞著我和你搞對象,你還拿我的日記對他告白,你們狼狽為奸!”

    顧拙言松開手,吵得口干舌燥,去邊上的飲料機(jī)里拿一瓶可樂,灌了幾口,決定不和瘋女人一般見識:“那你想怎么樣?賠你點(diǎn)損失費(fèi)?”

    “我也不想怎樣�!鳖檶氀砸春妙^發(fā),忽然有點(diǎn)小姑娘的害羞,“有他的微信么……讓我加一個�!�

    顧拙言嗆了一口,皺起眉,發(fā)愁地看著顧寶言�!案蓡岚�,以前是鄰居,加個微信不過分吧�!鳖檶氀孕奶摰溃霸僬f了,你是我大哥,萬一他又辜負(fù)你呢,我得監(jiān)督他……”

    “你那么愛我呢?還把我車撞成這樣?”顧拙言用可樂瓶敲顧寶言的頭,“我他媽還怕你受傷,提前回來,結(jié)果你在這兒精神抖擻地鬧騰�!�

    顧寶言挽住他的手臂,乖了,兄妹倆往主樓溜達(dá):“放假了嘛,我載舍友去野營,不小心撞護(hù)欄上了�!�

    顧拙言問:“出事兒的時候誰處理的,怎么不打給我?”

    “怕你罵�!鳖檶氀哉f,“我找銘子哥處理的,銘子哥還請我和舍友吃飯�!�

    顧拙言罩住眼睛,拇指和中指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顧寶言在旁邊念叨,說她得知莊凡心回國很驚訝,情緒很復(fù)雜,還搜了silhouette的廣告片,沒想到莊凡心比十年前更帥了。

    踏入樓內(nèi),顧拙言松開了領(lǐng)帶,應(yīng)付完妹妹還有個媽,以防自己窒息。客廳里,薛曼姿裹著睡袍,看樣子是午睡剛醒,懶懶抬眸道:“回來了�!�

    “嗯�!鳖欁狙月渥�,翹著二郎腿,從包里掏出電腦打開,他辦公,薛曼姿喝茶,喝完茶敷面膜看股票,消磨了半小時誰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許是厭煩敲鍵盤的聲音,薛曼姿終于說:“去書房弄�!�

    顧拙言合上電腦,起身:“你沒有什么要問的?”

    薛曼姿靜了片刻:“在家里吃晚飯么,想吃什么菜?”

    “都行�!鳖欁狙源�。他不禁納悶兒,也有點(diǎn)沉不住氣,便投石問路般故意吐露:“我就墊墊,晚上莊凡心給我送魚片粥�!�

    薛曼姿說:“好喝就多喝點(diǎn),不好喝千萬別委屈自己�!�

    顧拙言懂了,一切隨他心意,薛曼姿也許有看法,有顧慮,但權(quán)衡之下最在意的,是他能真的開心。

    他剛想孝子似的說句“謝謝媽”,顧寶言問:“哥,我能去你那兒住一天嗎?”

    顧拙言言簡意賅道:“滾�!�

    離春節(jié)越來越近,許多人回家過年,這座熙攘的城市顯得冷清,一早,顧拙言暢通無阻地疾馳到公司,在停車場遇見廣告部的老劉。

    “總經(jīng)理,這么早啊。”

    今天和silhouette簽贊助合同,簽完就放假了,顧拙言問:“法務(wù)到了么,打個電話問問。”說著話走到一樓大廳,門口進(jìn)來三個人,是silhouette過來簽合同的。

    最前面是王總監(jiān)和法律顧問,后面還有一個,被擋著,低著頭。顧拙言站定不動了,等對方走近些,支使劉主管上去打招呼。

    “王總監(jiān),過來啦。”劉主管伸出手,“這是我們總經(jīng)理�!�

    王總監(jiān)熱情道:“顧總,幸會�!�

    顧拙言握了握手,目光向后瞟,看清了,莊凡心躲在后面吃早點(diǎn)呢,小手小臉兒的,捧著那么大個漢堡。

    這下躲不開了,莊凡心趕緊擦擦嘴,當(dāng)著人,禮貌地說:“顧總,早�!�

    顧拙言故意不避諱:“餓著了?”

    “啊,昨晚趕設(shè)計,沒吃。”莊凡心把漢堡包起來,眨著眼,忽閃忽閃不敢和顧拙言對視,更不敢瞧旁人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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