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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就我剛剛那小宇宙爆發(fā)又啃又咬如狼似虎的架勢,活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現(xiàn)在想起來都一陣心驚。

    “那今天可算給你見識到了我的本性,有沒有被嚇到?”

    他嘴角撇了下,語氣辛辣地評點:“你那色欲熏心的本質我是第一回見識?技術爛到家了�!�

    這種爽完不認賬的行徑必須予以強烈譴責,我義正言辭地反駁他:“這你可就搞錯了,我從前再怎么色欲熏心也不至于做得這么……這次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了半天我也沒實在出個所以然來,最后編出一個說辭,“這是VIP級別的付費體驗,只面對特定對象開放�!�

    言川懨倦地閉上眼,好像已經(jīng)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是……你只是對我特別能下狠手�!�

    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有經(jīng)驗的人都說:愛是個借口,它帶自毀傾向的濃烈尤其是。人們借它來感覺喜悅、悲傷、憤怒、絕望等諸多情緒,但需要的并不是它本身。

    它也像某種托詞,打著“我愛你”的旗號,人們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付出、索取、占有,然后瀟灑悲壯地輕輕轉身放棄。

    因為它的存在,就連傷害也添上了一種師出有名的“浪漫”色彩。

    我無法辯解,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言川雙目緊閉,埋下頭掩唇低咳了數(shù)下,臉色白如金紙,不穩(wěn)的呼吸聲時輕時重。

    我忽而想起池景從前提醒過,說是等到月份大了,平躺容易壓迫下腔靜脈,于是攬著他側過身子,動手一點點解開他睡袍的襟口,他氣息陡然一亂,渾身立刻緊繃僵硬起來。

    “噓,讓我好好看看到底有沒有事,”我輕聲說,取過軟枕替他墊好,清清嗓子,“我們這種人性化服務,收了錢,售后總得做好是不是?”

    言川冷嗤一聲,翻過身松開擋著的手,已經(jīng)近八個月的肚子袒露出來,腰側布了不少勒出來的淤痕,痕跡不淺,青紫色到現(xiàn)在都沒消退,可見當時束縛之緊迫,“你之前在外頭的時候都是束著他的?”我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眉心緊皺,“這么大月份了,不要總束著他,很傷身體�!�

    “然后人盡皆知,我被人弄大了肚子,孩子媽媽卻滿腦子只想著一走了之?”他掀了掀眼皮,陰陽怪調地哼笑,“也不對,不知道他是怎么來的,可能是隨便哪個無關人……”

    一句話的仇讓他記了這么久,我理虧地捂了他的嘴,“他都聽著呢,不準瞎說八道,”另一只手在他繃得發(fā)緊的腹底不輕不重地撫揉打轉。

    孩子這段日子發(fā)育得太快,將腹下?lián)纬鰩椎罍\紅色的紋路,不深,不過就言川對形象的介意程度來看,我肯定他最近連鏡子都不樂意照,也難怪先前扒他衣服的時候抗拒成那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對于這個孩子,是真的想要好好生下他嗎?”

    他的聲音啞的厲害:“這重要嗎?”

    “這很重要,”我認真地點頭,“他是你的孩子,在你的身體里,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言川將臉轉過去,留給我半張繃緊沉凝的側面:“你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你們之間毫無關聯(lián),所以你在離開的時候總是可以走得干干脆脆嗎?”

    我凝起眉,對于他這個理解方式一時無言以對。

    “是,你多瀟灑,”他額頭上又滲出了一片汗,輕輕扯了扯嘴角,“每次都可以拋得一干二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只要你從一開始就做絕一點,悄無聲息扼殺他的存在,我們都來去自由沒有糾結的必要,你又為什么沒有做到?”我說,幾乎是以一種極度漠然的口吻。

    言川捂著腹部倒在高支棉的軟墊上,臉色幾乎立刻變得煞白。

    “你說得清嗎?”我枕著腦袋,手指在他的肚子上輕輕畫圈圈,隨口開始臆測:“相比于你玩弄拿捏的那些籌碼,處心積慮把人逼上絕路,處理一個孩子算得了什么,這對你來說應該輕而易舉,不是嗎?可別告訴我你是被血緣激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父愛,心軟猶豫下不了手,”又搖搖頭一陣嘆氣,“哎,這個劇本人設聽上去和你不太搭,沒什么說服力�!�

    言川死死地盯著我,胸膛劇烈地起伏,高隆的肚子也跟著一陣起伏發(fā)顫,他顫抖地呼出一口氣,近乎冷漠地凝著眉梢,輕聲問,“你是不是恨我恨得透頂?”

    “恨?這種東西太消耗人的精力,”我語氣困惑,抬手輕輕捏了捏他的下巴:“你做了什么喪心病狂的事,讓我非得和自己過不去?”

    他于是自顧自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輕的像絲縛住心臟一點點像下曳沉,“你是不是恨我操縱擺布了你的選擇,處心積慮逼迫拆散你和祁敘這對有情人,恨到要讓我痛不欲生才算盡興�!彼贿吚潇o無比地細數(shù),一邊執(zhí)起我的手,將手指一根根掰開按在頸窩處,“我給你這個機會好不好?你看,你可以盡情地報復我,折磨我,蹂躪我,讓我痛,怎樣我都認了,但你不能這么輕易放過我,一聲不響把我丟開……”

    他一口氣吐露了這樣長長的話語,唇色隱隱泛青,氣都有些喘不順,黑沉沉的眼底壓著的火像要將人吞盡,臉上卻盈盈笑得松快,“我承認我卑鄙無恥,可是寧寧,你是第一天認識我的不擇手段嗎?怎么就手下留情呢?”

    “你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走火入魔了吧?怎么會提這么奇怪的要求,”我說。

    他仰頭閉上眼睛,幾乎有種引頸受戮的決絕:“就算是殺了我你也別放過我�!�

    我如受感召地將手覆上他蒼白的脖頸,收攏的掌心下是溫熱跳動的脈搏,仿佛能感知到血管里汩汩如流的血液。

    忽然覺得那些驚悚情景劇里的吸血鬼喜歡汲取這里的血液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確實是人身上最為美麗脆弱的部位。

    我崩解的心里分裂成了兩個矛盾的自我,一個陰暗叫囂著要剖開他那層刀槍不入的皮囊,讓他痛,讓他跌的粉身碎骨血肉模糊,讓他嘗盡求而不得得而復失的跌宕自我折磨,另一個卻只想不顧一切地抱緊他。

    “想好要怎么下手了?”

    “所以這就是你想到的法子,一報還一報?”

    “或者你喜歡哪種?”

    “死啊活的都挺沒意思的,”我搖搖頭,索然無趣地收回手,“你是從這種掌控里獲得快樂和滿足的?”

    “快樂,”他笑了聲,低微的喘息輕得像融化的雪,“那算……什么東西……”

    他似乎對所有除疼痛以外該有的知覺都遲鈍得不像話,永遠像一個旁觀者冷眼操縱別人的起落與悲喜。

    我拂開耳畔披散的發(fā)埋下頭去,輕輕碰了碰他微涼的唇,“這是什么感覺?”

    “什、么?”言川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呼吸沉頓,瞳孔微縮,表情僵如線條鈍挫的白木雕。

    我再向下在他胸腹處那片溫度偏高的皮膚上輕輕吮了一口,“這樣呢?”

    他好像難以啟齒似的閉緊了嘴唇,繃直的長腿胡亂地勾纏上我的腰,潮濕帶汗的皮膚呈現(xiàn)出近乎透明的粉,像株冶艷而綻的夜蓮,在呼吸間卒然開合。

    “你還記得,他是怎么來的?”

    “你還敢提……”他沾著濕意的眼睛如同飄曳的兩朵霧星,淺色的唇瓣微動:“被你……哼……騙來的�!�

    “錯了,是因為你的縱容,”我攤開手掌愛撫地貼上那被胎兒撐得薄薄的肚皮,這副正孕育著沉甸甸生機的身體,起伏如丘的弧形在撫摸中微微怵栗。

    “因為你縱容,我才會放肆�!�

    我的手摸著摸著就滑至腿根,內側新生的產(chǎn)道柔軟而隱秘,淺蓮瓣般的穴口夾含著藥珠又濕又熱,因懷孕而變得敏感的身體在應激中無意識向前挺送,一起一伏的肚子不時貼蹭著我的手心,“這么興奮,你最近是縱欲得有點過分了啊�!�

    “我還不至于空虛到……隨便碰上個人都能張開腿……”他的手攥在被子上,隨手指的抽動撫按冒出幾聲低低淺淺的輕喘,微瞇的眼睛里浮動著水色波光,“……你是還沒玩夠?”

    我聞非所聞,俯身含住他的唇瓣,用舌尖輕碾,柔涼的觸感像枚飽滿的青果,溢出星點輕盈的氣息,一邊親吻一邊將那雙修長的腿分開些許:“這段時間,不大好受吧?”

    第二根手指埋進去將珠子往里推了一截,有意無意碾過敏感的內壁,迫得他低喘了一聲,弓起的背脊繃出一條蒼白優(yōu)美的弧。

    “反正你……呃……就盼著我不舒坦……”言川大半張臉都埋回枕頭里,只給我留了個后腦勺,連聲音也是悶悶的,沾著啞意,仿佛金沙混著細雪。

    我托起他的腰肢,言川不適地小幅度扭動著,藥珠在里頭進進出出帶出酸脹的快感,無意識合攏的雙腿將光滑的珠子擠向更深處。

    冰涼的珠身不上不下來回摩擦著濕熱的內腔,如磨捻軟紅的蚌肉,每滑出來一些又會被更深地頂回去,每一次都頂?shù)脴O深極滿,水聲連綿不斷,雙重刺激下他難耐地塌下酸軟的腰沉沉懨懨地喘氣,臉頰至耳根被烘焙出一層艷粉色的情浪。

    “撐不住?那我現(xiàn)在收手?”

    說著我就抽回了手,卻被他一把扯住,“別停�!�

    “怎么回事,又舍不得弄了?”言川仰著下巴,眼尾的艷色就像濕潤的浮花一樣飄上來,挺身不知輕重地往里頂撞,柔潤的珠子向內一滑,深深頂嵌在宮腔入口。

    “呃……”突如其來的侵犯痛得他身體痙攣,按住腹部脫力地伏下身去,我忙摟住他起伏不定的肚子,在汗意涔涔的腰上猛掐了一記,“還敢亂來,想自殘可別招我�!�

    他額頭上滿布汗珠,發(fā)絲也被濕汗浸透,晶亮汗水沒入發(fā)際將眼尾灼得發(fā)紅,壓抑的低吟聲介于痛苦與忍耐之間,反正同歡愉搭不上邊,嘆息般漸漸低微下去,“就這樣疼著……呃……這樣就好……”

    好什么呢?這人怕不是魔怔了,拿疼痛當有趣。

    我還想出聲辯駁,但隨即又想,我這樣把他和孩子丟下,消失兩個多月不聞不問。

    就沖言川這油鹽不進勸也不聽,就愛和自個兒過不去的擰巴德性也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這孩子能讓他養(yǎng)到現(xiàn)在簡直就是個奇跡。

    我扶起言川痙顫的腿根,將另一只手放在他隆起的腹間輕輕揉弄,薄嫩的宮壁受到捻磨,受熱融化的藥液一汩汩澆灌進腔內,猶如無鱗的冷血蛇類盤桓流竄,激起陣陣酥麻的戰(zhàn)栗。

    “好脹……”他后仰的纖頸勾出嫵媚而優(yōu)美的曲線,蓓蕾色的唇中喘吟聲斷斷續(xù)續(xù)。

    我伸手按了按言川脹滿的腹頂,飽滿的起伏輕輕發(fā)顫,薄皮水晶湯圓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豁口流心,“不要剩,好好補回去�!�

    他不再掙抗,雪白的足踝來回磨蹭著潔凈的床單,柔密纖長的眼睫凝滿露水般的濕汽。

    一通撫弄之后我取來濕巾替他擦凈腿間的濕滑,確認沒有持續(xù)出血的跡象之后,用被子重新將人裹好。

    言川雙手抱著肚子埋在鵝絨枕里一動沒動,黑色碎發(fā)散落頰邊,襯得那張缺少血色的臉白凈接近透明,呼吸清淺,像一枚安置在錦緞上的玉質雪瓷胚,安靜的似已經(jīng)陷入沉睡。

    但我知道并非如此。

    “沒有人操縱的了我的選擇,除了我自己,我不恨你,也不想報復你,甚至我還有點感激你的所作所為,畢竟,沒有你在其中推波助瀾,我恐怕不會那么早清醒過來,還得謝謝你讓我盡早認清現(xiàn)實,”我停了停,說:“至于孩子,你如果還想要,那就好好養(yǎng)著生下來�!�

    他默然半晌,又笑了下:“生下來,你還要嗎?”

    我說:“我不要,你還真能不生了?”

    他垂下眼簾思索片刻,語氣爽快,“好啊,那就不生�!�

    我頓時把警覺拉到最高檔:“你又想干嘛?”

    言川用手隔著被子摩挲著腹部,嘴角微微翹起,輕松如常:“如你所愿,直接把他拿出來怎好不好?”

    這可真是薛定諤的塑料父子情。

    我拍開他的手替他掖了掖被子,“發(fā)哪門子瘋,他都多大了?說不生就不生?”

    “反正你不要他,你不要他,他恐怕也活不成,”他黑睫下浸了墨色的眼睛沉得像一片沒有波影的湖,提議的語調也很平靜,單純忽略掉話里的含義甚至有些許溫柔的愛憐,“沒有關系,雖然月份大了點,你可以選擇之前的辦法,用點藥先讓他乖乖睡著再處理掉他,這樣就不會哭鬧……”

    Chapter

    20

    海鹽焦糖

    聽著他的語氣越發(fā)冰冷荒誕,我莫名打了個寒噤,通體一陣發(fā)涼,一下子有點分不清這是句道德逼脅還是單純意義上的陳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真當他是個人?”

    言川搖頭輕輕一哂,“我從來都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又當他是個人?”應該是實在沒什么氣力,整個人又埋進被子里,甕聲甕氣地碎碎念:“你也沒當他算個人,不然走的時候怎么不想想,頭也不回一個�!�

    鉆牛角尖我鉆不過他,索性翻了個身也躺進被子里。

    折騰到這個時間點,洶涌的困意逐漸浮上來,我無聲打了個哈欠,頭腦迷糊將要睡過去前,卻聽到身后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過了一會,有團微微掙動的溫熱貼上了我的后背。

    我徹底被磨得沒了脾氣,重重呼出一口氣,扭過身子抽出手輕輕覆貼上那團圓隆,里頭的孩子鼓動得正歡,這興風作浪的架勢顯然一時半會消停不下來。

    “說了別動不動就恐嚇他,把他嚇得睡不著,你還想不想睡個好覺?”

    他側過身體閉著眼睛,不耐地從鼻子里冒出一聲模糊的冷哼,“讓他鬧,我也沒指望睡上好覺�!�

    我自動無視他話里的怨氣,耐著性子一邊拍撫他的肚皮一邊嘟嘟囔囔地哄:“怎么還這么精神啊寶貝,小朋友就要早睡,熬夜當心變得不漂亮,不漂亮以后沒有小姐姐喜歡哦……”

    我上下嘴皮一碰喋喋不休地胡說八道,哄到最后瞌睡幾乎將我的意識給吞盡,惺忪間只感覺到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搭在我的手背上,指節(jié)根根扣合進指縫間。

    鑒于言川慣常難纏的出招路數(shù),我對其一直抱以嚴防死守的態(tài)度,但事實證明,就憑他現(xiàn)在這風吹吹就壞的底子,想學反派大BOSS興風作浪也沒那能耐,因為當天凌晨他就扛不住發(fā)起了燒。

    我大晚上是被一陣不大不小的聲響給折騰醒的,強行撐著眼皮披上衣服起身,摸索著打開小夜燈正照見眼前那個晃悠的人影。

    黑燈瞎火里,暗黢黢的睡衣,白煞煞的臉孔,宛如cospy幽靈夜行,簡直要把人魂嚇掉一半。

    我本來困得眼皮直打架,看見此情此景心臟驟停了一瞬,火氣勢如破竹直沖天靈蓋。

    究竟還有完沒完了。

    “祖宗,巢也讓你霸占了,玩也陪你玩了,你還有什么不滿,大半夜要起來鬧覺?”

    言川被光亮激得瞇起眼睛,簡略解釋道:“渴了,起來找水喝�!�

    我怒氣沖沖翻身下床,看著他對著壁柜上插了洋桔梗的玻璃花瓶一陣擺弄,覺出一絲不尋常,指指花瓶問:“渴了你拿著這個?賞花�。俊�

    走近再一摸他的額頭,好家伙,燙的都可以烙餅了,“你發(fā)燒了你知不知道?”

    他兩手托著花瓶仔細研究著,歪歪斜斜靠在壁柜旁身子微弓,表情還挺茫然:“沒燒,就是渴了�!�

    渴個毛線,渴到站都站不穩(wěn)當了?我懷疑這人撐到現(xiàn)在,全憑一口仙氣吊著。

    “你沒喝這里面的水吧?”我拿過花瓶重新擺好,半摟起他的腰去扶他,才剛碰到他的腹部那片滾燙的皮膚就被言川猛地擋開,他的聲調陡然沉下來,攜了令人心悸的冷意:“別碰它�!�

    這還護起崽了這是?我懵了一下,又覺得他似乎燒的意識模糊,不太分的清虛實,試探性開口:“我是這小崽子的媽媽,你也不讓我碰他?”

    言川的身體虛虛晃了晃,慢吞吞抬起頭細看了我一番,眼神好像恢復了點清明,揪著我的衣袖含混地低喚,“寧寧……是你……”

    我將人扶牢,輕輕答他:“是我,在這兒呢�!�

    “唔……不太對勁……”他顫抖的指根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嗓音里帶著鼻音,渾重干澀,“我可能有病……”

    頭一回見到這么直白罵自己的,我戳了戳他的前額,遲疑著點了下頭:“是啊,病得不輕,現(xiàn)在正在發(fā)燒�!�

    言川靜默地撐直身體杵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沒有入耳,微微垂下眼眸注視著身前拱起的那團弧度,他浸在陰翳里的神情晦色不明,忽而將蒼白的手指搭上腹側,咧開的唇意味不明地一彎,“我想把他拿掉�!�

    又開始了,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奇想,大晚上的不睡覺凈琢磨這些,他確實很不對勁。

    我的嘴角僵硬地抽了一下,試圖給這個妄為的狂徒普法,“剝奪一個健康胎兒的生命,至少考慮下謀殺的可能性�!�

    他動作輕柔地撫摸著隆起的腹部,神情恬淡如夜色里柔涼的水,側影幾乎有種溫柔的錯覺,說出來的話卻頃刻間凍上一層沁涼的冰,“可是你不喜歡他,不討人喜歡的東西還留著做什么。”

    這樣理所當然的口吻聽得人怵然心驚,我用指尖輕輕碰觸他柔軟的腹頂,“你想清楚,這是你的孩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獨立的個體,不是什么東西,你可以不愛他,但不要把他變成一個用來討人喜歡的工具。”長腿﹕老阿﹒姨證理

    言川神色莫辨地笑了,眉心間蘊出困惑的褶痕,“你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他一把便抓著我的手壓在隆起的腹心處,孩子正起起伏伏的拱動著,伴隨著隱隱約約的緊縮感,驚人的熱度從指尖傳遞過來,燙到要將我渾身都燒起來,“你看,他分得清誰是他媽媽,只愿意被你哄著拍著睡覺,聽到你跟他說話才愿意回應,你為什么不肯要他……”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情感上這并非我的意愿,但行為卻與之相悖,我沒抽出手,也無法給他答案,只是扶著他的腰指揮他說:“你燒的很厲害,先去床上躺著,別摔了�!�

    他伸手在空氣里抓了把,忽然逸出一聲輕巧的笑:“燒了也挺好,都燒成灰,走的時候還可以帶一捧,其他的找個有風的天氣散了,輕不少,也不占地�!�

    這老六還擱這吟詩作對呢,學人家苦情小白花玩起深夜emo來了。

    懶得跟神志不清的人廢話,我徑自去扯他的身體,沒拽動,只好改去牽他的手,他將手指緊緊扣入我的手心,像個人群堆里擔心失散的小朋友,才邁出步子,就搖搖晃晃屈身軟倒下去。

    我先一步攬環(huán)住言川的腰腹,還沒把人扶牢已經(jīng)被他反身死死摟緊,身前的胎腹擠撞得一陣顫動,我連忙伸手替他托揉著腹底。

    “怎么這么沒輕沒重的,不知道疼?”

    他輕輕哼了一聲。

    “知道疼還總是亂來,真這么隨便當初受那么多罪把他保著做什么?”

    他又不做聲了,沒什么生氣的面龐貼靠在我的肩頭,聲息低微。

    “都燒成灰了還有你這么纏人的,什么時候能放過我?”

    言川好像思考了一陣子,微微歪過頭,嘴唇擦著我的額角,燎然的氣息拂過我的發(fā)端,音調輕如囈語,“很快……很快了,寧寧……不用著急,只要再耽擱你一會……”

    這人腦瓜子平時靈的跟開了光似的,各種損招壞水一茬茬往外冒,一發(fā)起燒倒是把腦子都燒短路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此燒非彼燒,以及自己要是真這么做可能會被當成是癖好特殊的變態(tài)。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手上安撫孩子的動作沒停,“你真是越來越荒唐,天天對他說這種胡話,真想帶著他上天?”

    他頗為認真地搖搖頭,把肚子往我懷里塞,“他喜歡你,我看還是把他留給你……”

    “可別了,禍害遺千年知不知道,你這種級別的混個長命百歲不成問題�!�

    “長命百歲……”他沒有神采的眼睛笑盈盈地彎起來,燈光掉進去,碎成四分五裂的水晶玻璃,“承你的吉言。”

    言川身上無力,捧著沉重的肚子被我架著勉強走了兩步,“你要是因為我不高興,可以對我發(fā)脾氣,但你是他媽媽,不可以不要他。”

    他將我的手掰開,指節(jié)扣進去又重新捏緊,灼然的吐息直往衣領里送,“恨我怨我都可以,別討厭他,他是干凈的……也很乖,不會惹人生氣……”

    孩子都還沒出生,就想著割席了?我有些好笑,在他動靜不斷的肚腹上撫了撫:“對你發(fā)脾氣?他現(xiàn)在在你肚子里,身上流著你一半的血,你們父子一體不可分割,我要是欺負你,不就等于欺負了他?”

    聞言他忽的臉色驟變,陰沉沉盯著肚子一言不發(fā)。

    不知道這人又轉過多少個荒謬的點子,我疑心他會再冒出“把崽子弄出來”諸如此類駭人聽聞的瘋話,直接捂上他的嘴,“難受就消停點,不準多話了。頭暈求抱眨一下眼睛,沒事就眨兩下�!�

    他遲鈍地反應了一會,眼神在高熱中透出琥珀般的柔軟,晃漾的波光好像要流溢出來,半晌,輕輕眨了一下。

    行,還挺知道省力的,沒徹底燒糊涂。

    我半摟半抱著帶言川歪歪扭扭一步步蹭到床邊,放棉花似的將他放進床里。

    他身上灼熱像揣了塊燒紅的炭,剛一躺下整個人就化身八爪魚粘人精模式纏上來,幾乎是把我當成了解熱的冰枕,也不顧身前還挺著的肚子就一個勁把我往懷里嵌。

    這人這些年都這德性,發(fā)起病來就離不得人,我無論如何也掙不開,又擔心掙扎幅度太大會擠壓到他的孕肚,只好費力地調整好姿勢,卡著他的腿,兩個人以一個十分扭曲的姿態(tài)抱在一起。

    抱得實在過于嚴絲合縫,他身上的熱度隔著衣料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呼出的熱氣燙得能融解隆冬的冰層。

    根據(jù)此前的慣例,言川這病氣纏身的黛玉體質每每發(fā)燒體溫勢必從39度往上爬,但任由他燒下去絕不是辦法,況且他現(xiàn)在懷著孩子,孕期高燒導致孩子宮內缺氧窒息的案例不在少數(shù),一般的退燒藥此刻又不能隨意使用。

    只安靜地抱了一小會,我就起身翻箱倒柜地尋找急救醫(yī)療箱,翻出一支體溫槍和整套冷敷用具以及家用氧氣罩,又打服務專線電話叫了份姜湯才火急火燎地折返回臥房。

    剛奔到臥房門口,就看見言川已經(jīng)掀了被子,一手托腹一手艱難地撐在床頭柜上顫巍巍想要站起身來,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上半個身子身形不穩(wěn)幾乎懸在空中,額際冷汗直冒。

    我一口氣提上嗓子眼,沖過去將他撈回床上:“怎么又不消停了?不是說了不能亂動,你想把他摔出來?”

    他好像被我的疾言厲色訓得發(fā)了下懵,迷糊著掀開輕垂的睫毛,嘴唇詫異地輕抿微動:“還好……居然沒跑……”

    燒傻了吧這是,我簡直要氣憤填膺:“你懷著孕,還發(fā)了燒,挑這種時候走,保不齊一尸兩命,我是什么品種的禽獸?”

    他泄了氣捂上額頭,白著一張臉笑而不言。

    我噎住,火氣上頭之后想想看自己的所做所為立刻就冷靜了一些,小心地扶著他靠坐在床頭,將冰袋敷上他的脖頸,開口時聲音有點啞,“警告你不要總嚇我,我膽子很小的,嚇跑了又讓你找不到知道不?”

    抬手時我順帶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言川的體溫灼燙,身子沉重,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躺也不是靠也不是,肚子里頭的那個也在這種焦灼中逐漸不安分起來,劇烈的胎動壓迫著胃部,將剛才好不容易喂下去的一點姜水都逼吐了個干凈。

    最后他吐到渾身上下都使不上一絲勁,漱過口,扣著氧氣罩滿臉垂喪地蜷在軟枕上,雙目懨懨欲昏,“你才總喜歡嚇我,一聲不響就鉆空子,要是你挑這個時候再跑一次……”又仰了仰脖子扯出一個道不明意味的笑,“這個時候……我能去哪找你……”

    我心里酸的冒泡,伸手在他汗津津的鼻尖上敲了一下,“找找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體,光在這種時候一根筋犯糊涂?人家小朋友走丟了都知道在原地等,你這么大個人居然不知道?”

    “在原地等……等到什么時候?時間就要到……他都快出生了,連個人影子都沒見……”他將闔未闔的眼睛里好似沾著霧色空蒙的水汽,汗意將睫毛濕潤糾纏。

    言川流了太多的汗,有些輕度脫水,我用毛巾替他擦了擦臉,將淡無機鹽水兌好端給他喝,“只要是想回來的,就會自己回來�!�

    “要是不想回來呢?”

    “不想回來就不是你的,勉強也沒用�!�

    他用吸管一點點啜吸著,隱隱皺起眉,盯著自己張開的手指看,“那不行……我偏偏就是要勉強……”

    也對,他是什么人,想勉強誰也難說個不字。

    我也沒管他究竟聽不聽得懂這個道理,爬床上直接上手去脫他的睡袍,這動作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熟能生巧,甚至自然到懶得提前跟人打招呼,用棉球沾上酒精給他進行物理降溫。

    言川似乎也已經(jīng)對在我面前不著寸縷這件事沒了先前那股較勁的反抗意識,懶懶地把身體鋪展開,還挺配合地抬起軟綿綿的胳膊肘,口氣散漫地揶揄:“這項服務是算在協(xié)議里的?”

    知道他還在對那玩意耿耿于懷,我煞有其事地點頭:“咱們現(xiàn)在是單純的金錢交易關系,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不得照顧好點,誰還能跟錢過不去�!�

    他冷冷橫我一眼,閉上嘴又不說話了。

    常人懷孩子難免變得嬌氣一些,比如尹嘉禾,只要一點頭暈腦熱腰酸腿疼都能哼哼唧唧,家里頭一片雞飛狗跳,恨不得當豌豆公主供在二十層鴨絨墊上。

    反觀他經(jīng)過早期那些劇烈反應倒像是已經(jīng)習以為常,挺著個肚子精神頭十足前腳后腳地四處折騰,就沒安生過,除了體質看著虛一些好似沒有其他的不良情況,更沒有倒過一點苦水,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外星物種。

    冰涼的棉球擦拭過他燒得通紅的脖頸和胳膊,他的身體熟得像一顆透紅的果實,裹著糖心,新鮮的香氣透過薄薄的果皮漫溢。

    每擦過一寸,言川的眉頭就擰得深一分,放空的雙眼直直盯著天花板,手指掐緊,掠過他清瘦的胸肋間那幾道交錯分布的陳年傷疤時,他的呼吸驟然變得沉重。

    但我依舊沒有刻意避開,用指尖輕輕在上面摩挲著,新生的皮膚較原先顏色更淺淡,依稀能辨認出原先的傷口之深。

    我于是臨時濫用起入戲時那點共情能力,想象他是怎樣度過那個噩夢般的第七個生日,溫柔的母親也許上一秒還在親吻他的額心,下一秒就用尖刀將他劃得皮開肉綻,那畫面確實不太好看。

    七歲的孩童尚且算不上無堅不摧,會從生理上感受到恐懼與無措的茫然,會在尖銳冰冷的金屬造成的疼痛下慌亂掙扎,也許還會無助哭泣。

    我從未見過言川痛苦流淚的模樣,從前甚至一度懷疑他根本沒長淚腺這種器官,據(jù)說強烈的刺激會促使人從精神上關閉痛感,也許從那天起他身體里的某個部分也至此塵封起來,像一枚堅固的蚌,即使心肝肺被搗碎,血被放干了,也再撬不出一滴淚。

    沒有再繼續(xù)想下去,我重新替他扣整好衣襟,摸了摸他那個手感還算柔軟平靜的肚子,鬧騰了許久的孩子此刻終于偃旗息鼓,我伸手往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上蓋了一下,“睡一覺吧,別想東想西了,你現(xiàn)在需要好好休息……”

    大約是太久沒睡過什么安穩(wěn)覺,言川的眼睛倦得幾乎睜不開,嘴里卻仍然不依不饒:“上一次你說完這句話,直接消失了兩個月零十一天�!�

    “兩個月就夠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就沒見過這么不把自己當回事的人……”我心虛地嘟噥著,算了算好像確實不假,連零頭都記這么牢這家伙不會是算盤成了精,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上次是上次,這回還有兩個月,我保證會陪著你把他生下來行了吧?”

    他不大置信,虛虛覷著我,“這也算是你那張協(xié)議的一部分?”

    我想了想,抓著他被汗意浸得發(fā)涼的手心,貼近他的耳朵悄聲說:“不算,這得是另外的價錢�!�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吃虧,”他低笑一聲,食指屈起輕輕回勾了一下我的小指,像是個拉鉤的約定,“放心寧寧……你想要的,都是你的……”

    屋子里逐漸沉靜下來,我牽握著他的手靠在床沿旁,頭也跟著一點一點地打起瞌睡。

    Chapter

    21

    黑色香櫞

    然而這份難得的沉靜并沒能一直持續(xù)下去,我被一陣不太正常的氣息聲猝然驚醒,條件反射去碰他的額頭,“言川?你怎么了?”

    回應我的是愈發(fā)猝急的喘息,他的額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一層,呼吸沉重而吃力,嘴唇透出些微紫紺色。

    我的心臟一瞬間涼到底,當即反應過來這是高燒引起的連鎖反應,他身上呼吸系統(tǒng)綜合征的舊疾又復發(fā)了,這個我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雙腿發(fā)軟向后跌了半步,我慌亂地起身找手機。

    原本躺在床上的言川聽見動靜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撐著身體就要起來,可他四肢綿軟,根本無力支撐,五指死扣住床沿,身子仄歪了兩下就掙扎著跌跪下去。

    我回身時被這一幕嚇得幾近靈魂出竅,只來得及摟護住他的腰腹,兩個人在慣性的作用下摔坐在地毯上。

    羊毛墊布料厚實,卻也免不了沖撞,言川捧著發(fā)顫的肚腹,頃刻間冷汗順著布滿痛意的面頰滑落,呼吸又急又促,“你想……去哪……”

    我抓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攥著手機,急聲解釋:“不走不走,我陪著你,哪都不去�!�

    手忙腳亂地將他的身體支好,給他用過噴霧,言川似乎恢復了幾分神識,聲音低弱的幾不可聞,我辨別出他想說的那兩個字是“沒事”,但這顯然起不到任何安慰效果且治標不治本。

    應急藥劑的作用有限,這樣拖下去對他和孩子都不利,我立刻就決斷道:“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

    氣象臺早前就播送過暴風雪氣候的預警,路面狀況不佳,救護車不好上路,這種天氣原本應該圍著壁爐烤火喝熱甜姜茶,而不是輕易外出。

    屋外天光暗沉,雪勢不減,寒風夾雜著雪片撲卷而來,我用厚實的大碼防寒服將他重重裹住。

    言川深深吸了一口氣,被我攙扶著撐住身子站起來,一只手臂艱難地扶著肚子,忽而緊緊牽攥住我的手貼上腹部,“他是不是……不動了?”

    他的手心里冷汗濡濕。

    “別擔心,也許只是睡著了……”嘴上這樣說,我卻被驚得心臟猛跳,將手伸進防寒服內一摸,這才驚覺那原本高挺的胎腹居然隱隱呈現(xiàn)出墜如水滴狀的趨勢,孩子的動靜十分微弱,這絕不是什么好兆頭。

    我頓時心中大駭,托著他沉重的腹底輕輕揉了揉,手心下的肚皮力道遽然地一陣縮動,“疼的厲不厲害?”

    “有些……墜……”言川倒在我肩上,艱澀地吐出幾個字,瘦韌的腰身顯得肚子愈發(fā)墜脹,痛意空蒙的眼里聚著稀薄的水汽,下唇上咬出了一圈血印子。

    他到底連個痛字也沒提,可這孩子甚至還沒足月,怎么算現(xiàn)在也不是生的時候,不敢多想,我迅速取下圍巾包牢他的面龐,避免吸入的冷空氣加重癥狀,才扶著他步履艱難地走向車庫。

    車子沿著度假別墅環(huán)山而修的公路,白蛾般的雪花紛紛席卷拍在車前窗上,眼前一片昏茫白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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