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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沈未辰轉(zhuǎn)頭望去,見朱門殤擠眉弄眼,知道他是幫自己,當(dāng)下微笑示意,兩人心照不宣。

    沈未辰小歇片刻,聽見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知道是父親,睜開眼來,輕輕喚了聲:“爹�!�

    沈雅言在床沿坐下,沈未辰見父親手上端了一盤枇杷,笑道:“就知道爹疼我�!�

    沈雅言道:“這是你娘讓我送來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剝了個枇杷,送到沈未辰嘴邊,沈未辰仰起身,吃了一口,汁液飽滿,滿嘴鮮甜。沈雅言取了手巾替女兒擦拭嘴角,沈未辰笑道:“爹,我自個來。”

    沈雅言道:“我這手閑著也是閑著,幫你剝,你自己吃�!闭f著將盤子放在床邊,徑自剝?nèi)ス�,又問,“那個李景風(fēng)是什么人?你哥看重他,楚夫人也說要救他,聽說連齊三爺都想保他,你還大老遠(yuǎn)跑去找他?”

    沈未辰聽父親提起李景風(fēng),當(dāng)下便把當(dāng)初沈玉傾與李景風(fēng)如何相識,以及李景風(fēng)去了崆峒等事說了。這故事本長,她說得認(rèn)真,竟是巨細(xì)靡遺,連同自己在崆峒遇到李景風(fēng)的事也說了個大概。

    這一說便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沈未辰說得困倦,見父親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爹?”

    沈雅言仿佛剛回過神來,輕輕喔了一聲,道:“她救過你跟你大哥,你去幫他也屬義氣,情理之中。不過他殺杜俊時與你說的那番話……”

    沈雅言沉思片刻,搖頭道:“他本領(lǐng)低微,腦筋又笨,好高騖遠(yuǎn),好大喜功,想逞英雄,說些看似冠冕堂皇的歪理,這不是好事。他若肯回青城,如楚夫人所言,讓他隱姓埋名,好生過活便是�!�

    沈未辰見父親對李景風(fēng)志向不以為然,搖頭道:“景風(fēng)本領(lǐng)不高,但說他笨則未必,他只是書讀得少,見識不多,其實聰明靈活。若真的笨,哪能想出這許多道理?”

    沈雅言道:“九大家這些規(guī)矩其來有自,他妄自批評,自以為是,難道還不是歪理?沒了規(guī)矩,怎么正方圓?”

    沈未辰道:“他也沒批評九大家的規(guī)矩�!彼掍h一轉(zhuǎn),忽地說道,“有件事,我想跟爹商量�!�

    沈雅言見女兒認(rèn)真,問道:“什么事?”

    沈未辰道:“三清無上心法我已練到二品,想學(xué)一品。”

    沈雅言皺起眉頭道:“你學(xué)這干嘛?難道還想出門去打打殺殺?再說,這心法傳男不傳女,以免泄露出去,這是祖訓(xùn)。”

    沈未辰笑道:“我終身不嫁,就不會泄露了�!�

    沈雅言皺眉道:“胡說什么?又不是衡山掌門,也不是尼姑,憑什么不嫁?你瞧楚夫人年輕時心高氣傲,齊家諸葛家兩家兄弟都不嫁,最后不也是嫁給掌門?”接著又道,“你娘想讓你嫁到名門,爹尋思不用,那怕一個乞丐,入了青城便是名門。那些所謂門當(dāng)戶對都是小家子氣的門戶之見,若怕你吃苦,幾萬兩銀子打發(fā)下去,還有什么苦要吃?你盡管挑自己喜歡的,是個規(guī)矩人就好�!�

    沈未辰不想與父親爭辯,只撒嬌道:“我學(xué)武功也不見得就要打打殺殺,窩在青城打發(fā)時間也好�!�

    沈雅言道:“天下功夫多了去,青城底下大小派門上百,你能都學(xué)全?這一品三清無上心法你是斷斷不能學(xué)的。”

    沈未辰見父親始終不肯松口,嘆了口氣道:“女兒知道了�!�

    沈雅言見女兒失望,欲言又止,過了會道:“你歇著吧。”說完替沈未辰蓋上棉被,徑自去了。

    沈未辰將養(yǎng)了幾天,始終不見沈玉傾來探看,問了來換藥的朱門殤,果不其然,是被雅夫人給擋下了。雅夫人始終覺得女兒是替哥哥出頭,不免心疼,對沈玉傾絲毫不假辭色,沈玉傾雖然擔(dān)心小妹,也只能靠著朱門殤傳遞消息。

    沈未辰閑著無事,又拿起雕刀,刻了尊朱門殤,被母親看見,又是一頓念叨,她只推說是感謝朱門殤救治。楚夫人哼了一聲,道:“謝什么,沒給錢嗎?”

    眼看年關(guān)將近,青城上下忙成一團(tuán)。

    青城是大家族,沈氏一脈單在重慶青城門中領(lǐng)有執(zhí)事的親眷便有數(shù)十戶數(shù)百人之眾,年關(guān)時全聚在太平閣開宴。這些個沈未辰的堂兄弟姊妹不少是從小熟識的,當(dāng)然也有些表兄打過娶表妹為妻的算盤,可惜會留在青城領(lǐng)職事的表哥多半是母親嫁得不好的遠(yuǎn)親,雅夫人看不上眼,都是能擋就擋,能驅(qū)趕便驅(qū)趕,這些表兄弟也就盼著過年時見上表妹一面了。

    朱門殤調(diào)養(yǎng)得宜,沈未辰自覺身體康復(fù)不少,已能下床走動,只是腹部仍有些麻癢疼痛,知道是傷口愈合之故。小年夜晚上,沈未辰仍沒見著沈玉傾,心中掛念,又想沈玉傾定然也掛念自己,于是換上暖衣,抱了手爐,往沈玉傾房間走去。

    沈庸辭與沈雅言一家都住在長生殿,以前三叔、四叔跟姑姑們在時也住在這,其他遠(yuǎn)親則住養(yǎng)生院,姑姑出嫁后,三叔、四叔駐守黔地,長生殿便空了許多。掌門沈庸辭的房間在正中,隔著兩個院子便是沈雅言夫妻房間,女眷在西廂,男丁在東廂。

    往沈玉傾房間有幾條路,尋常人只能從外側(cè)廊道繞去,以免路過掌門居所,驚擾掌門,這條路也是巡邏最多的地方。沈未辰是近親,兄妹倆感情又好,自然無此顧忌,從內(nèi)側(cè)廊道走去,穿過兩個院子,來到掌門居所外。她恐被掌門發(fā)現(xiàn),快步走過,忽聽到父親的聲音,不由得一怔,忙找了處假山躲起來。

    她凝神細(xì)聽,只聽沈庸辭道:“華山點蒼連番來信,要青城給個交代,這事原是咱們理虧�!�

    原來沈雅言與沈庸辭在院中說話,沈未辰放下心來,卻又狐疑。又聽父親低聲下氣說道:“這事是我們家小小有錯。我沒管教好女兒,替小小向掌門、弟妹道歉。若要責(zé)罰,算在我頭上便是。”

    沈未辰這才明白,原來這幾日華山與點蒼不住來信,要自己為在崆峒幫助彭小丐之事給個交代。父親絕口不提是怕自己心情受影響,不利于養(yǎng)傷,私下卻來向掌門賠罪。

    一念及此,沈未辰不由得心中一動。她深知父親當(dāng)年失了掌門繼承權(quán),多年來對二叔頗有怨懟之意,常常暗中給大哥使小絆子,惹得楚夫人不快。父親仗恃身份,渾不在意,有時飛揚跋扈,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現(xiàn)今竟然為了自己對掌門低聲下氣。

    “青城哪里理虧了?嚴(yán)非錫還抓過玉兒,一報還一報罷了!”又一個女聲怒斥道,“要什么交代?庸辭,咱們青城不能處處退讓!他華山憑什么橫?靠著點蒼給他撐腰?就這樁事,點蒼憑什么也來要交代?盟主他還沒選上,就想調(diào)停?”

    原來楚夫人也在,只聽她繼續(xù)罵道:“誰不知道華山就是點蒼的狗!指著雞頭,不敢咬雞屁股的狗!”

    “華山發(fā)了彭小丐仇名狀,小小幫著彭小丐,就是義助。”沈庸辭話沒說完便被楚夫人打斷:“得了,仇名狀的規(guī)矩我不懂?義助是當(dāng)下幫忙,生死不論�,F(xiàn)在彭小丐不在青城,小小離義助遠(yuǎn)得很。若華山想讓我們交出小小,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帶兵來捉!就看他有沒有那出息!”

    只聽沈庸辭道:“我不在謙堂商議這事,卻請大哥來院里,就是希望小小這件事情咱倆夫妻能私下琢磨一番。他們要威逼,咱們也不能退讓,只是華山點蒼一北一南,兩邊聯(lián)手,這場仗不好打。唐門與華山有隙,也是盟友,可以聯(lián)絡(luò)。”

    沈庸辭沉吟半晌,又道:“這還不夠,得衡山援助才行。”

    “他們衡山哪好置身事外?要不是她徒弟拐帶我們家小小,能鬧出這事?”這是母親雅夫人的聲音,就不知道哥哥在不在這。

    “衡山幫忙,就是少林幫忙�!鄙蜓叛缘溃袄钫崎T跟覺空首座是摯交,少林為著疆界不清不楚的事也跟華山鬧了幾十年呢�!�

    沈庸辭道:“覺空首座終究不是方丈,少林未必會幫忙,但聲援是必然。還有武當(dāng)……”

    楚夫人道:“襄陽幫還行,至于玄虛道長……指望他還不如去廟里搬尊神像擋在路上,都比他管用——要是華山真派兵來了,還得費心去挪一下�!�

    “衡山未必會援助我們�!鄙蛴罐o道,“丐幫還在后頭虎視眈眈呢。鐵劍銀衛(wèi)不出甘肅,若沒了衡山支持,青城的形勢便難了�!�

    沈未辰心中一驚,為著自己一時任性,竟要惹出這么大風(fēng)波?

    只聽楚夫人怒道:“玉兒幫了李掌門這么多忙,衡山真能坐視?”

    沈庸辭道:“李掌門也是東西夾擊,想幫忙也不易�!�

    楚夫人道:“他們真要打,難道青城就得讓?”

    沈庸辭道:“那也不用。點蒼的打算……夫人,你認(rèn)識副掌比我們久,自然是清楚的了�!�

    過了好半晌,楚夫人才道:“我懂,你的意思是,若衡山不幫忙,這次昆侖共議你就支持點蒼,免去一場刀兵是嗎?”

    此后再無話語,沈未辰明白,這是四人達(dá)成協(xié)議的意思,不禁黯然,心想:“大哥奔波了一年多,好不容易事成,卻敗在我手上?”

    她正要離去,又聽沈庸辭道:“弟妹,你陪嫂子待會,我跟掌門還有事要聊�!辈灰粫灰姼赣H與掌門從院中走出,沈未辰忙躲在假山后,不敢妄動。

    沈庸辭問道:“大哥,你私下找我說話,是什么事?”

    “小小有天賦,掌門是知道的。”沈雅言道,“我想教她一品三清無上心法,你覺得怎樣?”

    “規(guī)矩向來是傳男不傳女�!鄙蛴罐o道,“小小將來總是要嫁人的,豈不是外泄?大姐二妹也都沒學(xué)�!�

    “行了,大妹子跟小妹子的資質(zhì),四品都練不到,你雙手捧到她們面前她們也學(xué)不了。可小小不同,她能成。”沈雅言道,“要說怕外泄,各門各派誰家武功沒外泄?青城多少嫡傳男丁都練過,能保證他們不外泄?我尋思這規(guī)矩沒意思。小小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不會把本門內(nèi)功心法傳授給外人�!�

    沈庸辭道:“這是祖訓(xùn)。何況小小才剛?cè)浅鲞@么大事,還學(xué)這么高深的武功做什么?”

    沈雅言默然半晌,嘆了口氣,道:“她是我女兒。也許她武功學(xué)得再多,嫁了人也就在家享福,養(yǎng)兒育女,可我就想知道我這女兒的天分有多高,到底能有多大本事,就算那些本事沒丁點用處,那也是我女兒自己的本事。我能指著小小對別人說,‘瞧,這是我女兒!你們別瞧不起她是個姑娘,你們十個八個上,都不是她對手!’我就想這樣說一句:‘你們猜,青城功夫最高的是誰?不是哪家公子,也不是哪個門派掌門。青城功夫最好的那個人叫沈未辰,是我沈雅言的女兒!’”

    沈未辰眼眶一紅,忙捂住嘴才沒啜泣出聲。

    沈庸辭沉默了好一陣,這才說道:“讓我斟酌幾日。”

    “無論掌門答不答應(yīng),我都會教小小,只是先告知掌門。小小她不知者無罪,所有處罰都落在她爹身上就是�!边^了會,沈雅言彎腰作揖,行個大禮道,“以后玉兒所有政務(wù)我都會盡力輔佐,請掌門不要怪罪小小�!�

    等父親與娘走遠(yuǎn)了,沈未辰這才走出,快步往沈玉傾房間走去。只是這一耽擱,時間晚了,也不知哥哥睡了沒。

    她來到沈玉傾書房外,只見書房中燈火通明,沈玉傾正與謝孤白對坐,兩人手上都持著兵旗。

    “在華山境內(nèi)打水戰(zhàn)不利,讓襄陽幫把水上戰(zhàn)船都退往湖北,那里是武當(dāng)境內(nèi),華山不敢造次。等他們渡河上岸,我們守在漢中南方�!敝x孤白道,“陜南易守,跟他們拖延�!�

    沈玉傾道:“點蒼勢大,只怕久守之后,死傷必多�!�

    “只要衡山支持,這一仗就不用打�!敝x孤白道,“幸好顧姑娘是個美人,就是氣性高些,喜歡小妹多過喜歡你�!�

    沈玉傾苦笑道:“大哥又來調(diào)侃我�!�

    “我這不算調(diào)侃�!敝x孤白收起軍旗,道,“若朱大夫在,他定會說,小心你妹子綠了你——這才算調(diào)侃�!�

    沈玉傾只是微笑不語。

    沈未辰知道他們在籌謀布置,以便應(yīng)戰(zhàn)。她走到房門前,早有婢女來迎,通報道:“大公子,二姑娘來了!”

    沈玉傾甚是訝異,開了門,見小妹兩眼通紅站在門口,問道:“怎么了?”

    沈未辰笑道:“沒事,就覺得自己命好�!闭f完抱住沈玉傾,久久不能言語。

    沈玉傾一頭霧水,不過他許久未見小妹,此時見著她,自是喜不自勝。

    ※

    ※

    ※

    除夕夜,謝、朱二人在青城俱無親人。前一年時還有些生份,兩人在青城住了一年多,朱門殤開義診,又替沈家人診治傷病,謝孤白替沈玉傾出謀劃策,把政事處理得井井有條,與青城眾人都熟悉了。沈玉傾邀請兩人入席,只是以兩人身份,除夕夜定然上不了主桌。

    朱門殤不想與陌生人同桌,謝孤白也婉拒。沈未辰傷勢大好,已能走動,特地提了酒給朱門殤,要他與謝孤白共飲。

    “除夕夜,青城的妓院都沒開�!鄙蛭闯叫Φ�,“讓謝先生與你同樂一番�!�

    朱門殤罵道:“你這嘴,跟誰學(xué)得這樣滑了?讓你爹聽見,賞你個大耳光!”

    “我爹要是聽見了,我就說跟你學(xué)的,爹一定信。”沈未辰笑道,“我就一耳光,爹肯定打斷你兩條腿�!�

    朱門殤罵道:“胡說八道!行了,快去打扮打扮,家宴上好招蜂引蝶去!”

    當(dāng)天家宴結(jié)束,沈玉傾與沈未辰兩人仍是請了謝朱兩人過來,另開一宴,陪著兩人喝酒。沈未辰與沈玉傾互換了紅包,沈未辰又伸手向朱門殤討紅包,朱門殤罵道:“你什么身份,跟我討紅包?”

    沈未辰笑道:“你年紀(jì)大些,是長輩,當(dāng)然要給紅包�!�

    朱門殤罵道:“找你大哥的大哥要去!”

    謝孤白還當(dāng)真準(zhǔn)備了兩個紅包,只是不是銀兩。

    給沈未辰的是一本書。

    “這是若善寫的《朧輿山記》下冊�!敝x孤白道,“市面上已絕版,我也只剩下這本。”

    給沈玉傾的卻是一張抵御華山點蒼之用的布陣圖。

    “昨夜方才完工,正好趕上除夕�!敝x孤白道。

    沈未辰也準(zhǔn)備了兩份禮物,是謝孤白與朱門殤的雕像。

    “我親手刻的。”沈未辰笑道,“躺在床上幾天,閑著沒事,就刻了這兩尊木像�!�

    “怎么沒有景風(fēng)的?”朱門殤問。

    提起李景風(fēng),沈未辰不禁心里一酸,過了會道:“我手沒這么快,橫豎他人又不在,先放著,等下次見面再說�!�

    朱門殤忍不住調(diào)侃道:“下次都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還……”他話說到嘴邊,察覺失言,硬生生改口道,“還在外頭流浪�!�

    眾人哪不知道他本來要說的是什么,氣氛頓時凝重起來。謝孤白拍拍朱門殤肩膀,指著酒壺道:“多喝點,這壺都是你的。”

    朱門殤一咬牙,抓起酒壺咕嚕嚕一飲而盡,一張臉紅得火燒似的,道:“還有沒有別的禮物?”

    沈玉傾親自替謝孤白畫了一幅潑墨山水,又替朱門殤準(zhǔn)備了一套新針具,那是他事先套了朱門殤的話,特地請巧匠制作的,替換朱門殤那套用了多年的針具。

    這下就真剩下朱門殤沒準(zhǔn)備禮物紅包了,被沈家兄妹和謝孤白輪番擠兌,直至最后不堪其擾,他拼著一口氣,把自己珍藏的四顆救命藥丸——包括李景風(fēng)的一份送給了幾人。

    直到子時,沈家兄妹才告辭離去,回長生殿與家人守歲。朱門殤一桌酒菜損失了四顆救命藥丸,懊惱不已,又喝得大醉,只等著初三妓院開張,盡情享樂一番。

    也就是初三,該來的總會來。

    第一封書信是北面邊界傳來的,說是華山三位公子已經(jīng)過了邊界,遞上文書要拜訪青城。

    第二封是黔南的書信,說諸葛然領(lǐng)著諸葛家二公子親自來訪,不日便到。

    這兩封信本是意料之中,唯獨衡山那邊卻無消息。

    左等右等,好容易等來了第三封信,卻是來自嵩山,說是嵩山蘇掌門的一對兒女帶了文書,要求見青城掌門。

    沈玉傾皺眉道:“嵩山也來了?”嵩山向來與華山交好,但畢竟兩派間路途遙遠(yuǎn),又隸屬于親衡山的少林底下,當(dāng)初并未將其估計在內(nèi)。

    第四封信就來自少林,來者竟然還是那個原本一心向佛,卻誤投入俗僧門下,四院八堂之一負(fù)責(zé)對外事務(wù)的觀音院正念堂覺聞住持。

    到底又跟少林有什么干系?沈玉傾問道:“難道是衡山不便出面,讓少林代為處置?所以覺空首座派了同為俗僧的覺聞住持過來調(diào)停?”

    最出乎意料的還是第五封信。來自唐門,使者是唐門兵堂堂主唐絕艷。

    作為盟友,唐門主動來援,這讓沈玉傾倍感窩心。謝孤白卻道:“先別急著高興,二姑娘未必懷著好意來,又或者是為了別的事情而來�!�

    沈玉傾與沈未辰同時笑道:“難不成是為了眉毛來的?”

    朱門殤臭著一張臉,只不理三人。

    然而他們最想聽到的衡山卻是一直沒消息。

    直到深夜,第六封書信才到,衡山使者顧青裳求見青城掌門。

    正月初五,數(shù)十輛馬車,還有一名孤身單騎的女子,陸續(xù)進(jìn)入青城。

    “這下好,九大家來了五加一,派人去把崆峒、武當(dāng)、丐幫的人請一請。”朱門殤道,“我瞧也不用上昆侖宮了,就這幾天,在青城,咱們就把那什么昆侖共議給他娘的辦了�!�

    第93章

    紙上談兵(上)

    “上次來這,也才不到兩年的事。”諸葛然沉吟道,“沒想這么快又來了。”

    “重慶府的馳道修得很平整,馬車沒半點顛簸�!敝T葛長瞻道,“維持得挺好。黔南一代的百姓雖然窮點,這里氣象又不同,青城治理得不錯�!�

    “你還注意到不少�!敝T葛然道,“挺好的。”

    “二叔常說,要注意細(xì)節(jié)�!敝T葛長瞻道,“道路是國之本,馳道荒廢的地方治理松散,商旅不經(jīng),必然窮困。”

    諸葛然很是滿意,他摸了摸左腿,緩緩道:“這條道還遠(yuǎn)得很,也不知道成不成,也不知有什么變數(shù),先謀劃著總沒錯。長瞻,看得不夠遠(yuǎn),就會走錯路,走絕路,看得太遠(yuǎn),腳下就被石頭絆著了。走一步,望一步,步子才邁得大�!敝T葛然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杖,“沈玉傾有本事,你這次見著他,要跟他學(xué)學(xué)。”

    他轉(zhuǎn)過頭去,見侄子正望向窗外,拿手杖在地板上敲了兩下。

    像是被這“咚咚”兩聲響給喚回神來,諸葛長瞻醒覺過來,指著窗外笑道:“二叔,剛才外面有個漂亮姑娘!”

    諸葛然把頭探了過去,問:“哪?”

    諸葛長瞻笑道:“突然跑遠(yuǎn)了,多半是咱們車隊驚了人家�!�

    諸葛然板起臉罵道:“跟你說話呢,你盡顧著看娘們!”

    諸葛長瞻撇了撇嘴道:“怕是怪侄兒看到漂亮姑娘,沒指給二叔瞧吧?”

    諸葛然道:“剛才說的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敝T葛長瞻問道,“二叔,咱門直上青城?”

    諸葛然道:“不,先等嚴(yán)家那兩個崽�!�

    諸葛長瞻疑問:“這不是擺明了告訴青城咱們跟華山有勾結(jié)?”

    諸葛然也望向窗外,緩緩道:“就是要讓青城知道,我們是明擺著勾結(jié)。”

    ※

    ※      ※

    馬車停在青城最大的客棧竹香樓前,就是當(dāng)初謝孤白等人住過的客棧。諸葛然剛下車就認(rèn)出了停在客棧附近的華山車隊,為首一人雙眉下垂,臉頰細(xì)瘦,他認(rèn)不得此人,倒是認(rèn)得他身后的嚴(yán)昭疇與嚴(yán)旭亭,還有那個身形高大,異常壯碩的杜若松。當(dāng)下他便猜到那陌生人是誰,果見那人彎腰作揖,行禮道:“晚輩嚴(yán)烜城,見過副掌�!�

    諸葛然舉起手杖指了指對方,算是行了禮,說道:“嚴(yán)大公子,幸會�!庇种钢T葛長瞻道,“這是我二侄子。長瞻,來見過幾位公子�!�

    當(dāng)下眾人各自報了名號,敘禮已畢,諸葛然問道:“這次來青城,是你主事?”

    嚴(yán)昭疇上前一步,恭敬道:“是我主事。大哥沒來過青城,湊個熱鬧,我便帶他同行了�!�

    “果然還是嚴(yán)昭疇主事�!眹�(yán)非錫對這個大兒子的抱怨諸葛然可沒少聽過,他心想:“華山要說有什么值得羨慕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們傳嫡不傳長。”

    諸葛然點點頭,道:“行�!庇值�,“別急,吃個茶再去�!�

    嚴(yán)昭疇對嚴(yán)烜城道:“大哥,我陪副掌喝杯茶�!�

    嚴(yán)烜城點頭道:“我留在這等亦霖兄與銀錚�!�

    話音剛落,一輛馬車自巷口轉(zhuǎn)入,打的正是嵩山旗號。嚴(yán)旭亭笑道:“說曹操,曹操到!”

    馬車在竹香樓前停下,先聞一串銀鈴般的聲音喚道:“烜哥!疇哥!旭哥!”諸葛然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從車上跳下,拉著嚴(yán)烜城三人就打招呼。那個鮮少開口,一直落落寡歡的嚴(yán)旭亭見著這少女,也笑道:“銀錚妹子,好久不見。我還想著過幾個月上你們那拜訪呢�!�

    蘇銀錚噘著嘴道:“你這謊說得不高明!烜哥有空來,偏你跟疇哥沒空?肯定是忙著互找麻煩!你們這叫汲汲營營,靈色才上不去!”

    嚴(yán)旭亭正要回嘴,又有一人從馬車上走下。諸葛然看去,只見那人二十六七歲,眉宇間頗見英氣,料來便是蘇長寧的養(yǎng)子蘇亦霖了。

    只聽那青年喊道:“二妹,別瞎鬧,先見過諸葛掌門�!�

    蘇銀錚“喔”了一聲,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又是一垂睫,這才算是正眼對上了諸葛然。諸葛然向來忌恨人家說他矮,蘇銀錚這動作極不禮貌,嚴(yán)家三兄弟都吃了一驚。

    蘇亦霖忙行禮道:“晚輩蘇亦霖,舍妹蘇銀錚,見過副掌!”

    蘇銀錚渾然不覺自己失態(tài),只是上上下下打量著諸葛然,又歪著頭,過了會,四指扣頂,拇指按在眉稍,壓眉低眼盯著諸葛然。諸葛然不知她這動作有何古怪,只覺模樣有趣,蘇亦霖與嚴(yán)家兄弟當(dāng)然知道,各個暗道不妙,連忙同聲喝止。蘇銀錚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來,又轉(zhuǎn)頭看向諸葛長瞻。諸葛長瞻見她可愛,笑道:“妹子看我做什么?”

    蘇銀錚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諸葛長瞻臉上的痣,問道:“你這個胎記是天生的還是后來長的?”

    她這話說得唐突,蘇亦霖聽她一開口又得罪人,斥責(zé)道:“二妹,你再亂說話,就回客棧去,今天別進(jìn)青城了!”

    嚴(yán)烜城忙道:“長瞻兄,銀錚小妹年紀(jì)小,不懂事,您別跟她計較。”

    嚴(yán)昭疇倒是不慌不忙,只對諸葛然道:“副掌,人到齊了,咱們動身吧?”他這招轉(zhuǎn)移話題實是圍魏救趙之計,只是對諸葛然自然不起作用。

    諸葛然稍稍揚了下眉,道:“不急,讓她把話說完�!闭f著看向蘇銀錚與諸葛長瞻。諸葛長瞻卻不生氣,笑道:“是天生的�!�

    蘇銀錚黯然道:“你笑起來挺好看,要是沒這顆痣,這塊胎記,你爹娘肯定更疼你一些�!�

    她這話正說中諸葛長瞻心事,他因貌陋,打小母親便偏愛長兄,對他格外嚴(yán)苛,卻對哥哥諸葛聽冠百般驕縱。諸葛然自幼殘疾,諸葛焉對弟弟極是關(guān)照,手足之情深重,諸葛聽冠連父親這點好處都沒學(xué)到,也跟著母親對自己弟弟冷嘲熱諷。諸葛長瞻從小便養(yǎng)成對哥哥處處忍讓的習(xí)慣,可不管他怎樣努力,母親仍是少拿正眼瞧他。

    也不知蘇銀錚說這話是巧合還是出于什么奇怪理由,諸葛長瞻見她神情誠懇,像是真心替自己惋惜般,心中一酸,道:“爹娘對我挺好的�!�

    “你說他笑起來好看,那我怎樣?”諸葛然問道,“你剛才打量我許久,我有哪里好看嗎?”

    蘇銀錚又回頭看向諸葛然,道:“你就是諸葛副掌?我常聽人提起�!庇钟檬直葎澚艘幌律砀�,道,“比我矮的長輩我還是第一次見著�!苯又值�,“瞧著挺可愛的�!�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蘇亦霖甚至已打算當(dāng)場將這妹妹塞回車?yán)锼突蒯陨健?br />
    諸葛然“嘿”了一聲,正要發(fā)作,見蘇銀錚天真爛漫,并未因身高瞧不起自己的模樣,轉(zhuǎn)念一想:“我是真矮,跟一個娃兒計較什么?”于是微笑道:“我瞧你也挺可愛,讓人發(fā)不出脾氣�!�

    眾人見諸葛然竟不生氣,這比蘇銀錚說出那話還讓人吃驚。蘇亦霖卻想:“下回絕不帶妹妹出門了。”

    他這趟出門,本是要辦正事,蘇銀錚死活要跟來,他估計她是想趁機打探李景風(fēng)的消息。一家人耐不住蘇銀錚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料想此行當(dāng)無兇險,不得已蘇亦霖才帶她出門。

    諸葛然道:“走吧,該去青城了�!�

    ※

    ※        ※

    路過點蒼車隊的那女子便是顧青裳,她望見點蒼車隊,當(dāng)即加快馬速,越過車隊,先一步抵達(dá)青城,遞上名帖,求見掌門,反成了六批人中最早抵達(dá)的一個。

    她剛到鈞天殿,還沒等來沈庸辭,就挨聽到消息趕來的雅夫人一頓痛斥。顧青裳只是低著頭,不住道歉,要不是沈玉傾趕來,還不知要被說到何時。顧青裳要見沈未辰,雅夫人只是不允,拂袖而去。

    沈玉傾見她自責(zé),安慰道:“舍妹無事,顧姑娘不用擔(dān)心。雅夫人愛女心切,也請姑娘莫見怪�!庇謫柕溃邦櫣媚镆蝗饲皝�?”

    顧青裳點點頭,又問道:“我能不能見妹子一面?”

    沈玉傾見她心情低落,全無初見時神采飛揚的模樣,心中不忍,又想:“小妹受傷之事原怪不得她�!眴救朔愿赖溃骸胺A告掌門,顧姑娘在我房里,晚些再來拜會�!�

    顧青裳臉色一變,問道:“為什么去你房里?”

    沈玉傾道:“姑娘莫怪,這是權(quán)宜之計�!�

    他知道父親與雅爺都希望與衡山聯(lián)姻,若說在自己房間,他們只道是年輕人說悄悄話,不會打擾。若是留在鈞天殿,一來難避過雅夫人耳目,二來父親若來接待,要見小妹就困難了。

    兩人搭了軟轎來到長生殿,下轎步行,雖然并肩而走,顧青裳卻是一語不發(fā)。沈玉傾找了話題,道:“上個月我與刑堂傅老閑聊,傅老說起他年輕時一樁案子,在下覺得有趣,想問顧姑娘看法�!�

    顧青裳“嗯”了一聲,道:“公子請說�!鼻扑袂�,顯然心不在焉。

    沈玉傾道:“那時傅老在奉節(jié)當(dāng)刑堂堂主,有一人喚作李某,被馬車撞倒,摔落田溝致死,犯主自首收押,就要結(jié)案時,鄰居顧某卻來自首,說是自己謀害了李某,傅老覺得驚奇,難道這案中有案?顧姑娘,這是你同宗呢�!�

    顧青裳本無心聽故事,又聽沈玉傾故意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勉強應(yīng)道:“是啊,真巧。”

    沈玉傾又問道:“你知道是什么原由嗎?”

    顧青裳道:“想來案發(fā)之時乃是顧某故意推攢李某之類?”

    沈玉傾搖頭道:“傅老問了顧某根由,原來從李某家到田地有兩條路,小路崎嶇卻快,大路通達(dá)卻慢。三十年前,顧某指了大路給李某,如今害得李某慘死,顧某自責(zé),因此請罪�!�

    顧青裳訝異道:“這人也怪,三十年前指的一條路,怎么能怪到他身上?”

    沈玉傾點頭道:“確實豈有此理。傅老當(dāng)時想不通,在下現(xiàn)在也想不通,還指望顧姑娘能解在下疑惑�!�

    顧青裳皺眉道:“我怎么……”她忽地轉(zhuǎn)過彎來,明白了沈玉傾的意思,搖頭道,“那不同,若不是我?guī)米印?br />
    沈玉傾笑道:“若不是李掌門派你來青城,若不是三爺恰恰來訪,若不是我起了心思,替令師爭取盟友�?磥硪彩俏摇⑷隣敽土顜煹腻e了?顧姑娘,‘若不是’不是這樣用法�!�

    顧青裳笑道:“你安慰人的法子曲里拐彎,聽著差點誠懇。不過,我也承你的情�!�

    沈玉傾苦笑道:“我確實誠心,不知怎地,大家都說我不誠懇。”

    顧青裳笑道:“官腔說多了,話就不直接,跟你那位兄弟謝先生一樣,聽著不老實�!�

    提起謝孤白,沈玉傾像是想起什么,眉頭一緊,顧青裳察覺他神色不對,問道:“謝先生去哪了?”

    沈玉傾道:“他去辦些事,不在城內(nèi)�!�

    兩人正說著,已來到沈玉傾房外,沈玉傾道:“顧姑娘且稍坐,我派人通知小妹�!�

    顧青裳入屋等待,卻見沈玉傾站在門外等候,知道他避嫌,雖然早知此人是謙謙君子,仍多了幾分好感。等了好一會,沈未辰匆匆趕來,沈玉傾道:“你們姐妹好好敘舊,我就不打擾了。”說罷關(guān)上門,替兩人守在屋外。

    顧青裳見沈未辰行動如常,大喜過望,一把抱住她道:“妹子,你總算好了!”沈未辰“唉”了一聲,顧青裳這才知道她傷勢尚未痊愈,歉然道:“弄疼你了�!�

    沈未辰笑道:“朱大夫說沒事了,再養(yǎng)一陣子就好。”

    顧青裳拉過凳子,兩人雖只十多天不見,仍有許多話說。兩人聊了一會,顧青裳問道:“妹子,你受了這回驚,之后還想出去嗎?”

    沈未辰猶豫片刻,終于道:“這次惹了這么大禍,以后要出去不容易了。”

    顧青裳見她神色,知她終究擔(dān)心拖累家里,握住她雙手道:“我跟妹子提過,我開了間書院,在衡山腳下,叫青衣書院,妹子記得嗎?”

    沈未辰笑道:“當(dāng)然記得�!�

    顧青裳笑道:“妹子真是貼心人�!庇值�,“其實你哥人也挺好,上回來沒跟他好好交朋友,可惜了�!�

    沈未辰笑道:“我哥的好處可多了,姐姐應(yīng)該多跟他結(jié)交。”

    顧青裳沉默半晌,忽又問道:“我在路上見著點蒼的旗號,今天的事,青城打算怎么處理?”

    沈未辰搖頭道:“我也不知。爹娘只讓我待在房里別出去,說讓他們處置�!�

    忽聽得沈玉傾敲門道:“顧姑娘,點蒼、華山、嵩山使者來到,在下先行告退,小妹,你陪著顧姑娘�!�

    顧青裳道:“妹子你歇會,我也該去拜見沈掌門了�!彼酒鹕韥恚謫柕�,“妹子,你真不去聽聽?”

    沈未辰猶豫半晌,這事本由她而起,卻交給父母善后,這實非她所愿,可父母叮嚀交代,要她千萬別出來……

    只聽顧青裳嘆了一口氣,道:“妹子,你好好養(yǎng)傷吧。”

    ※

    ※       ※

    諸葛然一行人到來,楚夫人親自迎接,見著諸葛然,當(dāng)下冷冷道:“副掌,你今兒個是想玩真的?”

    諸葛然躬身行禮,卻不答話,只問道:“上回來青城,沈掌門還親自迎接,怎地這回不見他人影?”

    楚夫人道:“掌門等著諸位呢�!庇忠娭T葛然身后的諸葛長瞻,問道,“這是你哥的兒子?”又見到蘇銀錚,皺眉問道,“這位姑娘是蘇掌門的女兒?”

    諸葛然笑道:“夫人都猜對了。”

    鈞天殿里,沈庸辭、沈雅言早已就座等候,雅夫人放心不下,也跟著入席。這三派來訪未說原由,然而眾人心知肚明,又聽說這三派同時抵達(dá),更是不言可喻。

    沈雅言怒道:“這擺明了是勾結(jié)一氣�!�

    沈庸辭憂心道:“諸葛副掌這般明目張膽,也是示威之意。”

    沈雅言冷哼一聲,雅夫人也自不住咒罵,責(zé)怪顧青裳拐帶小小,惹出這等禍?zhǔn)聛�。沈庸辭勸道:“顧姑娘是衡山使者,衡山是青城盟友,你別把人家罵跑了,面子上過不去�!�

    雅夫人覺得有理,這才不說話。

    等諸葛然一行人入席,賓主各述姓名,寒暄幾句不相干的。沈庸辭道:“犬子正在待客,稍后便來�!�

    又過了一會,沈玉傾領(lǐng)著顧青裳來到。諸葛長瞻在諸葛然耳邊低聲道:“我下午見著的漂亮姑娘就是她�!�

    諸葛然挑一下眉毛,點頭道:“確實是個美人�!�

    忽聽“哇喔!”一聲驚呼,眾人望去,卻是蘇銀錚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看著沈玉傾。蘇亦霖惱她失禮,拿手肘撞了她一下,問道:“又怎么了?”

    蘇銀錚低聲道:“他比你跟姐夫都好看!”

    顧青裳鞠躬行禮道:“晚輩顧青裳,謹(jǐn)代表敝派衡山,家?guī)熇钚蓿R祝沈掌門賢伉儷一家和雅爺賢伉儷一家福泰安康�!�

    沈庸辭點了點頭,笑道:“也請代祝衡山李掌門福泰安康�!�

    諸葛長瞻心中一驚,低聲道:“是衡山的?”

    諸葛然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是少林的和尚?”

    沈庸辭請了座次,諸葛然正要說話,沈庸辭又道:“還有幾位客人稍后便來。今日難得青城如此熱鬧,在下便突發(fā)奇想,讓大家同聚一堂,也好說話。”

    果不其然,又有一名下人在沈玉傾耳邊低語幾句,沈玉傾當(dāng)即告退離席。

    等沈玉傾領(lǐng)著唐絕艷走入時,楚夫人與雅夫人都皺起眉頭,只覺得身為堂堂唐門兵堂堂主,這姑娘穿著也太不莊重。

    諸葛然問道:“還有其他客人嗎?”

    沈庸辭沉吟半晌,不知覺聞為何至今未到,只得道:“還有一位客人,是少林寺覺聞住持,不知為何耽擱了,且不等他。不知副掌這次拜訪,有何指教?”

    蘇亦霖道:“二妹,這青城的花園漂亮,你去走走�!�

    蘇銀錚知道他們要談?wù)拢瑧賾俨簧崞鹕�,楚夫人喚來侍女陪她離開鈞天殿。

    “終于開始了�!鄙蛴駜A心想。

    只聽諸葛然拄著拐杖站起身道:“今天是初五,我年夜飯一吃完就領(lǐng)著我侄兒從昆明一路趕來,路上可沒耽擱過一刻。這話原本難以開口,因著有些唐突,但喜事嘛,總要趁著喜慶的時候提才好�!�

    “喜事?”沈雅言訝異問道。他本以為此番三派聯(lián)合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諸葛焉卻說是喜事。

    “雅爺掌上明珠,點蒼派斗膽,還請割愛。”諸葛然說完,深深一鞠躬。

    沈雅言霍然站起,道:“你要娶我女兒?”

    諸葛然笑道:“當(dāng)然不是在下,是我這位侄兒�!�

    諸葛長瞻彎腰行禮道:“還請雅爺成全。”

    沈庸辭也沒料著有此一招,不由得一愣。

    諸葛然道:“不知雅爺是否愿意割愛?”

    雅夫人望向諸葛長瞻,見他相貌丑陋,讓小小嫁給這樣一個男子,只怕委屈女兒�?稍捰终f回來,點蒼二公子的身份完全足以匹配沈未辰,不由得猶豫起來。

    沈雅言沉聲道:“這我不能做主,得小小喜歡才行�!�

    諸葛然道:“沈掌門,您的意思呢?”

    若與點蒼聯(lián)姻,跟華山的恩怨必可一筆揭過,沈玉傾自然明白這道理,不由得望向父親。若是父親與楚夫人都贊成,雅夫人也不反對,說不定雅爺會讓步。

    聯(lián)姻若成,青城這一票無論如何都得投給點蒼,與其說他們是想娶小妹,不如說是用一紙婚約綁住一個人質(zhì)。

    沈庸辭還未開口,嚴(yán)旭亭猛地站起身來道:“副掌,使不得!”

    華山竟與點蒼當(dāng)場叫板,這不反了嗎?只聽嚴(yán)旭亭道:“沈二姑娘在華山勾結(jié)彭小丐,若不是鐵劍銀衛(wèi)趕到,在下險些遭擒!在下今日正是要追究這件事!”

    嚴(yán)昭疇也起身道:“沈掌門,雅爺,沈公子,我想二姑娘是名門閨秀,斷不會干出勾結(jié)馬匪之事,我們今日具帖拜訪,原是要查個水落石出。天下間會用峨眉刺的女子有許多,許是舍弟認(rèn)錯了也未必,還請二姑娘出面對峙,也好讓我回去對家父有個交代。”

    沈庸辭還未回話,蘇亦霖也起身道:“數(shù)月前,敝派副掌門遭人刺殺,兇手是拿了青城名帖拜訪。沈掌門,這事也該有個交代�!�

    蘇亦霖雖欣賞李景風(fēng),但此番威逼青城,事關(guān)四個月后的昆侖共議點蒼華山成敗之局,華山與嵩山交情甚篤,且不是點蒼與華山那樣的利益聯(lián)盟,而是世交,當(dāng)年少嵩之爭也唯有華山支持嵩山,自不能為個人交情罔顧兩派之情。

    不過總算他顧念李景風(fēng),沒把他與沈玉傾結(jié)拜之事抖出,在場也唯有嚴(yán)烜城知曉此事,不然青城更難開脫。

    顧青裳聽了這話,正要開口,沈玉傾起身道:“景風(fēng)確實是我派去的使者,卻非是青城門下,他所作所為也與青城無關(guān)。青城既未包庇,更不會說情,諸位若是抓著他,也不必顧念青城,殺了便是�!�

    顧青裳料不到沈玉傾說出這等話來,不由得一愣,轉(zhuǎn)念又明白,李景風(fēng)堅持不與權(quán)交,若是青城包庇他,反倒使他束手束腳,倒不如推個一干二凈,也是全他之志。更何況今日涉及沈未辰,李景風(fēng)更不會希望因自己害了小妹。

    嚴(yán)烜城正要緩頰,剛站起身來,嚴(yán)昭疇道:“大哥,你別說話,這事讓我來�!�

    嚴(yán)烜城猶豫了會,只得坐回座位。

    沈雅言冷笑一聲,道:“你們?nèi)赏瑲膺B枝,就是要圖我家閨女?何必這么費事?點蒼、華山,幾萬名弟子,過來搶人就是�!�

    諸葛然笑道:“莫胡說,點蒼是真心求親,還望雅爺成全�!�

    嚴(yán)昭疇道:“副掌,別為難我們小輩!”

    諸葛然道:“為難便為難了,難道你們?nèi)A山還能飛過青城,來點蒼抓我侄媳婦嗎?”

    楚夫人起身怒喝道:“小猴兒,你別太過份!”

    沈庸辭捧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茶,緩緩道:“都坐下吧,別把氣氛鬧僵了。副掌,你也坐下�!�

    楚夫人怒道:“不用坐了,反正也是一般高!”

    諸葛然臉上一紅,忍下一口氣,坐下道:“沈掌門怎么說?”

    沈庸辭道:“小小年紀(jì)輕,不知輕重。她抓嚴(yán)三公子原是替哥哥報仇,當(dāng)初要不是她舍命,肩膀上挨了斬龍劍兩記,今天漢水上的尸體怕不會只有船匪那幾百具吧�!�

    他這話不溫不火,說得恰到好處,把嚴(yán)非錫擒抓沈玉傾的事抖了開來,又接著道:“華山若想追究,青城豈不是也要追究?照我看,這事就算兩清,咱們再定個協(xié)議,以后互不侵犯就是�!�

    嚴(yán)昭疇道:“家父做得過了,侄兒代替父親道歉。但華山與彭小丐結(jié)的是仇名狀,沈姑娘義助彭小丐,是也想與華山結(jié)仇嗎?”

    眾人心想:“難怪嚴(yán)非錫不來,原來是要回避這樁事�!�

    “而家父之所以劫持沈公子,是因心傷愛子慘死,以致一時糊涂�!眹�(yán)昭疇話鋒一轉(zhuǎn),望向唐絕艷,冷冷道,“我四弟死在唐門,唐門始終給不出一個交代。舍弟年輕愚昧,卷入唐門內(nèi)斗,就算有罪,也該是交由華山處置,而不是不明不白死在唐門。”他戟指唐絕艷,言下之意便是唐門惱怒嚴(yán)青峰涉及內(nèi)斗,明里不殺他,卻趁他離開唐門時暗下毒手。

    “家父劫持沈公子是希望青城能給條道,讓華山能派人進(jìn)入唐門調(diào)查真相,以昭冤仇。”

    “莫怪唐絕艷要來,是怕青城出賣唐門。”沈玉傾心想,口中卻道:“嚴(yán)四公子離開唐門時確確實實平安,人是死在唐門境內(nèi),該由唐門調(diào)查才是。”

    “唐大小姐可是你嬸嬸。”嚴(yán)旭亭道,“你的話能信嗎?”

    “唐二小姐人就在此處�!鄙蛴駜A道,“何不問問她是怎么一回事?”

    他話鋒一轉(zhuǎn),把難題拋給唐絕艷,這下唐門便不能置身事外了。只見唐絕艷起身道:“你四弟想對我干些齷齪事,被我趕跑了。他是被誰殺的,唐門一直在追查,始終沒有線索�!�

    嚴(yán)旭亭冷笑道:“查了一年多沒點線索?唐門查不到,讓華山來查,說不定馬上就有線索。到時,不知要賠上多少人命�!�

    唐絕艷道:“今天是在青城,唐門的事情,到唐門來解決�!�

    沈玉傾接著道:“那就談今天的事情,二姑娘,你覺得這事青城可有理虧之處?”

    唐絕艷咯咯笑道:“我分不出來。我只記得我姐姐嫁給誰,誰娶了我姐姐而已。”

    她這一番話講得清清楚楚,唐門自是支持青城的。說起來,若青城失陷,華山立刻有路通往唐門,被包圍的便是唐門,到時拿這樁事威逼唐門,唐門也不好受。

    嚴(yán)昭疇又道:“父親有過,兒子不敢替他隱瞞,但路上有人斗毆,你砍我一刀,我還你一劍,兩人驗了傷勢,就說公平,門派便私了,有這說法嗎?”

    沈庸辭道:“難道華山真要與青城開戰(zhàn),方肯罷休?”

    沈雅言又要開口,沈庸辭揮手阻止,又轉(zhuǎn)頭問諸葛然道:“副掌,點蒼該不會想幫華山吧?”

    諸葛然搖頭道:“我跟唐二姑娘一樣偏心得很,誰親我就幫誰。不過,遇著這種事,應(yīng)該交給盟主裁決才是,不然要昆侖共議做啥用的?”

    嚴(yán)昭疇道:“那也得盟主公平裁決。盟主裁決若不公平,也難叫人信服。”

    沈玉傾自然聽出話中道理,這個他們信服的盟主自是點蒼無疑。而若華山不服,華山點蒼南北夾擊,對青城十分不利。

    沈雅言冷冷道:“今日我若不嫁女兒,華山跟點蒼就打算開戰(zhàn)了?”

    諸葛然道:“我是求親,青城與華山的恩怨,與點蒼無關(guān)。照我說,都是自己人,不用爭。”

    沈玉傾望向顧青裳,至今為止,顧青裳始終一言不發(fā)。衡山若不表態(tài),單靠唐門青城仍不足以鎮(zhèn)懾點蒼華山,嵩山雖然鞭長莫及,派些支援總是能的。

    然而顧青裳緊抿著嘴唇,卻是默然不語,沈玉傾不得已,叫了一聲:“顧姑娘?”

    顧青裳道:“師父交代過我,衡山感……感激青城仗義�!辈恢獮楹�,她聲音竟有些冷硬,“無論青城遭遇什么事,衡山都會幫忙�!�

    諸葛然道:“顧姑娘是?”

    沈玉傾道:“她是李掌門首徒�!�

    諸葛然微笑道:“這么重要的事,就只是交代一句?有沒有顧掌門令牌?手喻?”他早注意顧青裳,見她久久未發(fā)聲,料是得不到師父允諾,插手不得這次爭執(zhí)。如今聽顧青裳這話,雖是說了衡山支持青城之意,可既無手喻,傳話人身份也不足——衡山若是真要插手,絕不會只派一個弟子前來,是以這話難以判定真?zhèn)�。青城與唐門唇齒相依,卻與衡山無此關(guān)系,只是口頭允諾,沈庸辭不會相信。

    只聽唐絕艷咯咯笑道:“求親跟報仇一席子上說,還真是罕見。太婆的出身大家都知道,以前不少人瞧不起太婆,可太婆說,九大家的姑娘跟妓女一樣,都靠張了腿才能成事,誰又比誰下賤了?”

    以唐門立場,絕不希望青城倒戈,她這番話自是故意激怒沈雅言。沈雅言聞言果然色變,起身怒斥道:“你說誰的女兒下賤?!”

    唐絕艷笑道:“我姐姐不也嫁給沈家三爺了?太婆也沒覺得她孫女下賤。在唐門,沒人敢說妓女下賤。雅爺你年輕時一堆風(fēng)流糊涂帳,難道你瞧那些女人都是下賤的?”

    沈雅言怒急交加,卻又啞口無言,一張臉漲得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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