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錯了，我錯了！”
趙嬤嬤心如刀絞，輕拍著自己奶大的姑娘：“姑娘，人誰無過，您也是不知的。”
段貴妃拼命搖頭，痛哭失聲。
都是她的不好。
哭了很久很久，淚水不盡，她誰也沒見，從黃昏到半夜，雙目浮腫，聲音嘶啞。
趙嬤嬤一再苦勸，“娘娘，別想太多了，即便……”沒了陛下，“您還有三殿下呢。”
段貴妃慢慢撐著身：“……嬤嬤，你去找遲兒�！�
淚水滑下，“把他放在殿下身邊吧，讓他陪著他父王�！�
聲音又沙又啞，盯著燭火默默落淚，許久，她說：“嬤嬤你出去，我想安靜一下。”
……
段貴妃堅持，趙嬤嬤不得不掩上殿門退出來了。
她很擔(dān)心。
但趙嬤嬤年紀(jì)很大了，她是和曲嬤嬤一樣年紀(jì)的人，這一日來回顛簸近百里的路，情緒波動太大，又痛哭了許久，人老了，身體受不住。
眼前發(fā)黑，她扶著廊柱，只能勉力撐著叮囑宮婢務(wù)必守著，每隔一刻鐘就得敲一次門，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立即入內(nèi)察看。
兩個宮婢架著，小心將趙嬤嬤扶進(jìn)抱廈。
趙嬤嬤抹了一把淚，扶著圈椅慢慢坐下，宮婢趕緊取了薄荷油。
清涼的薄荷油抹在太陽穴上，感覺才略好了些。
趙嬤嬤到底牽掛，坐了一陣，勉強(qiáng)扶著要站起身，誰知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好了！！”
整個妙法觀亂作一團(tuán)，宮婢太監(jiān)惶惶奔走，趙嬤嬤沖上前一把推來半掩的內(nèi)殿門。
一條素白綾緞。
兩只纖細(xì)的繡鞋尖微微晃動。
趙嬤嬤天旋地轉(zhuǎn)，霍地栽倒在地。
……
兩匹快馬飛奔入京。
一匹直奔往皇宮，另一匹趕往王寧王府。
夜色，馬蹄聲急促。
奔近寧王府大門，整個門房都亂了起來了。
而此時的嘉熙堂。
還亮著燈。
回到京來，卸下一身疲倦，蕭遲和裴月明連續(xù)睡了整整一日。
睡得骨頭都酥了，兩眼惺忪醒過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呲一笑，正要手牽手去洗漱。
被急促狂奔的腳步聲打斷了。
“不好了！”
“洛山急報，娘娘薨了！”
“三更時分，娘娘她，她自縊身亡�！�
蕭遲怔怔片刻，驟一把推開伺候梳洗的王鑒，沖了出去。
“怎么回事這是？”
好端端的。
裴月明飛快趿上鞋，王鑒嘴唇動了動，“……今日娘娘出行宮了，去了刑部大牢，還去了紫宸宮�！�
裴月明動作頓了頓，半晌，她長吐一口氣。
她都不知該說什么了。
急忙把鞋子抽上，裴月明追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yīng)該就一更了寶寶們，阿秀得整理一下后面的情節(jié)和情緒，咱們周日再加更哈~
摸摸，給你們一個大大的么么啾！明天見了寶寶們�。。à牛�3￣）づ
第130章
夜色中，
金瓦紅墻，
妙法觀靜靜矗立在山麓下大湖邊。
還是那股熟悉的淡淡檀香。
可今夜的妙法觀，卻失去了平靜。
太監(jiān)宮婢惶惶，
面露悲傷，
墻頂檐下已纏上素白的綾綢，宮人披上匆匆剪裁的孝服。
入目一片刺目的雪白。
蕭遲怔怔的，他慢慢進(jìn)了內(nèi)殿。
靛藍(lán)的帷幕，素色的紗帳，
一如這記憶中的妙法觀，素淡又簡樸，空蕩蕩的。
耳邊嗚嗚哭聲，
繞過一重又一重的帷幕，
他看見跪地痛哭的大小女眷宮婢，床邊悲哭老嫗熟悉正是趙嬤嬤，雙目通紅聲沙力竭。
一身縞素，
慘慘的白。
他看見了床帳之后，
一截素色的鶴氅。
他慢慢走了過去，
走到床邊。
貴妃安安靜靜躺著，
一雙美麗的眼睛永遠(yuǎn)闔上，
臉色蒼白，泛著一層青色，雪色的頸下一條非常明顯的深紅色淤痕。
這是死亡特有的色澤。
她的眼睛永遠(yuǎn)不會睜開了。
蕭遲伸手去碰她，她的手冰冰涼涼的，沒有一點(diǎn)溫度。
蕭遲跪了下來。
他啞聲：“……好端端的，
為什么？”
他茫然，看向趙嬤嬤。
可他已經(jīng)知道貴妃白日去了刑部大牢，也去了紫宸宮。
她是自縊。
她悲愴自責(zé)，萬念成灰。
趙嬤嬤嚎啕大哭，抓住蕭遲泣不成聲。
許久，她說貴妃遺言。
“……娘娘說，請殿下把他放在太子殿下身邊，讓他陪著他父王。”
一切的一切，趙嬤嬤悲從中來，她嗚嗚哭著：“當(dāng)初，她是真沒想過的�！�
她想起曲嬤嬤的指責(zé)，拼命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當(dāng)初她真沒想過再和他在一起的！”
被指婚，她痛悲過被迫夭折的愛情后和擦肩而過愛人后，嫁入東宮，她是有努力調(diào)整心態(tài)的，想著好好去過日子的。
伺奉太子，生養(yǎng)孩子，打理東宮，和太子殿下也算是相敬如賓。
本以為這一輩子就這么過去的，但怎知，天有不測之風(fēng)云。
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想過再和她有什么。其時一個是寡嫂，另一個是新帝是小叔子，她不是普通寡居，他們有著不可逾越的巨大身份鴻溝。
她當(dāng)時真的沒有任何念頭。
她真的就想著守兒子好好過日子。
可誰知后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真的很好很好。
她一直都對他深信不疑的。
就算兩人再矛盾，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當(dāng)初是真不想，可這擱在心坎里頭的一個人這么苦苦哀求，她的心最后就沒法硬起來。
害怕，自責(zé)，羞愧，反復(fù)折磨著她。
可她真的愛他，情感壓不住。
趙嬤嬤悲哭：“不該啊，不該！”
當(dāng)初她就該心硬一點(diǎn)。
貴妃遲疑，害怕，猶豫不定，惶惶難安，是她舍不得看自己奶大的姑娘這般痛苦難安，更舍不得姑娘如花年紀(jì)守寡，從此孤寂一生。
貴妃問她的時候，趙嬤嬤左思右想，最后說，要不，就隨心吧。
她就想自家姑娘快樂一些。
她是個性情溫柔的女子，本該遇個良人，幸福一生的。
“不該啊，不該！”
趙嬤嬤悲哭，當(dāng)初她就該硬著心腸，阻止她的，“不該再一起的。”
這么些年，沒一個是好過的。
大人是這樣，兩個孩子也是這樣。
“錯了，是全錯了！”
不該在一起的，從一開始。
趙嬤嬤哭，貴妃也是不容易的。
忍不住邁出一步，她被罵了二十年，竊竊嗤笑，桃色緋聞。
自己不快樂。
兩個孩子也不快樂。
趙嬤嬤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蕭遲怔怔的，他就想起自己，孤寂的宮墻，孤單單的童年，明面的鄙夷，暗地里的竊笑，各種意味不明的異樣眼光。
芒針在背，折磨了他十幾年。
個中感受，只有經(jīng)歷過才知道。
怨過，恨過，為什么要生他？不生多好啊。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覺得自己不該出生。
可現(xiàn)在她死了。
心空蕩蕩的像破開一個大洞。
蕭遲傷心，握住貴妃冰冰涼那只手，他哭了。
我也是你的孩子��！
為什么不想想我？
可今日今日這個局面，他也不知該去指責(zé)誰了。
難受極了。
心臟像被一只探進(jìn)胸腔的手?jǐn)Q住，不斷不斷收緊，悶悶的，鈍痛，梗得他全身僵硬，說不出話來。
他捂臉，痛哭失聲。
……
裴月明跟在后面進(jìn)殿，一進(jìn)來，就看見剪斷還扔在墻角的一截素白綾緞。
哭聲陣陣。
蕭遲跪伏在貴妃床前，素來寬闊挺拔的肩背在顫動著，他在大悲痛哭。
裴月明長長嘆了一口氣。
眼下這事，她也沒辦法安慰他什么。
但看著他難過，她心里也不好受。
輕拍了拍他的背，她無聲跪在床尾一側(cè)，安靜低下頭。
這種場合，讓人心里格外難受，悲慟傷愴的悲泣太有感染力了，讓人不知不覺有淚意，裴月明也沒有忍耐，她也該哭的，抹了抹眼角。
哭了有一陣子，可能是半個時辰，或者也沒有，可能兩三刻鐘，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馬蹄聲直達(dá)妙法觀的階梯下，狂奔而上。
皇帝來了！
裴月明抬頭去看時，“哐當(dāng)”一聲巨響，半掩的內(nèi)殿門被重重撞開。
玄黑云紋皂靴，一身海藍(lán)色的龍紋常服，頭發(fā)還整整齊齊梳起用冠束著，皇帝穿戴太過整齊，以至于裴月明認(rèn)為他很可能深夜未眠。
但在跨馬狂奔而至的途中，風(fēng)塵仆仆半身黃土。
他沒有看任何人，怔怔看著內(nèi)殿盡頭的云紋檀床，一步一步地走近。
他終于看清了她。
距離云床還有兩步，皇帝邁不動腳步了。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栗著，他伸了伸手，想去碰她。
驟他頓了頓，心口一梗，“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猩紅噴濺在素色帳縵上，皇帝身軀晃了晃，霍地栽倒。
“父皇�。�！”
蕭遲大驚失色，一個箭步搶了上去。
……
皇帝大悲大慟，急殤攻心之下，當(dāng)場吐血暈厥。
他這么一倒下，就再沒起來過。
御醫(yī)急急忙忙施展急救，兩日三夜，勉強(qiáng)離開瀕危，可皇帝依舊沒能清醒。
不得已之下，御醫(yī)只能說，最好不要讓皇帝留在行宮了，哀音陣陣，七情皆傷，極不利皇帝病情。
蕭遲立即命備輦，將皇帝送回京里紫宸殿。
皇帝回到宮內(nèi)，病情總算稍稍好了一點(diǎn)，但這一點(diǎn)，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朝堂宮中人人屏息，大家都知道，皇帝怕是要不好了。
事實上，皇帝也真的很不好。
昏迷了三天，他短暫醒過一次，沒法說話，嘴唇抖動微微伸手，不知要說什么。
張?zhí)O(jiān)把貴妃常用的八十一顆念珠串塞到他手里，他緊緊攢住。
又昏厥了過去。
稍見起色，隨即急轉(zhuǎn)直下。
到了第六天清晨，御醫(yī)太醫(yī)輪流把過脈，開了一味獨(dú)參湯，長跪不起，泣道：“陛下五內(nèi)俱傷，油盡燈枯，非藥石可回圜矣�！�
“……只怕，就在今日�！�
偌大的紫宸殿，滿滿的重臣勛貴，雅雀無聲。
蕭遲僵立，許久，他喘了幾口氣，“……父皇他，還會醒來嗎？”
御醫(yī)膝行上前，展開針包，小心給皇帝用了針。
明黃垂幔，偌大的龍床上，更顯皇帝瘦小。他整個人都瘦脫了形，雪白的寢衣穿上身上顯得松了，深深陷在柔軟的被褥當(dāng)中。
張?zhí)O(jiān)捂著嘴，低聲悲泣著。
老參獨(dú)煎成釅釅的湯汁，蕭遲接過白瓷小碗，一勺一勺地喂進(jìn)皇帝的嘴里。
約莫半個時辰，皇帝動了動。
“父皇�。 �
他撲了過去。
皇帝眼皮子抖動了一陣，慢慢睜開了眼，難得他是清醒的，視線對焦了好一陣子，“遲兒……”
“父皇，是我，我在！”
蕭遲握住皇帝的手。
皇帝反手扣住他，力道出奇地大，“……你，你母妃呢？”
“母妃在永佑殿。”
永佑殿是殯宮。
她是貴妃，生時可以久居行宮，但死后總得回到皇城來的。蕭遲護(hù)送皇帝返回京城同時，貴妃裝殮，也一并回了皇宮，在永佑殿設(shè)靈。
“永佑殿�！�
皇帝喃喃。
許久，他將視線投到重新投到兒子臉上。
蕭遲憔悴了很多，貴妃沒了，皇帝垂危，蠟燭兩頭燒，他熬得雙目赤紅眼下泛青，憔悴得厲害。
皇帝細(xì)細(xì)脧視著，這個他心愛的兒子。
這是他和淑兒生的孩子。
有多久沒有這么仔細(xì)看過他了？
自貴妃揭破離宮后，他就避而不見，有十多年了。
后來父子和好，也很短暫，沒多久就因為分歧處于半決裂的狀態(tài)。
他長得這么大，自己都沒有好好看過他幾回。
皇帝能感覺到生命力的流逝，他伸手，想撫摸他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對的地方，自己愧對這個孩子，他不是個好父親。
“……遲兒，父皇對不起你�！�
“你，你能不能原諒父皇？”
皇帝聲音很輕，輕得只剩氣音。
一瞬，蕭遲淚崩，他大力點(diǎn)頭，抓住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好！”
他啞聲：“好！”
皇帝松了一口氣，唇角動了動，似乎想露出一絲笑。
半晌，又怔怔停了下來。
他仰頭盯著床帳，目光落在虛空。
記憶中那個粉衣小女孩在咯咯笑著，她蹦蹦跳跳跟著他身后，“易哥哥，你等等我！”
小男孩十分嫌棄，叉腰回頭：“你怎走這般慢��！”
不過，他還是停下來等她了。
兩人手牽著手，去御河放河燈。
小女孩花也喜歡草也喜歡，一只小手抓了七八盞，他皺著小眉頭給她接過來了。
“真笨！”一邊走一邊掉的。
“嘻嘻~”
她一股腦塞到他手里，蹦蹦跳跳走了。
“喂，喂喂！你這人怎么這樣！”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哈哈哈哈……”
小男孩提著七八盞河燈，追著小女孩去了，笑聲撒了一路。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心就貪了。
總想得更多，總想得到更多。
他也對不起她。
人之將死，心心念念，只有一個她。
視線模糊，皇帝神智開始恍惚了。他怔怔地想，如果，如果當(dāng)年他沒想著殺了蕭琰，多費(fèi)點(diǎn)心思監(jiān)視，將他身邊人都換，多觀察多鉗制，那會不會……
如果他沒有心生悔意，不在意流言碎語青史留名，和她好好過下去，那會不會……
如果再來一次，他會這樣做嗎？
皇帝不知道。
頭腦模糊思緒恍惚，他自己都沒法分清了。
混亂中，貴妃靜靜躺在云床上畫面的闖了出來，那張柔美的臉龐變得死寂鐵青。
如遭重錘，皇帝心頭大痛。
“淑兒，淑兒！”
他視線已經(jīng)模糊了，短促疾呼著，用盡所有立即抓住蕭遲的手，“遲兒，遲兒……”
“父皇？！”
皇帝的嘴一張一翕，如同那上水垂死的魚兒。
“……遲兒，待我去后，將我和你母妃合棺而葬，……好嗎？”
貴妃留下遺書，希望另葬。
她不想入定陵和皇帝同葬，垂死前，萬念俱灰，兩人在一起是個錯誤，她惟愿就此分開。
可皇帝不愿意。
他想和貴妃合棺而葬，兩人在一起，永遠(yuǎn)都不分開。
蕭遲握著皇帝的手，皇帝反手扣著他的腕子，很緊很緊，花盡了所有力氣。
皇帝重重喘著，一雙已無焦距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這是父親垂死的最后一個愿望。
蕭遲知道，自己該答應(yīng)他的。
他對皇帝愛恨交纏到了今日，一腔復(fù)雜濃烈情感盡數(shù)轉(zhuǎn)化為悲愴。
他張了張嘴。
可過往十幾年在眼前飛逝。
老祖母臨終前的一聲嘆息，老太太內(nèi)疚哭泣瞎了眼睛，蕭逸，還有蕭琰。
皇帝這二十余年的掙扎反復(fù)。
他和貴妃之間的痛苦糾纏。
避居，自縊。
“父皇�！�
蕭遲怔怔，良久，他搖了搖頭：“……你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如果能重來一回。
你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就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好好待著吧。
這樣，對大家都好。
皇帝一怔。
他張了張嘴，看著兒子的目光，隱隱約約，他似看清了他臉上神色。
他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鎏金龍紋四足香爐沒有再吐出煙霧，苦澀的湯藥味道彌漫整個大殿，不知從哪個罅隙竄出來一點(diǎn)風(fēng)，帳縵微動了動。
良久，哭聲驟起。
從紫宸宮內(nèi)殿起，傳到外面，悲哭一片。
皇帝駕崩了。
……
哭聲陣陣，白幡孝衣，整個紫宸殿內(nèi)外一片慘白。
久久。
蕭遲被扶了出來，他掙脫段至誠和王鑒的手。
慢慢步出廊下。
正午的陽光灑下。
怔怔仰頭看著，陽光從指縫漏下來，有些刺眼。
他很悲傷。
臨死前，他原諒了皇帝。
經(jīng)歷過這么多生死，從前的心結(jié)似乎變得沒那么重要。
不過，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十?dāng)?shù)年，不吐不快。
說出了那句話后。
他有預(yù)感，他能放下了。
哀傷，孤寂，又涼，秋日的陽光灑在身上，他并不能感覺到什么溫度。
蕭遲突然就很想見到裴月明。
很想很想。
很想見到她！
他飛奔起來，沖開侯在一邊等待扶他小憩的大小太監(jiān)們，沖上朱廊而下，沿著宮廊狂奔往內(nèi)宮狂奔。
裴月明在重華宮。
沖進(jìn)宮門，沖進(jìn)二進(jìn)殿，一拐過彎，在小花園前的廡廊下，他看見了她。
碧色一支細(xì)細(xì)的枝條垂在她的身畔，疏疏幾朵淡黃的花，裴月明自己一個人，靜靜倚著廡廊坐著。
她身影纖細(xì)單薄，有些孤寂。
皇帝病重，朱皇后久病多時，一內(nèi)一外，都需要人主持，回京當(dāng)天兩人就進(jìn)宮了。
皇帝妃嬪寥寥，內(nèi)宮的事情比起朝務(wù)來，簡單得不得了，隨手一陣子就理順了。
作為王妃兒媳婦，也不需要到前頭守候。
不管是葛賢蔣弘，抑或馮慎鄔常，都不能進(jìn)入內(nèi)宮來，蕭遲就在前頭，于是盡數(shù)在前頭稟報處理好了。
如今也不用互換了。
長達(dá)幾年的時間，少有的空閑。
空閑得有些寂寥。
倚著朱紅廡廊望天，鵝黃色的身影纖細(xì)又單薄，無端端一種孤單和寂寞。
晃眼間，失去了那種蓬勃的活力
蕭遲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有一更啦，咱們明天加更哈，筆芯！明天見寶寶們~~
（づ￣3￣）づ
愛你們��！
第131章
蕭遲在廡廊轉(zhuǎn)角怔怔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