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就算他們是同一個人，也終究是不同的記憶與心緒。

    如果霍隱消失了，我的夫君是誰？這場姻緣又算作什么呢？

    不知是因為霍珩受傷虛弱的緣故，還是霍隱知道自己即將要消失。

    這次的他，停留了很久，足足有小半個月。

    他盡可能撐著身體，帶著我做了許多尋常夫妻會做的事情。

    比如逛市集，上香，一起到城郊賞景。

    我根本無心看景色，只伏在他懷中，久久看著他溫柔的臉。

    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無論如何不舍，分離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來了。

    老神醫(yī)帶著弟子和藥物針器來了霍府，南風(fēng)帶人守護著院子，劉嬤嬤則帶人準(zhǔn)備有可能需要用到的種種東西。

    霍珩看我哭成淚人，有些不解。

    他不知道即將要面對什么，把我摟在懷中安撫：

    「不過是些舊年頭暈的舊毛病，這大夫與我認識多年，醫(yī)術(shù)很高明，不用擔(dān)心成這樣�！�

    我點頭，試圖在他眸中看到最后一點霍隱的影。

    眼見著準(zhǔn)備就緒，老神醫(yī)帶著弟子入了房，給霍珩喂下了麻沸散。

    銀針，藥香，催眠鈴......

    我在房外徘徊，幾乎攥破掌心。

    不僅僅是因為霍隱離去而難過，更是因為劉嬤嬤事先告知的危險性。

    即便是神醫(yī)，也不能保證這種不到關(guān)鍵時刻不可冒險的法子萬無一失。

    倘若哪里不幸出了點差錯，只怕連霍珩的意識也會遭受不可逆的損傷，造成難以挽回的后果。

    之所以之前不試圖讓霍隱離開，就是因為風(fēng)險太大，怕出什么岔子。

    要不是如今霍隱妨礙到了霍珩，他們也不敢賭這一把。

    直到天黑，老神醫(yī)和小徒弟也沒有從房中出來。

    劉嬤嬤也坐不住了，走進去打聽情況。

    出來后，劉嬤嬤的面色慘白，幾乎站不穩(wěn)。

    我心里猛地一沉，問她怎么了。

    劉嬤嬤慌亂道：「老神醫(yī)說霍隱不愿意消失，兩人都在爭奪身體，極有可能會兩敗俱傷......」

    我也險些站不穩(wěn)了：「兩敗俱傷是什么意思？！」

    劉嬤嬤含淚道：「就是老爺徹底失去神智，變成瘋瘋癲癲的廢人�！�

    我如遭雷擊，眼前發(fā)黑。

    可我能怪霍隱嗎？

    他也只是想留在這個世上，留在自己妻子的身邊。

    等待極為漫長煎熬，我逐漸撐不住，劉嬤嬤把脫力的我扶回房中休息。

    昏睡過去的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白一黑兩只蝴蝶圍繞著一朵花飛舞。

    驟然起風(fēng)，雙蝶竭力抓住那花的心蕊，誰也不肯松開。

    就在此時風(fēng)狂落雨，畫面被黑暗吞沒......

    第一十一章

    圓滿

    我驚叫一聲醒來，渾身都是冷汗，下床奔向霍珩那邊。

    恰好遇到老神醫(yī)神色凝重，對著劉嬤嬤搖頭，說了幾句話后便帶著小徒弟離開了。

    看到這個情形，我的心墜落谷底，手腳冰冷。

    劉嬤嬤大約是看到我臉色不對，過來安慰。

    「夫人別怕，老神醫(yī)只是說老爺還昏迷著，他也不知情形到底如何，心里沒底不敢斷言�！�

    「等老爺醒來就知道了。若他自己穿的是黑衣，便是成了；若是白衣......」

    那就是失敗了。

    沒了霍珩，霍隱和我還有孩子，都是朝不保夕。

    不，這種情形也算不得失敗。

    趙嬤嬤只是不敢說出那個最差的結(jié)局。

    有一個人能留下來，總好過瘋癲無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