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站在高一級的石階,微微笑著給他擦汗,蕭遲覺得泛舟真是好極了,沒更好的了。
仰頭給她擦完,又抬起下巴,想她把頸子也擦了,裴月明白了他一眼,得寸進尺的家伙,把帕子往他懷里一扔,“你自己擦!”
蕭遲不擦了,他直接把帕子往懷里一揣,握住她的手往上,“我們?nèi)ネぷ幼�?�?br />
行。
倚著靠背欄桿坐下,蕭遲自然是要挨過來的,她嫌熱,往后退了,他又蹭過來。
一個蹭一個退,亭子不大,直接挪到角落去了。
裴月明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他正眼巴巴等著,一發(fā)現(xiàn)她看過來了,忙側(cè)了側(cè)肩膀,雙眼亮晶晶看著她。
這是暗示了。
新出爐的小情侶自然是想親昵摟抱一下的,但根據(jù)諸多話本子的介紹,女孩子們第一次約會大多害羞,于是蕭遲仔細琢磨過后,特地選了湖心亭。
就是怕她不好意思,不樂意了。
“……”
大眼瞪小眼一陣。
半晌,裴月明直接笑場了,感覺怪怪的啊,兩人太熟,有點沒法一下全部扭過來啊。
沒有浪漫氣氛,就有點進入不了狀態(tài)了。
見蕭遲套路這么多,她想起那疊子追女攻略,立馬就噴笑了。
蕭遲不高興了,掰正她的臉,“你認真一些啊�!�
怎么這樣!
一點都不認真,現(xiàn)在是在開玩笑嗎?
“哦哦�!�
裴月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深吸一口氣,好吧她不笑了,連忙嚴肅起來。
兩人重新坐好。
然后蕭遲發(fā)現(xiàn)這一打岔,感覺就不對了,剛才甜蜜蜜的心情有點接不上去了。
他不樂意了,這是第一次約會啊,要完美,怎么可以這樣!
憋氣,又不想影響心情,努力忽略進入狀態(tài),可惜狀態(tài)這玩意,不是想進就進的,又憋氣了,再按住,幾次三番,這表情變來變?nèi)シ浅N⒚睢?br />
裴月明一看就明了,有點忍俊不禁,吃吃笑了一聲,趕在他生氣之前,伏在他的肩膀上。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
清晰的皂角氣息,還有如松似柏的冷香,蕭遲一貫的味道,很熟悉了。
但這種熟悉之中,又新添有一種陌生,她的臉貼在他的頸窩,能清晰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有血管脈動的噗噗急跳。
新的關(guān)系,新的感覺,是有些不大自在,但還好,她微微翹唇,閉上眼睛。
蕭遲幾乎是下一瞬就反手抱住她了。
他馬上就被治愈了,她安靜伏在他的懷里,手圈著他的腰,柔軟的臉頰貼著他的頸脖,呼吸噴灑在他的皮膚上。
淡淡的桃花香頃刻溢滿心肺。
這還是蕭遲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lián)П�,他發(fā)現(xiàn)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心跳擂鼓般彈動著,血液仿佛一下子就涌上頭頂了。
目眩神迷,他都不會做第二個動作了,只緊緊回抱著她,側(cè)頭緊貼著她的發(fā)頂。
激動得他整個人都暈陶陶的,好半晌,他才輕輕動了動,調(diào)整一下姿勢讓她靠更舒服些。
他低下頭,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
光潔白皙的額頭,柔軟溫熱的唇,蜻蜓點水般輕觸了一下,心尖都顫了顫。
兩人靜靜擁抱著。
誰也舍不得打破這一刻的氣氛。
遠眺紅葉湖心,秋風颯颯,蕭遲覺得,如果能一輩子這般,他亦別無所求了。
“一輩子早著呢�!�
原來他不知不覺低低說出了聲,秋風到底涼,吹久了有些生寒,裴月明索性直起身,攏了攏披帛。
蕭遲懊惱沒有披風,要解下外衣裹住她,被她按住了。這襕袍直接束上腰帶,外面不再披外袍的,這要是解了就不大成樣子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倆在外面干了啥呢。
裴月明起身,和蕭遲起身往停下行去,都快中午了,回去了。
遠處畫舫上的王鑒見了,忙吩咐駛過來。
兩人立在大石上,看著畫舫過來,秋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裴月明笑道:“想一輩子啊,咱們還得努力些�!�
不把蕭遇和蕭逸徹底干下去,這事不算完,雖然有那么一點不浪漫,但現(xiàn)在說一輩子真有點早了。
“嗯�!�
說得對!
蕭遲想和她長長久久。
奪嫡勝利又添上一重新的意義。
若說從前只是不甘,那如今他是非勝不可。
蕭遲握了握她的手,心里是越發(fā)是堅定。
……
放了一天的假,得到王鑒的暗示,除了重要消息送進來了以外,連段至誠也沒有登門打擾。
蕭遲愈發(fā)重視和努力。
一大早寅時,他就起身了,也不用王鑒叫。
輕手輕腳下床,裴月明動了動:“……多添件衣裳�!�
昨晚又下了雨,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半夜芳姑還進來換了一次被。
她擁被坐起,蕭遲“嗯”了一聲,在床沿坐下來,“還早,再睡會�!�
他擁著她,唇在她的發(fā)頂碰了碰。
裴月明含含糊糊應了一聲,栽回床上去了,蕭遲給她掖被子,她嫌鬧,一卷滾里頭去了。
蕭遲看她睡定了,這才肯起身,把帳子攏好,揮了揮手,王鑒等人默契輕手輕腳轉(zhuǎn)移到外殿去了。
梳洗束發(fā),換上朝服,一開殿門,沁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蕭遲精神奕奕,囑咐仿佛好生伺候王妃,他出府登車直奔皇城。
含慶門下車換輦,抵達宣政殿,陛階前三三兩兩文武群臣。
段至誠段至信后腳也來了,舅甥三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只心中了然。
皇帝今日,很可能再發(fā)大招了。
昨日,京兆尹鄧淵面了圣,他查清替死囚一案以后也不耽擱,立即就面奏了結(jié)果。
結(jié)果和預料一樣,鄧淵并未曾替東宮門人洗脫,不亢不卑,仔仔細細呈上結(jié)果。
皇帝是怎么一個心情,這個就不必細說了。不過太子這次反應倒是很快的,他立即上了請罪的折子,自責管束門人不力,請求皇帝責罰。
皇帝訓斥后,又痛陳誤導太子的楊睢朱伯謙,并下了斥責的圣旨,叱前梁國公朱伯謙“欺上瞞下”“其心可誅”,讓掘墳起棺,遷出京畿。
不許葬在京郊。
這是硬把罪責扣在死去的朱伯謙頭上了,言下之意,這是朱伯謙瞞著太子私下干的,太子不知情。
這算是勉強掩過去了。
昨日休沐,但照常上值和消息靈通的人極多,所以現(xiàn)在大家都默契不吭聲。
安安靜靜等著,卯正時分,宣政殿大門“砰”一聲大開,宦者高唱:“進殿!”
列隊而入,靜鞭響,皇帝駕到,山呼萬歲,皇帝叫起。
接著,和預料中一樣,皇帝沒有循例說有事啟奏,而是當即痛陳朱伯謙誤導太子,欺上瞞下。
皇太子蕭遇伏跪,請治管束不力之罪。
顏閣老適時出列,稟道,此乃罪人朱伯謙之過,請恕太子。
刑部尚書呂敬德也道,人誰無過,太子年輕,稍有失察亦是常事。
諸臣紛紛勸諫,皇帝長嘆一聲,命太子起身,認真自省,不得再犯。
“陛下英明!”
蕭遲就冷眼看著,看君臣一唱一和,算是將這事兒抹平了。
他勾了勾唇角,抹平是抹平,但不是抹干凈,該翻出來的時候它照樣還在。
行了,這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沒什么出奇的。
接下來,皇帝道:“諸卿有事啟奏�!�
就開始商議政事了。
沒什么大事,就些繁瑣政務討論了一個多時辰,朝會就差不多了。
皇帝卻沒有讓散朝。
他高坐上首,環(huán)視一圈,底下漸漸安靜下來,他緩緩道:“朕年紀大了,精神漸短,而太子日益長成,正可為朕分憂�!�
來了。
蕭遲和段至誠等人隱晦對視一眼,沉著靜聽。
上首皇帝道:“朕擬撤保明閣,設奏議處,由太子領(lǐng)之,顏瓊陳平等人作輔,為朕分憂。”
“日常,輔朕議處朝政,擬寫詔令,諸如此類,為朕分勞。”
擬寫詔令?
這句話一出,當即整個朝堂就炸了鍋。
當即有御史出列:“陛下,擬寫詔令之責,自來由中書省擔之!”
蕭遲段至誠等人驀地抬眼。
宣政殿燈火通明,端坐御座之的皇帝神色平靜,眼神卻極銳利。
趕在皇帝視線掃過來之前,二人迅速垂下眼簾。
原來如此。
皇權(quán),相權(quán)。
幾百上千年下來爭斗不休。
丞和相,兩字都有副的意思,丞相即副官,是誰的副官?皇帝的副官。
曾經(jīng)丞相職權(quán)涉及官員任免升降,法律兵役,鹽鐵奏章農(nóng)業(yè)等方方面面。全國的政務都匯聚在丞相府。又由于皇帝和丞相之間的權(quán)利界限一直都沒明確劃分,所以一旦主弱,就立馬被丞相把控整個朝堂國家。
歷朝歷代的強勢皇帝,都致力于削弱相權(quán)。
說到這里,就提一下這個擬寫詔令和中書省。
在前朝,皇帝是很受拘束的。一道詔令,得先由中書省擬寫了,然后呈上給皇帝,然后皇帝同意的話就加璽,再發(fā)下去給門下省審議,審議沒問題,最后發(fā)給尚書省去執(zhí)行。
六部就是在尚書省下轄的。
在這個審核過程中,如果覺得不行,還會打回去重擬。
換而言之,就是皇帝蓋了印也沒用。
皇帝怎么會甘心?
所以自大晉開國以來,雖沿用前朝制度,但皇帝們一直致力于削弱相權(quán),收攏皇權(quán)。
至當今即位,終于成功廢除了左右丞相。
丞相是廢了,名頭是沒有了,但三省還在,總的而言,還是誰掌握丞相的權(quán)利,誰還就是實際丞相。
不過皇帝也不是做無用功的,現(xiàn)今其實是群相制,平章政事,參知政事,兼知政事等等,多時六七個,少時四五個。
段至誠任的平章政事,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廢除左右丞相后,皇帝經(jīng)常當朝就下旨,六部尚書也有直奏權(quán),通過一系列的動作來削弱相權(quán)。
另外,他之前還設了保明閣,保明閣大學士顏瓊正是皇帝心腹,原本預期像內(nèi)閣一樣的存在,用來逐步架空三省直到廢除的。
但丞相們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啊,實際皇帝這保明閣并不成功,現(xiàn)在也就是像秘書處一樣的存在,當當幕僚和皇帝參詳政事,權(quán)利不大。
皇帝也沒急躁,沉下心思足有十年,用水磨的功夫潛移默化,一直到了今日,才再度出手。
正好趕上太子。
他就在直接把太子塞進這個奏議處了,讓他坐上這奏議處一把手的位置。
一并發(fā)力,一石二鳥。
當即如滾水下油鍋,整個宣政殿瞬間炸起來。
右都御史蔣鋅出列:“陛下,中書擬詔,門下審議,尚書執(zhí)行,三省輔而國朝興!此乃太.祖所遺之制,大晉延綿四百載至今,請陛下三思��!”
“正是!顏瓊陳平等人何德何能可取中書省而代之?!”
“輔助陛下,保明閣足矣�!�
“陛下,請聽臣一言,太子殿下年紀尚輕,正該先多多歷練,這貿(mào)然委以重任,恐有經(jīng)驗不足致紕漏之虞�!�
“且陛下春秋正盛,即便一時精力見短,有保明閣輔之應也足矣。”
最后兩句,是周淳的發(fā)言。
諸相并沒有吭聲,但他們手底下的親信和學生門人紛紛出列,反抗極其激烈。
其中又以周淳所說最心平氣和又有理有據(jù)。
話音一落,附和四起。
“周大人所言甚是!”
“陛下,臣附議!”
“臣也附議,太子殿下年紀尚輕,請陛下三思!”
接著,眾人順著周淳打開的思路,迅速跟著這兩點,進行激烈的勸諫。
顏瓊陳平等皇帝親信自然不甘示弱,馬上駁斥。
雙方展開激烈的辯論,從半上午的辰正,一路駁到午時過半。
這乍然扔雷,反抗是非常強烈的,第一回
合,顏瓊等人明顯處于下風。
皇帝一直冷眼看著。
他看一眼周淳,又看一眼段至誠,目光掠過蕭遲,回到段至誠臉上。
定了半晌。
皇帝霍地站起:“此時明日再議,退朝!”
……
這種事情,一天肯定不會有結(jié)果,持久戰(zhàn)是必須的。
皇帝一離去,太子匆匆出殿,繞往紫宸殿去了。
朝上諸臣并沒有多留神,大家紛紛對視,飛快離去。
該如何應對,有關(guān)者都緊著私下商議。
蕭遲出了宣政殿,直接登車回府。
沒多久,段至誠段至誠陸續(xù)趕到。
再后面,周淳林侍葛賢等人也分別從側(cè)門后門被引進外書房。
眾人齊聚。
只議事的一開始,段至誠卻沒有先說奏議處以及太子的事。
外書房燈火通明,他抬眼:“我們不能再讓二皇子隱在幕后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肥肥的一更,么么啾!寶寶們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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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蕭遲,
他,
以及整個三皇子一派的核心人物,
太吸引皇帝火力了。
之前是沒找到合適機會,不大好設計,再加上不算太緊迫,
就暫先放著。
現(xiàn)在不行了,
矛盾升級對峙加劇,
必須把蕭逸給掀出來,
分擔火力了。
“沒錯!”
周淳作為今早出頭直面皇帝壓力的人,
感觸最深,他立即點頭贊同。
蕭遲也是,他頷首:“諸位且坐�!�
坐下再細細商議。
諸人立即轉(zhuǎn)移到稍間,一張比蕭遲平時用的還要闊大足丈半長的楠木大書案,
案前已放了一圈的圈椅。
蕭遲親自撩簾,讓裴月明先進,他與她一起繞到大書案后,
拉開首座一側(cè)的另一張?zhí)珟熞危?br />
看她坐下了,他這才落座。
怎么樣才能把蕭逸掀出來?
先回到具體的事情上去。
“陛下這是要把太子直接推出來�!�
其實皇帝出招了也好,他出了招,他們才能具體去分析應對。
只是兩者合一,就顯得格外地聲勢驚人罷了。
現(xiàn)在剝開來去細細分析,其實皇帝把太子推出來,讓太子出面來斗,
其實更好。
總比皇帝在前頭親自出手,而蕭遇躲在后面坐收漁利來的好太多了。
不然他們斗得是幾敗俱傷,他安然東宮,不動不搖,那才是棘手的。
要知道有皇帝擋著,他們就很難夠得對方。不管怎么勢弱,人家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
現(xiàn)在皇帝把他推到風口浪尖,斗起來動起來,就容易露出破綻,他們可伺機攻之。
裴月明暗暗點頭,對,她也覺著這樣更好。
皇帝出手肯定猛烈,他們其實有心理準備的。讓蕭遇動起來再伺機尋找破綻,這是他們一貫的策略。
這一點,是符合他們預期的,情況其實不算糟糕。
稍稍分析后,外書房氣氛緩了不少,林侍葛賢蔣弘等人臉上雖仍十分嚴肅,但已不復方才的緊繃沉凝。
分析完太子,接著就輪到這個奏議處了。
這奏議處該怎么接招?還有,得怎么通過這事把蕭逸給掀出來?
蕭遲看段至誠:“舅舅,這奏議處,你怎么看?”
段至誠中書省平章政事,掌實際相權(quán)將近十年,期間聯(lián)合其他幾人和保明閣多番暗斗和排揎,直接把保明閣擠得邊上去了。
這奏議處,問他最合適。
段至誠吁了一口氣,道:“這奏議處,陛下是勢在必行的�!�
保明閣失敗后,皇帝耐心等待了十年。
撤了左右丞相后,將實際相權(quán)放在多人手里,而后又通過六部可草擬條陳送至中書省,還有要事直奏權(quán),他還時常當朝就下旨,等過后再讓中書省補上流程,等等的一系列措施。
一步步蠶食,加強君權(quán),直到十年后的今日,才再度提出奏議處。
段至誠認為,這個奏議處爭吵到了最后,在皇帝的一意堅持下,也必是能成的。
外書房靜默片刻,段至誠松開微微收攏的眉心,緩緩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另作打算�!�
為相多年,他對皇帝和朝局的了解極深,段至誠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可從來不是僥幸。
既然最后結(jié)果不會如人意,那何必繼續(xù)去硬碰皇帝鋒芒?不如退一步,去換取其他利益。
“我以為,不妨上奏在政事堂再加中書三席�!�
政事堂是干什么的?
政事堂名義上,是屬于門下省的。
門下省負責審核詔令,而審核具體辦公地點就在政事堂。本來一開始,政事堂都是門下省的核心官員,但裁撤左右丞相以后,三省就漸漸有合一的趨勢,后來就改了制度,調(diào)整政事堂制度增設席次,投票表決。
目前政事堂共十一席,門下省五席,尚書省四席,而中書省只有二席。
主要是中書省負責擬定詔令,詔就是他們擬的,這審核自然就不會多給了。
現(xiàn)在皇帝鐵了心要分出中書省的一部分的擬詔權(quán),那行,那就退一步換審核權(quán)。
加三席,中書省在政事堂的話語權(quán)將大大增加。另外,奏折怎么也得經(jīng)過中書省才到這個奏議處的,具體的日后還有得扯皮。
蕭遲略略忖度:“舅舅此策不錯。”
一進一退,中書省并沒有吃虧。
段至誠政事手腕非常純熟,對策說出來,可行性非常之高�,F(xiàn)在朝堂在激烈反對,皇帝要達成目的也不容易,這其實就是條件交換,權(quán)衡過后,他應會同意的。
周淳林侍葛賢等人紛紛點頭附和。
一致通過了。
周淳道:“那,這安王殿下?”
明面上的事情都商議妥當了,現(xiàn)在就剩一個二皇子蕭逸。
要如何就他們商議好的大方向,去把這二皇子給掀出來?
裴月明說:“你們看,這申元如何?”
她觀察申氏父子很久了,自從知悉蕭逸是鄣州時間的幕后推手產(chǎn)生一系列疑慮后,她就一直著意去觀察忠毅侯申元父子。
這對父子,橫看豎看,她總覺得不是精的。
就很不解,也不知是誰收攏竇廣之流的人物的?
她私下也和蕭遲討論過多次了,兩人一致認為,背后肯定還有些重要環(huán)節(jié)是他們暫時未曾知道的。
既判斷申元不是扮豬吃老虎,那作為蕭逸的母家掌舵人,眼下這情況,裴月明認為,他正好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
現(xiàn)在的外書房議事,裴月明待得久了,因她偶爾發(fā)言也言之有物,漸漸她也會說上一兩句。
她就直接說了。
“王妃說得不錯�!�
蕭遲肯定十分捧場的,尤其他認為這話在理,他微帶自豪看了裴月明一眼,立即接話:“蕭逸病休,如今不在朝上,正是好時機�!�
段至誠段至信等人略略忖度,點頭:“不錯�!�
蕭遲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蕭逸還在病休。
之前皇帝遣張?zhí)O(jiān)去探病,探完以后肯定得再把事情圓一圓的,于是皇帝命人賜下藥材,并囑咐好好休息。
蕭逸不是蕭遲,這生病被皇帝垂詢還是第一次,就算是“小病”那也得當成大病來辦,以示感激天恩浩蕩皇父關(guān)懷。所以蕭逸這病假還繼續(xù)請著,起碼得再幾天。
蕭逸稱病,在朝中激辨的關(guān)口,二皇子一黨就靠申元臨場指揮了,此時不坑他,更待何時?
這個奏議處,傷害的可不僅僅是蕭遲一黨的利益,蕭逸那邊也必會激烈反抗的。以往,蕭逸的人都是一直混在他們里頭的。
可現(xiàn)在蕭遲他們打的是退一步另謀利益的主意。
激辨之中,一旦出現(xiàn)不同步,就會露端倪來了。
蕭遲吩咐周淳林侍等人:“明日朝上,汝等需見機行事�!�
他們不需要言語,讓皇帝自己去發(fā)現(xiàn),去懷疑,去追溯,比他們把證據(jù)放在皇帝面前效果還要好。
“是!”
……
三件事情,都商議出具體對策來了。
接著,就是細節(jié)。
從下朝后一直商議到半下午,才算堪堪妥當,眾人匆匆散去,各自下去安排準備。
蕭遲和裴月明還得繼續(xù)忙著,按方才商議好的細節(jié)一一寫了條子,再吩咐馮慎安排人送到具體的人手上去。
忙忙碌碌,連晚飯都是草草扒幾口了,一直到戌正左右,才總算完事了。
裴月明坐得腰骨都僵了,一動都聽見格拉格拉響,夾毛筆的手指酸疼眼睛發(fā)澀,她揉了揉眼睛癱在榻上:“累死我了�!�
“胡說八道什么呢?”
蕭遲一聽就不高興了,有了互換這回事后,冥冥中事由不得不多信一些,確定關(guān)系后他一直歡喜加體貼都順著她的,這還是第一次拉臉。
好吧,裴月明只好拍了一下嘴巴,表示自己胡說的不算數(shù)。
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蕭遲立馬就心疼了,忙挪過來:“我給你捏捏?”
你行不行啊?
裴月明十分懷疑,見他殷勤伸手要過來捏她的腰背,她:“……”
她把手遞給他,你還是捏手指吧。
“……”
好吧,手指就手指吧,蕭遲只好給她揉捏夾筆的三個手指了。
很仔細把她三個指頭連同手腕都揉捏了個遍。技術(shù)吧,挺一般的,但勝在夠用心,捏著裴月明昏昏欲睡,在他有向肩膀發(fā)展的趨勢時驚醒了,她扒拉開他的手,“好了,咱們回去睡了吧。”
于是兩人便手牽手,回嘉熙堂去了。
風漸寒,冷風一吹,頭腦輕松了些,沿著磚石甬道緩行,蕭遲皂靴落地微微的“踏踏”聲。
兩人竊竊私語,不過今天事情這么多,風花雪月的心思少了,說著說著不免談起外事。
裴月明呼了一口氣,“可惜了�!�
她上次緊著往紫宸宮放消息,就是想趁機掀開蕭逸的真面目的,可惜這家伙太機敏,落了空。
不然現(xiàn)在就不用這么麻煩了。
蕭遲安慰她:“沒事,蕭逸那家伙慣常是會裝的�!�
在宮里,他可是一裝就二十年,要不是他要推動鄣州之事,下了場,估計這會都沒露出破綻呢。
說到這里,裴月明不免好奇:“也不知,這蕭逸是隨了誰?”
她所見的申家男人,庸常都是比較客氣說法了。說是外甥似舅,蕭逸不像申元,也不大像皇帝,皇帝不是這個套路的。
那他像誰?淑妃嗎?
于是她就對淑妃有點好奇:“誒,你知道淑妃嗎?”
宮里對淑妃有點諱莫如深,主要是因為她和段貴妃之間的微妙瓜葛,皇帝不樂意人討論前者給后者添堵,他的態(tài)度直接影響著底下的人。
這還是芳姑私下說的。
蕭遲搖了搖頭:“我也不大了解�!�
他還小的時候,淑妃就薨逝了,“據(jù)說,她是突然舊疾復發(fā),太醫(yī)沒能及時趕到病逝的�!�
“是喘癥。”
就是哮喘,這個裴月明知道,且據(jù)小道消息,朱皇后有在里頭插了一手。
至于其他的,蕭遲就不大清楚了,他小時候知道淑妃和他母妃之間那點瓜葛后,他就下意識排斥這個人,更不會去特地打聽。
“嗯,那咱們不說她了�!�
裴月明拍了拍他手,溫言安慰幾句。
其實蕭遲近這一兩年來,漸漸沒那么介意了。人得到其他東西以后,大多都能對以前苦苦糾結(jié)的點放開一些,他也不例外。
尤其在與裴月明確定戀愛關(guān)系以后,再談起淑妃,他就覺得沒什么,更像談路人。
不過對于裴月明的關(guān)切和安慰,他還是很受用的,心里甜絲絲,攢緊了緊她的手。
“捏那么緊干什么呢?不疼么?”
“哦。”
“那這樣呢?”
……
邊走邊說,兩人很快就回到嘉熙堂了。
蕭遲這家伙精力充沛得很,生龍活虎,洗完澡就盤腿在床上等著,一見她忙幫著撩帳子,等她上來了,就馬上蹭過來。
二人現(xiàn)在解鎖了擁抱了,一私下相處他恨不得時時抱著,并蠢蠢欲動準備解鎖親吻,那唇時不時在她發(fā)頂碰來碰去,找到機會就想往下移。
裴月明才不慣他,“去去,趕緊睡覺!”
沒好氣,一腳踹過去,要是平時抱一下她也不反對,今天太累了,她困得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
把他攆回床里側(cè)去,“明日還有早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