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到一半也可以了,廟側(cè)后方的那塊巨石,你看上面是不是有個三米見方的臺子,你做個框給我,拿上去把它釘上,只面對山神廟的那一面敞著,方便我飛上去。”
王璁滿臉迷茫,“您做這個做什么?”
潘筠道:“你別管了,你會不會做?”
“會是會,但是……”
“會就行,”潘筠道:“框要有一米二以上高,木條要密一些,絕對不能有寬過一腳的寬度�!�
王璁就打量她,片刻后道:“小師叔,你為什么離懸崖這么遠,你站那里都看不到山神廟吧?要不過來點。”
潘筠面無表情的看他,“我能看到!”
“隔得那么遠,有五步遠了吧,那都能看到嗎?”王璁:“您上來吧,是不是說的那塊巨石?”
潘筠:“我現(xiàn)在有點腳癢�!�
王璁立即收聲,離開懸崖邊,沖她笑了笑后道:“小師叔,你是不是懼高?”
“沒有,你想多了�!�
王璁點頭,“也是,您輕功那么好,跳高躍下都沒問題,應(yīng)該不是懼高�!�
潘筠狠狠點頭,“沒錯!”
王璁笑瞇了眼,眼淚都快要憋出來了,潘小黑走到他身邊,與他一起無聲的嘲笑潘筠。
等王費隱修煉出來看到他兒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媚究驎r,一臉的懵,他轉(zhuǎn)頭去看正往竹柄里懟豬鬃的潘筠,“這木框你讓他做的?”
潘筠點頭。
“修煉本是要修本真,要的就是瀟灑,飄逸,與天地融為一體,偏你往周身豎些條條框框,你覺得這修煉有用?”
潘筠:“我去那里打坐是為了吸收靈氣的,木框又不會阻隔靈氣,為什么沒用?”
她道:“我心安定就有用,您不懂就別管�!�
“我不懂,我還不懂,你不就是懼高嗎,還不敢承認,你來第一天我就發(fā)現(xiàn)了!”王費隱一臉嚴肅的和她道:“懼高不可怕,你懼高還不承認,這才可怕�!�
潘筠:“我上過幾千米的高空,還御物飛行過!”
王費隱哼了一聲道:“不會是四面八方都圍得嚴嚴實實的吧?”
潘筠沉默。
王璁問道:“爹,那這木框還做嗎?”
王費隱一臉嫌棄的揮手道:“做吧,做吧。”
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潘筠,“你明明懼高,為甚非得要跑到那塊石頭上修煉?”
“那里視野好,靈氣濃郁,還能享受到山神廟的香火�!�
王費隱:“可你懼高啊�!�
潘筠:“裝上木框我就不懼了�!�
王費隱張了張嘴,找不到話來回她了。
王璁當(dāng)天就把木框給敲出來了,然后道:“小師叔,我明天就去給您裝上�!�
潘筠:“那石頭都是花崗巖,堅硬得很,好裝嗎?”
王璁笑道:“問題不大,我這些年武功也不是白學(xué)的。”
潘筠就放心了,她從旁邊盒子里拿出一支牙刷道:“這是我做最好的牙刷,送給你�!�
王璁看到被修剪齊整的豬鬃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師叔,真的用這個刷牙呀?”
“是啊,這個可比柳枝好用多了,我可是查了不少資料才找到軟化它的辦法,你試試,可好用了,我明天也用上�!�
王璁還是第一次收到她的禮物,不好拒絕,便伸手接過了。
潘筠就抱著盒子在山頂上逛了一圈,她對王費隱道:“大師兄,這是我做的第一把豬鬃毛牙刷,送給你,第一把,說啥都要送給你�!�
王費隱可比他兒子識貨多了,他手指在毛上劃過,滿意的點頭,“不錯,不錯,看著比柳枝強多了,小師妹果然想著我。”
潘筠轉(zhuǎn)到了煉丹房,送給陶季一把,“三師兄,這是我積累經(jīng)驗之后做的最好的一把牙刷,你試試看,是不是超柔軟,對牙齒特別友好?”
陶季摸了摸后點頭,“對,比堅硬的柳枝強多了,且毛密且細,清潔效果一定好。”
潘筠又收獲一聲感謝,笑瞇瞇的回到她們的院子,去敲玄妙的門。
她挑了一把牙刷給她,道:“四師姐,這是我做的最好看的一把牙刷了,你試試看�!�
玄妙愣了一下后接過,點頭,“謝謝�!�
潘筠笑瞇了眼,“不用謝,明天我們就可以一起用牙刷了�!�
妙真、妙和和陶巖柏都有。
不過他們不用她送,因為這牙刷本來就是他們和她一起做的。
一起去砍竹子,一起做成竹柄,又在上面戳呀戳呀戳,最后想了很多種辦法才把豬鬃用繩子固定在里面,這才做成了牙刷。
她那天收到的毛太多了,洗了晾干之后又用藥粉泡軟化了,此時做了有二十多把牙刷,依舊剩下老大一袋豬鬃毛。
潘筠已經(jīng)做到心中煩躁了,她和妙真妙和道:“明天我就把豬鬃毛拿到山下去,給茶花他們做。
妙真:“茶花他們現(xiàn)在要幫家里捶麻,應(yīng)該沒有空和我們一起玩吧,也幫不了忙�!�
潘筠,“這不是給我做的,給他們自己做,做好了牙刷,留夠自家用的,剩下的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
“誰買呀,柳枝隨手可以撿的地方他們都不要,更不要說花錢買牙刷了。”妙和道:“村里就沒多少人刷牙,我們?nèi)逵^是因為大師伯和師父要求的。”
她道:“如果大師伯和師父不要求,我也不刷牙。”
潘筠驚訝極了,“不刷牙嘴臭。”
妙和:“我聞不到。”
潘筠嘆氣,“我終于明白大師兄和三師兄會特特點出來要求了,原來是因為你呀�!�
雖然王璁對這東西不是很信任,但第二天他還是用上了,然后他就來找潘筠,和她道:“小師叔,你把剩下的豬鬃給我吧,我來給你解決�!�
潘筠:“怎么解決?”
“我讓山下的村民來做,一柄牙刷給他們一文工錢。”
所有材料他們來提供,對方只需提供人工就好。
潘筠:“你要做這筆生意?”
王璁點頭,“回頭交給商隊,讓他們拿出去售賣�!�
王璁接收,那就不是山里隨處可見的那種竹子做的簡易竹柄了。
他讓人把竹子劈好,打磨,又上色,晾曬固定顏色之后才把材料都給村民們做。
潘筠和妙真妙和去教村民們怎樣固定豬鬃毛,花了半個時辰教會他們,然后他們花半個時辰熟悉,到下午,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他們已經(jīng)琢磨出三種打結(jié)和穿線方法,每一種速度都比他們之前的快。
潘筠三人目瞪口呆,然后迅速接受。
潘筠:“果然,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是他們擅長的東西�!�
妙真:“下次再要做手工,還是直接下山來找嬸子們吧。”
妙和嘆息,“為了穿過豬鬃毛固定它,我們整整花了三天的時間研究呢。”
潘筠他們覺得很多,幾乎不可能懟完的豬鬃毛,被請來的嬸子嫂子們,只一天半的功夫就消耗完了。
速度最快的那一個賺了三十五文錢,這都快比得上在外面打工了。
于是嬸子嫂子們自動幫他們找材料。
潘筠舔著吃飽的肚子下山時,就被守在山神廟前的人嚇了一跳,“善人們這么早就來上香了?”
“我們不是來拜神的,我們是來給你送豬鬃的,你看,這都是昨天我們?nèi)ジ畹�,你看管用不?�?br />
潘筠看到布袋里滿滿的豬鬃,半晌說不出話來,“嬸子們哪兒來的這么多豬鬃?”
“村里割的,還有我娘家村里的豬也都我割了,我家里還有一袋呢�!�
潘筠抓了一把仔細看了看后道:“管用的,就是還得洗過,還得用藥粉泡一泡軟化了……這件事我來做吧�!�
她們等的就是這一句話呢,大家立即就把布袋塞她手里,那個嬸子還往家跑,“你等著,我家里還有一袋呢�!�
等嬸子把那一袋豬鬃也拿回來交給潘筠,她們就進廟里沖山神拜了拜。
來都來了,那就順手拜一拜唄,正好許個愿,希望王璁天天找她們懟豬鬃牙刷,她們天天有收入。
潘筠將豬鬃拎回山上,泡,清洗,再泡,再清洗,然后才是放藥粉浸泡。
潘筠扭頭問王璁,“這牙刷你打算賣多少錢?”
“十文一柄�!�
潘筠皺眉,“也太貴了。”
“小師叔,這豬鬃的處理麻煩著呢,而且我的竹柄可都是上色的,自然貴,我還打算回頭選出更好的豬鬃毛,去定制幾把瓷的手柄,試試看能不能把豬鬃懟進去,到時候能賣更高的價格。”
“瓷的,豈不是一摔就碎?”
“所以才能常換常新,而且能買得起瓷牙刷的人家,又怎會輕易摔了呢?”他道:“要不是成本太高,還不確定牙刷的接受度如何,我還想直接做成玉的,金的和銀的呢�!�
潘筠能說什么呢?
她只能沖他豎起大拇指。
相比于他,她這個后世來的人可菜多了,她就會技術(shù)性產(chǎn)品售出,全靠自己技術(shù)強啊。
潘筠遲疑了一下后道:“要是牙刷生意真的好,我想把處理豬鬃的方法交給他們。”
他們是修煉為主,總不能分心去做這些事。
王璁激動起來,“小師叔高德,我也正想和小師叔商量呢,要是牙刷能打開銷路,就把處理豬鬃的方法交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做,最好把藥粉的方子也給他們�!�
“到時候他們做出牙刷來,商隊按照質(zhì)量來定價收購,再將它賣出去,既省心,又能賺到錢,還是村民們和我們都能賺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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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三清盛會
“不錯,不錯,”潘筠見他也有此意,當(dāng)即高興起來,“要不要和他們訂立合同,做出來的牙刷只能賣給你的商隊?”
王璁遲疑了一下還是搖頭,“算了吧,我的商隊能量有限,且還有別的生意要做,倒沒必要單做這一項,也讓他們有更多的路走,誰出的價高,誰就買去吧,不過頭三個月要全部賣給我們的�!�
潘筠不覺得自己做生意能比他還聰明,還有經(jīng)驗,因此決定聽他的。
潘筠第二天再下山時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村民們。
村民們一點也不開心,直接就拒絕了她,“不用,不用,我們哪兒做得起這個呀,我們就給你們幫把手,賺些手工錢就好�!�
“是啊,是啊,小道長,要是那豬鬃不夠,我再去幫你們找點兒,快入冬了,大家都開始賣生豬,豬鬃很容易拿到的�!�
都是鄉(xiāng)親,沒有人會拒絕這點小要求的,不就割點豬毛嗎?
反正豬也要賣了,殺了,隨便割。
潘筠:“……你們要是自己做,除了配些藥粉費錢,基本上沒其他成本,賺的要多一些。”
大家依舊拒絕,“不了,不了,我們還是懟豬鬃就好�!�
“小道長,你們道觀不會是不想請我們做那牙刷了吧?”
“是不是因為不賺錢?”
潘筠:“……不是,行吧,那就先這樣吧,也挺好的,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
潘筠同情且復(fù)雜的看著他們,因為他們是真的辛苦啊。
善良又勤勞的鄉(xiāng)親們怕他們的豬鬃不夠,不再請人,主動幫他們從十里八村割豬鬃回來,免費的!
勤勞又善良的鄉(xiāng)親們還怕他們的竹柄不夠,所以去地里忙碌時會順手砍一兩棵竹子回來給他們做竹柄,免費的!
他們除了收一柄毛刷的手工費外,真的不多要一文錢!
潘筠看著都替他們心疼,“太善良了,就是有點傻�!�
王費隱:“……他們可能只是不想承擔(dān)風(fēng)險。”
“我知道,但還是傻。”
不過潘筠和王璁都不是會勉強人的人,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只要有人送豬鬃過來,他們就繼續(xù)泡,繼續(xù)請鄉(xiāng)親們懟牙刷。
沒有就停工,順其自然。
就這樣,他們也積累了五百多支牙刷。
王璁留了一百支,剩下的都交給商隊,讓他們拿出去售賣。
他說要賣十文錢一支,其實賣不著,因為貨量多,他們不是自己售賣,而是出售給雜貨鋪和一些攤主。
總要給人賺錢的空間,所以他們會根據(jù)牙刷的質(zhì)量定五文到八文不等的價格。
留下的這一百支牙刷,他則拿到三清盛會上賣。
三清盛會,相當(dāng)于廟會,分為內(nèi)外兩場。
外場是屬于普通百姓的,他們來上香,拜廟,交易,以及相親交友;
內(nèi)場是屬于道士和尚尼姑們,他們來交流道法佛法,交流法器,以及武功和法術(shù)。
福慶觀距離三清山不是很遠,一大早,他們就從山上背下來一大堆東西,都放上騾車,然后就浩浩蕩蕩的往福慶觀去。
是真浩浩蕩蕩,因為一路上好多人,全是挑著蔬菜,拎著幾籃雞蛋,甚至捆著雞鴨的村民。
看到陶季趕著騾車,立即有人招呼他,不多會兒,車上就堆滿了東西,潘筠他們幾個也從車上下來,換上幾個年紀(jì)大的爺爺奶奶輩坐在車上。
連趕車的陶季都下車來牽著騾子走,王費隱背著一個包袱走在車旁,他嫌棄車慢,速度開始加快,慢慢就把他們丟在后頭了。
潘筠看了妙真一眼,妙真也正好扭頭看她,倆人瞬間達成共識,一人拉住妙和的一只胳膊,直接往前沖。
拔腿正要追,被王璁眼疾手快的拉住后衣領(lǐng),“跑什么,車上這么多東西,要看著點兒,萬一東西不穩(wěn)掉了呢?”
話音才落,塞在車縫里的一包東西咕咚一下掉下來。
王璁連忙上前撿起,坐在左側(cè)車沿的老人就叫道,“哎呀,璁伢子,那是我的板栗啊,快拿上來�!�
王璁應(yīng)了一聲,找了一個空隙又硬生生把它給塞回去了。
老騾辛苦的把他們馱到福慶觀時,觀前的大場地和道路兩邊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
村長帶著幾個年輕小伙子擠過來,大聲道:“我們汾水村的攤位在那頭,所有人要擺攤的都到那兒去�!�
陶季立即牽著騾車過去。
潘筠和妙真妙和三人一貓,已經(jīng)迷失在了人群之中。
潘筠第一次趕廟會,覺得比前世的廟會熱鬧多了,“三清盛會一直這么熱鬧嗎?”
“對啊,年年都這么熱鬧�!�
潘筠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驚嘆不已,兩個孩子舉著小風(fēng)車從她身邊嘻嘻哈哈的跑過去,“難怪大家不選咱三清觀做廟會,要上三清觀先爬山兩小時,大家還能擺攤嗎?”
擱她,她也不愿意啊。
妙真:“拜神需心誠,爬山也是考驗之一,除了想要擺攤賺錢的村民外,其他人還是很愿意上三清山的,而且咱三清山的風(fēng)景好�!�
“這的確是,”潘筠點頭,“不僅風(fēng)景好,靈氣也好�!�
潘筠腦袋一偏,躲過拍過來的手,抬頭見是王費隱才放下戒備,“大師兄,你不是在我們前面嗎?”
“是啊,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你們?nèi)疾灰娏�,就只能回頭找了,”王費隱推著他們走出人群,走到邊上,皺眉看著三人,“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年紀(jì)還小,這廟會拍花子多,不要隨便亂跑�!�
潘筠:“拍花子能拍我們?我們豈不是白學(xué)道了?”
王費隱就冷笑著道:“你以為拍花子都是你曾遇到過的普通人嗎?既然你會修道,有修為,難道這個世上就沒有會修道或者武功高強的拍花子嗎?”
潘筠:“本事那么大,賺錢的方法那么多,他們圖什么?”
“來錢快,而且,”王費隱意味深長的道:“你怎么知道他們就圖錢呢?萬一有人就是喜歡吃有修為的孩子呢?就跟有人喜歡吃小羊羔一樣�!�
潘筠抖了抖身子,一旁的妙真妙和也一臉驚恐。
“王師兄又在嚇唬人了�!币晃慌朗空驹谑瘔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福慶觀雙層結(jié)構(gòu),且有前后三進院子,和三清觀的格局差不多。
只不過它更寬敞,顏色更鮮亮,是朱紅色,看上去也更新。
東邊是一座山丘,緊挨著它,為了防止落石和落土,沿著外面建起一道石墻。
石墻緊貼著山丘所建,只到半坡的高度,所以向東一抬頭就是一山坡的竹子。上面的人輕輕一躍就能落地,石墻最高的地方也只有三米左右,而現(xiàn)在他們站的位置,石墻只有一米多高,上面的人抬腳就能下來。
王費隱往后退了兩步,問道:“玄瓊師妹怎么到上面去了?難道福慶觀還讓你們?nèi)ネ谥窆S不成?”
玄瓊橫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道:“所有道觀佛寺的人都到了,就缺你們?nèi)逵^了,明明你們?nèi)逵^就在近處,卻還比我們來得晚,可見王師兄并不怎么在意這三清盛會,莫不是因為這三清盛會是在福慶觀開的原因?”
王費隱:“玄瓊師妹來得倒早,但明年的三清盛會還是和你們玉靈觀無關(guān),誰讓你們玉靈觀都出三清地界了呢?再努力也沒用。”
玄瓊冷笑,“你也就倚仗出身,除了根腳,你還有什么?”
王費隱:“我還有個在太常寺當(dāng)官的師弟,有個妙手回春的師弟,有個八千里擊妖,風(fēng)云震動的師妹�!�
玄瓊臉色漲紅,“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沒有,我的根腳是我?guī)煾溉迳缴缴瘢业膭萘κ俏規(guī)煹軒熋脗兇蛳聛淼�,玄瓊師妹沒聽出來嗎,我不僅有根腳,還有勢力!”
潘筠見對方眼睛通紅卻被噎得不輕的模樣,貼心的小聲提醒她,“道友,他在仗勢欺你。”
玄瓊大喊,“你仗勢欺人!”
“瞎說,哪有人,哪有人?”王費隱左右張望,問潘筠三個,“你們看見人了嗎?”
潘筠帶頭搖頭,妙真妙和遲疑了一下,也跟著搖頭。
玄瓊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去看潘筠,她前一刻還提醒她,下一刻竟然就站到王費隱那頭欺辱她了?
玄瓊皺眉,“對,你們這三個也是三清觀的。”
潘筠連連點頭,沖她展開燦爛的笑容,“在下潘筠,是三清山山神的親傳小弟子。”
玄瓊面無表情道:“你現(xiàn)在不就看到我了嗎?剛才竟還說沒人!”
潘筠就扭頭和王費隱道,“大師兄,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問我話,但又好像沒有�!�
“沒有,一定是你昨晚晚睡,所以幻聽了,”王費隱掐住她的后衣領(lǐng)就往大堂去,“趕緊的吧,不要讓道友們久等,我們?nèi)迳娇墒呛苁匾?guī)矩的,說是巳時開始,絕對不會辰時就到�!�
刺頭被拎走,妙和妙真自然趕緊跟上,留下墻頭上的玄瓊氣得不輕。
“果然是三清山的弟子,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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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麻煩
無恥的潘筠掙脫開王費隱的手,問道:“大師兄,我們跟剛才那位道友有什么仇嗎?我們是不是得小心一點?”
“用不著,她就是嘴臭,品行還行,看見前面站著的老道沒,你們要小心的是他。”
潘筠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俊朗的青年道士站在階前,正低頭和人說話,似乎是察覺到目光,突然回頭看過來。
看到他們便展顏一笑,整張臉都生動起來,似乎連風(fēng)都明媚了。
潘筠腳步一頓,王費隱卻是加快了腳步,笑吟吟的上前,“明師弟別來無恙乎?”
青年道士掐手行禮,笑道:“王師兄別來無恙,這一位就是山神廟廟祝,三清山神的親傳小弟子嗎?”
王費隱頷首笑道:“正是我小師妹,名潘筠,小師妹,這是老子宮觀的明佑法師�!�
潘筠笑吟吟的抱拳,“明師兄�!�
明佑忙道:“貧道法號玉成子,潘師妹叫我法號便可,還不知師妹法號�!�
潘筠道:“我還小呢,師父說等我大一點再取法號,所以現(xiàn)在沒有法號。”
明佑笑著頷首,“原來如此,潘師妹看著的確年少�!�
他領(lǐng)著王費隱等人去后院,道:“大家都到了,就等王師兄了,這次陶師兄和張師妹不來嗎?”
“來,他們在后頭呢�!�
福慶觀的后院熱鬧程度不亞于前面,鬧哄哄的聚集了不少人,舉目望去,不僅有男女道士,還有和尚尼姑。
后院的空地被畫了一個又一個圈,圈形成一個橢圓,橢圓套著橢圓,偏中間又有讓人通過的道路,望過去時因為人多,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但再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圈要是俯視,那就是一個八卦圖。
潘筠正好奇這些圈做什么用,一個老道士就擠上來拉住王費隱道:“就等你了,快來,快來,我們抓鬮分地方了。”
王費隱道:“你們也太心急了,說了巳時才抓鬮,這才辰正剛過,你們就要分地方�!�
“今年辦得熱鬧,龍虎山張家都來人了,總不好叫人久等。”
老道士拉著王費隱走入正堂,擠在院子里的人都安靜下來,一起看向正堂。
正堂當(dāng)中放著兩張椅子,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道袍,臉色肅穆,直等到王費隱走到了跟前,他才起身,掐手行禮道:“王師兄�!�
王費隱摸著胡子笑道:“原來張五弟,我以為張二會派張三過來,畢竟今年三清山可是熱鬧得緊�!�
“是很熱鬧,”張五目光直接落在他身后的潘筠身上,淺淺一笑,“這位就是山神的親傳小弟子嗎?”
“對,我小師妹。”王費隱讓潘筠上前來見禮,給她介紹道:“這是龍虎山的張子方道長,他在家行五,你就叫他張五哥吧,跟你師姐一樣叫�!�
潘筠就掐手行禮,“張五哥�!�
張子方頓了頓,笑著點頭,從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符給她,“這枚玉符蘊含一道雷劍,算是師兄給師妹的見面禮。”
潘筠不由的看向王費隱。
王費隱立即道:“還不快謝過你張師兄,龍虎山的符箓是一絕,雷劍便是第二絕,你這是同時拿到了雙絕啊�!�
潘筠立即道謝,一臉感激的接過玉符,珍而重之的放在荷包里。
張子方笑了笑,問道:“王師兄,不知潘師妹是哪里人,現(xiàn)在學(xué)的什么功法?”
王費隱笑瞇瞇的道:“她呀,祖籍便在江南,現(xiàn)在學(xué)的坤元功�!�
張子方微微皺眉,“坤元功?我怎么記得坤元功只剩下半冊了,難道三清山找到了全冊?”
“那倒沒有,不過她適合坤元功,而且依我看,半冊就夠她練很長時間了�!�
張子方:“王師兄對潘師妹也太沒信心了,我聽說她一到三清山就建起了山神廟,可見山神是真的很喜歡潘師妹,以她的天資,說不定真的能修成地仙,半冊坤元功怎么可能夠用?”
“當(dāng)今世上有幾人破了第一侯,進入第二侯的?而半冊坤元功就夠她修煉到第二侯了,在我看來,足夠用了�!�
張子方一臉不贊同,很惋惜的看著潘筠,“此言差矣,我等修煉不到,不代表潘師妹修煉不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xiàn)在不選好功法,恐怕事到臨頭,想要更進一步千難萬難,想后悔也無路可走,到那時候可怎么辦呢?”
要不是她有前世二十年的記憶,要不是她知道坤元功的厲害之處,她還真的會由此疑心王費隱給了她不合適的功法。
此人高啊。
張子方道:“潘師妹,明年四月龍虎山學(xué)宮開學(xué),你要不要去龍虎山學(xué)習(xí)?那里面有很多功法,趁著你修煉時間未長,可以試一下其他功法,或許有更合適你的呢?”
“至少,其他功法是完整的,不會像坤元功一樣只有半冊�!�
王費隱道:“她還小呢,龍虎山學(xué)宮不是十二歲以上才能進嗎?”
“潘師妹既然拜山神為師,那修煉速度必定快,凡我等正一道士,需授受符箓之后才能從凡入圣,有道位神職,我聽聞,她自建了山神廟,自受廟祝,王師兄,請恕我直言,她這是野神道職。”
王費隱怒道:“張五弟,我?guī)煾甘钦齼喊私?jīng)的三清山山神,什么野神,你說話放尊重點�!�
“我沒說三清山山神是野神,我是說潘師妹未曾接受龍虎山授箓,她這廟祝身份是野神道職�!�
王費隱冷著臉道:“籌建山神廟,我們?nèi)迳绞峭ㄟ^縣衙同意的,而且我也寫了信去龍虎山,自我寫信到山神廟建成,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你們可都沒回信,這難道不是默認的意思嗎?”
“她做廟祝,是我?guī)煾钢付ǖ�,朝廷同意了,龍虎山也沒意見,她怎么就成野神道職了?”
張子方無奈道:“但她未曾授箓啊,我龍虎山統(tǒng)管各路神仙,道士就是要授箓之后方能任職,這是規(guī)矩�!�
“放你娘的狗屁規(guī)矩,你去問問我?guī)煾�,祂認不認你這個規(guī)矩,”王費隱冷笑道:“你們龍虎山兩月不回我信,不就是嫌棄我三清山廟小,沒往心里去嗎?我猜你們連信都沒打開吧?”
張五臉色微僵,連忙道:“王師兄你不要胡說。
“呸,我是不是胡說,大家心知肚明,你們自己的過錯,卻想把鍋蓋在我們師兄妹頭上,你想得美!”王費隱大聲道:“我告訴你們,要么,你們就繼續(xù)睜只眼閉只眼當(dāng)不知道這件事,大家糊弄過去就完了,要么,你們龍虎山現(xiàn)在就給她授箓,讓她拿著印綬來當(dāng)這個廟祝!”
張子方:……
眾目睽睽之下,他喊得里外的人都聽見了,當(dāng)中還有那么多和尚尼姑,他能糊弄過去嗎?
更不可能給潘筠授箓,一旦如此,天下道觀廟宇豈不是亂了?
張子方壓低聲音暗暗威脅道:“王師兄,我們后面詳談。”
“不談!你們想壓我三清山可以,但要壓我三清山的師弟師妹們不行!”
張子方:……合著你家道觀是山和人分開的嗎?
張子方青著臉要發(fā)怒,一道聲音突然插進來,“大師兄!”
張子方抬頭看去,就見玄妙手持寶劍,正穿過人群緩緩而來,陶季和王璁背著巨大的包裹,一左一右的跟在她側(cè)后方,不斷的對被擠開的人抱拳道歉。
但沒人理他們,所有人都看著玄妙,眼睛亮得跟有火在眼中燃燒一般,恨不得貼到她和張子方臉上去。
看到玄妙,張子方臉色便更僵硬了,沉默不語,且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王費隱一看到玄妙就沖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師妹來得正好,有人欺你大師兄老弱無力,我,我被擠兌得好慘啊。”
潘筠也眼眶一紅,擠上去跟著搶玄妙的左手,和王費隱的手交疊在一起,哽咽道:“四師姐,有人欺我年幼無力,我,我好惶恐啊�!�
玄妙:……
眾人:……
張子方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上不來,差點噎得吐血。
玄妙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卻被王費隱和潘筠牢牢的抓住,倆人還拽起她的衣袖擦眼睛。
玄妙:……
玄妙深吸一口氣,厲眼看向張子方,冷冷地道:“龍虎山的確威風(fēng),我三清山也的確廟小,但我三清山廟再小,也按規(guī)矩來辦了,就不知你龍虎山是否遵守了規(guī)矩�!�
張子方忙道:“離妹,龍虎山是收到了王師兄的信,只是整理信件的小弟子是個才入門的弟子,做事馬馬虎虎,給二哥送信時路過神龜池,被神龜一嚇,信就掉進了池子里,不僅王師兄的信,還浸壞了好幾封信,那弟子怕被責(zé)罰,就偷偷將浸壞的信件毀去,所以府中才不知此事�!�
“二哥知道三清山竟建起了山神廟,還定了個才入道的弟子做廟祝,便猜到底下有人弄鬼,他知道,王師兄是個極守規(guī)矩的人,肯定不會一言不發(fā)就定下廟祝,這一查,才把那小弟子查出來,此時人已經(jīng)處理了,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能回溯,就只能想辦法解決了�!�
尾號8
第120章
名額
他看向和王費隱擠在一起抹眼睛的潘筠,開始牙疼,這孩子看著年紀(jì)小,卻沒想到和王費隱一個性子,可真是難纏。
但他還是只能道:“讓她進學(xué)宮學(xué)習(xí),盡早授箓是最好的辦法了,難道離妹還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法嗎?”
玄妙垂下眼眸思考,看向王費隱。
王費隱抓著她的衣袖,沖她使了一個眼色,瞥向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妙真妙和。
玄妙心領(lǐng)神會,抬起眼眸問道:“學(xué)多久可以授箓?”
張子方:“……離妹應(yīng)該知道,這個沒有捷徑可走,通過考試便可授箓�!�
“她年紀(jì)太小了,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讓妙真和妙和跟著一塊兒去。”
張子方扭頭看向個頭只比潘筠高出一指的妙真妙和倆人,半晌無語,“這兩個的年紀(jì)和她有什么差別,能照顧她?”
“當(dāng)然能,”玄妙面不改色道:“她們從小在道觀長大,早已可以自力更生,會做飯,會種菜,會洗衣服,這不是照顧嗎?”
潘筠抓著她的袖子連連點頭,小聲卻又能讓所有人都聽見,“這些我都不會做的,我不敢一個人去�!�
張子方才不相信呢,他來前就查過了,這個潘筠之前叫張小妹,農(nóng)女出身不說,還被賣做奴仆,她不會洗衣做飯?騙鬼呢!
而且他們龍虎山也不需要人會做飯啊,他們吃的食堂好不好?!
張子方青著臉道:“離妹,龍虎山學(xué)宮是有名額限制的,只招收十二歲以上的道徒,每縣每年的人數(shù)都有限制,需要每府競爭,怎么可能一下給你三清山三個?”
“他們?nèi)齻去龍虎山學(xué)宮是不占名額的,”玄妙道:“這是你們龍虎山的錯誤,合該你們想辦法解決,我們只是酌情配合你們,怎能占用玉山縣的名額?”
一旁的老道士聞言,立即點頭道:“是啊,是啊,我們玉山縣每年都有四個名額,這三個孩子一看就不符合規(guī)定,連上臺比試的機會都沒有,怎么能占玉山縣的名額呢?”
“說起來,此事本就是龍虎山的錯,是該給我們多三個名額的�!�
“就是,總不能他們犯錯,我們來承擔(dān)后果吧?”
張子方:“只能多給一個,就是給潘小道友,離妹,她比別人早兩三年進學(xué),以她的天資,也會比別人早兩三年授箓,龍虎山不僅解決了那小弟子疏忽造成的問題,還無形給了你們?nèi)迳胶锰�,人要知足。�?br />
玄妙的臉更冷了,周身凍得人打了一個寒顫,王費隱立即識趣的把潘筠往旁邊一拉。
玄妙捏著寶劍上前,冷冷地道:“我說了,我三清山是酌情配合,你給的不合我心意,我不接受!這是你們自己造成的錯誤,我已如此配合你們,是你們應(yīng)該知足!”
張子方往后退了兩步,腿窩撞到椅子后才停下,大家都看著他,他臉色更難看了,怒火騰的一下起來,他捏住自己腰上的軟劍,正在遲疑時,玉成子走出人群道:“張師兄,我覺得張師妹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潘師妹畢竟才入道,對道學(xué)還不太了解,年紀(jì)又小,此去龍虎山的確讓人擔(dān)憂。”
“妙真妙和年紀(jì)雖然也小,卻是在三清山長大的,由她們兩個照顧,不僅王師兄和張師妹放心,潘師妹也可以安心修道�!�
玉成子走到張子方側(cè)前方,溫和道:“張師兄若擔(dān)心龍虎山怪罪,不如先放下此事,待請示過三師兄再做決定?”
玄妙便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向張子方。
張子方一下握緊了軟劍的劍柄,在玄妙的嘲諷目光中壓下心頭的火氣,冷冷地道:“不必了,就讓他們?nèi)艘煌雽W(xué),不過……”
他盯著潘筠看,“我得確定她身上有神印�!�
潘筠心中一滯,神印?
王費隱卻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來,笑道:“好說,好說。”
他拉起潘筠的兩只手,問道:“哪只手?”
潘筠一臉迷茫,“什么?”
“算了,隨便哪只手吧。”王費隱刷的一下擼起她的右手袖子,將手臂伸到張子方面前。
潘筠心中一跳,隱隱有些不安。
張子方就垂眸掐訣,低聲念著咒語,一道靈光從他的指尖咻的一下射出映照在她的手臂上。
就見手腕上三寸的地方浮現(xiàn)一枚方形印記,印呈金色,字體為紅色,潘筠目瞪口呆,凝眉看去,只來得及看清“三清潘”三個字,方印就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枚印記,大家再看向潘筠時,眼中就是掩飾不住的羨慕和嫉妒。
王費隱放下她的袖子,笑瞇瞇的道:“怎樣,沒問題吧?”
張子方臉色好看了點兒,頷首道:“不錯,的確是三清山神認證的弟子�!�
他頓了頓后道:“明年四月,三清山弟子妙真和妙和,可以隨潘筠一起入學(xué)學(xué)宮�!�
一旁的老道長立刻問,“不會占用我們玉山縣的名額吧?”
張子方抿了抿嘴角道:“不會�!�
玉山縣的道士們都松了一口氣。
然后大家揚起燦爛的笑臉,紛紛抱拳恭喜王費隱,“恭喜,恭喜,王師兄,三清山更上一層樓了�!�
王費隱笑瞇瞇的拱手,“同喜,同喜,這也是咱玉山縣之喜不是嗎?”
的確是的,明年他們玉山縣就有七個人去龍虎山學(xué)宮了,想想就開心。
玉山縣的道士們都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