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右頭頂都是雜草和藤蔓,潘筠直不起身來,干脆把黑貓往肩膀上一放就爬過去。
潘小黑:“喵,是狗洞啊�!�
潘筠不理它,仔細(xì)看了看洞面,搖頭道:“不,這是人挖出來的�!�
小孩看她跟上,就手腳飛速的爬進(jìn)去,坐在洞里道:“這里暖和�!�
潘筠跟著爬進(jìn)去,小孩見她跟著了,就飛快的往里去,領(lǐng)著她往外爬。
這一面也是雜草叢生,洞口還有草垛子堆著,她艱難的頂開草垛爬出去,發(fā)現(xiàn)這是一片荒地,地上全是荒草,不遠(yuǎn)處是田地,再遠(yuǎn)一些則是零星的房屋和菜地。
潘筠回頭看了一眼被掩蓋在草垛后面的洞口,重新給它蓋起來,拉上小孩就走。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個洞?”
“壞人帶我來的,我躲起來了,他們找不到我�!�
說的話亂七八糟,潘筠都沒怎么聽懂,她把小孩拎遠(yuǎn)了一點,蹲下去和他面對面。
目光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額頭,五官和整個臉型。
她不擅相面,但基礎(chǔ)還是會的,之前這孩子太臟了,頭發(fā)像鳥窩一樣亂糟糟的,看不清五官。
此時把他的頭發(fā)往后一弄,露出額頭,再用帕子一擦,露出精致的五官來。
黑貓也支起脖子,看了一眼后喵一聲道:“好面相啊�!�
潘筠也喃喃:“真是好面相啊,連我這個半吊子都能看出來的好面相。”
這樣好面相的人,就不是個會淪落成乞丐的出身。
她的指腹滑過他的眉眼,可惜,似乎是個短命的,出身雖貴,卻早夭。
潘筠重新把他的頭發(fā)擼下來,又抓了一把土往他臉上抹,本來有些清俊的孩子重新臟兮兮起來。
小孩接受良好,因為他混在乞丐堆里的時候,比他年長的哥哥姐姐們也喜歡往他臉上抹東西。
對涉縣縣城,小孩比她熟悉多了,他熟練的帶著他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很快就轉(zhuǎn)出了那一片鄉(xiāng)村氣息濃郁的地方,到了有商鋪和往來行人的街道。
但小孩沒敢直接過去,而是躲在巷子里東張西望,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帶著潘筠快速的穿過街道,在一條條街道的墻角陰影里穿行。
不多會兒,他就鉆到一條小巷子里。
巷子只有一米來寬,其實就是兩家圍墻的夾道,只容一人通過。
但狹小的巷子里堆積了不少木柴,還有些潮濕,兩家都對著巷子開了一道小門,顯然是將這夾道當(dāng)自家的儲物空間了。
柴垛里有細(xì)碎的聲音傳出,小孩呲溜一下就鉆了進(jìn)去,然后潘筠就聽到里面壓低的聲音,“切切?”
“是我,是我,小花哥哥,大柱哥哥被趕走了�!�
“你回來就行,你是不是吃包子了,我聞到包子的味道了。”
潘筠輕咳一聲,柴垛里的聲音瞬間消失,過了許久才傳出小孩小小聲的道:“小花哥哥,是送我回來的姐姐,她給我吃包子了�!�
包子給了對方無限的力量,柴垛終于被推開,一個小小的腦袋伸出來,看著比她還小。
他一眼看到了潘筠手里拿的紙袋,呲溜一聲鉆出來,還把趴著的小孩也給拽出來了,拉著他一起站在她面前,像個大人一樣道謝,“謝謝你把他送回來,還給他包子吃。好人會有好報,上天必保佑小姐事事順?biāo)�,長泰安寧�!�
潘筠掏出一個包子給他,“誰教你說的吉祥話?”
他迅速的接過包子,卻沒有立即吃,而是塞進(jìn)懷里收好:“老乞丐教大乞丐,大乞丐教小乞丐,我們受了恩人的恩惠,就要為恩人祈福。”
潘筠心情好好,又從袋子里拿出兩個包子來,一人給了他們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和他們兩個坐在幾根柴上聊天。
“這里怎么只有你在?”
小花,實際上叫小華的孩子道:“只有我跑回來了,他們不知躲在哪里,可能也被趕出城去了�!�
從小華這里得知,前幾天就有衙役通知他們這些乞討的人離開縣城,至少一個月內(nèi)不能再進(jìn)城。
但沒人往心里去。
他們不在縣城乞討,出去哪里能討到東西吃?
所以沒人走。
衙役通知了幾次,今天見他們還不走,就調(diào)了官兵將街上看得著的乞丐都往城外驅(qū)趕,還去他們往常住的破廟,破房子都搜了一遍。
小華是動作快,身軀靈活,看情況不對就哧溜跑到這個巷子。
這個巷子深,他們往常也不住這里的,只有被人追趕,躲不過的時候會在巷子里亂轉(zhuǎn),然后躲到這里來。
這里木柴多,只要他們躲進(jìn)去不發(fā)出動靜,總能逃脫,久而久之,這里就成了小孩們的避難所,連大乞丐們都不知道的。
也就潘筠和他們一樣大,又大方的分包子給他吃,小華才肯告訴她的。
潘筠點了點頭,指著小孩問,“你叫他切切?”
“他說他叫切兒�!�
一旁的小孩著急道:“鍥兒,我叫鍥兒�!�
“對對對,你叫切切�!毙∪A敷衍的點頭。
雖然音對了,但小孩總覺得不太對,有些委屈的看向潘筠。
潘筠若有所思,問道:“你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嗎?”
“他是從人販子手里逃出來的,”這個并不是秘密,小華道:“過年前,官府在墻洞附近抓人販子,他趁亂跑出來的。”
“他既然是被人販子拐賣的,怎么不送去官府?通過官府,他或許能找到父母。”
小華搖頭:“三爺爺帶他去了,說不好,官府里是有人在找孩子,但看樣子不像是要好好帶他回家的,就又帶回來了�!�
他看了一眼小孩,仰頭和潘筠道:“小姐,你是個好人,你愿意要他嗎?你要愿意就領(lǐng)他走吧。”
潘筠就笑問他,“我要是不愿意呢?”
小華嘆息一聲道:“你不愿意,那我就帶他走,我已經(jīng)找好下家了。銅鑼巷的張家沒有兒子,他們一直想收我做兒子,以前我不愿意,但現(xiàn)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我要去給他們家做兒子�!�
他道:“你不愿意帶他走,那我就帶他去做我弟弟,以后我把飯食分他一半,再和張爹張娘多磕頭,他們肯定會答應(yīng)的�!�
潘筠低頭仔細(xì)看他,真的帶這孩子過去,張家未必還愿意收養(yǎng)他,畢竟,這個叫鍥兒的孩子比他好看,還比他年紀(jì)小。
如果張家只要一個兒子,一定會選擇年紀(jì)更小,又更好看的。
不過她沒說出口,而是笑道:“他長大了知道,一定會很感激你的�!�
她扭頭看了一眼懵懂無知的小孩,道:“我?guī)摺!?br />
第15章
畫符
小華對縣城更熟悉,在確定潘筠真的會帶走切切后,他就把一個饅頭藏進(jìn)了柴垛里,自己吃一個。
見潘筠看他,他就不好意思的笑道:“留一個,要是還有人沒被抓出去,跑回來了,他們也有的吃�!�
潘筠點頭,難得善良的道:“我們送你去張家吧�!�
小華猶豫,“現(xiàn)在嗎,萬一被衙役看到……”
要是路上被抓走趕出去那就太冤了,他想躲到晚上再走。
潘筠看著他的臉道:“相信我,現(xiàn)在去更安全,你帶路,我送你�!�
有潘筠在,他們這一路上都順利躲過了巡邏的公差,四處抓乞丐流民的官兵和幫閑,轉(zhuǎn)過了三條巷子和兩條街到了張家所在的巷子里。
潘筠牽著小孩停住腳步,對小華點了點頭道:“伱去吧�!�
小華走到張家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他們,最后眼眶一紅,還是伸手敲響了門。
門打開,一個稍上了年紀(jì)的婦人站在門口。
對方一驚,然后大喜,連忙伸手將他扶起來,高興的沖里面喊,“當(dāng)家的快來,我們有兒子了!”
一個中年男子連忙跑出來,看到衣衫襤褸滿臉是淚的小華,又驚又喜,一把抱住他道:“好好好,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從此以后我們就是你爹娘,你就是我們的兒子�!�
小華點頭應(yīng)下,叫了一聲“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巷口,卻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兩個人都不見了。
小華的眼淚嘩的一下又落下來,但才流淌到臉頰就被一只手輕柔的擦去。
他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張娘子,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人替他擦眼淚。
心中的惶恐和悲傷消失不少,年少的孩子終于有了一絲踏實的喜悅感。
潘筠牽著小孩走到大街上,這一次她不再有意避開衙役。
但很奇怪,她不避,反而遇不著了。
看來他們和官兵不太有緣分。
所以潘筠還特意把小孩牽到縣衙門口,在心里默念好幾遍,我要把孩子交給縣衙,然后去看他的臉。
小孩一臉懵懂的站著,完全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驹谶@里。
潘小黑在一旁喵喵的叫著,嘲笑不已,“因為有的人學(xué)藝不精啊,還是國校高材生呢,笑死,相面技術(shù)竟如此粗糙……”
【閉嘴,】潘筠在腦子里道:【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把你放下來讓你自己走?】
潘小黑動了動自己的傷腿,喵了一聲后老實趴著不動了。
潘筠上前牽著小孩從縣衙門口離開,沒有再想著把他交給衙役,由他們?nèi)ふ宜募胰恕?br />
潘筠:“知道書店在哪兒嗎?”
“知道!”小孩高興的應(yīng)了一聲,他終于能幫上姐姐忙了。
潘筠牽著他去找書店。
這孩子知道她的性別不足為奇,孩子都有一種奇特的直覺,不為外物影響。
大人們卻不一樣。
書店的伙計一看到潘筠身上的男裝就自動把他歸為男孩,再一看他們身上不是臟,就是亂,鍥兒身上衣服還缺個口子,多一條布似得襤褸不堪,就自動把他們歸為乞丐。
人才靠近,伙計就不耐煩的揮手,“去去去,這兒不是你們來的地方,趕緊走。”
潘筠被看低了也不生氣,很直接的拿出一塊細(xì)碎的銀子道:“我買東西。”
伙計看到她拿出來的錢,臉色憋紅,卻依舊不改態(tài)度,皺眉問道:“你買什么?”
潘筠牽著小孩走進(jìn)店里,問道:“有符紙和朱砂嗎?”
這東西,還真就是在書店里賣的。
伙計眉頭緊皺道:“有,不過貴得很,你要多少?”
潘筠道:“你先拿出來我看。”
頓了頓后道:“各種質(zhì)量的我都要看�!�
伙計沒好氣的道:“就一種,朱砂貴重,我們也才有一點�!�
他很快將一沓符紙拿來,打量潘筠的臉色。
潘筠皺了皺眉,道符紙分為三種,像這種二尺九寸的叫丙紙,但她想要三尺六寸的甲紙,但掃了一眼伙計,她把話咽下去。
問了價錢后定下一刀丙紙,她并不是非符紙不可,世間很多的東西都可用作符節(jié),竹片,玉片,金屬片……
但朱砂卻是一定要的。
她沒那么多靈力總是空中成符。
“朱砂怎么賣?”
伙計掀起眼皮道:“一兩一兩。”
潘筠皺眉,就這品質(zhì)?
潘筠仔細(xì)看了看,還是選了,“那就給我一兩�!�
筆和硯臺她都有,收在靈境空間里,只有朱砂和道符紙,因為她一直沒有修為,知道自己畫不出來,所以在家中時沒有想過買。
潘筠將那枚碎銀子找出來遞給伙計,伙計拿稱稱了一下,還正好,整整的一兩,于是掀起眼皮看她,“承惠,道符紙八十文�!�
潘筠在包袱里摸了摸,抓出一串錢來,數(shù)了八十文給他。
潘小黑早忍不住了,在他接錢時伸爪子快速往前一撓,卻一把被潘筠伸手接住,把它的爪子抓在手里,警告的看了它一眼。
潘小黑喵喵喵的叫,“你這都能忍住?”
潘筠:【我脾氣沒那么大,無關(guān)緊要之人,何必受他情緒影響?我只要達(dá)成我的目的就好�!�
“喵,他那么看不起你,那么辱你……”
潘筠毫不在意的將買好的東西收起來,牽著小孩出門,【你錯了,他只是看不起我,沒有辱我�!�
潘小黑:“看不起就是侮辱!這不公平,你對我卻那么狹隘和兇狠……”
【那是因為你欺我!】
潘小黑頓時不吭聲了。
它再次見識到了潘筠的情緒穩(wěn)定,似乎除了涉及潘家人的安危外,她真的很少因外物而情緒起伏。
它……有點高興。
伙伴的心境如此強(qiáng)大,將來修煉必有所成吧?
感覺解開封印之路不遠(yuǎn)了呢。
潘筠不喜歡麻煩,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不會主動招惹麻煩。
能快速買到需要的東西,那就不要節(jié)外生枝。
自然,買衣服和住店也是一樣的。
這幾日和陶季玄妙相處,還是讓她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的。
問了小孩當(dāng)鋪的位置,她就牽著他去當(dāng)鋪買適合他穿的舊衣服。
當(dāng)鋪的衣服比成衣鋪里的便宜多了,家境一般的人家都喜歡在當(dāng)鋪挑選東西,而且這里面五花八門,什么都有,堪比前世的二手市場。
當(dāng)鋪的伙計禮貌多了,并沒有因為他們年紀(jì)小和衣服差而看不起他們,很周到的帶他們?nèi)ヌ暨x二手衣服。
這些被收起來的二手衣服都清洗過,疊得整整齊齊的收在一起,除了有點舊,沒別的毛病。
潘筠不僅給小孩買了兩套,也給自己買了兩套適合的男裝。
倆人在當(dāng)鋪里當(dāng)場換上,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和臉后才從當(dāng)鋪里出來。
從當(dāng)鋪出來,她就直奔小孩說的,好說話,總是給他們剩飯吃的客棧住店。
店家因為他們的年齡皺了一下眉,問的很詳細(xì),“家是哪里的?父母家人呢?”
潘筠謊話張口就來,“祖籍開封,父親在京城一家商號里當(dāng)管事,去年帶商隊出門遇到土匪失蹤了,母親去歲上病死了,我們兄弟在京城實在活不下去,就決定回開封投靠親屬。”
店家一聽,同情不已,立即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安靜又安全的房間。
一進(jìn)房,潘筠就檢查門窗,確定沒問題后就把黑貓放在桌子上道:“今晚你守夜�!�
潘小黑趴在桌子上,說得好像昨晚不是它守夜一樣。
小孩眼睛亮閃閃的盯著黑貓看:“姐姐,貓還能守夜?”
“它叫小黑,以后在外面要叫我哥哥,”潘筠叮囑完才道:“萬物有靈,尤其是貓,它不僅能守夜,還能打架呢。”
小孩聽得眼睛一閃一閃的,趴在桌子上盯著黑貓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見它不反對,就更進(jìn)一步的把手放在它的背上…
潘小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揚(yáng)起腦袋睥睨一世。
它才要賞臉的喵一聲,猛地一下就被小孩抱入懷中。
這小孩速度也太快了吧。
潘筠已經(jīng)整理好行李,順便把筆和硯臺從靈境空間里取出。
見黑貓被抱住,她很滿意的點頭,正好,把桌子給她空出來了。
她將東西一一擺在桌子上,抬頭看向?qū)γ嬉荒槤M足的小孩:“你還記得自己姓什么嗎?”
小孩:“我叫鍥兒。”
好吧,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潘筠相面是不行,但她陣法符箓強(qiáng)啊。
不然也不會被選去研究被封印的三玉靈境。
符箓是用自身的氣引天地間的氣聚于符紙之中,將神意具現(xiàn),于冥冥中佑人達(dá)成所愿。
沒有任何符箓能比平安符更適合他們當(dāng)下的情況了。
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意外,平安符可以讓人避開不好的意外,這是需要極大云運(yùn)氣的。
所以平安符能使人好運(yùn)。
潘筠對這個符箓熟得很,前世她開始修煉后,外快都從符箓來。
她畫得最多的符箓就是平安符和求財符。
所以此時坐在桌前,她沉心靜氣,提筆一氣呵成,,一張平安符就出現(xiàn)在筆尖。
周遭的氣被引著落于筆尖,待她收勢,一道靈光閃過,符紙上的符文好似活了一般躍動,片刻后才沉靜的立于符紙上。
潘筠驚訝,這符…好得過分啊。
難道她比前世還天才?
潘筠愉悅的翹起嘴角。
第16章
方法
潘筠一連畫了五張,直到感覺運(yùn)筆艱澀,這才停下。
她將畫好的符疊起來,在他身上放了兩枚,剩下的她則疊好放自己身上。
三倍加持,她就不信她還能出事。
潘筠瞥了小孩一眼,他至少能躲過兩劫,命難改,但運(yùn)可改,改得多了,命也就變了。
老天爺讓他死,她卻非要和它爭一爭,反正她也要救父兄,扶潘家,跟天命作對,多這一件不多。
潘筠不愿在此久留,讓小孩去睡覺,她就把所有的錢拿出來清算。
一個五兩的銀錠,一把從兩個人販子身上搜出來的銀角子,以她不太專業(yè)的掂量,應(yīng)該也有個七八兩。
她自己錢盒子里的銅板,也就兩千三百枚,人販子身上的銅板更少,只有六串多,一串一百文,她當(dāng)時沒仔細(xì)數(shù),今天開始往外花錢她才數(shù)剩余的,發(fā)現(xiàn)錢還是有點少。
除去她今天吃飯、買包子和住宿的錢,如今還剩下兩千五百七十九枚,哦,不算她今天花出去的一兩銀,那也是從人販子身上搜出來的。
雖然兩個人販子比自己預(yù)想的窮,但換算一下,發(fā)現(xiàn)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比她八年來的存款還要多。
不知這錢能不能租到車,沒有戶籍也是個難題,現(xiàn)在干什么都要戶籍或者路引。
車馬行并不是拿錢就能租的。
朝廷對人口流動管理很嚴(yán)格,人不能隨意遷徙流動。
當(dāng)然,不進(jìn)城的野人,流民除外。
可她做不了野人和流民,從這里到大同,她是必須要過城鎮(zhèn)的。
潘筠回頭看了一眼睡得憨實的小孩,抱上黑貓,輕巧的從窗口一躍而下。
夜色才降臨,街道上就沒人了,她落地的巷子空落落的,她抬頭看了一眼房間所在的位置,記下方位后離開。
她得辦張路引和戶籍頁,不強(qiáng)要路引時用戶籍頁代替,迫不得已時路引也能派上用場。
她計劃得很好,但站在街口,她發(fā)現(xiàn)她對涉縣一無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去哪兒辦這東西。
潘筠想得簡單,黑夜正是黑市最好的遮掩,涉縣再小,應(yīng)該也有這東西存在吧?
潘筠沿著墻角行走,整個身形被墻影遮擋,街上匆匆趕著回家的人從她身邊走過,沒人發(fā)現(xiàn)墻下還走著一個人。
潘筠抱著黑貓將涉縣逛了一圈,重新回到客棧所在的街道時一臉茫然,“涉縣的治安竟然這么好,大晚上的,一個為非作歹的人都沒有,連黑市都沒?”
黑貓無聲的嘲笑她。
潘筠捏住它的脖子,“你咧嘴笑什么?”
黑貓身體一僵,不敢吭聲。
潘筠揉了揉它的毛,壓下火氣,從窗口回到房間,心情很不快樂。
可惜了,城中的乞丐大半被趕出去,其余也都躲起來,想找都找不到,不然可以從他們那里收買信息。
乞丐走街串巷的乞討,消息最是靈通不過。
潘筠扭頭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嘆息一聲,現(xiàn)成的乞丐倒是有一個,就是太小了。
潘筠決定明天去車馬行走一圈,不再糾結(jié),盤腿坐下先修煉了兩個小周天,這才收功上床睡覺。
一覺睡醒,小孩臉上紅撲撲的,他高興的道:“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覺了�!�
見他可愛,潘筠臉上便也露出笑容,起身道:“走吧,下去吃東西,吃飽了我們就去車馬行�!�
小孩:“我知道車馬行,那邊不好要東西吃,這條街上最好要�!�
“那一會兒你領(lǐng)路。”
涉縣不大,能被潘筠半個時辰逛完巷道的縣城能有多大?
車馬行距離這條街不過兩刻鐘的功夫。
潘筠牽著小孩進(jìn)去問價。
車馬行人很少,就入口處很多人,越往里人越少,但東西也越來越貴重。
口子那里停了許多牛車、騾車和驢,往里是單租的各種車和牲畜,再往里則是包車,最里面則是售賣馬匹的。
潘筠只是好奇問了一嘴就不再有興趣,價格太高了,她這點錢連零頭都不足。
她轉(zhuǎn)而去問租車的事。
“從這里到大同?”管事的打量了一下潘筠倆人,問道:“回來嗎?”
潘筠垂眸略一思索便問道:“回來是什么價,不回是什么價?”
“回來四十兩,主家得包車夫一路的飲食住宿,不回三十兩,得包去程的飲食住宿�!惫苁聠柕溃骸澳慵�?guī)讉人,要租幾輛車?”
很好,總共的錢就沒超過二十兩的潘筠死心了,問道:“有拼車的嗎?”
管事:“短途的有,長途的沒有,從這兒到大同太遠(yuǎn)了,去京城的倒是有一起的,小姐要是去京城,我可以算伱們十五兩。”
潘筠:……她是有多閑,又跑回京城去?
不過管事的話倒是給了她啟發(fā),潘筠問道:“從這里到大同,下一個城鎮(zhèn)是哪兒?”
管事:“得去大名府的清豐�!�
潘筠:“從這兒去清豐多少錢?”
她不介意回大名府去,現(xiàn)在那倆人肯定不在大名府了,回去也行,定能與他們岔開。
管事伸出五根手指道:“一人五十文�!�
這個錢她付得起,潘筠笑起來,“何時啟程?我們有兩個人�!�
管事就指著外面的口子道:“看到?jīng)],那一排的牛車,騾車和馬車,你去問問誰去清豐,一般一天一趟車�!�
潘筠一聽,立即拽著小孩奔過去,很快找到一輛馬車,車上已經(jīng)坐了六個人。
車沒有棚子,敞開的板車,每個人都把行李放在車中間,然后人向外而坐,腿垂下,前面能坐三人,左右兩邊可以坐四人,后面還能坐兩人。
聽見潘筠問,車夫立即道:“快叫你家人過來,就要走了,先付錢,后上車�!�
潘筠問:“小孩能便宜一些嗎?”
車夫皺眉打量她的身板,道:“你不行,你弟弟少十文吧。”
潘筠就數(shù)出九十文給他。
車夫一愣,“你父母家人呢?怎么讓你兩個孩子外出?我這可不負(fù)責(zé)看人的�!�
“我就是去清豐找我爹的,等到了清豐他會來接我們的�!�
車夫一聽,許他們上車了。
潘筠把小孩抱上車,然后自己跳坐上去,倆人選擇坐后面,與眾人隔了一段距離,倒也安靜。
果然,他們一上車便開始走。
車出城,士兵們只檢查車上的行李就揮手讓他們走了。
讓潘筠驚喜的是,傍晚進(jìn)清豐時,守門的士兵檢查其他人的路引,但對這輛車卻依舊只查車上的行李,掃視一眼車夫拿出來的路引就放行了。
潘筠目光微微一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這些車夫都是走固定線路的,常年奔波于兩個地方,城門口的士兵每天都能看見他們,熟悉得很,自然不會詳查。
這樣好啊,這樣好啊,就算她沒有戶籍頁和路引,完全可以一路坐短途車到大同嘛。
從這里到大同是遠(yuǎn),但這個縣往北的下個縣卻不遠(yuǎn)。
找到一條可以實行的路,潘筠咧嘴一笑,開心不已。
她忍不住和小孩道:“這平安符果然有用,我們好運(yùn)這不就來了?”
潘筠仔細(xì)算了算她身上的錢,發(fā)現(xiàn)每個縣城都要住店的話,這點錢很難支撐到大同。
可如果不住店,只吃東西,車費(fèi)是夠的,畢竟,短途拼車,可比長途包車便宜多了。
于是再進(jìn)城,潘筠就不去住店了,帶著小孩躲在城門口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吃過東西就找個僻靜地方過夜。
小孩對這種生活很熟悉,一點也不叫苦,吃飽就躺下靠著潘筠睡。
潘筠捂住他的眼睛道:“等我給你變戲法�!�
小孩一聽,緊閉眼睛,潘筠念咒語,“天靈靈,地靈靈,道尊憐我送被子!”
她再松開手,小孩就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懷里的被子,他哇的一聲,驚喜壞了,大叫道:“顯靈了,顯靈了,真的顯靈了!”
潘筠笑起來,將被子鋪在地上,讓他躺進(jìn)去,鋪一半,蓋一半,這樣就很暖和了,“快睡吧,明天我們還要坐車�!�
小孩高興的應(yīng)下,呲溜一聲就滑進(jìn)被子里。
潘筠則盤腿坐下,照例打坐修煉。
一直到深夜,她才收工,也躺進(jìn)被子里,倆人緊挨著一起睡覺。
黑貓被她放在腦袋邊,道:“你守夜�!�
潘小黑早習(xí)以為常,睜著一雙琉璃一樣的眼睛看著巷口。
潘筠找到了合適的出行方式,第二天便依舊這樣找到車馬行,和人一起搭車向北邊的下一個縣城去。
如此一天換一輛車,第四天的時候,他已經(jīng)快要靠近京畿地區(qū)了。
越往北,城門口檢查越嚴(yán)格,第四天傍晚,等他們靠近城門時,車夫招呼道:“大家快把自己的路引和戶籍頁拿出來了,一會兒進(jìn)城需要�!�
潘筠立即要求下車,她道:“我二叔不住在城里,在那頭的村里,我就坐到這里。”
車夫應(yīng)下,停下讓她下車。
潘筠抱著小孩下車,抖了抖酸麻的雙腿,看著排隊排出老長的入城隊伍道:“走吧,我們近前看一看,看有沒有入城的便宜方法�!�
她牽著小孩上前,城門旁邊也有不少人,大多是家人幫著排隊,他們站在一旁等著進(jìn)去的,還有就是城墻上貼了不少的告示,有識字的就站在那兒看最近的告示。
潘筠也牽著小孩上前,抬頭,一眼就看到了墻上熟悉的人。
那不是我嗎?
潘筠瞪大雙眼,快速的左右一看,發(fā)現(xiàn)沒人發(fā)現(xiàn)她,這才抬頭快速的掃過那張通緝。
上面沒寫她的名字,只說她和一件朝廷要案有關(guān),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此人,立即上報衙門,可以領(lǐng)十兩銀子的賞銀。
要是能把人抓到扭送官府,賞二十兩。
搞個活動,每章追更截圖,每一章都會從追更里選十個號贈送十分的愛,比如這一章,追更第1,11,21,31~91的十位書友,進(jìn)紅包,截圖哦,憑截圖領(lǐng)取
此活動一直持續(xù)到本書上架
第17章
抓住你了吧
公告不僅貼于城墻,潘筠眼尖的發(fā)現(xiàn),城門口的桌子上也放有幾張。
她知道這座城她進(jìn)不了了,低下頭去,轉(zhuǎn)身就要走,卻突然被一把按住肩膀,左右兩側(cè)瞬間被人夾住。
站在潘筠前面的小孩看見心疼不已,連忙蹲下去抱它。
潘筠臉色不變,在黑貓滾落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準(zhǔn)備發(fā)力,腰側(cè)卻突然被一指點住,這熟悉的感覺……
潘筠瞬間沖開了穴道,卻沒動作,而是抬頭看去,就見她右手邊站著玄妙,左手邊站著陶季。
與她目光對上,陶季似笑非笑,“是不是很驚奇,你是怎么上的通緝令?”
玄妙皺眉道:“不要廢話,快走�!�
玄妙拉住潘筠轉(zhuǎn)身就走,潘筠只來得及看小孩和黑貓一眼,陶季已經(jīng)伸手把他和黑貓拎起來帶走了。
四人一貓安靜的離開,沒有驚動城門口的任何一人。
走到僻靜處,潘筠腳步一移,瞬間離玄妙五步遠(yuǎn)。
陶季見了就想上去把人抓住,玄妙攔住他,對潘筠道:“你覺得錦衣衛(wèi)是酒囊飯袋,現(xiàn)在大同那里沒有人盯著潘洪父子三人嗎?”
潘筠胸膛起伏,沒有說話。
玄妙:“錦衣衛(wèi)的眼睛無處不在,他們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厲害。
一個錦衣衛(wèi)當(dāng)街追趕一個小女孩,然后失蹤了,他們一天查不到伱,五天,十天也查不到你嗎?”
潘筠的心不斷下沉。
玄妙難得一次性說這么長,這么多的話:“你太看不起大人,也太看不起錦衣衛(wèi)了。
你應(yīng)該慶幸,你從小體弱多病,所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鄰里從未見過你,所以沒人能將你和潘家聯(lián)系起來,否則,你二叔一家此時已經(jīng)在鎮(zhèn)撫司的大牢里�!�
潘筠摸了摸身上戴的平安符,平安符還完整,和今天中午的樣子沒有一點變化,所以玄妙和陶季此時不會傷害她。
她抬頭看向玄妙,第一次認(rèn)真的打量她,“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你為什么要這樣幫我?”
玄妙沉聲道:“這是諾!你既然答應(yīng)與我們同行,進(jìn)山修心,那你就要履行你的諾言,而我,明知你殺人卻不扭送官府,在你答應(yīng)改過修心時便已經(jīng)下定主意將你帶回觀中修行,將你帶回去,方不負(fù)我的承諾。”
潘筠:“……這個承諾又不是對著我說的,你只是在心里想,完全可以……”
“沒有說出口的承諾就不是承諾嗎?”玄妙嚴(yán)厲的看著她,“欺己就不是欺騙了嗎?”
玄妙定定地看她,“連自己都欺騙的人,還能對誰守諾?”
潘筠無話可說。
一旁的陶季欲言又止。
潘筠敏銳的看向他,“你有何話?”
對他師妹如此小心翼翼,對他卻如此,欺軟怕硬!
心中腹誹,陶季臉上也沒好氣,“沒話,快走吧,這一路上為了追你,我們走了多少彎路?”
結(jié)果不僅沒有離家越近,反而離家更遠(yuǎn)了,這都拐到哪兒了。
潘筠沒有立即動身,而是回頭看向那高高的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