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決定過兩天要是還吃這個,就問問那個分餐的掌廚大叔,能不能換種飼料……不是,換種食物口味。
她發(fā)現(xiàn)比起其他絕望的朋友們,自己的心態(tài)很不錯。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她在自己那個世界時,常常覺得自己是一頭牛,勤勤懇懇工作,累死累活,到了這里,更像是豬,混吃等死,還真不好說哪一種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可惜沒等到她在這里吃滿三天,當天就有一架飛機匆忙飛了過來,幾十位武裝人員和十幾位女仆打扮的小姐姐,在三個紅眼睛的執(zhí)事帶領下,沖進了她的小格子間里,把她運上了飛機。
廖停雁:“???”
她一個人擠在一堆分不清是人還是吸血鬼的人中間,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易碎品,因為他們是把她整個抬著走的,那個執(zhí)事還在不停嚴肅地告誡他們要輕拿輕放,注意不要用力弄出了傷口什么的。
她在飛機大開的艙門往下看,看到底下云霧籠罩著的濕冷杉樹林,天空暗沉,冷風呼嘯。
所以這群人絕對是吸血鬼吧!坐飛機大開艙門吹冷風這是人能干的事?
她凍得哆哆嗦嗦,下了飛機就被人以抬古董花瓶的姿勢抬進了一個黑漆漆又死氣沉沉的莊園,接著她就被另一群女仆小姐姐給接手了,用水擦拭清洗,用清潔用品腌漬入味……廖停雁耳邊仿佛響起了舌尖上的中國BGM,就是那種開始料理食材的時候放的BGM。
你們這是準備把我處理一下吃了?她試圖和小姐姐們說話,但她們都不理會她。
廖停雁:“我覺得,屁股我可以自己洗�!�
仍然沒人理她。
她被人唰唰唰的時候,忽然想起從前和室友一起洗她的狗,大狗子也曾這樣掙扎,或許也曾發(fā)出過這樣的吶喊,可她沒有理會,還使勁刷了刷,這大概就是報應吧。洗人者恒被人洗。
她被一群小姐姐洗得噌光發(fā)亮,穿上了一身單薄的絲綢睡裙,然后被這群冷暴力女仆抬著送到了一個墊著厚厚地毯的房間。
她們恭敬無言地退下了,留下廖停雁一個人赤著腳站在空曠的房間里。
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床,四角暗紅色的簾幔掛起。屋子里非常暗,可能是因為窗簾太厚重,都垂了下來,暗紅色的窗簾加漆黑的花紋,讓這個房間看上去無比詭異。
但廖停雁什么都感覺不到,她只覺得自己真的快冷死了,這里的人全都不怕冷,好像也不覺得別人會怕冷。左右看看見沒人過來,廖停雁直奔中間那張大床,拉開被子躺了進去。
沒有辦法,這房間里只有這張大床上有被子可以取暖。
她好不容易緩了過來,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睛適應周圍的環(huán)境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里竟然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坐在角落的一張高背沙發(fā)上,看不清模樣,只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
廖停雁:“嘶——”這是什么慘絕人寰的鬼故事。
她撩起被子把自己兜頭蓋住,就像小時候看了恐怖電影不敢睡覺。
房間里靜悄悄的,廖停雁窩在被子里心想,我該不會是眼花了吧,剛才那個吸血鬼他怎么沒反應啊?這么想,她悄悄露出腦袋,看到近在咫尺的那雙紅眼睛。
離得太近,廖停雁終于看清楚了這吸血鬼長什么樣——長得像個白雪公主樣。
白雪一樣的肌膚,烏木一樣的頭發(fā)和眼睛,紅色的唇。
她看著看著,突然不講道理地覺得,自己心跳超快。
他的手指很冷,唇也很冷,他沒有呼吸,但口中的氣息像是含了冷霜。她被扼住了咽喉,這個她不知道名字身份的吸血鬼和她貼近著,鼻尖和嘴唇在她的頸部徘徊,她無法動彈,被抬高了腦袋,然后,他埋首她的頸側,倏然咬下——
并不疼,只有些癢麻,廖停雁一時間有些恍惚,她只覺得自己好像一頭扎進了松林的雪地里,鼻腔里聞到了雪的清冽,還有松樹的冷香,淡而冷,好像是夜里的松林,刺骨的寒冷中還夾雜著一點夜的靜謐安寧。
她失神了很久,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那位吸血鬼的腦袋,手在他腦后緊緊抓著他的頭發(fā),而他已經(jīng)停止了吸血,仍然靠在她的頸邊,透過薄薄的一層皮膚,輕輕嗅著那里面溫熱的鮮血氣味。
廖停雁:“……”呃,他發(fā)質真的超好。
發(fā)質超好的白雪公主,是血族大公,薔薇莊園的主人,九十八區(qū)的掌權者,血族血脈頂點的男人。
他總是穿著一身黑色的襯衫和長褲,披著一件外袍,來去都悄無聲息。
她莫名其妙在那張床上睡了一天,再起來后待遇又變了,一群執(zhí)事和女仆小姐姐們看著她的目光都很復雜,又羨慕又嫉妒又敬畏,廖停雁解碼不出來。
她沒有被送回血庫,據(jù)說是被大公看中,成為了他專屬的供血者。厭血癥的大公終于找到了食物,廖停雁這個珍貴口糧于是得到了最頂尖的照顧。然而吸血鬼真的不會照顧人類,他們對人類太缺乏了解,比如在吃食上,就太過單一,廖停雁很懷疑長久這么吃下去自己會便秘,于是要求改善伙食。
“我們可是大公的眷屬!是血族中地位最高的一支!我們世代生活在這里,是大公最忠誠的仆人,我們只為了他服務!”小哥哥和小姐姐們非常驕傲,拒絕了她的要求。
廖停雁:好吧。
晚上白雪公主來找她,廖停雁試著吹了下枕邊風,“我想吃一些其他的食物,就是一些小吃,可以不可以�。俊�
正所謂吃飽了的男人最好說話,白雪公主抱著她,懶洋洋嗯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點微醺,像是喝醉了。
廖停雁被他抱著脖子舔了半天,看他喝的那么珍惜,幾乎就是弄個小口子舔一陣,都覺得這位兄弟餓了好多年也太慘了吧,都不敢多吃,怕一下子吃完了。
鑒于她是那個食物,所以就不勸他多吃點了。
大公說了一句話,廖停雁第二天就看到莊園里來了一溜兒的廚子,專給她做飯的,一天三頓加下午茶和夜宵,都有,她還能點菜,菜單非常厚,只能放在桌上攤開了翻,各區(qū)美食都有詳細描述,還帶插圖。不敢置信,他們連肉夾饃和麻辣燙都有準備。
這里實在太過濕潤和冷了,常年陰沉不見陽光,廖停雁受不了這冷,找小哥哥小姐姐們商量,“這里能通電嗎?裝個空調或者地暖什么的,實在太冷了,我穿好多衣服還是冷�!�
他們怪異地看著她,差點尖叫出聲,“你以為這是哪里!這可是古老神秘的薔薇莊園!這里千年來都是這樣!”
廖停雁:“那我和白雪……和大公說?”
她看著他們臉上寫滿了“這個不要臉的小妖精只知道找大公撒嬌實在太可惡了”,然后不情不愿給她搞了個壁爐生火取暖。
廖停雁:可是還是好想要電哦。
這群人喜歡陰沉的天,喜歡黯淡的光,可她覺得在這里過上一段時間,眼睛都要近視了,這個光線環(huán)境真的太糟糕。
所以她又暗搓搓地跟白雪大公說了。
“嗯,電燈?”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磁性,讓人耳朵癢癢的。
“嗯對啊,你看過電燈嗎?很亮的,還有空調,我覺得在房間里裝個地暖比較好,能赤腳走,要是有地暖,我就不用在這里還穿這么厚的衣服了。”
聽到她說不穿那么厚的衣服,像只黑貓一樣慵懶地躺在旁邊的大公點了點頭,“嗯,不錯�!惫锰o了他都聞不到她的味道。
很快就有施工隊過來裝電,一群吸血鬼們看著廖停雁的目光,就好像她殺了他們爹媽,還玷污了他們的清白,但是他們只能忍辱負重。
“你竟然真的敢!大公、大公怎么會這么縱容你!”
廖停雁也不知道,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那個男人就對她很好,要什么他都點頭,搞得她還怪不好意思的,畢竟她爸媽都沒這么慣著她。
眾所周知,人類都是貪婪的,有了一樣東西,就想繼續(xù)要更多,于是這座薔薇莊園安裝了電之后,又覆蓋了網(wǎng)絡,廖停雁的房間可以拉開厚重的窗簾,打開明亮的燈,她可以癱在厚厚的懶人沙發(fā)上拿著平板刷網(wǎng)絡劇。
“好想喝奶茶�!�
奶茶送來了。
她睡前喝了一大杯快樂養(yǎng)生奶茶,那男人抱著她舔她的脖子,嘗了一點血,說:“有點甜。”
廖停雁:“哦,那我下次奶茶不加那么多糖�!�
“你可以選自己喜歡的�!�
廖停雁摸著他的頭發(fā),“那我下次喝點可樂,讓你嘗嘗快樂肥宅水的味道�!�
男人就笑起來,深深地、貪婪又迷戀地吸她的味道,有時候廖停雁都覺得他對她好的太過理所當然了。
他可能是舍不得喝太多血,但又不滿足,經(jīng)常舔完了脖子就開始舔其他的地方,比如唇。第一次和這男人抱在一起親成一團后,這種事情就好像變得理所當然起來。到后來,他甚至更喜歡直接親她的唇,然后在糾纏的時候咬一口她的唇,舔舐上面的血。
最開始他只是夜晚來,抱著她一陣。
后來,他白天也會出現(xiàn),她癱在那刷劇哈哈大笑的時候,他就在三米外的高背椅子上深沉地坐著,用那雙紅色的眼睛注視她,整個屋子里都非常明亮,只有他坐著的那一個角落里有陰影�?瓷先タ蓱z巴巴的,想被占了窩,只好在角落里暗中觀察的小貓咪。
莊園里有一大片空地,廖停雁的房間正好對著那些空地。
“那里曾經(jīng)種了很多紅薔薇,薔薇莊園這個名字最早就是這么來的�!痹谇f園里待了最長時間的管家說:“但是我也不曾見過上一次薔薇莊園開放薔薇花的樣子�!�
這天晚上,大公突然和她說:“想看薔薇花嗎。”
廖停雁眼睛一亮,“想!”這里周圍除了高大的杉樹很少有其他的植物,要是園子里有種花那就太好了!
她說想,莊園里的所有空地就都種上了紅薔薇,到了開花的時候,鮮紅的花朵連成了片,馥郁的花香在夜色里彌漫,讓人做的夢都是芳香的。
廖停雁在這薔薇濃香里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變成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女人,她也住在這座莊園里,她對夢中的男人說:“這些紅薔薇能做吃的嗎?”然后她和他一起走在那片紅薔薇花墻邊,親吻他紅色的眼睛。
夢是連續(xù)的,除了這一個,還有另一個,在那個夢中,她又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只是時間仿佛在更早之前,她那時候總是想著沒有網(wǎng)絡很難熬,食物種類也很少,大公就問她,什么叫網(wǎng)絡,又問她想吃什么……紅薔薇在她的夢中開了兩次。
廖停雁吃了很多薔薇花做的食物,什么花糕花茶花餅,吃的她整個人都是薔薇花香,男人似乎也有點受不了了,這天晚上湊到她頸邊的時候就打了個噴嚏,把廖停雁活活笑到半夜。
慢慢的,莊園里所有吸血鬼都知道了,大公被一個人類女人迷惑,對她千依百順。有對此不滿的吸血鬼試圖處理廖停雁,卻被大公撕成了碎片,那兇殘的一幕讓廖停雁在這里過得更加悠閑了,因為沒人敢惹她。
……
后來,她太過虛弱,即將死去的時候,她看到面前坐著的男人和他身后窗外的大片薔薇花。
“你怎么認出來我呢?”她喃喃問。
“我會認出來的�!彼f完,俯身,大口吸取她身體里的血液。
外面的薔薇花一夕之間枯萎了,大公抱著失去了所有血液的尸體,順著長廊荊棘之門,再次走進黝黑的地底,一路的燈光依次黯淡,再不復之前的明亮。
薔薇莊園再次回歸了寂靜。
“我知道,你還會再回來。”或許是在很久之后,但終究會回來的。
(吸血鬼小故事完)
第84章
番外三人魚
穿著長裙的女子慢吞吞走在沙灘上,
她的背影纖弱,
遙望海面的時候,有種孤單而伶仃的感覺。
不過,只是外表看起來而已。
廖停雁看著遠處的海平面,
心想:不知道今天周嬸會做什么吃,
早上看到她買了墨魚,
應該是燉湯的,
但是講道理,墨魚還是烤著比較好吃啊。
好氣!要不是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人設不能輕易改變,她就直接要求吃香辣墨魚了!
昨晚剛下了一場大雨,
半夜還刮狂風,一晚上都沒停歇,這會兒岸邊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魚小蝦小貝殼之類的,都是被昨晚的海浪打上來的。
廖停雁想著午餐,在海岸邊越走越遠。
然后,
她在一塊礁石后面,
看到了一條人魚。
人魚?
這個世界為什么會有人魚?
人魚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嗎?廖停雁驚得連退好幾步,
才想起來——既然自己能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這個世界上有美人魚存在好像也沒什么奇怪的?
她湊了過去,發(fā)現(xiàn)人魚好像是死了,一動不動,
尾巴上的鱗片都快干了,那是孔雀翎一樣的顏色,
青綠中帶著一點藍,要是有光線照著,應該會特別好看,不過現(xiàn)在因為干涸有些暗淡。
難道是昨晚大浪打到岸邊來的?
廖停雁把人魚代入了一下擱淺的海豚什么的,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報警,她以觀察危險生物的謹慎態(tài)度慢慢接近,迅速地摸了一把那條魚尾巴。
廖停雁:“!”我摸到了人魚的尾巴!行了,這場穿越值了。
她摸了兩把人魚都一動不動,膽子就慢慢大起來,轉到一邊去看人魚的臉。人魚那一頭海藻似得頭發(fā)蓋在臉上,上面還纏著些水草,廖停雁看不清,小心翼翼撥開漆黑的長發(fā)。
還真是一條美人魚,長了一張俊秀的男人臉,長成這樣,一定是條好人魚,既然都死了,還是不要報警了,讓他入海為安算了。
廖停雁又摸了人家的頭發(fā),尾鰭,胸口,好奇夠了才搬著他往海里拖,她現(xiàn)在這具身體比以前差一點,拖不太動這么大一條人魚,中途歇了兩回,為了更好地搬動,她不得不抱著人魚的胳膊,讓他的胸膛緊貼自己的,那冰涼的溫度讓她進一步確定,這確實是一條死人魚。
好可惜。
她終于走到了海里,正想著這樣夠不夠深,忽然感覺手里的死人魚一動,接著她手一疼,人魚猛然砸進了海里,廖停雁則被一只手扯著,跟著進了海,她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那一條人魚挾著帶進了海里。
……
人魚是被摸醒的,他感覺到自己身上因為脫水的灼痛,特別是魚尾部分,海風就像刀子一樣刮著干疼的尾部。他被昨晚的大風暴拍到岸邊,不小心暈了過去,沒想到會暈了這么久。
他習慣在大風浪中游行,卻是第一次這么倒霉,竟然被拍到了岸上。
他沒睜開眼睛,因為察覺到了身邊有一個陌生的呼吸,那是個人類。他心里的殺意瞬間暴漲,只是沒有力氣,只能安靜蟄伏著。
那個人類小心翼翼地摸他的尾巴,又動了動他的頭發(fā),摸了一下他的耳鰭,壓抑的緊張呼吸都讓他聽的一清二楚。是個很弱小的人類,人魚動了動有著尖利爪子的手,考慮要不要干脆動手殺了這個人類,他的手指應該能劃破她的喉嚨,或者勾破她的肚子。
可是他沒想到,這個人類竟然會把他抱回海里去。人類遇到了人魚,向來都是抓走,但凡被帶走的人魚,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這一點他很清楚。
可這個人類,瘦瘦小小的,看他的眼神沒有貪婪,動作輕微地動一動他的頭發(fā)和尾巴,就像是海里對他好奇湊過來的小魚一樣,讓他心里沸騰的殺意莫名其妙消散了不少。
灼痛的尾巴碰到了海水,清涼的海水瞬間讓他感到一陣舒適。人魚在那一瞬間躍進海里,順手把人類也拉了下去。
他在那一刻是想把這個人類拖到海里淹死的,所以他緊緊拽著她將她按到了水里。
她好像被嚇到了,一雙眼睛睜的大大地看著她,白色的裙子在水底飄蕩,嘴里冒出來幾個水泡。
……
廖停雁嘴里咕嘟咕嘟冒出來幾個水泡,她感覺自己要死了,心里操了一聲,這人魚在釣魚還是狩獵�。克遣皇枪室馓稍谀堑�?看你長了一張小白臉,怎么能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
這里有魚殺人了,有沒有人管管哪!
海里是人魚的領地,他想弄死她輕而易舉。廖停雁想著自己穿越過來沒幾天,還沒來得及享受那個海邊大別墅,也沒來得及用那么多存款,沒有嘗試過當富婆的滋味,心里瞬間就怒了,她胡亂掙扎,抓住了人魚海藻一樣的漆黑長發(fā),無視對方暴躁的小白臉發(fā)飆,一口咬住了他的臉——然后她自己嗆個半死。
廖停雁暈過去之前在心里大聲喊:“要是我死了!我就祝你一輩子找不到老婆!你這個狡猾的人魚小白臉!”
可能是她的詛咒奏效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死,在一個荒涼的岸邊醒過來,渾身濕透的廖停雁打了個噴嚏,茫然環(huán)顧四周,這他媽是那兒啊?
這好像是個島,還是個很小的島,她在邊緣走了一圈才花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所以這是要讓她荒島求生?她瞅瞅自己白嫩的手,這哪是荒島求生,分明就是絕地求生。
她瞬間就在沙灘上躺下了。
好累哦,干脆之前死回去算了。
她躺下沒多久,有人用水滋她。
廖停雁坐起來,看到了不遠處海里的小白臉人魚,他手里拿了個肚子圓滾滾的魚,一捏魚肚子就通過魚嘴把水滋到了她這邊。
廖停雁:“……”你媽的。
她抓起一把沙子朝人魚那邊丟過去,沙子丟不遠,半途就被風揚了。那個暴躁小白臉人魚見狀,露出了嘲笑的神情。
廖停雁:“……”我認識到教訓了,下次遇到奇怪的生物還是應該第一時間報警,自己私自處理是沒有好下場的。
還有,夠了!滋你妹啊,你滋水滋上癮了是不是?!給你手里圓滾滾的魚道歉��!
廖停雁爬起來,氣沖沖往前走了兩步,又馬上警惕地停住了,這家伙是不是想激她過去,又淹她一次?這狗逼狡猾人魚,不可相信。
人魚好像從她的神情中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發(fā)出一聲嗤笑,然后他抬起手,把另一條手臂長的魚扔向了廖停雁。廖停雁沒來得及躲,被砸的嗷一聲栽進了沙灘。她爬起來看著還在自己身上甩尾巴的活魚,不敢置信地瞪那條人魚,你他媽用這么大的魚當武器砸我?!
你怎么不干脆用石頭呢?
廖停雁氣得不輕,雙手抓起那條魚砸了回去,可惜她準頭不好,只丟到了淺水區(qū),大魚一回到水里就擺著尾巴要跑,被不遠處的人魚一伸手,迅速抓了回去。
他好像也有點氣,皺著眉瞧著廖停雁,又冷著臉把那條魚啪一聲扔到了沙灘上,這回廖停雁躲開了,她看著腳邊的魚,叉腰想,準頭這回不太行啊。你有本事就再砸,看你還能砸得中我嗎!
人魚看出了她的挑釁,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神情,反正他臉上寫滿了“這人是不是個傻子”的鄙夷。
他那條孔雀藍色的魚尾在水中一擺,整個人像箭一樣消失在了海水中。
他一走,廖停雁就蹲下來,她坐在沙灘上喘氣,看著旁邊同樣在大喘氣的倒霉魚。嗯,這好像是她吃過的一種魚,前兩天周嬸買過的,好像還挺貴呢,她就記得肉質不錯刺還少,生吃也別有一番風味……嗯?生吃?吃?
廖停雁終于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了。對啊,要是那條人魚要砸她,為什么不用石頭,要用魚?難不成,這不是砸她的,是帶給她吃的?
被那條倒霉魚用一只死魚眼瞪著,廖停雁終于回過了味,然后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陷入茫然,不是,那條陰險的暴躁人魚不是要淹死她嗎,干嘛還給她吃的?
她以為那條人魚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可是事實上他很快就回來了,還是停在那個位置,和她隔著一段距離,兩個人一個在水里,一個在岸上。
人魚看看她腳邊沒動過的魚,又揚手扔了一條魚在她腳邊。
廖停雁猶豫問:“給我吃的?”
她發(fā)現(xiàn)人魚不會說話,只是他好像能聽懂她的話,用鼻子哼出一聲,又給她接連丟了好幾條小魚。
他好像也不是很壞,廖停雁稍微湊近了一些喊:“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嗷!”她被一塊貝殼砸中腦門。再去看,人魚又游走了。
廖停雁抓著那貝殼,摸著額頭大喊:“啊——”好氣,這魚搞什么?
然后她發(fā)現(xiàn)那個貝殼里有一顆圓滾滾的珍珠,不是貝殼原本的珍珠,而是干凈的漂亮貝殼,里面特地放上的一顆珍珠,泛著一種柔和的淺粉色光澤。
廖停雁:“……”人魚真的好難懂。
傍晚的時候,廖停雁坐在海邊,覺得自己餓的不行了,還好渴,可是旁邊散發(fā)著腥味的生魚她又實在吃不下去,島上也沒什么能吃的。
她看著天邊粉色和青藍色的晚霞,見到一條人魚躍出海面,他的孔雀藍魚尾在最后一抹光線的照耀下閃閃發(fā)亮,特別夢幻,這一幕就像是什么傳說中的景色,廖停雁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回神,心里滿是感動——太美了吧。
然后人魚就靠近過來,用水滋醒了她。
他見到她腳邊沒動的魚了,擰著眉指了指。那個樣子特別大爺,像是什么祖宗在指點江山,雖然沒說話,但廖停雁覺得他是在說:給老子吃。
可能是因為剛才那一幕,也可能是因為性格使然,她總不能緊張?zhí)镁蜁沙谙聛�,廖停雁忽然提著干透了的裙子,走進了海水里,慢慢靠近人魚。
人魚沒動,他靠在一塊礁石上看著她,好像并不把她這種弱雞放在眼里。
廖停雁湊近他,“我覺得你是個好魚。”
人魚睥睨她:“嗤。”
雖然不會說話,但這個嗤真是非常精髓了。
廖停雁忽然伸手抓住了人魚的手臂,大哭:“我要回去!我要餓死了!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救命��!”
人魚沒想到她會突然哭起來,往旁邊的水一栽就要走,廖停雁抱住他的尾巴,“帶我回去吧魚兄求求你啦!不然你要把我丟在這里餓死嘛!嗷嗷嗷嗷嗷!我要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她吵得不耐煩了,人魚瞪了她一會兒,終于兩手將她提了過去抱在懷里,然后鉆進了海里。
廖停雁閉氣,想著他是覺得自己吵要淹死自己呢,還是決定把自己送回去呢?
人魚游的不深,廖停雁看到他在水中的臉,冷白的皮膚和在水中海藻似的長發(fā),真的像一只惑人的水妖。
她很快覺得憋不過氣,扯了扯人魚的頭發(fā),然后人魚就抱著她,一擺尾巴把她送到了水面。
廖停雁:“呼——”她大口喘氣,覺得自己是賭對了,他應該不是想淹死她,而是真的準備送她回去。
在這個漸漸暗下來的夜晚,她被一條人魚抱著,游在廣闊的大海里。周圍看不見陸地,天上是滿天繁星,她能依靠的只有一條不會說話的人魚,人類天生對于海洋的恐懼,讓她只能緊緊抱著人魚的腰,累了就換抱著脖子,總之不顧一切緊緊抱著他,生怕被他半途扔下。
他的巨大魚尾在水里擺動,有時候會輕輕拍到她的腿上,她忍不住低頭去看。在岸邊時合攏的魚鰭在水中時是散開的,有種特別夢幻的美麗。
人魚真好看。
她不知道時間,只知道夜空中的星星越來越亮,她都差點在水里睡著的時候,終于看到了熟悉的海灘。他真的把她送回來了。
廖停雁感覺自己又有力氣了,從水中奔向岸邊,她到了岸邊后,扭頭看了一眼,人魚在漆黑的水中,見她看過去,就潛入了水中,魚尾在月光下拍了一下海面,濺起一片水花。
廖停雁手里捏著一顆圓滾滾的珍珠,決定原諒這條人魚。
或許,以后就再也不會遇見了吧。
……不遇見是不可能的。
她后來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下裝了監(jiān)視器,想著要是人魚再靠近,她就會知道了。
剛裝上沒兩天,她就在監(jiān)視屏幕上看到了人魚。他的臉湊在監(jiān)視器前面,仿佛知道這是什么,對著屏幕,他用尖利的手指篤篤篤敲了敲監(jiān)視器屏,好像敲門一樣。
廖停雁透過監(jiān)視屏,覺得自己好像和他對視了。人魚丟了一個貝殼在監(jiān)視器前面,里面也有一顆圓滾滾的珍珠。
廖停雁:“……?”你干嘛?
人魚隔兩天就來一次,在監(jiān)視器面前轉悠,然后丟下一個東西在監(jiān)視器前面,有珍珠,還有紅寶石和藍寶石,甚至金項鏈。不是,他哪來的��?難不成是從海里的沉船找到的?廖停雁忍不住去猜測,過了一段時間,人魚扔下了一個盒子。
廖停雁猜著那里面是什么,實在忍不住了,跑過去監(jiān)視器前面看那些人魚特地丟在那里的東西。
結果,她剛彎腰,就被水里竄出來的人魚給一把拉下了海。
落水的瞬間,廖停雁心里一聲草。又被這個人魚騙下海了!他故意扔下的那些東西是“魚餌”!
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廖停雁被這人魚抱著在水里游動,看到他臉上驕傲又得意的一點笑意。
他抱著她在水里游了一會兒,就把她放上岸了,簡直讓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之后這樣的事又發(fā)生了好幾次,廖停雁反正是不怕了,她還覺得挺有趣的,她學會了游泳,人魚教她的,雖然他那個應該不叫教她游泳,應該叫故意逗她玩。
她學會游泳之后,感覺海變成了另一種奇特的游樂場,水中的世界一瞬間清晰起來。海底有太多奇怪的生物,哪怕是在淺水區(qū),也像一片海底森林。廖停雁追著一群五顏六色的小魚游了一段,發(fā)現(xiàn)遠處有一條一米多長的大魚過來,馬上嚇得往回游,躲到人魚身后。
人魚扭頭看她一眼,好像是在鄙夷她膽子小。廖停雁才不管,她躲在人魚身后,推著他過去看看,人魚剛才還懶洋洋的,突然間就躥了出去,他把那條魚抓住拖了回去,讓廖停雁看了個夠。
他就像是海底兇殘的捕食者,普通的小魚并不怕他,但一些危險的大魚看到他就會跑。
廖停雁有一次玩瘋了,離開人魚,一個人往外游到了深海區(qū)。她在那看見一只鯊魚,簡直嚇死了,僵在那不能動,眼看著鯊魚兇猛地游過來。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人魚發(fā)出聲音,他的聲音和人類的聲音完全不同,是一種奇特的尖嘯,廖停雁聽的腦子一暈,那條沖著她過來的鯊魚比她還慘,當場就在水中痛苦翻滾了起來,好像受到了特殊的攻擊。
人魚飛快游過來,他臉上有著憤怒,尖利的手指把那條鯊魚的肚子撕開,鮮血在水中氤氳,一會兒就染紅了一大片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