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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皇帝渣不渣,朱皇后毒不毒,這個就先不提了。這淑妃,能在這等環(huán)境下為兒子為娘家布置下這許多的東西。

    宮里宮外,前朝內(nèi)廷,最重要的是在她死后還直運(yùn)行下去,直到蕭逸長成接手,居然直都沒有解體崩潰,真的挺厲害的。

    就給皇帝當(dāng)個替身在床上用用,真的是太浪費(fèi)了啊!

    吐槽完畢,回歸正題。

    淑妃是和誰做交易?做的是怎么樣的個交易?這個交易對現(xiàn)在還有沒有影響?

    后兩個不得而知,暫時能解答些的只有第個。

    昭明太子死了,淑妃肯定不會是和他做交易。當(dāng)然昭明太子若活著,就根本沒其他人什么事了。

    這個可以排除掉。

    那么,昭明太子遺下的勢力,是誰執(zhí)掌的呢?

    淑妃肯定是和這人做的交易,這人是誰?

    前朝的?內(nèi)廷的?抑或其實兩者都有,但他們互相有聯(lián)系且體同心?

    裴月明偷瞄了蕭遲眼,被他敲了下頭,蕭遲笑道:“這是干什么呢?”

    他忍不住親了下她。

    有瀟灑有大方,光明磊落似驕陽般明燦;又溫柔似水,寒夜的融融暖語燙得他的心像要化開似的。平時相處靈動嬌俏,頗多可愛極了的小女兒姿態(tài),越貼近她,就越喜愛得不行。

    蕭遲不會形容,反正這輩子他是要和她在起,誰也不能把兩人分開。

    裴月明揉揉腦門,她這不想起段貴妃嘛。

    十幾二十年前的舊事了,關(guān)著門怎么議論也沒法議論出來的,想看看有沒什么線索,只能尋當(dāng)年的舊人了解下。

    誒,這不就想起了段貴妃嘛。

    她是昭明太子妃,雖是內(nèi)眷,但也算是核心圈的人物之了,要打聽了解當(dāng)年的事情,她是最合適的。

    但也尷尬。

    她嘀咕:“我就想著母妃那邊嘛�!�

    這不怕他不得勁嘛。

    蕭遲這身份本身就尷尬,他個做兒子的,去問這些事情就更尷尬。

    況且段貴妃這個做母親的,也沒有多坦然,別別扭扭的,問她也不保證肯定說。

    更甭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反正就兩字,尷尬。

    不過出乎意料的,蕭遲并沒有太排斥說這個,他想了想:“好,那我們就去洛山趟罷�!�

    神色還挺緩和的。

    當(dāng)然,這只是因為說話的是裴月明。他和她之間,沒什么不能說,旁人可就不會有這個待遇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

    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才半上午,去趟晚上回來也趕得及。

    蕭遲有點(diǎn)猶豫:“正下雨呢?”

    路會很顛的,他倒不怕,就怕她不舒服。

    “沒事,多墊倆墊子就行了!”

    多大點(diǎn)事兒,誰知明天后天大后天還下不下雨?這時節(jié),天天下也沒啥出奇的。

    太子才廢,塵埃落定,這段時間才會相對清閑的,過后可就難說了。

    所以得抓緊了。

    裴月明說著就扒拉開他兩條胳膊,趿鞋下地,吩咐王鑒去準(zhǔn)備,而后叫取了出門衣裳出來,回頭招手:“快點(diǎn)吧!”

    早點(diǎn)出發(fā),時間也寬裕點(diǎn)。

    蕭遲自然聽她的,起身跟了過去。

    ……

    利索換了衣裳,兩人就登車直奔洛山。

    路疾行,是挺顛簸的,午后抵達(dá)洛山行宮。

    蕭遲攜裴月明換車登輦,沒有外人,兩人索性同坐輦。

    沿著岸邊的甬道直前行,湖邊山麓的妙法觀,淹沒在片水霧朦朧。

    裴月明路上還想著,這些話題有點(diǎn)太那啥,她外人,是不是回避下比較好?

    他甚至已經(jīng)斟酌好婉轉(zhuǎn)的措辭了,不想,蕭遲卻沒有去見段貴妃。

    揮手,轎輦轉(zhuǎn)頭,拐進(jìn)湖邊個水榭,吩咐王鑒幾句,王鑒飛奔去了。

    他說:“這些事兒,問趙嬤嬤就好了�!�

    蕭遲并不打算讓段貴妃知道自己來過。這些事情,問趙嬤嬤和段貴妃并沒什么區(qū)別,前者更好開口,甚至?xí)敿?xì)客觀點(diǎn)。

    很快,王鑒打著傘,殷勤遮著個人來了。

    裴月明定睛看,很熟悉,就是常伴段貴妃左右的那個老宮婢。

    原來她是段貴妃的乳母。

    很枯瘦的個老婦人,恭謹(jǐn)守禮,看蕭遲的眼神,卻分外慈愛。

    “昭明太子薨逝后?”

    她訝異。

    趙嬤嬤坐下后,說了幾句話,蕭遲便單刀直入,簡單陳述下蕭逸的情況,然后直接問了。

    昭明太子,那真是段很久遠(yuǎn)很塵封記憶,刻意遺忘多時,突兀重新喚醒,趙嬤嬤怔忪良久,才回神說:“這些事兒,娘娘不知道的�!�

    她很肯定地告訴蕭遲和裴月明。

    “即便是太子殿下還在的時候,外事也是不曾和娘娘說的�!�

    其實這才是正常狀態(tài),男主外,女主內(nèi),像裴月明和蕭遲這般的才是異類。

    “那,昭明太子薨逝以后呢?尤其是……”

    蕭遲頓了頓:“母妃,母妃她……和父皇重逢前后,”他抿了抿唇,“是什么時候的事?”

    要是旁人問,趙嬤嬤肯定半句不說并且要打出去的,也就是蕭遲了。

    盯著雨霧紛紛的湖面,怔怔恍惚陣,趙嬤嬤慢慢回憶著說起這些塵封已久的舊事。

    “那是太子殿下的三年祭,那時候,大殿下也還在呢,聰穎活潑,誰知到……”

    三年祭,逝者往生后的最后個重要祭日,皇帝駕臨,親自祭奠。

    也是那個時候,皇帝和段貴妃重逢。

    個已登基執(zhí)掌天下,再無人壓在頭上,另個身素淡,君新寡。

    兩人都沒有忘記對方,舊情復(fù)熾,件連自己都沒法控制的事。

    “我們那時,就住在皇城西邊的西苑�!�

    國賴長君,先帝最后遺詔傳位于五皇子,但在此之前,他肯定要把愛子的遺孀幼子安排好才能閉眼。

    封了親王,又讓在南郊興建王府,就是現(xiàn)在皇帝讓改建給蕭遇住的那座。先帝親自撥款看圖,填土興工,不過這王府肯定不是時半會能建好的。

    先帝就先在內(nèi)苑劃出塊,重現(xiàn)建墻圈起,稱為西苑,作為王府建成前段貴妃母子暫居之地。

    原來西苑是這么來的,這可真是大手筆了,直接把御花園都圈出去塊。

    “可惜啊,最后這王府也沒能住成……”

    趙嬤嬤目流露出深切的哀傷,“那年,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多到她現(xiàn)在回憶起來,最深刻的印象還是混亂。

    皇帝自從在祭禮上和段貴妃匆匆面后,之后,他便私下頻頻過來。

    開始段貴妃不肯見他,但時日久,心還是軟了。

    兩人就悄悄重歸于好了。

    之后,皇帝開始安排讓“昭明太子妃”病逝,然后讓她重歸段家,再光明正大迎進(jìn)宮的事宜。

    但誰知,沒等皇帝安排好,兒子卻發(fā)生了意外。

    段貴妃還想著愧對兒子,得怎么和兒子解釋,孩子卻意外身亡,不用說了。

    裴月明驚訝:“這,這大殿下不是病夭的嗎?”

    蕭遲也有些詫異。

    趙嬤嬤搖搖頭,這不過皇家體面說話罷了,實則孩子是意外身亡的。

    小孩子調(diào)皮,午睡起來偷偷溜出去玩耍,爬到假山后,誰知雨后青苔滑溜,下子失足栽下了湖。

    更糟糕的是,頭沖下栽下去的,直接撞在湖水下巖石上,登時人已經(jīng)沒了。

    西苑的湖,和御花園的湖是相通的,都是活水,水流沖,他人又小,直接被卡在假山下的石頭間隙里頭,就這么淹在湖水底下,浮不上來。

    水草豐美,西苑又大,住的人又少,孩子失蹤,段貴妃都急瘋了,皇帝連御前禁軍都出動了來找,最后才終于找到假山上這個被雨淋得十分模糊的小腳印。

    泅水寸寸摸索去找,最后才找到了。

    趙嬤嬤現(xiàn)在還沒法忘記那幕,小小的尸身泡得脹起,撈上來腥臭沖鼻。

    趙嬤嬤眼前發(fā)黑,而段貴妃當(dāng)場就暈死了過去。

    天崩地陷,撕心裂肺的悲哭,從發(fā)現(xiàn)尸體直到治喪結(jié)束,大悲得恍惚,趙嬤嬤本人也流淚到視物模糊,眼疾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娘娘病了好幾個月,后面才慢慢痊愈的�!�

    趙嬤嬤長長吁了口氣,“那年,就是這些事情,其余瑣碎的,也沒什么的。”

    也沒人敢會來生什么事了,潭死水。

    裴月明和蕭遲對視眼,蕭遲道:“好,有勞嬤嬤了?”

    安撫了幾句,讓不要告訴段貴妃,然后叫王鑒把人送回去。

    事兒都挺大的。

    但還是沒什么頭緒。

    段貴妃和皇帝好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交易的。

    至于后面件,聽著也沒什么不對。

    思來想去,裴月明就說:“要不我們?nèi)ノ髟房纯窗��!?br />
    “行�!�

    沒什么好想的了,兩人商量了下,干脆去這個趙嬤嬤口新提及的西苑去瞧瞧。

    ……

    路顛簸回到城里,已經(jīng)深夜了,骨頭散架累得不行,裴月明挨到榻沿就打瞌睡,蕭遲索性不叫她,等她睡沉了,輕手輕腳抱到床上直接躺下。

    睡了個晚上,次日醒來骨頭疼,桃紅給她揉了陣,裴月明趕緊套上車,往皇宮趕去。

    等蕭遲下了朝,直接在車上換下朝服,兩人也沒大動靜,就帶了王鑒小子幾個很低調(diào)繞過凌霄門,往西苑去了。

    西苑,顧名思義是皇宮最西邊隔出來的塊,有幾處宮室,大部分都是御花園。

    這地兒荒得有點(diǎn)久了,也不是不許人來,只是舊時曾因段貴妃時常來思念兒子的緣故,未免破壞,這西苑曾經(jīng)封過段時間。后來貴妃去了洛山,這地兒倒是不再封了,但這種敏感的地方也沒人愛來。

    久而久之,就有些荒廢。

    穿過加砌的宮墻,進(jìn)入西苑范圍,走了段,眼前豁然開朗,湖面渺渺,草長鶯飛。

    不得主子們眷顧的地方就少有修整,宮室看著陳舊,宮道和內(nèi)巷斑駁長滿青苔,花草樹木自然生長,高高低低還有很多雜草。不過從布局和景色而言,能看得出來,先帝劃這塊地方出來還是費(fèi)了心思的。

    不過個臨時居所,宮墻砌了好幾道,雖在皇宮之內(nèi),但人守門關(guān),就是個獨(dú)立的地方。

    裴月明和蕭遲把宮室看了,空蕩蕩的,二十年時間下來,什么痕跡都不可能存在了。

    兩人便轉(zhuǎn)向花園。

    沿著湖邊甬道走了小半個時辰,就找到趙嬤嬤說的那個小拱橋不遠(yuǎn)的假山。

    很高的假山,湖石堆砌成個象鼻吸水的造型,很有野趣,難怪會吸引到小孩子偷偷來爬它。

    裴月明撿了個雜草少的位置,往外走了幾步,往假山底下探頭。

    湖邊青苔很多,蕭遲把拽住她胳膊,皺眉了:“想看讓人撐舟來�!�

    “不用,這塊挺干凈的�!�

    還平整,“放心,我還能不注意嗎?”

    裴月明回頭笑。

    蕭遲還是不放心,拽她胳膊拽得緊緊的,索性跟上來起。

    這家伙。

    好吧,隨他去了。

    兩人便起站到湖邊最外沿,探頭往假山底下看去。

    青苔水草遍布,黑黢黢的,形狀各異的太湖石斑駁,淹沒在水下。這塊確實水很深,假山下面的是鏤空的,造成仿野的暗渠巖洞景觀,有水流聲。

    這個是渠口,和御花園的御湖向連同的,是活水。

    卡了個小孩子在里頭,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

    王鑒這時回來了,蕭遲吩咐他去找個人問問,他找了有陣,找回來個老太監(jiān)。

    “老奴請殿下安,請娘娘安!”

    這老太監(jiān)明顯許久不見生人,下子見得主子,拘謹(jǐn)又惶惶,忙伏跪問安。

    “起罷,不必驚慌,本王就問你幾句話�!�

    “是,是是!”

    王鑒小聲稟,這太監(jiān)是直在西苑的,進(jìn)宮就分配到這里,那會西苑被劃撥出來都還早著。

    很好。

    于是,蕭遲和裴月明就問起有關(guān)大殿下失足的事,“當(dāng)時你可在場?”

    “在,在!”

    整個西苑誰不在呢?

    “沒日沒夜地找了好幾天,”真是只要還喘氣的都知道了,“我們聽找到立馬就趕過來了�!�

    “你說說,當(dāng)時是怎么個情形?大殿下他……”

    提到這個母妃和前夫的哥哥,蕭遲心里還是不大自然,頓了頓:“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沒了?”

    “是,是沒了�!�

    老太監(jiān)回憶,講述當(dāng)時的情景:“是善泅水的軍爺下去找的,十幾個人,找了大概有……盞茶上下吧。然后就看見隱約看見衣裳顏色,有人喊找到了,我們就趕緊沖上去,……”

    湖面闊,視野廣,看得挺清晰,老太監(jiān)搖了搖頭:“已撈上來就知道沒了,馬上就嗅到味兒了,……”

    “頭栽地撞下去的,正好撞上底下的湖石,那假山喲,很高,整個頭大半都砸進(jìn)腔子里去了,都撞爛了,泡了幾天,稀爛的都被水沖散了……”

    “有些宮女受不住,見就吐了,娘娘當(dāng)場暈死過去,……”

    裴月明有些牙疼,安靜聽完,她想了想,問老太監(jiān):“那后來呢?”

    “后來就是裝棺治喪了,只是由于大殿下他……停靈沒法太久,停了三七,就下葬了�!�

    小孩子早夭,本就不能停久靈,本來還不能起墳的,不過他年紀(jì)雖小,卻是親王爵,另還是昭明太子遺孤嫡子,皇帝下旨他單獨(dú)筑陵,就葬在昭明太子和先帝之側(cè)。

    這個蕭遲知道。

    裴月明問:“那……娘娘和大殿下身邊伺候的人呢?唔,昭明太子身邊的人哪兒去了?”

    “大殿下身邊伺候的?自然是都杖斃了�!�

    這等失誤,在哪里都逃不了罪責(zé)的

    杖斃,全部個不留,大殿下奶母是昭明太子乳娘的女兒,都沒能幸免。

    全部打死。

    “至于這昭明太子爺身邊的人……”

    老太監(jiān)是外圍伺候打理園子的,詳細(xì)的不清楚,但大面的還是知道的。

    “太子爺沒了以后,身邊的人跟在娘娘和大殿下身邊。”

    其實主要是大殿下身邊,畢竟他是遺子獨(dú)嗣,而段貴妃是女眷,她身邊也本就有套完整班子。

    大殿下發(fā)生意外之后,減去貼身伺候的,“后來太子妃娘娘也病逝了�!�

    說到這里,老太監(jiān)偷偷瞄了蕭遲眼,被王鑒喝聲,他嚇得連連告罪,又繼續(xù)說:“都散了,陛下得了三殿下,龍顏大悅,下旨報國寺燃燈祈福,還恩昭放出宮里老宮人,便散了�!�

    沒了主子,西苑就凋零下來了,奴才下仆守著灘死水般的園子,漸漸的就散了。有另尋去路的,也有心灰意冷的,后來有了自愿報名放人的恩旨,便都散了去了。

    “走著走著,都走全了,就剩下我們幾個原先的�!�

    繼續(xù)守著這個日漸荒廢的西苑。

    “行,下去罷�!�

    老太監(jiān)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完了,蕭遲吩咐賞了,讓他下去。

    “本來想找個人問問的。”

    裴月明皺了皺眉,本來這趟來西苑,她是想尋個昭明太子身邊的舊人問問的,現(xiàn)在也沒法了。

    雖然也是,二十年了,荒了散了才是正常的,但這樣,他們就連尋摸線索的方向都沒了。

    誒。

    蕭遲說:“我們試著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

    只能這樣了。

    不過裴月明還是沒什么信心,畢竟二十年了,老死變遷,時間太長,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蕭遲吩咐王鑒,她長吐了口氣,腳有些累,她便找了塊算干凈的湖石。

    盯著湖邊,又盯著假山,往老太監(jiān)指小腳印的位置又看了眼,低頭看碧綠湖水底下黑黢黢的湖石,這就是蕭遲那小哥哥撞死的位置。

    裴月明忽閃過什么模糊念頭,電光閃,但她沒抓住,想了想,沒想起來。

    “好了,我們回去吧�!�

    再被蕭遲這個打斷,就徹底想不起來了。

    裴月明頓了頓,只能作罷。

    “王鑒和芳姑試著去找了,到時再看看。”

    兩人離開了西苑,登車回了寧王府,討論了陣子沒結(jié)果,蕭遲去處理政務(wù),裴月明便自個兒琢磨。

    把趙嬤嬤和老太監(jiān)說的摘抄下來,排了下,另外王鑒還找到了昭明太子父子的副遺像。

    裴月明打開看了看,有些陳舊,工筆描繪栩栩如生,個清雋的青年男子,杏黃襕袍常服,氣質(zhì)矜貴眉目如畫,雙明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輝。

    身邊跟著個小童,歲上下的年紀(jì),頭頂撮柔軟烏發(fā),站都不大穩(wěn),揪住父親的袍腳挨著,圓頭圓腦十分可愛,手指放在嘴里,正仰頭看他的父親。

    昭明太子微笑低頭。

    父子含笑對看,兩雙雷同的眼睛微彎著,溫馨的畫面。

    可惜只有畫,沒些紙箋只言片語什么的。

    裴月明看過以后,嘆聲昭明太子龍章鳳姿,卷巴卷巴,叫桃紅收起來了。

    這玩意沒必要就不叫蕭遲看見了。

    她苦思冥想天,連吃飯都有點(diǎn)心不在焉,然后蕭遲就不干的。

    “到了揭開的時候,總會揭的,你這會糾結(jié)也沒用。”

    線索太少,光靠分析沒什么作用的,想不到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咱們已經(jīng)使人查了�!�

    深扒,不但扒昭明太子那邊,蕭逸那邊也使勁扒,扒到就知道了,扒不到,想也沒用。

    蕭遲哄她:“咱們先不想了,就像之前樣,想也沒用,時候到了自然知道了。”

    比如之前疑惑蕭逸的實力。

    “以不變應(yīng)萬變,空想無益�!�

    也是,算了,先不想了。

    蕭遲說得有道理,裴月明揉揉有些發(fā)脹的額頭,好吧,想不明白就不為難自己了。

    先擱著吧。

    裴月明站起身,伸展下筋骨,不動不知道,動真疲得很,骨頭酸額角隱隱作痛。

    “好了,那早點(diǎn)洗洗睡吧。”

    裴月明想泡個澡松松,趕緊招呼桃紅芳姑去準(zhǔn)備水,回頭對蕭遲說:“你也去吧�!�

    不想了,泡個澡解乏去。

    這兩天又是顛簸,又是苦思冥想,體力腦力雙重勞動,狠狠泡了個澡,泡得骨軟腦松,整個人跟個熟蝦子似的,這才哼著小調(diào)子爬上來。

    穿上寢衣,撩起門簾繞過屏風(fēng).

    出來。

    裴月明怔了怔。

    ……這家伙在干什么?

    殿內(nèi)安靜,燭火都吹熄了,僅剩床廊上的站紗燈,蕭逸倚在床頭等她。

    沾濕的鬢發(fā)微微散著,有些凌亂,寢衣系帶沒系好,襟口半敞,露出喉結(jié),以及小半截胸膛。

    燭光昏黃,隱約可見流暢的線條。

    裴月明:“……”

    作者有話要說:補(bǔ)個尾巴,補(bǔ)長了,今天晚了咪咪哈哈哈,不過今天是非常粗長的章噢!

    哈哈哈哈,明天見啦寶寶們,阿秀吃飯去也!

    愛你們��!

    第102章

    王鑒走最后個。

    拉著內(nèi)殿的兩扇門退后,偷偷往里頭瞄兩眼,趕緊輕手輕腳把門帶上了。

    方才,他家殿下瞄著王妃娘娘打哈欠往浴房去的背影,等娘娘進(jìn)去了,掃方才隨意靠坐的姿態(tài),個鯉魚打挺跳下榻,火速沖進(jìn)了另邊浴房。

    然后王鑒就看著他家殿下以戰(zhàn)斗澡的速度解決洗浴,然后站在大銅鏡跟前搗騰著。

    用梳子挑了幾下,把沾濕的額發(fā)挑下來幾縷,撥了撥,身上也沒好好擦,素白的綾緞寢衣就隨意披在身上,襟口半敞著,蕭遲低頭看了看,還用手整理了下。

    王鑒:“……”

    這畫風(fēng)怎么有點(diǎn)兒似曾相識。

    然后他們就被主子趕蚊子似的趕出去了。

    王鑒默默把內(nèi)殿門帶上,和身側(cè)的桃紅對視眼,然后看了看另邊的小子,他撇嘴,揮手:“去去去,除了守夜的,趕緊出去!”

    “桃紅姑娘,你慢些�!�

    桃紅默默轉(zhuǎn)身,但愿她家主子不要被嚇到了。

    裴月明當(dāng)然沒被嚇到,蕭遲的套路她見識得可多了,她好笑。

    果然啊,這人是不能閑的,看吧稍稍閑,就折騰著要出幺蛾子了。

    她忍笑,把束發(fā)的簪子抽了下來,隨手順了順長發(fā),簪子久擱在床廊里的小妝臺上,坐在床沿。

    瞅了蕭遲眼,別說,這家伙姿勢還擺得不錯的,微微斜倚手撐額,蠻性感的哈,“你不冷么?”

    這兩天倒春寒啊,雖不如冬天冷,用不著點(diǎn)炭盆,但這濕冷濕冷的也很寒的,尤其是晚上。

    裴月明往他半敞的襟口瞄了眼,見汗毛豎起,隱約,開始見有些小疙瘩立起來。

    “……”

    她悶笑,嗤嗤笑了兩聲,拉起錦被甩在他身上,笑罵:“還不趕緊把衣服拉好,當(dāng)心風(fēng)寒了!”

    蕭遲:“……”

    姿勢擺不下去了,其實他還想掙扎下的,可是她已經(jīng)在噴笑了,他有點(diǎn)點(diǎn)委屈,默默把衣襟拉好了,擁被坐起來。

    然后就被裴月明攆回床里側(cè)去了。

    “別折騰了,趕緊睡�!�

    裴月明打了哈欠,她真困得很,爬上床挨著枕頭就意識朦朧,沒會就睡過去了。

    “……”

    蕭遲就很郁悶了。

    推了她兩把,她沉沉睡著動都不動,甚至還有點(diǎn)點(diǎn)小呼嚕。

    蕭遲就有點(diǎn)喪。

    好吧,他是想圓房了。

    很想。

    天天和心上人躺床,年輕小伙子血?dú)夥絼偟模趺纯赡懿幌氲�,從兩人確定關(guān)系后就直想著了。

    開始是想著兩人才在起,時間太短覺得不好,怕嚇到她,于是就按捺下來了。

    好不容易處得幾個月,那心思就浮動起來了。

    其實,蕭遲有過次很好的機(jī)會的。

    就是重華宮那次,事兒都到半了!

    然而,他太累半道上竟睡了過去。

    !��!

    蕭遲現(xiàn)在回想起來,簡直是捶胸頓足,要是他堅持下去,兩人早就在起了!

    柔潤細(xì)膩的肌膚,觸手如膏腴,淡淡香甜的桃花香,添上絲平時沒有的馥郁,再往下,蜿蜒起伏的隆起,少女的柔軟,她低低輕哼,……

    蕭遲呼吸登時重了起來,十分迅猛反應(yīng),不敢再想了,抱著被子栽倒在床,連翻了兩下。

    翻來滾去,最后還是滾到她身邊去。

    要是平時,他那是有多近貼多近,可這回卻不敢了,稍稍拉開距離。

    才回憶過,身體有點(diǎn)受不住。

    重重喘了幾下,他睜開眼睛,不行,他得加把勁了!

    他們早就成親了,他得盡快把這房給圓了!

    還有,她到底明白沒有?

    蕭遲回憶下,不好說。

    總感覺沒明白更多點(diǎn),因為她點(diǎn)點(diǎn)羞澀的情緒都沒見,只是在噴笑,還躺下就睡著了。

    誒。

    ……

    裴月明當(dāng)然明白啊,她怎么不明白?

    蕭遲想干嘛,她第眼就秒懂了。

    也好笑,更想逗他。

    這家伙。

    至于那啥事兒吧,倒不是不行。

    戀愛談了,也處了有段時間了,她感覺挺好的。

    兩人夠熟悉,感情底子又深,開始沒多久,她就很快適應(yīng)過來了。并沒什么陌生感,磨合期直接跨過去進(jìn)入熱戀狀態(tài)。

    她很開心,兩人感情也越來越好,哪怕下午啥都不干就光膩在塊,心里也快活得很。

    想起蕭遲,裴月明唇角微微翹起露出絲笑。

    戀愛談著,兩人也好著,那啥啥吧,她覺得這是件很正常的事啦。

    不是不行的。

    只是吧,就感覺差了點(diǎn)什么。

    也不是需要什么特別契機(jī)的,就是好歹得有點(diǎn)氛圍,畢竟兩人床睡久了,緊張不起來,曖昧自然就難有了。

    她就有點(diǎn)進(jìn)入不了狀態(tài)。

    看他挖門盜洞套路頻出,她噴笑,更想逗他。

    裴月明想起昨晚,吃吃低笑兩聲,反正就句話,看他表現(xiàn)唄。

    “殿下,到了�!�

    回憶兩人,時間下就過了,轎輦停放下,外頭王鑒輕喚聲,撩起轎簾。

    裴月明應(yīng)了聲,便收斂心神下了輦,今天她和蕭遲換過來了,她早起上朝。

    先不想了,上朝再說。

    卯初的天還黑著,不過比起冬天好多了,今天也沒再下雨,大伙兒三三兩兩站著,低聲聊天說事。

    裴月明緩步往前,眾人朝她拱手見禮,她頷首起免禮。

    每天都遍,大家也很習(xí)慣了,這種場合不用拘禮,于是除了段至誠等親近人,大伙兒紛紛散去,談天的繼續(xù)談天,說公事的繼續(xù)說公事。

    裴月明緩步穿行而過,偶爾聽到有人說起太子的事。

    這個太子,倒不是說蕭遇。

    而是現(xiàn)在東宮被廢,自然而然,就會有人議論立新太子的事了。

    并難免會有些視線落到她和蕭逸身上。

    裴月明挑了挑眉,沒說什么,從容走到最前頭,和段至誠分開,回到自己的站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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