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她沒死(補更第7)
潘筠氣得要掐斷他的脖子,但想到生死不知的受害人,她又忍住了。
這人活著說不定是一劑藥,要是死了,那就只剩下拿賞金那點好處了。
潘筠拎著他去看正房里的情況。
瓦片揭開,正屋里的情景一覽無遺。
張娘子沒死,她正背對著丈夫躺著。
柳師集坐在床邊抹眼淚,低聲勸慰道:“你若是心里難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或是搬家,我們搬到別的地方去,一切重新開始……”
張娘子默默流淚,不語。
柳師集道:“我知你心結,我已經(jīng)去催問衙門,衙門說這個案子已經(jīng)遞到府城去,由府城的大人們來查,說不定能抓到那狗賊……”
一直沉默的張娘子默默搖頭。
柳師集見她終于有反應,不由的坐到床上,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你覺得府城的大人們也抓不住他嗎?”
柳師集笑道:“你別擔憂,我打聽過了,府城那里有個周捕快是京城錦衣衛(wèi)貶下來的,據(jù)說很有本事,回頭我使錢去請他,他一定能把那狗賊抓到,替你報仇�!�
張娘子默默流淚。
柳師集看見她流淚,身體一僵,呼吸急促起來,輕輕地擁住她問,“三娘,他是不是又來找你了?他傷到你沒有?”
張娘子終于抬起頭看他,沖他微微搖了搖頭后聲音嘶啞的道:“他要我死……”
柳師集憤怒的攥緊了拳頭,臉色扭曲,“這個畜生,他怎敢,怎敢對你如此,我要去府城,我要去找大人們……”
他抓起袍子就要走,走了兩步反應過來,連忙又回到床邊和妻子道:“三娘,你別怕,我再多請幾個護院,白天黑夜都圍著你,絕對不叫他再有機會靠近你,我變賣家產(chǎn),去府城,府城不行,我就去布政司,去南京,去京城,我一定要把這賊人抓走,你別害怕,千萬別害怕�!�
說完就往外跑,張娘子忙一把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在他回頭時微微搖頭。
柳師集對妻子最為了解,雖然那件事之后,妻子心中郁結,一直久居佛堂,卻不是會輕生之人。
去年也是她堅持要報官,她一直是個性格堅韌之人,再見那淫賊,也只會憤而擊之,怒而殺之,又怎會自盡?
柳師集福至心靈,緩緩走到床邊,半跪在腳踏上,輕聲問道:“他是不是用我威脅你了?說你若不從便殺了我之類的話?”
張娘子眼淚滾落。
柳師集將她擁進懷里,眼淚滾落,悲憤的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真是沒用,沒用……”
柳師集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他,我一定會找到他,殺了他的,我,我明日就請武師傅習武,我還要勤加讀書,我要考科舉,我要當大官,我要殺了他!”
柳師集抱著妻子哭道:“三娘,你要是死,便把我一并帶上吧,我們一起死!你若是不死,你就看著我習武讀書,看著我把那人找出來,繩之于法!”
張娘子一臉的淚水,沖他微微搖頭。
她已經(jīng)被盯上了,對方來無影去無蹤,這么多官差都找不到他,抓不住他,何況臨時抱佛腳的丈夫?
她和丈夫,勢必只能保一人。
只有她死了,對方心滿意足,才會不再盯著丈夫。
柳師集又氣又恨,妻子分明什么都沒說,卻又什么都說了。
他恨花不柳,更恨自己。
保不住妻子,報不了仇,現(xiàn)在還要妻子保自己的性命而自盡,柳師集啪啪就朝自己臉上抽,兩下就抽得面色通紅。
潘筠見了,回身一巴掌呼在花不柳臉上,直接把人從屋頂扇下去。
花不柳啪的一聲從屋頂?shù)粼陂T前,臉朝下,身體正面朝下,直接悶哼一聲,疼得眼冒金星,似乎暈過去了一下,但又迅速疼醒。
門口的巨響讓屋里抱在一起的人身體一僵。
柳師集滿臉是淚的看向門口,瑟瑟發(fā)抖,“是誰?”
沒人回答他,潘筠還蹲在屋頂上,而花不柳痛得發(fā)不出一丁點聲音。
屋里的倆人都聞到了血腥味。
柳師集后悔,不應該把下人和護院都遣出這個院子的,但又怕妻子自盡的事被傳揚出去……
柳師集目光一轉,把張娘子往床里面推,還把蚊帳放下來,然后自己握起桌子上的花瓶慢慢走向門口……
張娘子從床上爬出來,柳師集去瞪她,讓她回去。
張娘子沒理他,她連死都不怕了,還怕這些嗎?
她手在枕頭下一摸,摸出一把短刀來。
柳師集愣了一下,他們的枕頭下何時有了這東西?
但來不及思考了,柳師集站在門后,在這個位置隱約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輕輕呻吟,他目光一厲,猛的拉開門,高舉著瓷瓶就哇哇大叫著沖出去……
他沖出去兩步就看到躺在門口不遠處一身是血的人,張娘子握著短刀緊隨其后。
柳師集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有其他人,就驚訝道:“這,這是誰?怎么掉到我們家來了?”
柳師集抱著瓷瓶就要上去扶人,卻被張娘子一把拉住。
柳師集回頭,就見張娘子一臉寒霜,一臉恨意的看著地上的人。
柳師集腳步一頓,問道:“三娘認得他?”
張娘子聲音嘶啞的道:“他,衣服,和他一樣。”
柳師集一聽,再看向地上的人的表情也變了,他把張娘子拉到身后,一手拿著瓷瓶慢慢走上前去。
柳師集顫抖著用腳尖輕輕踢了踢花不柳。
花不柳艱難的抬起頭來,夫妻兩個嚇得后退兩步,實在是花不柳此時太凄慘了。
鼻青臉腫的看不出模樣,身上到處都是血,左手斷了手掌,傷口外翻紅腫,此刻就在緩慢的滲血;
右手不自然的彎曲著,就墊在身下,整個人看上去似乎下一刻就要死了一般。
柳師集問妻子,“是他嗎?”
張娘子從柳師集身后探出頭來看,蹙眉,“臉不像,但他的眼睛很像,這一身綠衣裳,和那淫賊一模一樣�!�
柳師集相信妻子,“那就是他,他都被打得鼻青臉腫了,三娘認不出來是正常的�!�
花不柳已經(jīng)緩過勁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柳師集見他動,嚇得哇哇大叫,手上的瓷瓶就啪的一聲擊打在他頭上……
瓷瓶碎裂,花不柳眼睛發(fā)直,兩抹血從頭頂滑落,滑過他的眼角和鼻尖,最后圓睜著眼撲騰一聲仰面倒下。
夫妻兩個嚇得抱在一處。
柳師集快哭了,“娘子,我好像殺人了�!�
張娘子抱住他,用嘶啞的聲音安慰他道:“不怕,官府若來人,就說是我砸的,他是采花賊,我砸死他,天經(jīng)地義。”
潘筠坐在屋頂上看了全場,覺得以夫妻倆的性格,再讓他們動手也困難了,便輕咳一聲道:“兩位,這人是我的,你們或打或殺都沒關系�!�
夫妻兩個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向身后的屋頂看去,這才看見一個小道士坐在屋頂上,兩條腿垂著,正一晃一晃的。
潘筠沖倆人微微一笑,從屋頂上跳下來。
夫妻兩個齊齊后退兩步,抱在一起戒備的看她。
潘筠也不介意,走到花不柳身邊道:“和兩位介紹一下,這是采花賊花不柳,我揭了他的懸賞單�!�
潘筠從袖子里拿出一張公告,刷的一下展開,讓他們看上面的人像。
她踢了踢花不柳道:“我拿下他后路過此地,不小心叫他跑了,沒想到他身受重傷,腳下一滑就掉進了你家。”
柳師集看見懸賞單,沉默了一下后問,“你是來我家拿賞銀的?”
他道:“賞銀我已經(jīng)交給衙門了,當然,我可以加一份給你,但今日的事你不能說出去�!�
潘筠眨眨眼,片刻后點頭,“行,你給我一兩賞銀,今日的事我一定不外傳,他身上的傷都是我在抓他時砸的踢的,跟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張娘子仔細打量過花不柳,指著他的褲襠艱難的問道:“那里,誰傷的?”
潘筠就沖她微微一笑道:“是我在抓他時,他在一個村子里不小心摔的,當時叫一眾小娘子看見,可嚇壞了不少人�!�
張娘子:“閹干凈了嗎?”
潘筠歪著頭看她,“不算干凈吧,你要來一刀嗎,我學過一點醫(yī)術,雖然治病救人不太行,但殺人切東西卻很在行。”
張娘子看向潘筠,“要錢?”
潘筠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兩!”
這點錢對周婉娘那樣的家境來說或許很多,但對柳家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卻能讓柳家夫妻心里舒坦不少。
張娘子握著手中的短刀,問道:“你確定他就是采花賊花不柳嗎?”
潘筠上前握住她的手,引著她慢慢走到花不柳身前,輕聲道:“你若懷疑,我讓他親口承認就是了�!�
潘筠在他身上點了一下,正昏迷修復身體的花不柳被點醒,一睜開眼睛就對上潘筠似笑非笑的目光,“花不柳,你看,人間自有真情在,你到底沒害死她�!�
張娘子確定了,這就是花不柳,昨日,他就是這樣對她說話的。
第328章
你被閹干凈了
花不柳慘叫一聲,張娘子猛地拔出刀來,還要再扎,潘筠連忙伸手攔住,反握住她的手向下帶了一點,狠狠地往下一扎后一切……
“這個位置才對,剛才那個位置,扎深了會死人的�!�
花不柳再次生生疼暈過去,潘筠在他身上點了幾下,立即起身道:“好了,你已經(jīng)把他切干凈了,給錢吧�!�
柳師集連忙擁著妻子后退兩步,擔憂的問道:“他,他不會死了吧?”
潘筠催促道:“給的快就死不了�!�
柳師集一聽,立即掏出錢袋子整個塞進潘筠手里道,“給你,小道長快快帶他離開吧,記得把他送官,還不能告訴別人他是在我家傷的……”
潘筠嫌棄他啰嗦,直接把一瓶藥塞給他,還有兩張黃符,然后拎起昏迷過去的花不柳就起身離開,“錢我就不找給你了,這些東西當你買的,后會無期。”
說罷,拎著花不柳就踩著墻壁幾下飛上屋頂,不多會兒就飛遠了。
花不柳一邊往下滴血,一邊被快速帶出城。
潘筠看了一下他的情況,不敢耽誤,連忙拿出藥鼎把他往里一塞就往府城飛去。
哎呀呀,死的和活的價錢是不一樣的,她得趕在他斷氣之前回到府城。
嗚嗚嗚,希望大師兄不要怪她,事后她一定把藥鼎洗十遍……
潘筠著急忙慌的飛回到府城,同樣是在城外沒人的地方停下,然后拎起重傷昏迷的花不柳就朝城里沖。
張娘子人狠話不多,那一刀插的正中要害,要是妙和在或許還可以救一救,她就算了,還是不要浪費藥了,反正本來就要死的。
潘筠沖到城門口,城門的衛(wèi)兵看見她,立刻刀槍對準她,“什么人?”
“大膽,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人?”
潘筠著急道:“受傷了呀,他快死了,我要帶他去衙門!”
衛(wèi)兵上前查看,皺眉,“刀傷,拳毆和腳踢,是大案……”
待看到他血肉模糊的下體時,衛(wèi)兵們同時“嘶”的一聲,連忙讓開位置,“這個時候還送什么衙門,先送到醫(yī)館,你是他的家人嗎?”
“不是,”潘筠拎起他道:“我先送他去衙門,他有話和周捕頭說。”
衛(wèi)兵們以為他是有緊急案情,哪怕是死也要說出口,敬佩之余紛紛讓開路,還友好的道:“小道長,我讓兩個兄弟幫忙抬吧,你這樣拎著他,不僅血會越出越多,還會加重他身上的傷勢�!�
“不用,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只要他能活著見到周捕頭就行,諸位再見,下次見面請你們吃包子�!�
說罷,拎起花不柳就朝城里沖。
衛(wèi)兵們:……
一個衛(wèi)兵忍不住道:“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扭。”
“別管了,看這人如此凄慘,怕是一樁大案,府衙和縣衙又有的忙了。”
潘筠拎著花不柳一陣風似的從街上沖過,剛進城沒多久的屈樂見她眼也不眨的從他身邊跑過,立刻拔腿跟上去,“潘三竹?你不是帶他去找下一個受害者了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潘筠加快速度,一溜煙的朝衙門跑,風聲傳來她的回答,“我已經(jīng)回來了!”
潘筠沖到府衙,把花不柳丟在院子里,抓住一個衙役就問,“周捕頭呢?”
衙役愣愣的看著她,又低頭看了眼被丟在腳前的……尸體?
哦,胸口還微微起伏,那還是活人,他皺眉指向她側后方,道:“這是誰?我立即去請大夫。”
潘筠回頭,這才看到周捕頭站在一架子的武器前,正皺著臉看她。
潘筠立刻揮手和他打招呼,“周捕頭快來看,我抓住采花賊花不柳了,你快來驗明正身!”
周捕頭皺眉走上來,低頭看了眼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人問,“我怎么知道他就是花不柳?”
潘筠立刻掏出一個人皮面具往他臉上糊,“這是我從他臉上揭下來的,你看,這樣是不是就是那五張人像上的一張了?”
人皮面具粗粗掛在花不柳臉上,只能勉強看出來一點。
周捕頭依舊皺眉,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后問,“你在哪兒抓住的他,他身上的傷都哪來的?”
潘筠:“我打的,我認出他來,他就要殺我滅口,我一下就反抗了,我們激烈的打斗,整整打了一天才把他拿下�!�
周捕頭看著精氣神十足,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的潘筠,問道:“是打了他整整一天吧?說罷,都有誰參與了?”
潘筠道:“我?guī)熤睹钫�,就我們兩個�!�
周捕頭定定的看她,潘筠一臉無辜的回望他,伸手:“周捕頭,八十兩賞銀……”
周捕頭拍掉她的手,“驗明正身才可以�!�
一旁停住的衙役立即道:“我去請仵作。”
潘筠:“……不是請大夫嗎?”
衙役一臉嚴肅,“仵作也是大夫�!�
衙門的人把花不柳抬進仵作的驗尸房。
仵作一看花不柳的情形,立即合上工具箱,從另一個角落里拖出藥箱來,一邊給他止血一邊道:“還愣著干什么,快請大夫啊,我哪能治這樣的傷?”
衙役和周捕頭都沒動。
周捕頭道:“先把他弄醒,我要驗明正身�!�
衙役道:“您先治著,不死就行�!�
仵作一看明白了,這不是無辜之人。
雖然如此,仵作還是盡心治療了,但周捕頭要問話,他還是把人扎醒。
花不柳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眼睛已經(jīng)腫得幾乎看不見,昏迷前的情景來回在大腦里循環(huán),他一臉的麻木,連憤怒都生不起來了。
周捕頭湊上去看他,冷冷地問道:“花不柳,你可認罪嗎?”
花不柳的目光僵硬的挪到周捕頭臉上,最后滑向潘筠。
他緊緊地盯著潘筠,聲音嘶啞道:“龍虎山潘三竹,我記住你了,不管是轉世投胎,還是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潘筠沖他微微一笑道:“貧道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你轉世投胎會變成一只公豬,且是十世公豬,只要養(yǎng)到二十斤就會被閹割,再養(yǎng)大半年,年底后被殺,再投胎,再被閹,再被殺……”
周捕頭:……
衙役和仵作:……
花不柳的憤怒重新被挑起。
潘筠卻沖他笑得更甜了,道:“你將生生世世做閹豬,直到將這一世的罪孽贖盡才可以變成草木,歷經(jīng)無數(shù)輪回才能做人,而我,貧道潘三竹,那時早已經(jīng)得道成仙,你這孽障連看我一眼都不配�!�
喊叫聲被周捕頭一巴掌打在臉上截斷。
周捕頭臉色陰沉道:“說吧,你害了幾個女子,從第一個女子開始說起�!�
不等潘筠動手,仵作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個錢袋子,倒出來,里面除了一堆錢外還有一個荷包。
仵作打開荷包看了一眼,眉頭一皺,和周捕頭點了點頭。
周捕頭臉色微寒,對衙役道:“去把文書叫來記錄�!�
周捕頭讓潘筠先下去。
潘筠卻抱著手臂靠在一旁道:“我下去了,他還能招嗎?”
現(xiàn)在,全靠她在這兒拉著仇恨才讓花不柳有什么說什么,一旦她下去,他的腎上腺素降下來,只怕不會再開口,也沒機會開口了。
她看得很清楚,剛才仵作往他身上扎了兩針,她見陶季給人扎過,那是透支生命力,讓人有精神交代后事的針。
花不柳本來就只剩下一口氣了,這針一扎,他活不了多久。
很快,刑房推官領著一個文書走進來。
周捕頭和仵作連忙向他行禮。
推官揮了揮手,看向潘筠。
周捕頭便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推官便默認了潘筠在場。
審問繼續(xù)。
或者說,都不用推官審,花不柳自己就巴拉巴拉的往下說了。
可能是想刺激潘筠,可能是預感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想要把這一生做過的事說出來讓人記住,他的話很多。
推官偶爾會打斷他,不是補充受害人信息,就是質疑他的一些細節(jié)。
一個時辰過去,花不柳的聲音漸漸變弱,他喃喃道:“這些女人都該死,她們憑什么看不起我,憑什么不嫁給我,既被我睡了,就應該從一而終,自盡而亡,這才是貞烈,是好女人……”
推官定定的看他,片刻后道:“花不柳驗明正身,殺人,奸淫,當判斬刑�!�
花不柳嘲笑的看他,“你們殺不了我的,我就要死了,我全須全尾的來,全須全尾的走�!�
古人認為砍頭是身首異處,是為身體不全,是大忌。
一直安靜旁聽的潘筠突然道:“但你被閹了,還閹得特別干凈呢�!�
花不柳一滯。
第329章
我也在通緝單上
潘筠繼續(xù)道:“知道貧道是怎么抓到你的嗎?”
“靠算卦啊,貧道拿到了你的頭發(fā),算出你的位置,這才拿住你的,”潘筠站直,垂眸低語,頗有神性的道:“貧道算卦極準,今日免費送你一卦,你下一世就是閹豬,十世輪回之后做十世草木,再轉世為人時還要再做十世太監(jiān)才能抵消你今生的罪孽�!�
花不柳瞪大雙眼,一動不動。
推官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動靜,就看向仵作。
仵作上去看了一眼后道:“他被氣死了。”
潘筠就掐手念道:“福生無量天尊,這淫賊還是氣性太小,不過說了兩句實話,竟然就受不了了。”
推官合上筆錄,遞還給文書,冷聲道:“你氣死的,這通緝犯算死口,死的懸賞金額是多少?”
周捕頭:“六十兩。”
潘筠不高興了,叫道:“怎么能這么算呢?我拎進府衙的時候是活的,你們都拿到口供了,他是在你們審問過程中死的,干我什么事?”
推官就掀起眼皮看她,冷淡的道:“就算死口,你愛要不要�!�
“你!”
推官轉身就走。
潘筠就要去攔住他講道理,被周捕頭一把拉住,小聲道:“你這道士怎的這么憨?民不與官斗你沒聽說過嗎?”
潘筠瞥了他一眼后道:“意思是說你們當官的天下第一,不講規(guī)矩了唄?你們就沒怕的?”
一旁的仵作哼哼道:“當官的除了怕更大的官和皇帝外,還怕什么?你這娃娃一看就是初出江湖,不懂規(guī)矩�!�
“你指著衙門的懸賞過日子,賺了錢不得分人家一些?”
周捕頭回頭瞪仵作,“您少說兩句吧,王推官不是那樣的人。”
仵作哼了一聲。
潘筠也哼了一聲,“那當官的還指著我們給他刷政績呢,怎么他不把手上的功勞分給我一些?”
“周捕頭,貧道話放這兒了,你們這次要是不給我按活口算錢,我就把抓到的每一個人犯都擰下腦袋,拿著腦袋來算死口的錢,貧道說到做到!”
周捕頭:……
如果銷案的通緝犯全是人頭,那政績上就太難看了。
周捕頭虛虛點了點潘筠的額頭,轉身離開。
他去找推官,將潘筠的話轉述給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推官,這孩子年少,正是不服管教的時候,偏武功又高強,她能抓住花不柳,就一定能抓住其他兇犯,她也是真敢全給我們交人頭的主,您看……”
王推官眉頭微皺,臉色不好看,“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從前江湖上并沒有聽過她的名號�!�
周捕頭低聲道:“推官可記得前不久福建泉州的滅寇案?”
王推官驚訝,“潘?潘三竹?她們是同一個人?”
周捕頭頷首道:“推官,這有才之人都傲氣,何況她還小小年紀有此武功和功勞,若我是她,怕是會更傲氣……”
對這樣的人,硬碰硬對他們沒好處。
潘筠可以鬧得天翻地覆,她是個道士,江湖中人,來去隨風,可以自由自在,但他們這些人不行。
官場,是權勢,也是束縛。
王推官沉默片刻后輕笑道:“給她按活口結算吧,以后她來,都給她按規(guī)定結算�!�
王推官雖然帶笑,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冷,本以為是個好拿捏的,大家互相試探一番可以壓下她的底線,沒想到,看似年紀小,卻是個刺頭。
他最討厭這樣的人了。
賬房看到潘筠年紀這么小,打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卷東西來算。
潘筠掃了一眼后道:“我只接受白銀,兌換同價的銅錢也可以,不要銀票,也不要寶鈔!”
笑話,現(xiàn)在寶鈔還能稱之為錢嗎?
那就是一堆廢紙!
潘筠忍不住了,當著賬房的面就問周捕頭,“周捕頭,我看上去很好欺負嗎?”
賬房尷尬不已。
周捕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潘筠道:“你看上去很不好惹�!�
“就是啊,”潘筠大聲道:“我看上去這么不好惹,怎么大家還是想著欺負我?難道我看上去很無知嗎?”
潘筠手捏著桌角,咔嚓一聲生生掰下來一塊桌角,當著賬房的面揉碎掰下來的木塊,“我都能抓一個采花大盜,大家為什么會覺得我好欺負啊~~”
賬房算銀子的速度加快了,他連忙抱出八塊銀錠,一下沒抱穩(wěn),噼里啪啦的摔在桌子上。
潘筠和周捕頭一起看過去,賬房連忙道:“一錠十兩,這是八十兩,全是官銀,質量好的很,少俠可以驗一驗�!�
潘筠就伸手拿過銀錠,拇指輕輕一按,就在銀錠的側面按下一個拇指印。
她滿意的點頭道:“是好銀子�!�
她拿著桌上的銀子就往袖子里塞,其實是丟到了靈境空間里。
塞完以后問道:“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賬房就顫顫巍巍的遞出一張單子。
周捕頭替他在單子上點了點道:“簽名�!�
潘筠看了一眼,確認無誤之后簽名還回去,“周捕頭,還有沒有別的懸賞兇犯?”
周捕頭看了她一眼后道:“我以為你都了如指掌了�!�
潘筠只當聽不懂他的意有所指,道:“你們又沒貼出新的公告,話說,之前被揭的榜,一直沒被抓到的,就應該重新貼出來,讓有能力的人上�!�
周捕頭看了她一會兒后點頭,“我會和大人們建議,重新整理,把沒抓到的人重新貼一份的�!�
潘筠心滿意足的兜著銀子要離開,周捕頭叫住她道:“府城通緝的人犯有數(shù),價錢也不高,你要有心,可以看看全國通緝的單子,那價錢才高呢�!�
潘筠立即回身,“衙門有現(xiàn)成的單子嗎?”
“有。”周捕頭帶她去刑房,從里面抓出十多張單子給她,“你都看看吧,我知道你記性好,全都記下,哪天要是有幸抓到單子上的這些人,不必來府衙兌換,隨便一個衙門就能換到錢�!�
潘筠一邊翻動一邊驚嘆,“那這豈不是移動的錢庫?”
周捕頭:“重點是你得能抓到人�!�
這上面有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還有謀反造反的頭目,潘筠抽出一張單子道:“思任法,思機發(fā),這不是麓川叛軍首領嗎?你們連他們父子倆的通緝單子都放進去……”
潘筠無言道:“我們能抓住他們父子兩個?”
“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不能?”周捕頭道:“你們江湖人不總號稱武功高強,一人可敵千軍萬馬,能于萬軍之中取將首級嗎?”
“你們要是能把這父子倆的首級取來,看到?jīng)]有,單子上的,賞銀千兩,爵萬戶侯�!�
潘筠看了一眼后哼哼道:“我才不信你們呢,我交個采花賊,你們都能把活口改成死口,我要是拎著思任法父子倆的腦袋來,你們硬說他們不是,或是不認這個獎賞怎么辦?”
周捕頭:“……說得好像潘小道長真的有本事于萬軍之中取將首級一樣�!�
潘筠哼哼道:“我說不定還真行,但我不去!”
她刷的一下抽走父子倆的通緝令,看到下面一張時,手就微僵。
上面是一個沒有五官的小女孩,但旁邊有案情描述。
周捕頭也低頭看了一眼,道:“這是京城的案子,這是個小女孩,大約六歲到八歲之間,去年一個錦衣衛(wèi)在追蹤她時失蹤,至今生死不知,這個小孩也失去了蹤跡�!�
“鎮(zhèn)撫司懷疑那錦衣衛(wèi)已經(jīng)被這孩子及其同伙害死,所以發(fā)了海捕文書,四處緝拿她�!�
潘筠晃了晃手中的單子道:“臉都沒有,連長相特征也寫得不清不楚,黃毛,頭發(fā)稀疏,身量瘦小,這天下同齡的孩子中有九成這個樣子,怎么找?”
周捕頭點頭,“我也覺得找不到,而且孩子會變,就更難找了,所以才把這單子塞在這里的�!�
這句話讓潘筠恍然大悟,“這樣啊,你給我的這些全都是不可能抓到的單子?好呀,你要牽制我的注意力,不讓我去賺其他的錢�!�
周捕頭:“……你把人想的真壞,我只是覺得你能者多勞,你不僅武功高強,還會卜算,說不定能抓到這些人。”
“不僅你能賺到更多的錢,也能為民除更大的害,我們衙門也能立更大的功,對三方都好的事,你為何將我想得這么壞?”
潘筠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干脆把單子一收道:“行,我信你了,這些榜單我全揭了�!�
“等等,”見她要把單子往懷里塞,周捕頭連忙攔住她,“你看就行了,不能拿走�!�
“為什么不能拿走,懸賞榜貼出去就是給人揭了拿走的,我記性雖好,但要是沒有榜單對照,萬一抓錯人怎么辦?算我的,還是算你們衙門的?”
潘筠把單子往懷里一塞,拍了拍胸脯道:“我走了,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見到的兇徒的,周捕頭你放心,不管是那沒有臉的小女孩,還是遠在云南的麓川叛軍首領,只要叫我見到他們,我一定將他們捉拿歸案,到時候我誰也不給,就給周捕頭你,全算作你的功勞�!�
第330章
搶單
周捕頭對這個餅一點啃的欲望都沒有,冷淡的道:“多謝潘小道長看得起,請吧。”
他也不要回單子了,只想把潘筠送走,行了,就這樣吧,他真的累了。
花不柳的案子還得收尾呢,周捕頭把潘筠送到門外就要走,一轉身看到躲在角落里的屈樂,他不由腳步一頓,皺緊眉頭和潘筠道:“潘小道長,雖然你聰明又厲害,但還是要小心些,不要過于自信,也不要太相信別人,以免吃虧。”
潘筠連連點頭應下。
等周捕頭轉身進去,潘筠走出府衙,屈樂才追上來,“他什么意思,怕我騙你?”
屈樂嘀嘀咕咕,“我能騙到你?”
潘筠:“你怎么還在這里,不去找你的常明威嗎?”
屈樂:“我一會兒就去,對了花不柳怎么樣了?”
“死了。”
屈樂瞪大雙眼,“死了?他他他,他就那么死了?”
潘筠:“不信,你等著看朝廷的公告好了�!�
潘筠大搖大擺的進出府衙,還往府衙里抓通緝犯,一點兒也不像是自己就是通緝犯的樣子。
朝廷的公告出來得很快,傍晚前就出來了。
仵作驗過花不柳的尸體,把單子勾好就可以出公告了。
府衙把公告貼在公告墻和城門內外的墻壁上,是要昭告天下,采花大盜花不柳已經(jīng)伏誅,有被他傷害過的人可以來衙門報案錄案。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花不柳死前沒來報案的,他死以后,更不會來報了。
潘筠回到客棧時妙真也回來了,她道:“周婉娘身上的死相散得一干二凈,一點死意也沒有了,生機勃勃的,回到家就捉了一只雞殺了燉上,大春一句話都不敢吭。”
“她兄嫂聽到消息趕過來,問她還回不回家另嫁,被她給拒絕了,她婆婆也和她兄嫂保證過去的事就過去,會一輩子對她好……”
潘筠:“大春什么意思?”
“大春一點想法也沒有,就在一旁點頭,”妙真道:“我看她面相上的死意都散了就回來了�!�
潘筠滿意的點頭,“很好,等花不柳伏誅的消息傳到他們村,她的日子會更好過的。”
心里的結放下,日子才能過得好。
這是對受害者最好的良藥,也是對生者的告慰。
衙門不僅會出公告,還會讓人通知所有在案的被害者家屬,告訴他們花不柳伏誅的消息。
這件案子才算了結。
“我又拿了一堆單子回來,但我看了看,能被我們找到并抓住的,一個也沒有,所以還是把目光放在府衙出的懸賞單上吧。”
潘筠道:“大明的戶籍制度管理嚴格,城門口時不時就要攔截查看戶籍和路引,一般的罪犯很難拿到偽造的戶籍和路引,加上他們的通緝畫像貼在各個城門口�!�
不僅百姓們告發(fā)通緝犯有錢拿,城門口把守的士兵們抓到通緝犯也是有錢拿的。
賞金可比他們的軍餉高多了。
一份賞金,即便是一隊的人分,那也頂?shù)蒙纤麄円荒甑能婐A了。
潘筠懷疑,老朱設這個規(guī)定,就是為了激勵城門官和士兵們嚴格、嚴厲的執(zhí)行戶籍查驗政策的。
“而且,人都會更想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內心會更有安全感,”潘筠道:“所以我懷疑常明威還留在這里,就不知藏在哪個犄角旮旯里�!�
“我們要和屈樂合作嗎?”妙真道:“他有點蠢�!�
潘筠點頭道:“我也覺得他有點蠢,我們自己去找�!�
她道:“我們抓到人,賞金全是我們的,他抓到人,賞金算我們一半。”
潘筠掰著手指頭算廟會的時間,道:“我們還有一旬的時間,一旬之后抓不到人我們也要回去了�!�
妙真信心滿滿,“小師叔出手,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什么?”王璁一臉高興的回來。
潘筠:“這么高興,你今天掙大錢了?”
王璁笑得見牙不見眼,從一直按著的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道:“少花錢就是賺到,我今日的確賺了大錢�!�
他打開布包給潘筠看,“小師叔你看,我今日淘到了這塊和田玉。”
他打開給潘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