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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只需隨便花點(diǎn)錢，就能買通她一個老同學(xué)，把她的骯臟過往全部捅到父親面前。

    可惜，父親并不在乎。

    也是，心里只有亡妻的他，怎么會在乎一個替身的過往。

    畢竟，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在乎。

    但我還是努力想向他證明自己，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得到他的認(rèn)可。

    無論多么早熟的孩子，內(nèi)心終究還是會保留一絲天真。

    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夠優(yōu)秀，父親就會愛自己。

    父親雖然嚴(yán)苛，卻也會催我回家過年，后媽雖然煩人，卻也會包餃子給我吃。

    如果生活就那么繼續(xù)下去，或許，也不錯。

    可偏偏，尹望舒懷孕了。

    一向冷漠嚴(yán)厲的父親，懶得正眼瞧我的父親，放任我被保姆虐待的父親，卻對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充滿了慈愛與期待。

    母親還活著時，只要我稍微離她近一點(diǎn)，就會立刻遭到父親的訓(xùn)斥，他說母親體弱不能受累，不允許我去打擾她。所以，我連一個媽媽的擁抱都沒能得到過。

    母親去世后，父親望向我的眼神從冷漠變成了厭惡，他在怪我，在怨我，在后悔當(dāng)初讓母親生下了我，他一遍遍地告訴我：莫槐，都是你的錯。

    母親的死，是我的錯。不被愛，也是我的錯。

    父親不愛我，是正常的，理所當(dāng)然的。

    可如今，他卻在愛著那個未出生的孩子。

    為什么？

    憑什么？

    于是，在日復(fù)一日的妒恨之下，夢幻的童話故事，誕生了一個邪惡的版本。

    絕望的王子漸漸被黑暗吞噬，心中生出了魔，拋下了善，打算除掉那個可能會取代自己位置的孩子。他以為，只要那個孩子消失了，國王與王后便會專注地只偏愛他一個人。于是，王子雇人安排了一場意外�？伤�年紀(jì)太小了，以為一場小小的車禍最多只會讓王后流個產(chǎn)而已，卻沒想到，竟然害死了國王。

    孩子并非只有天真而已，他們心底滋生出的惡，或許比大人還要陰森可怖，帶著心機(jī)，卻又帶著孩子氣，不計后果，毫無分寸，只會在覆水難收后，才恍然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得知父親死訊的那一天，我在學(xué)校天臺上坐了很久很久。

    沒有悲傷，沒有崩潰，沒有懊悔，有的，只是虛空。

    指間的煙成了虛空，天上的云成了虛空。

    呼吸成了虛空，心跳成了虛空。

    一切都是空的。

    我永遠(yuǎn)地，失去了向父親證明自己的機(jī)會。

    更失去了被愛的可能。

    我沒有去參加葬禮，連遺體火化也沒去。

    殺人兇手哪有悼念的資格呢？

    當(dāng)我終于回到家，發(fā)現(xiàn)尹望舒正在干凈利落地割腕。

    鮮紅的血順著她纖細(xì)的手腕流下來，宛如迅速凋零的玫瑰。

    她是真的愛他。

    愛著那個把她當(dāng)替身的丈夫。

    全然不知父親經(jīng)常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久久凝望著母親的照片，發(fā)一整夜的呆。

    真可憐啊。

    第18節(jié)

    于是，我趕走了尹望舒，或者說，放走了她。

    一個貪財又貌美的女人，拿著一大筆遺產(chǎn)，隨便去哪里都能過得很好。

    縱然再大的創(chuàng)傷，過個幾年也會煙消云散。

    而我，決定一個人去死。

    我也曾試著說服過自己，只是死了一個并不愛我的父親而已，影響不了我的生活。

    既然選擇了黑暗，那不如盡情沉溺進(jìn)去，一惡到底。

    但我做不到。

    負(fù)罪感，孤獨(dú)感，虛空感，無數(shù)種情緒堆積在一起，日復(fù)一日啃噬著我的心。

    沒有了目標(biāo)，沒有了動力，徹底地，喪失了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我決定去死。

    可尹望舒卻又回來了，僅僅是，為了一個名牌包。

    這位阿姨，是真的很愛財。

    那時我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睡過覺，沒吃過飯，沒見過人，手里正捧著一大把藥片準(zhǔn)備吞下去，然后，突然聽見了她進(jìn)屋的聲音。我坐在床邊，靜靜聽著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噔噔聲，從玄關(guān)響到客廳，吵鬧，而又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