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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也喜歡�!绷种馁澩�。

    今天,江逾白和林知夏計劃同游香山公園。江逾白把手提袋放進了車內(nèi),委托司機保管,然后,他和林知夏一起走進了香山公園的正門。

    香山公園的樹林茂盛,風景優(yōu)美,還有許多別具一格的古代建筑,那些建筑物的名字都很好聽,譬如“棲月山莊”、“梯云山館”、“云巢亭”、“香霧窟”等等。

    林知夏心情很好。她和江逾白講起香山的歷史,香山原本是一座皇家園林,山上的景點起名都比較講究。林知夏還聯(lián)想到了江逾白家里的各個區(qū)域,她問:“有人給你們家的游泳池、網(wǎng)球場、玫瑰園取名嗎?”

    江逾白如實說:“沒聽說過。”

    林知夏哈哈一笑。

    香山高達五百多米,林知夏爬山爬得很慢,她走走停停,到處觀賞景色,見到松鼠也要指給江逾白看:“一只松鼠。”

    江逾白正要走過去,林知夏又拉住他的衣服:“松鼠跑了�!�

    江逾白退回原地,林知夏松開了手。

    第83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江逾白就像一個無趣的悶葫蘆,靜默無聲地沿著臺階向上走。他眺望遠處的連綿山峰,心念隨著樹影搖動,這山這樹都能攪亂他平穩(wěn)的心境,他輕嘆一口氣,迫不得已,問了一句:“你將來會不會更忙?”

    “忙什么?”林知夏沒聽懂。

    江逾白聲調(diào)漸低:“今年的五月到八月,你忙得沒時間找我�!�

    林知夏解釋道:“今年我遇到了特殊情況。我太急于求成了,很想干一番大事業(yè),不過現(xiàn)在我想通了,做學問要穩(wěn)扎穩(wěn)打,我不能焦慮,那樣在實驗室的效率也不高�!�

    江逾白轉(zhuǎn)過臉看向了別處:“科研壓力很大,再聰明的人也會碰到瓶頸。你焦慮了,可以跟我說,別一個人扛著。”

    他講話的聲音非常好聽,側(cè)臉的線條堪稱完美,林知夏悄悄瞥了他一眼,應道:“你總是這么善解人意……你要是有什么事,也要告訴我,我永遠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逾白沒作聲。

    除了林知夏以外,江逾白還有別的朋友。他在高中部認識了幾個男生,大家經(jīng)常聚在一起打網(wǎng)球。江逾白原先控制不住腕力,經(jīng)常把網(wǎng)球打出界,這兩年他勤加練習,球技提升得很快。

    江逾白的另一位高中同學在北京有馬場。這個月的月初,江逾白和同學們在馬場上騎馬,玩了整整兩天,他心里也覺得暢快高興,那種高興是輕松簡單、毫無負擔的。他從沒想過要去刻意地接近哪個朋友,更不會關(guān)注他們的QQ狀態(tài)……然而林知夏打破了江逾白的一切交友準則。

    他反復她發(fā)來的短信,記錄她給他打電話的頻率,登上QQ就是為了等她。

    今年七月,她最忙的時候,他懷疑她已經(jīng)遺忘了他。

    七月份的某一個夜晚,江逾白在睡前翻看《人類觀察日記》第一冊

    ,看到九歲的林知夏寫道:“也許在我小學畢業(yè)之后,江逾白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逾白暗想,小學和初中階段,他和林知夏還有相同的校園生活、相似的人生軌跡。到了高中和大學,他們的交集越來越少,林知夏越走越遠,而他完全不懂她的研究課題和實驗內(nèi)容。

    他合上筆記本,將它放到了枕邊。

    那一夜,他失眠了。

    他翻來覆去,輾轉(zhuǎn)反側(cè)。

    他從床上坐起來,倚靠著床頭,在寂寂無聲的漫長黑夜里,調(diào)節(jié)他的心理狀態(tài)。

    他知道,林知夏熱衷于“量子計算”�!傲孔佑嬎恪蹦艽蠓忍岣哂嬎銠C的工作效率,科學家們預測“量子計算”將成為人類歷史上第四次工業(yè)革命的里程碑。

    相比于“人類科技的重大變革”,江逾白實在微不足道。

    林知夏投身于事業(yè),江逾白不該打擾她——抱著這種心態(tài),他等到了八月底。

    他和林知夏見面了。

    香山的群嶺群峰巍峨壯闊,景色萬千,江逾白帶了數(shù)碼相機,但他沒有拍照。他心不在焉地觀賞風景,同時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哪怕他始終堅守著界限,他依然不自控地放任自己跨出了林知夏的友情范圍。如今的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五歲高中生,不幸察覺了自身希望渺茫的暗戀。

    想到這里,江逾白側(cè)過臉,對上林知夏的視線。

    林知夏觀察他三秒,真誠地夸贊道:“你越長越好看了�!�

    江逾白鎮(zhèn)定地說:“謝謝�!�

    林知夏對他翻天覆地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還追著他說:“你的變聲期結(jié)束了嗎?聲音越來越好聽了�!�

    這一回,他沒說謝謝。他問:“你這樣夸過別人嗎?”

    林知夏實話實說:“只有你一個�!�

    他淡淡地笑了:“嗯�!�

    落葉在風中打旋,飄過他們的眼前。林知夏抬手一抓,沒抓住,江逾白攤開手掌,葉子剛好跌進了他的掌心,林知夏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葉脈,戳得他手心微癢,像是被小貓撓了。

    “綠色的楓葉。”林知夏描述道。

    江逾白自然而然地說:“送給你�!�

    近旁還有別的游客。

    幾個背著旅行包的年輕人步子邁得很大,長腿一伸就跨過了兩級臺階。他們仿佛正在進行一場爬山比賽,爭先恐后地向前沖刺。漫長而陡峭的山路上,沒人喊累,沒人掉隊,他們展現(xiàn)出了過硬的身體素質(zhì)、非凡的競爭精神。

    林知夏注意到這一群人背著印有“清華大學”四個大字的紫色書包。

    念及自己的母校,林知夏心神一震,不甘落后,跟著他們往前沖。但她跑不過清華的學生,她被遠遠地甩下了。石階的路面凹凸不平,她后退一步,江逾白立馬扶住她。她主動靠近他,牢牢抓住他,就像一艘乘風破浪的游船駛向了最安全的避風港。

    “小心點�!彼诘�。

    林知夏卻說:“奇怪,我剛才想了一下,我敢在臺階上跑快,是因為你在我旁邊……如果是我室友陪我來,我只會慢慢地上山�!�

    她的手指纖長,像藤蔓一樣纏縛他的手臂,她又說了一句:“其實我不會跌倒,我站得很穩(wěn)。”

    江逾白隨口說:“你把我當成室友吧,慢慢走路,別亂跑了�!�

    他這句話是無心的。

    林知夏哈哈一笑,毫不客氣地調(diào)侃他:“你怎么能做我的室友呢?”

    江逾白的耳根一熱。無需林知夏提醒,他就知道耳朵又紅了,他一點都不慌張。他已經(jīng)洞悉了自己的內(nèi)心,只要林知夏再多講幾句話,講得他完全適應了,他就不會再感到不好意思。

    他們順著山路,走走停停,來到了著名的碧云香山公園的碧云寺建立于元朝,迄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碧云寺內(nèi)有一處“水泉院”,石縫中涌出的泉水在此處匯集,水聲潺潺,水波瀲滟,吸引游人駐足聽泉。

    “水泉院”用太湖石堆砌了一座假山,山水齊聚,日光清幽,江逾白站在泉池的附近,那光線和構(gòu)圖都是絕頂?shù)暮�,林知夏忍不住舉起相機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江逾白又提議拍幾張合照。林知夏欣然答應。

    江逾白和她商量,往后他們每一次出來玩,都可以拍一堆合照做紀念。

    江逾白的語氣溫柔,態(tài)度誠懇,顯然是個重視友情的人。林知夏被他打動,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他。

    本次的香山公園之旅結(jié)束后,江逾白收獲了許多旅游風景照。他將照片保存在電腦里,放在一個新建的名為“夏天的”的文檔中。

    “夏天的”是林知夏的QQ網(wǎng)名。

    江逾白的QQ好友列表里共有四十多個人。

    他只記得林知夏的網(wǎng)名。

    這真的不止是友情。

    *

    九月初,市區(qū)下了一場雨,雨絲密密匝匝,持續(xù)不斷地飄灑。林知夏打傘也擋不住潮濕的水珠,她干脆穿了一件雨衣。她早早地出門,乘坐地鐵抵達了北京火車站。

    她的爸爸、媽媽、哥哥都來到北京了。

    哥哥考進了一所985大學,被分配到計算機專業(yè)。哥哥之所以選擇計算機,是因為他聽說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來錢快,本科畢業(yè)就能直接參加工作,月薪一萬起,待遇從優(yōu),工作氛圍輕松……總之,他愿意在大學里苦讀四年,換取一份回報率高的好工作。

    林知夏聽完他的描述,質(zhì)疑道:“工作氛圍輕松嗎?我聽計算機學院的學長說,他們好多人沒到三十歲就禿頭了�!�

    林澤秋沒有反駁。

    北京站外人潮擁擠,人聲鼎沸,各個高校派出的志愿者都在等待大一年級的學弟學妹們,雨水再冷,也澆不滅他們的熱情。

    林澤秋的爸爸拿出兩把傘,其中一把遞給林澤秋,另一把交到了他妻子的手中。他拖著行李箱,笑容滿面道:“秋秋啊,你剛來北京,有什么不熟悉的,你多問問你妹妹,你妹妹上了一年大學,她懂得多……”

    林知夏馬上答應道:“好的好的,我會照顧好哥哥的!”

    林澤秋低頭看她。

    她踮起腳尖:“哥哥,我一米六五了。”

    林澤秋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第84章

    魔咒

    今日風雨交加,天空黯淡不明,大學校園里的幾座教學樓都亮起了燈,朦朧燈影中雨絲斜飛,空氣濕潤而涼爽,竟然有了江南煙雨的意境。

    林澤秋的頭發(fā)和衣裳都被雨水淋濕。他一個人提著兩只行李箱,快步走在前方,爸爸喊了他一聲:“秋秋,不要急啊,秋秋回來,爸爸幫你拿行李。”

    林知夏跟著喊道:“哥哥!我也可以幫你拎東西!”

    林澤秋回過頭來瞥她一眼:“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跑�!�

    林知夏雙手抱住媽媽的手臂:“不會的,我站得很穩(wěn)�!�

    林澤秋冷眼看她:“你是纏媽媽纏得很穩(wěn)吧�!�

    “我才沒有纏媽媽。”林知夏倔強地爭辯道。

    林澤秋忍不住問她:“你覺得你自己像不像個大學生?”

    林知夏松開媽媽的手臂,冷靜地說:“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缺點。我的缺點之一就是我十五歲了還喜歡撒嬌,不夠成熟,可是我沒有妨礙別人,我不打算改正。”

    林澤秋意識到他剛才的語氣又有些兇,激發(fā)了妹妹的逆反心理。他不想再跟她斗嘴,索性服了個軟:“你高興就好�!�

    林知夏再次挽住媽媽的手臂:“媽媽,你嫌我煩嗎?”

    媽媽輕聲說:“傻孩子,爸爸媽媽哪里會嫌你們煩。你們兄妹倆都上大學了,你在媽媽的眼里還沒長大呢,和你小時候一樣�!�

    爸爸接話道:“我們夏夏才十五歲,是沒長大啊,她就是上學早了點……”

    爸爸看著這一對兒女,心中總有一股自豪感。他的祖上十八代沒出過一個秀才,可他的兒子和女兒都考進了名牌大學——這消息在他們老家早就傳開了,人人都說老林家的祖墳冒了青煙,他的親戚朋友都打來電話,討教他的教育方法。

    他有什么教育方法?他幾乎沒管過孩子。

    林知夏不到三歲時,識字就比爸爸多了。林知夏四歲通讀文言文,還可以給爸爸講故事。

    爸爸回憶著女兒和兒子年幼時的模樣,臉上掛滿了笑容,對誰都是樂呵呵的。他手里舉著一把傘,傘柄偏向林澤秋,為他的兒子遮風擋雨。他還說:“秋秋十八歲了,上大學了,秋秋長大了�!�

    林澤秋的手指被重物勒出一道紅痕。他停下來,抹了一把臉,應道:“你和媽媽再等四年,我就能賺錢了,每年能賺十多萬,給我們家換個大房子,大客廳,在客廳里擺一張長沙發(fā)……”

    他半低著頭,絮絮叨叨地說話。

    林知夏仰起臉來看他,聽他說出樸素的愿望,她的心里忽然又酸又澀。她想起了省城的家,想起梅雨季節(jié)反潮的墻面和地板、防水膠帶裹住的老水管、容易在夏天跳閘的電力系統(tǒng)。

    “我來負責買房!”林知夏忽然宣告道。

    媽媽笑著問她:“你才多大啊?你哥哥好歹成年了�!�

    林知夏不管不顧地說:“再過三年,我就成年了。我申請了提前畢業(yè),2012年我本科畢業(yè)以后,可能會去劍橋讀博士。劍橋有個量子計算實驗組,那個組的教授的研究領域包括數(shù)學、物理、化學……學科交叉,這是我想要的方向。我會在哥哥大學畢業(yè)之前,念完博士。”

    林知夏講完這句話,林澤秋愣住了。他定格在男生寢室的門口。

    潮濕的棉質(zhì)T恤黏住了他的后背,他心中一梗,渾身都不爽利。他猛地提起一口氣,扛起行李箱連跑幾級臺階。林知夏還在夸獎他:“哇,哥哥的身體素質(zhì)真好,大學體育考試肯定能得滿分。”

    寢室樓里人來人往,忙碌的家長隨處可見。他們積極地照顧著各自的兒子,而林澤秋的情況卻反了過來——他不讓父母幫他收拾東西。他自己熟練地鋪床,還削了兩個蘋果拿給爸爸媽媽吃。他沒給林知夏,因為林知夏對蘋果不感興趣。

    爸爸媽媽見他如此獨立,很快放下心來。

    這天傍晚,爸爸媽媽和林知夏告別林澤秋,踏上了他們的歸路。爸爸媽媽還把林知夏送到了她的大學門口,在校外和她揮手作別。

    她就像一只離巢已久的鳥,記得父母給予的庇護,卻不能飛回她的老巢。她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到爸爸媽媽走遠了,才轉(zhuǎn)身踏進大學的校門。

    此時的雨勢變小,水珠從高處的屋檐滑落,滴在水洼中,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林知夏望著這一副景象,又想起九歲那年她接種完乙肝疫苗就發(fā)燒了,爸爸媽媽連夜把她帶到了醫(yī)院,她在病床上打著點滴,耳邊只有一片淅淅瀝瀝的夜雨聲。

    *

    林澤秋來到了北京,距離林知夏很近。他每周都會把林知夏約出來,和她見個面,請她在附近的小吃店吃一頓飯。

    林知夏早就實現(xiàn)了財務自由。她只靠獎學金,就能過得很滋潤。

    而林澤秋的大學生活費是父母給的,每個月一千塊錢,直接打進他的銀。行卡里。他的日常開銷很少,除了買書、吃飯,幾乎沒有別的用處。他不玩游戲、不買新衣服、不談戀愛——雖然他們學校有幾個女生追他追得很兇。

    林澤秋推己及人,難免擔憂道:“你們學校有人騷擾你嗎?”

    林知夏正在吃一只烤雞翅。她含糊地回答:“什么騷擾?”

    林澤秋想起女同學大膽而直白的發(fā)言。他緊緊地皺起眉頭:“有沒有什么人,非要你做他的男朋友?”

    林知夏擦了擦嘴:“男朋友?”

    林澤秋握緊可樂瓶:“我口誤。”

    “哈哈,恐怕不是口誤,”林知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們學校有女生追你,想讓你做她的男朋友嗎?哥哥,你十八歲了,馬上就十九了,可以談戀愛了�!�

    林澤秋卻說:“浪費時間�!�

    他冰冷而頑固的語氣,擋不住林知夏的好奇心:“你知道女生為什么會喜歡你嗎?你相信愛情嗎?你覺得兩個人的意識能相互契合嗎?”

    林澤秋繞開了那些話題:“別扯這些沒用的,多花點功夫去做你的實驗吧,你不是說你要在三年內(nèi)讀完本科嗎?”

    “對呀,”林知夏靠上椅背,“我這段時間好忙,幾乎每天都去實驗室�!�

    林澤秋又開始了他的古板說教:“這就對了,你在學校里,要多學習……”

    他講了一長串的話,林知夏聽得心不在焉。她知道年輕男女多少都會有一點萌動的情愫,對“靈魂伴侶”有一種懵懂的向往,連她自己也逃不過這個魔咒——這是為什么呢?

    林知夏想找一個人和她一起探討這個問題,江逾白似乎是最好的人選。他溫柔有耐心、見識廣博、包容力強、思維清晰又敏捷,他是林知夏最喜歡的聊天對象。

    十月底的某一天晚上,林知夏和江逾白QQ視頻聊天的時候,林知夏沒有任何鋪墊地突然問他:“如果有人喜歡你,你知道她為什么會喜歡你嗎?你相信愛情嗎?你覺得兩個人的意識能相互契合嗎?”

    她為什么會喜歡你?

    你相信愛情嗎?

    你們的意識能相互契合嗎?

    臺式電腦屏幕里,仿佛激發(fā)了一道光,光線落入江逾白的眼中,他的思緒被炸得紛亂,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宇宙大爆炸。

    他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酸奶。

    他表現(xiàn)得非常淡定。

    這幾個月以來,江逾白的家庭教師為他總結(jié)了劍橋的面試題型、應答策略以及心理戰(zhàn)術(shù)。那位老師曾經(jīng)在歐洲任教多年,熟知劍橋牛津的面試流程。他不僅拓展了江逾白的思路,還傳授了一套待人接物的方法。

    江逾白知道,林知夏正在詢問他的觀點,等待他的解答,她并沒有任何旖旎遐思,也沒有談情說愛的傾向。他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他目前的心態(tài)。

    江逾白擺出了應對面試的嚴謹態(tài)度。他抬起頭,朝著屏幕,流利作答:“以下是我個人的理解。假如我喜歡你,‘喜歡’是動詞,表達了我的愿望……”

    “什么愿望?”林知夏插話道。

    江逾白說:“想和你待在一起�!�

    林知夏雙手捧臉:“我們現(xiàn)在就在一起了,我們是好朋友�!�

    “是的,”江逾白附和道,“我們確實是朋友�!�

    江逾白開口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建設。他應該避免談到自己對林知夏的觀感。他在“愛情”的話題上講得越多,越容易露餡,他對“愛情”本身一無所知,全憑一腔孤勇在感情的路上摸黑瞎走。

    林知夏并未察覺他的心理變化。她從哲學的角度入手,和他分析“靈魂伴侶”的意義與可能性,或許是她的錯覺,今晚他看她的眼神格外專注,她思考的速度變慢了,幾乎融化在他的目光里。

    “靈魂伴侶”才剛講到一半,她竟然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她轉(zhuǎn)而問起了江逾白的面試。

    江逾白說,他大概會在今年十二月參加面試。

    面試的淘汰率較高,他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有預感,你會通過的,”林知夏告訴他,“我打算申請劍橋的博士,我們可以在那里一起度過兩年�!�

    第85章

    面試

    江逾白開始期待他的本科生活。他說:“我們又是校友了。”

    “嗯嗯!”林知夏點了點頭。

    從這天開始,江逾白加大了復習的力度。他的心態(tài)從“我最好能考上劍橋”演變?yōu)椤拔乙欢ㄒ蟿颉薄?br />
    江逾白取消了娛樂活動。朋友喊他去馬場騎馬,被他委婉地拒絕。叔叔邀請他去聽音樂會,他卻再三推脫。

    江逾白沉浸在學習的氛圍中,偶爾會假想一下他和林知夏的未來。他將在本科畢業(yè)之后回國,進入家族企業(yè),承擔他的責任,而林知夏會在大學里任教,繼續(xù)她的科研工作。他由衷地希望,到了那個時候,林知夏和他的關(guān)系能突破友情的界限。

    他心甘情愿經(jīng)歷漫長的等待。

    *

    江逾白的自我封閉式訓練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到了今年的十二月,他乘坐飛機,只身前往英國劍橋參加面試。

    面試當天,江逾白在早晨六點起床,洗了個澡,梳好頭發(fā),戴好手表,穿上襯衫和西裝,在他的房間里來回踱步。他承認他有一點緊張,因為他不能接受失敗。

    此時,正是北京時間的下午兩點多鐘,林知夏坐在寢室的床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給江逾白發(fā)送QQ消息:“你起床了嗎,可以和我視頻嗎?”

    她等了幾秒鐘,江逾白回復道:“可以�!�

    林知夏開啟視頻,立刻見到了江逾白。她面朝著電腦屏幕,雙手拍掌,贊不絕口:“你今天真的好帥!好有氣質(zhì)!”

    江逾白沒料到林知夏一開場就這么直白。

    林知夏還說:“你往后走幾步,我想看你的全身。”

    江逾白靜立不動。

    林知夏催促道:“快點,讓我看一下�!�

    江逾白表面上說著:“我沒什么特別的……”雙腿卻不由自主地向后退,還特意站到了攝像頭的正前方,好讓林知夏從正面觀察他。

    他們兩人的目光透過屏幕交匯,像是穿越了長久的時光,回到了當年朝夕共處的情境。

    林知夏伸出手指,輕輕地觸摸攝像頭。江逾白與她心有靈犀,他的手指也搭了上去——在虛擬網(wǎng)絡世界中,他們指尖相碰,林知夏又打出一行字:“面試加油!你是最棒的!”

    江逾白鬼使神差地反問她:“在你眼中,我是最棒的?”

    “當然!”林知夏特別肯定。她還說:“你是我認識的最優(yōu)秀的男生,性格很好,人又溫柔、聰明、穩(wěn)重、理性、有耐心,你就是最棒的!”

    林知夏瘋狂夸贊江逾白,滿足了他可恥的虛榮心。

    江逾白不再有一絲緊張感。他吃過早飯,又復習了一遍筆記,從容不迫地出門了。

    *

    十二月的天氣有些冷,天空顯現(xiàn)出陰沉的藍色,風中激蕩著凜冽的寒意,學院內(nèi)的古老大理石建筑靜靜地矗立在四周,環(huán)繞著幾塊方形的修剪整齊的碧綠色草坪。

    江逾白穿過草坪中央的一條石路,稍微整理了一下袖口,他掃眼一看,見到了十幾位西裝革履的高中生。

    那些學生來自世界各地。他們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有些同學在聊天時透露了自身的實力和背景,營造出無形的壓力。

    江逾白聽見一位學生泄氣的話:“三一學院錄取我的概率,就跟我買中彩票的概率一樣……”

    江逾白走到這位男同學的面前:“概率再小,總比沒機會好�!�

    這位男生和他握手:“你在哪里讀的高中?”

    “在北京�!苯獍渍\實地說。

    那男生雙眼一亮:“老鄉(xiāng)?”

    江逾白否認道:“我不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

    江逾白和這位男同學閑扯幾句,雙方維持著客氣又冷淡的交談,直到監(jiān)考員把他們帶進考場。監(jiān)考員是一位本校的大學生,看起來非常年輕,可能只有十八九歲,他的態(tài)度很隨和,還開了個玩笑,讓大家不要害怕筆試。

    江逾白從不害怕筆試。

    何況這場筆試只有一小時。

    試卷上的題目很難,很考驗數(shù)學功底。

    自從認識了林知夏,江逾白多年如一日地鉆研數(shù)學,埋頭苦學,從未懈怠過。他用高中數(shù)學競賽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堅信著“笨鳥先飛”和“勤能補拙”的道理。

    現(xiàn)在,他的辛苦有了回報。他順暢地寫完前六道題,卡在了第七題上,他凝神細思,手速如飛,好不容易解答完畢,監(jiān)考員說:“Youhavetenminutesleft.”

    只剩十分鐘了。

    江逾白還有三道題沒寫。

    他第八題的題目,來不及細想,全憑直覺寫出答案,并用同樣的方法,趕在考試結(jié)束之前寫完第九題。

    然后,江逾白帶著這張卷子,走向了面試地點。

    筆試和面試幾乎是無縫銜接的,筆試是面試的前奏和鋪墊。寫完卷子上的七道題,并不能在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江逾白還得給面試官留下深刻印象,才能獲得入學的資格。

    江逾白的兩位面試官都是學術(shù)成就極高的教授。他剛踏進辦公室,就感受到了教授的凝視,他不慌不忙地和教授們寒暄兩句,雙手遞出了自己的卷子。

    第一位教授針對卷子上的題目,向江逾白提問,江逾白回答得非常流暢。那教授面露微笑,點了點頭,又和他談起第九題和第十題——這兩道題,其實都在江逾白的能力范圍之外。

    第二位教授開始引導江逾白,給他提供了簡單的思路,他立刻抓住了重點,口述出一種方案。

    江逾白的家庭老師曾經(jīng)教導過他:劍橋的面試有點麻煩,你要拿捏好態(tài)度——你不能太強硬,表現(xiàn)出任何攻擊性,也不能屈從于權(quán)威,毫無主見。你不能滔滔不絕,更不能沉默寡言。你要溫和、禮貌、自信、誠實,相信自己的判斷,及時糾正自己的錯誤。

    江逾白堅守這個準則。

    兩位教授都露出了笑容。

    其中一位教授和江逾白探討完卷子上的題目,又給他出了一道速答題:假設你在玩一個游戲,你有一枚硬幣,你拋擲這枚硬幣后,如果硬幣的正面朝上,游戲繼續(xù),你還能獲得一元錢,如果硬幣的反面朝上,游戲立刻終止,請問你的收益期望值是多少?

    江逾白開始作答。他說,拋擲一枚硬幣,正面和反面朝上的概率并不確定,因為題目沒有描述硬幣本身的情況。他假設硬幣正面朝上的概率為a,反面朝上的概率為b,期望值應該是ab。

    接下來,教授又把這道題變成了博弈論,玩家的人數(shù)增加了。

    江逾白撿起一只馬克筆,在一塊白板上畫出示意圖,教授不斷增加題目的難度,聯(lián)系起了數(shù)學和經(jīng)濟兩個領域,甚至考察了一點哲學。

    江逾白一直沒有冷場。他的思路永遠清晰,還能引經(jīng)據(jù)典,面十分廣闊。

    江逾白為了和林知夏達到思想共鳴,這些年來不知道看了多少書。林知夏的思維模式非常跳脫,想象力更是天馬行空,尤其她小時候,完全不考慮江逾白的心理狀態(tài),只要她逮住了他,什么話都能講。

    面試即將結(jié)束,江逾白想起林知夏,短暫地走神了幾秒鐘。他聽見教授夸獎了他一句,他放下心來,和教授道別,緩緩地走出房間正門。

    室外北風呼嘯,寒意侵襲,江逾白獨自一人在路上散步。他回憶整個面試過程,感覺還算可以,沒有特別出彩,也沒有犯什么錯。

    江逾白返回住處后,親朋好友都給他打來電話。

    江逾白的叔叔問他有沒有把握,他簡短地概括:“我不確定�!�

    叔叔擔心他考砸了,就不敢再問。

    林知夏問他考得怎么樣,他詳細地回復:“考得還好,除了數(shù)學和經(jīng)濟,還有哲學內(nèi)容。老師問我,人類有沒有自由意志,這是你常說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呢?”林知夏又問。

    江逾白平靜道:“引用了康德學派的假說�!�

    “那應該沒問題,”林知夏分析道,“你是經(jīng)濟系的學生,你了解自由意志和決定論,讀過康德的作品,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會被錄取的!”

    江逾白表現(xiàn)得很謙虛:“也許別人比我更優(yōu)秀�!�

    江逾白這么一說,林知夏以為他沒自信,她又表揚了他好幾句,聽得他心里很高興。他充滿耐心地等待著劍橋的錄取結(jié)果,很想知道他是否能和林知夏一起留學。

    *

    2011年一月份,江逾白回到了省城,準備過年。他的高中生涯快要結(jié)束了,今年九月份,他將成為一名光榮的大學生。

    在江逾白的高中同學看來,江逾白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生。他精通英語和法語,理論功底扎實,考試分數(shù)極高。他和同學一起做小組作業(yè)的時候,總是扮演領導者的角色,大家都對他心服口服,幾乎忘記了他的年齡比大家都小。

    此外,江逾白一點都不驕矜自傲。他對自己的定義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江逾白的高中同學幾乎一致認為,江逾白必然能考進他想去的大學。

    同學們富有先見之明。

    2011年一月份的某一天早上,江逾白打開申請系統(tǒng),第一眼就看到了劍橋的錄取通知。他平靜地關(guān)閉網(wǎng)頁,重新打開,確認自己收到了相關(guān)郵件,又了一遍錄取通知信,這才向他的親朋好友播報好消息。

    第86章

    小組作業(yè)

    江逾白收到了許多褒獎和祝福。

    他的叔叔更是激動不已,連聲稱贊:“小江,你怎么能這么優(yōu)秀?真不愧是我們家的孩子,才十五歲,就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學……”

    叔叔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感嘆道:“小江,等你長大了,我們可以放心地把家里的工作都交給你�!�

    江逾白爽快地答應了。

    江逾白的爸爸在北京有一家投資公司,江逾白每周都會抽空去一趟公司,旁聽他們的晨會。

    會議結(jié)束之后,江逾白還要留在公司里上課。他的爸爸媽媽組建了多個團隊,專門給他講解現(xiàn)實中的商業(yè)模式、家族內(nèi)部的管理機制、家族集團的具體業(yè)務等等。

    江逾白發(fā)現(xiàn),繼承家業(yè)主要有兩個難點:第一,父輩手中的政商資源,無法完全傳給江逾白。江逾白必須拓展交際圈,開辟自己的人脈線。第二,他年輕尚輕,資歷太淺,要想坐上管理層的位置,必須有父輩的輔助,確保他不斷進益。

    于是,江逾白的學習地點從書房轉(zhuǎn)移到了公司。他不再像從前一樣整天悶在家里。他跟隨家人出席一系列的社交活動,言談舉止都比從前更成熟,還學會了各種各樣的話術(shù)。

    江逾白的家人們都感受到了江逾白的飛速成長。

    江逾白的爺爺目睹了孫子的進步,先是把江逾白稱贊了一番,接著又告誡道:“小江,你去劍橋念書,能學到不少好本領。劍橋的經(jīng)濟學本科是三年制,你十六歲入學,念完書,僅僅十九歲。等你二十歲,你爸爸就會督促你自個兒開公司,練一練手,生意場上的前輩們見到你這副模樣的年輕人,他們首先想到的,可不一定是同你合作。你不僅要打通關(guān)系,還要曉得怎么看人,怎么用人。”

    爺爺在今晚的餐桌上說出了這一段話。

    此時此刻,江逾白的爸爸媽媽、叔叔嬸嬸、爺爺奶奶一家七口人圍坐在一張長桌邊吃飯。

    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家庭聚會的氛圍溫馨又和諧,叔叔還替江逾白討價還價:“爸爸,我們小江現(xiàn)在十五歲,你就教他‘識人用人’的那一套,太早了一點。小江還在青春期,沒有成年。爸,你瞧瞧我,我十五歲拉琴,還沒拉出什么大名堂,還沒當上首席……”

    爺爺放下筷子:“江紹祺,你接觸過商業(yè)嗎?”

    叔叔立刻閉嘴。

    爺爺追問道:“你幫你大哥做過事嗎?”

    爸爸出面維護叔叔:“紹祺有幫我打理一些投資業(yè)務�!�

    海鮮湯冒著熱氣,叔叔端起湯碗,補充道:“我代言的‘品嘉牛奶’,‘飛迪牙膏’、‘科安電商’……這背后的幾家公司,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全是大哥控股的。爸爸,您慧眼明鑒,我在給大哥打工啊�!�

    Jessica插話道:“老公,你代言幾個品牌?”

    叔叔掐指一算:“七八個吧,光是咱們家里的就有四個�!�

    Jessica從螃蟹腿里剔出蟹肉,盛在一只純銀的勺子里,再放進江紹祺的碗中。她柔聲說:“辛苦你�!�

    叔叔靠近她:“老婆你辛苦了,這盤螃蟹是你做的嗎?你白天忙,晚上還下廚……”

    Jessica含笑道:“不累的,我只做一道清蒸蟹�!�

    Jessica有她自己的音樂工作室。為了陪伴江紹祺,她把工作室的總部從新加坡遷到了北京。從今年開始,她的父母幫她牽線搭橋,接下好幾筆大業(yè)務,她越來越忙,經(jīng)常不見人影。

    老婆專心于事業(yè),江紹祺為她感到自豪。

    江紹祺和Jessica坐在長桌的左側(cè),其他人都坐在右側(cè)——他們看不見江紹祺的小動作,考慮到這一點,江紹祺一只手攬上Jessica的細腰。

    Jessica穿了一條絲綢長裙,裙子在腰線處收緊,凸顯她曼妙的身材。江紹祺揪起一小塊絲綢布料,指尖從Jessica的腰身劃過,這讓她心底發(fā)癢。

    江紹祺和她相處時,從來不戴手套,她低頭觀摩他的手指,馬上側(cè)過身來,悄悄和他耳語。兩人情濃意切,情意綿綿,蜂蜜蛋糕都比不上他們之間的甜蜜。

    江紹祺飯都不吃了,只顧著和他老婆講話。

    人不能被愛情沖昏頭腦——江逾白心想道。

    江逾白錯開了目光,和他的爺爺聊天。

    爺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江紹祺不得不在椅子上坐正。

    江逾白繼續(xù)聆聽爺爺?shù)慕虒�。他還和爺爺談起了未來的投資方向,他說:“我長期看好電商行業(yè)、倉儲物流和移動支付�;ヂ�(lián)網(wǎng)相對透明,物流牽扯的范圍更廣�!�

    “這些你都知道?”江紹祺插話道。

    江逾白說:“我只有片面的看法�!�

    江紹祺問他大哥:“大哥,我們小江現(xiàn)在到了什么水平?”

    他的大哥笑了笑:“不錯,還得鍛煉幾年�!�

    江逾白聽完這句話,心中更加確信,總有一天,他也能獨當一面,能在事業(yè)上有所建樹,能為他的家人遮風擋雨。

    *

    三月開春,氣溫回升。

    林知夏抱著兩本書,獨自漫步在校園中。

    早上七點多鐘,天色泛白,霞光微露,未名湖的水波清澈,倒映著屹立在東側(cè)的博雅塔。湖畔樹林茂密,處處呈景,林知夏欣賞了一會兒景色,就聽見有人喊她:“夏夏?”

    她轉(zhuǎn)過身,見到了洛櫻學姐。

    她馬上跑向?qū)W姐,熱情洋溢地喊道:“學姐!”

    去年九月份,林知夏向?qū)W院遞交了一份提前畢業(yè)的申請。經(jīng)過一番審核,學院批準了林知夏的要求,只要林知夏能修完相應的課程,她就能在明年六月正式畢業(yè)。

    目前,林知夏是一名大二年級的在讀生。本學期,林知夏和洛櫻選了兩門相同的課,她經(jīng)常跟著洛櫻一起上學。誰都能看出來,洛櫻很照顧林知夏——這就是來自姐姐的關(guān)愛。

    小時候,林知夏經(jīng)常跟哥哥吵架。某一次吵完架之后,哥哥說,他要是沒有妹妹就好了,林知夏當場反擊:我要是有姐姐就好了!

    幼年期的林知夏幻想中的姐姐,差不多就是洛櫻學姐的樣子——體貼、文雅、柔中帶剛。

    從高中到大學,總是有不少男生喜歡洛櫻學姐。

    林知夏特別理解他們。

    洛櫻還告訴林知夏:“我想走科研的路,我準備申請博士了�!�

    林知夏鼓勵她:“太好了,你很適合讀博士�!�

    “你呢?”洛櫻問她,“你的博士申請順利嗎?”

    今年寒假,林知夏沒有回家。她一直待在學校,沒日沒夜地努力工作。寒假結(jié)束,她在老師的幫助下,整理了實驗數(shù)據(jù),做出一篇主題為“改進后的超導量子干涉儀檢測小自旋種群”論文——她在這篇文章里只做出了一點微小的貢獻,谷老師還幫她修改了兩回,她終于把論文投了出去。目前論文正處于UnderReview(同行評審)階段。

    此外,林知夏還報考了雅思和GRE。

    GRE的全稱為“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申請名校的理工科研究生項目,帶上GRE更保險一些,林知夏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絕不會推辭一場GRE考試。

    林知夏的雅思和GRE考試都在下個月。她猜測自己大概能取得優(yōu)異的成績。

    林知夏的本科均分很高,還有三篇SCI論文在手。谷立凱老師、沈昭華老師都愿意為她寫推薦信,她覺得自己準備得很充分,就說:“我的博士申請,一定會通過的�!�

    洛櫻輕輕笑道:“你不通過,誰能通過呢?”

    林知夏卻說:“我們組里有很聰明的學長,他在量子計算領域的造詣比我高。”

    “譚千澈嗎?”洛櫻問道。

    林知夏點頭。

    洛櫻囑咐道:“你離他遠點。”

    林知夏實話實說:“我只和他談學術(shù)問題。去年九月份,谷老師新收了一位女博士,我們組終于有博士學姐了,我更喜歡和學姐聊天�!�

    提起“博士學姐”,林知夏的快樂溢于言表。

    洛櫻輕抿紅唇:“我……我和那位學姐相比呢?”

    林知夏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林知夏停下腳步,看著洛櫻。

    曉風吹拂,樹影搖動,洛櫻的背后是一片蒼翠樹林。她穿著黑色長裙,膚白貌美,眼含桃花,幾乎能與風景融為一體。

    洛櫻咬了一下嘴唇:“我……”

    林知夏歪頭:“學姐?”

    洛櫻忽然又問:“我和你的那個學姐,誰更漂亮?”

    林知夏詞窮了。

    怎么說呢?那位學姐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美麗”。那位學姐剪了個短發(fā),戴著黑框眼鏡,經(jīng)常洗澡,但不常梳頭。她的發(fā)型在混亂中透著一絲不羈,又在不羈中體現(xiàn)出一種別致。她常年穿著寬松的T恤和牛仔褲,一件外套可以披一個冬天。整個寒假期間,從清晨到深夜,她扎根于實驗室,還和林知夏互相鼓勵。她們兩人在寒冷的冬夜里一起泡過方便面做宵夜,學姐還把唯一的火腿腸讓給了林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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