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時下正值五月,春末夏初,氣溫較高,林知夏穿了一條長袖連衣裙,裙子的一層單薄布料緊貼著她的肩膀,江逾白抬手攬住她,仿佛與她肌膚相親。
身體的溫度穿過裙子,直抵他的掌心。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揣進上衣口袋里,腳下連退兩步,才說:“給我一點準備時間。”
林知夏狐疑地問道:“這還要準備嗎?”
江逾白找到一個恰當?shù)睦碛桑骸耙粝錄]開。”他按下遙控器的按鈕,音箱傳出一陣悠揚的樂聲。
林知夏站在原地,玩心乍起。等他重新接近她,她竟然逃開了。他起初還沒明白她在玩什么,直到她笑著回望他一眼,他馬上邁開長腿跑向她,輕而易舉地一把將她捉住。
江逾白的右手摟在她的腰間,像是緊咬的齒輪一般嚴絲合縫。他低頭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香氣,左手不自覺地挑起她的發(fā)絲,那烏黑柔軟的長發(fā)比他見過的最好的綢緞還要順滑。
林知夏認為,他正打算和她一起練習華爾茲。
她主動握緊他的左手:“好了,我們來跳舞吧�!�
江逾白不怎么會跳舞。他和林知夏每周排練一次,持續(xù)了一個多月,與其說他期待畢業(yè)舞會,不如說他希望能與她獨處。
林知夏卻很認真。她遵循曲子的節(jié)奏,順應(yīng)江逾白的步調(diào),他們配合得越來越默契,林知夏真心夸贊道:“你學東西好快�!�
“你學得更快�!苯獍讓嵲拰嵳f。
林知夏頗為受用地笑了笑:“最近這一個月,我每周都會來找你,至少和你待上半天,只有十分之一的時間被用來練舞了……其余的時間里,我們都在聊天、玩貓、做數(shù)學題�!�
江逾白腳步向前,林知夏不得不后退,她靠在了一堵墻上。而江逾白傾身挨近她:“我以為你喜歡那些活動�!�
林知夏忽然又想逃了。她強迫自己不去凝視他的雙眼,心跳聲一拍接著一拍地狂響在腦海里,完全掩蓋了傳入耳中的舒緩音樂。她清楚地明白這一切奇妙感受的來源都在江逾白的身上。她決定用“科學實驗”的方法來證明自己的假說。
她松開江逾白的手,搭住他的肩膀,像樹袋熊貼著樹桿一樣倚進他的懷里。他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攀附著,而她做了個深呼吸,語氣輕松道:“今天,我想和你玩游戲�!�
“玩什么?”江逾白耐心詢問。
林知夏設(shè)定故事情節(jié):“我們來玩《灰姑娘》,你是王子,我是灰姑娘的姐姐�!�
林知夏讀過無數(shù)浪漫主義的,古今中外的經(jīng)典名著,她基本倒背如流。很早以前,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再聰明通透的主角第一次陷入戀愛也難免要拈酸吃醋,變得斤斤計較。她之所以要扮演灰姑娘的姐姐,就是想通過這一次機會測試她自己的心態(tài)。
江逾白卻不配合她:“你為什么是灰姑娘的姐姐?”
“我想體會姐姐的喜怒哀樂,”林知夏撒謊道,“請你表現(xiàn)出對灰姑娘本人的喜愛。”
新游戲的難度太高了。
江逾白直接拒絕道:“我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你還是換一個情節(jié)吧。”
林知夏茫然道:“換什么呢?”
江逾白隨口說:“《睡美人》?”
林知夏羞紅了臉:“你你你你……”
江逾白這才想起《睡美人》的結(jié)尾是王子吻醒了公主。他頓時喪失了語言功能,斜跨出一步,再轉(zhuǎn)過身,和林知夏一起背靠墻面。
江逾白制造的壓迫感徹底消失了,林知夏的心情再次輕松愉悅起來。
她饒有興致地代入灰姑娘姐姐的角色,為自己編出一句臺詞:“我是灰姑娘的姐姐。今天晚上,我參加舞會,在皇宮里見到了王子……”
江逾白冷聲道:“我不做王子。我做侍衛(wèi)。”
“為什么?”林知夏反問他,“你是一個有王冠的人�!�
江逾白只看著她:“你應(yīng)該記得,我的王冠是你送的�!�
林知夏雙手抱臂,攥緊了自己的衣袖。無需驗證她會不會為他吃醋,這一剎那間,她在恍惚中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她居然等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大概是因為,她和江逾白的交往一直維持在“最好的朋友”的限度上。
理清思緒之后,她走向音樂廳的正門。
江逾白連忙喊她:“你怎么了?”
林知夏答道:“我想回學校!”
江逾白又問:“你有急事嗎?”
“有,”林知夏對他解釋,“是這樣的,我的記憶功能和正常人不一樣,我的腦子里存了很多東西,忘不掉的。每隔一段時間,我想系統(tǒng)地總結(jié)一件事,就要找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像和尚打坐一樣沉默地思考。”
江逾白熟讀各種類型的天才傳記。他知道,天才永遠需要獨處的空間。他把林知夏送回了她的大學,如同往常每一次分別時那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校門之內(nèi)。
*
林知夏回到寢室,翻出她的抱枕,摟著躺在了床鋪上。室友笑稱她是“人間精”,她依然淡定,靈魂沉入記憶的海洋,往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眼前清晰地浮現(xiàn),她一邊進行著自我思想的剖析,一邊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鄧莎莎正坐在上鋪吃著炸雞。她問:“夏神,你在講什么?”
林知夏輕飄飄地說道:“我更了解我自己了。我以前錯誤地理解了康德的哲學理論,感官對象不僅僅是一種現(xiàn)象……”
鄧莎莎不禁對她心生佩服。
不過,鄧莎莎一點也沒聽明白她的話。
鄧莎莎不打算再問。如果她能搞懂林知夏,她和林知夏不就是一類人了嗎?那她的大學均分不就有95以上了嗎?那怎么可能呢?
鄧莎莎特別安靜,吃炸雞都沒發(fā)出一丁點響動。
林知夏拎起筆記本電腦,和她告別道:“我去找學姐寫代碼了,再見�!�
鄧莎莎揮手道:“再見!早點回來,別熬夜啊。”
鄧莎莎殷切的叮囑還掛在耳邊,林知夏這一晚卻不得不熬夜。他們在Github(代碼托管網(wǎng)站)上公開了源代碼,因此,軟件的后臺遭到了匿名黑客的攻擊——這在Github上,是一件特別常見的事情,經(jīng)常有黑客拿Github的軟件項目練手,林知夏精心制作的后臺服務(wù)器不幸成為了黑客們的一個小目標。
林知夏缺乏項目經(jīng)驗,考慮得不夠周全,黑客們找到她的漏洞,發(fā)動連番攻擊,她的后臺一瞬間就垮了。她一下子懵掉,洛櫻還在安慰她:“不要著急,我們明天去找助教,找計算機和軟件學院的研究生……”
林知夏卻說:“不,我可以搞定。”
她雙手敲擊鍵盤,心中燃燒起熊熊的復(fù)仇火焰。
這一晚,她和洛櫻在圖書館待到了凌晨兩點。第二天,林知夏又起了個大早,絲毫不知疲憊地修補她的后臺。她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誰都攔不住她。
經(jīng)過整整兩天的努力,程序被搶救了過來,林知夏稍作休息,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優(yōu)化軟件結(jié)構(gòu),四處請教經(jīng)驗豐富的學長學姐們。最后,她順藤摸瓜找到了攻擊她的黑客來源,向?qū)Ψ桨l(fā)送一條由中文拼音構(gòu)成的命令行消息:你惹到我了!你的黑客技術(shù)也就這樣了!
做完這些,林知夏終于松了一口氣。
六月初,林知夏作為主講人,在“軟件工程”這門課的答辯中表現(xiàn)優(yōu)異,他們小組的軟件展示讓所有學生驚嘆,老師連連贊許。
北京幾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技術(shù)人員受邀參加了本次課程的最終答辯。那幾位技術(shù)人員交談了一陣,又問了林知夏幾個問題,林知夏有條不紊地回答完畢,那些人就說,他們想買下林知夏的軟件作品版權(quán)。
林知夏沒想到,第一個開價的團體,竟然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
她毫不避諱地問道:“你們可以給我多少錢?”
對方笑著回答:“五位數(shù)起價。”
第96章
第一份合同
五位數(shù)!
五位數(shù)是很大的一筆錢。
林知夏已經(jīng)心動了。
她剛準備答應(yīng),又想起助教說過,這款軟件應(yīng)該能賣到六位數(shù)。
林知夏鼓足勇氣,討價還價:“上個月,我們被黑客攻擊,程序的后臺崩潰了。我連續(xù)工作一個月,每天都在修改代碼,查漏補缺,我的信息安全管理方案……非常特殊,融合了一些數(shù)學技巧,如果你們想買斷我的版權(quán),六位數(shù)的價錢更合理�!�
林知夏話音落后,全場寂靜。
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兩位經(jīng)理低聲商量片刻,竟然沒拒絕林知夏。他們只說,課后再和林知夏詳談。
林知夏即將參與一場商業(yè)談判。她的心情有些緊張,生怕自己獅子大開口,要價太高,攪黃了這一樁生意。
她假裝鎮(zhèn)定地站在講臺之上,等待老師和助教團隊的評語。老師和助教們夸了她幾句,還祝她能順利地售出軟件的版權(quán)。
隨后,按照評分的流程,老師開始詳細地詢問小組的分工合作情況。
軟件工程這門課的老師名叫王自煥。王老師的打分標準很高,對學生的要求也很嚴格。哪怕林知夏的軟件得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技術(shù)人員的肯定,王老師也沒有網(wǎng)開一面。
王老師直接問道:“我聽助教說,你們的小組合作遇到了一點問題,是嗎?”
林知夏承認道:“是的。”
王老師語重心長:“不止要學技術(shù)啊,孩子們,還要學會怎么跟別人合作�!�
洛櫻馬上解釋:“老師,賀尚卿不回復(fù)我們的消息,不參加小組會議,我們想跟他合作,他不給別人機會�!�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洛櫻沒有一絲顧慮地直接掀人老底,這是賀尚卿無論如何也沒料到的。隨之而來的,便是王老師的針對性提問。王老師問他究竟寫了哪些代碼?完成了哪些工作?攻克了哪些技術(shù)難關(guān)?
賀尚卿支支吾吾道:“我寫了用戶的登錄和注冊�!�
“只有這一個模塊?”王老師又問。
助教一臉笑容地補充道:“就這一個小模塊,賀尚卿拖了三個多月�!�
王老師看著賀尚卿:“你在我們的課程中,學到了什么?”
王老師手握一張《個人評分表》。他在賀尚卿的“技術(shù)實踐”那一欄寫了一個“D”。
賀尚卿瞥見了老師的筆跡。他知道自己坦白的下場就是不及格。萬般無奈之下,他雙手緊貼褲縫,抬頭挺胸,闡述道:“林知夏改了我的代碼……她對我的工作不滿意�!�
林知夏早有準備。
她見招拆招:“老師,賀尚卿的代碼很短,一共只有四十行,代碼有錯,不能直接運行。他從來沒有找過我,也沒有和我討論過技術(shù)問題,我已經(jīng)把情況反映給了助教�!�
賀尚卿反駁道:“我學了三個多月……”
王老師打斷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先回去吧。下一組,來,請下一組的同學抓緊時間,上臺演示程序�!�
林知夏腳步輕快地走下講臺,絲毫沒把賀尚卿放在心上。她隨便找了個位置坐好,又給江逾白發(fā)了一條短信,問他怎么賣軟件,才能賣出一個高價?
江逾白秒回道:“你的理想價格是多少?”
林知夏:“十萬�!�
江逾白:“你先別表態(tài),等對方報價。如果他們報價超過十萬,你再考慮下一步�!�
林知夏:“他們的報價超過十萬,我就要答應(yīng)他們了�!�
江逾白:“先問清楚,他們要的是不是買斷式授權(quán)。談完了細節(jié),你仔細看合同。”
林知夏:“好的,你還有別的小竅門分享給我嗎?”
江逾白握著手機,指尖停留在屏幕上,過了幾秒鐘,他才發(fā)出一條消息:“這周六我把裙子和鞋子送到你的學校,你試一試合不合身�!�
林知夏恍然反應(yīng)過來,裙子和鞋子都做好了!
她期待極了,連忙回應(yīng)他:“好的好的!周六早晨八點,學校門口,不見不散!”
江逾白也說:“不見不散�!�
林知夏的眼眸里漾起笑意。她翻來覆去地瀏覽他們的聊天記錄,逐字逐句地在心中默讀,幻想他打字時的神態(tài)和表情……洛櫻忽然問她:“你在和誰聊天,這么開心?”
林知夏毫不掩飾地回答:“江逾白。”
洛櫻一手撐著腮幫:“你和江逾白都快十六歲了吧?”
“是的,”林知夏如實說,“再過兩三個月,我和他都是十六歲的人了�!�
林知夏和洛櫻的交談沒持續(xù)多久,悠揚的下課鈴聲響徹走廊。
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一位經(jīng)理叫了林知夏的名字。
林知夏顛兒顛兒地跑過去。她還沒站穩(wěn),對方就報價道:“我們看了你的《軟件報告書》,技術(shù)過硬。我們商討的價格是二十四萬,你能接受嗎?”
二十四萬?
林知夏微微一怔。
那經(jīng)理還以為自己說少了。他扭頭和王老師講話,助教學長也參與進來,捧場道:“林知夏是數(shù)學學院的學生。我們學校的數(shù)學和物理專業(yè)排名全國第一,比隔壁的大學要好一些。林知夏想出來的算法比較新穎,整理整理,也許能申請國家專利,后續(xù)發(fā)展蠻好的�!�
經(jīng)理擔心林知夏坐地起價。他為了壓價,只能說:“林知夏升級了一種鏈式哈希算法,節(jié)省了程序的計算量。她的系統(tǒng)架構(gòu)還是傳統(tǒng)方法,從她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考慮,還沒我們實習生的作品好�!�
林知夏記起江逾白的叮囑,立刻出聲道:“請問,你們要的是不是買斷式授權(quán)?”
林知夏只講了這一句話,那經(jīng)理卻面露猶豫之色。
他出門打了個電話,過了幾分鐘才回來。這一次,他收斂了笑容,非常正式地說:“林知夏同學,我們實話實說,在商言商,我向上級爭取了,最多只能出四十萬,稅后四十萬,就這么多,真的不能再高了。我們看重的是你的數(shù)據(jù)庫算法、你的信息安全算法,軟件倒是不在我們的考察范圍內(nèi)……”
最后一句話,其實是謊話。
林知夏的軟件主題、設(shè)計和創(chuàng)意,都是這家公司十分看重的內(nèi)容。
林知夏并未細想。她原地一蹦,跳到經(jīng)理的面前:“稅后四十萬?一口價,不反悔?”
經(jīng)理輕輕一笑:“你會不會反悔?”
林知夏剛要回答,江逾白的囑咐再一次從她腦中飄過。
她模仿江逾白的態(tài)度,很客氣地說:“謝謝你的認可,等我看完合同,我們再討論細節(jié)吧�!�
經(jīng)理連聲說好。
當天下午,經(jīng)理帶著幾個同事、打印好的合同、公司法務(wù)部的律師趕到了學校。他們迫不及待地找到林知夏,和她討論了合同里的每一項條款。
林知夏確認完合同的內(nèi)容,又給江逾白打了一個電話。她能背誦法律條款,但她對真正的商業(yè)幾乎一無所知——真正的商業(yè)潛藏在現(xiàn)實中,發(fā)源于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而她缺乏相關(guān)經(jīng)驗。
江逾白很快接聽了她的電話。由于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買下的是整個軟件的版權(quán),江逾白讓林知夏把小組成員的貢獻情況寫進合同,按照每個人的貢獻百分比,分配版權(quán)費。
除了賀尚卿之外,其他組員全部在場。
林知夏算了一下,軟件的后臺基本是她一個人寫的,蘋果和安卓APP她寫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工作都交給了洛櫻學姐,其他三位學長只寫了網(wǎng)頁版的前臺——林知夏還替他們改了一大堆錯誤。
林知夏誠實地說:“洛櫻學姐做了百分之二十多,你們?nèi)齻人加在一起有百分之十。”
三位學長都沒想到自己還能分錢。他們清楚自己的真實工作量,都沒說什么,默認了林知夏的分配方式,甚至隱隱有些感激她。
洛櫻卻說:“把我的百分之二十給你吧,我不缺錢的�!�
“不行,”林知夏堅決地說,“我要給你百分之三十�!�
洛櫻笑意盎然:“要是沒有你,我這門課最多八十分,你讓我得了高分,還想給我錢,我心里過意不去呀。你還是我的學妹呢,比我小好幾歲。這樣吧,你給我百分之十,意思意思就行了,十幾萬在我眼里沒有差別�!�
洛櫻語氣平淡地說出“十幾萬在我眼里沒有差別”這種話,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律師問道:“怎么改,你們商量好了嗎?”
洛櫻搶先一步答道:“我愿意放棄所有份額,讓林知夏一個人拿百分之九十。另外三個人,就算他們百分之十�!�
林知夏輕聲勸她:“學姐,你一分錢都不要了嗎?你辛苦了三個月……”
洛櫻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膀:“你有多辛苦,我都知道,你這幾天好好睡覺了嗎?上個月你熬出黑眼圈了。這幾十萬版權(quán)費,全是你的血汗錢啊,和你比起來,我一點也不累,只是為了分數(shù)。我剛才講過了,如果沒有你,我連90分都拿不到。你做了我三個月的編程老師,我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吧�!�
林知夏還想再講兩句,洛櫻的態(tài)度卻異常堅定。
林知夏和洛櫻之間的深厚友誼,打動了軟件小組里的另外三位學長——但是,他們做不到徹底舍棄自己的份額,他們只同意讓給林知夏一萬塊。
于是,最后的合同條款里寫明:總計四十萬元人民幣,一次性買斷軟件的版權(quán),林知夏分得三十七萬,另外三位學長一人一萬。
林知夏看著這一份合同,心潮澎湃起伏,鄭重其事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幾天后,林知夏收到一條短信,提示她三十七萬元人民幣到賬。她激動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過了將近一分鐘,她平復(fù)好自己的心情,背起書包,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
最近這段時間,林澤秋的學習負擔很重。他們學校的期末考試被安排在六月下旬,林澤秋拼命復(fù)習,仍然無法覆蓋所有的知識點。
林澤秋正坐在圖書館里發(fā)呆,他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屏幕顯示了三個字“纏媽精”。
林澤秋接聽電話,走出自習室,問道:“林知夏,你有事嗎?”
林知夏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哥哥,你快出來,我在你們學校門口等你,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林澤秋覺得奇怪。
今天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節(jié)日,也不是他的生日,林知夏為什么要送他禮物,難道是什么暗號嗎?
林澤秋攥著手機,狂奔到學校門口,達到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見到林知夏好端端地站在門外,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他緩步走向林知夏。
林知夏雙手捧著一個盒子:“新手機!送給你!現(xiàn)在是2011年,智能手機時代來了,哥哥還在用諾基亞,太不方便了。你可以用智能手機下載軟件,查單詞,做備忘錄……”
林澤秋問她:“這個多貴?”
“四千塊�!绷种恼f。
林澤秋的手指攥著包裝盒。他低著頭,啞聲問她:“哪兒來那么多錢,我問你�!�
林知夏底氣十足地說:“我自己掙的錢。我做的軟件賣掉了,你能在我們學校的官網(wǎng)上看到那一則新聞�!�
林澤秋好半天沒回話。
林知夏就和他招手:“哥哥,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你繼續(xù)復(fù)習考試吧!”
林澤秋喊住她:“林知夏!”
林知夏扭頭:“干什么?”
林澤秋嘆了一口氣。他走到近前,摸了摸她的腦袋。他的手掌非常溫暖,輕輕落在她的發(fā)頂,聲音也很低沉溫柔:“別太累了,別總想著掙錢,家里的事,有我來扛,你只管去追求你的科研吧。”
哥哥居然能講出這種話!
肯定是因為禮物送得好!
想當年,林知夏送了哥哥一只復(fù)活節(jié)彩蛋,哥哥就連夜幫她的小企鵝洗澡了。
林知夏恍然大悟,再接再厲道:“哥哥,我拿到錢以后,立刻去了商場,買了你的手機。我知道你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錢,可是你配得上所有的好東西,哥哥你等我賺了大錢,我會讓你和爸爸媽媽都過上好日子。”
林知夏這一連串的甜言蜜語,讓林澤秋微微偏過了臉。他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搞什么啊,突然講這些。你好好學習,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
林知夏十分驚訝地指出:“你的眼睛有點紅,你被我感動到想哭嗎?哥哥,原來你這么容易被人打動啊�!�
林澤秋冷冷地嗤笑:“怎么可能�!�
他轉(zhuǎn)過身,又說:“行了,你不是有事嗎?改天再聊吧,我去找你吃飯�!�
林知夏笑著回答:“好的!拜拜!”
與林澤秋分別之后,林知夏致電給江逾白,約他岀來玩。
江逾白和林知夏又有一個多月沒見過面了。江逾白原本打算,這周六去一趟林知夏的學校,將她訂做的衣服送到她手中,順便和她一起散步聊天。
而現(xiàn)在,林知夏提前邀他出門,他正好來給她送衣服。
林知夏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江逾白,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江逾白和林知夏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初夏的暖風拂過她的發(fā)絲,明朗的天光照進她的眼里,她緩慢地湊近他的耳朵,和他說起悄悄話:“我掙錢了,想給你買禮物,可是,我不知道你缺什么�!�
江逾白正要開口,林知夏輕輕地嘆氣,氣流劃過他的耳尖,就像一片柔軟的羽毛刮擦他的皮膚,他呼吸紊亂,話語仍然平靜:“不用給我花錢,你送過我很多禮物……”
“你都喜歡嗎?”林知夏問他。
“是的�!彼谷怀姓J。
他拎起兩袋禮盒,把訂做的衣服送到她的手中:“你的裙子和鞋子�!�
林知夏抱緊袋子:“我回寢室試穿。”
江逾白說:“如果不合身,他們會修改�!�
林知夏第一次收到量身定做的裙子和鞋子,她并不知道“合身”的標準是什么。
她拎著禮盒回到寢室,拆開包裝袋,驚嘆于裙子的面料和做工——那料子的顏色純正,質(zhì)地非常精細輕盈,還附贈了一件胸衣。
林知夏蹲在地上觀察裙子十分鐘,才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了這條裙子。
恰好這個時候,鄧莎莎和馮緣從外面回來。她們兩人剛進寢室,便與林知夏打了個照面,鄧莎莎一臉震驚地喃喃自語:“天哪,仙女降臨了我們寢室�!�
第97章
畢業(yè)舞會(上)
“啪”地一聲,鄧莎莎關(guān)緊了寢室的大門。
鄧莎莎說:“我關(guān)門了。我們寢室的仙女,只給我們自己人看�!�
林知夏哈哈大笑,拍響了桌子,豪爽地問道:“我漂亮嗎?”
林知夏穿著一條酒紅色長裙,裙子的領(lǐng)口是V形,展露了她精致的鎖骨、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再往下看,她腰肢纖細,雙腿修長,裙擺似薄紗般飄逸,又有輕盈如煙的垂墜質(zhì)感,格外契合她的雪白膚色。
馮緣打量她的全身上下,贊嘆道:“你好靚呀�!�
鄧莎莎若有所思:“你打扮得這么好看,你要去哪里��?學校在開舞會嗎?”
林知夏一邊收拾禮盒,一邊回應(yīng)道:“我朋友的學校下周舉辦舞會�!�
鄧莎莎的生平第一大愛好就是幫別的女孩子化妝。她自告奮勇道:“你要化妝嗎?我教你啊�!�
林知夏委婉地拒絕了鄧莎莎的好意。隔天早晨,林知夏又突發(fā)奇想,去商場買了一支口紅,用來搭配她的新裙子。
舞會的那天傍晚,林知夏穿上裙子和鞋子,還把頭發(fā)盤了起來,她用到了江逾白送她的發(fā)釵。
此時的暮色渲染了天空,黃昏的光影籠罩了教學樓,林知夏漫步在校園中,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路上有幾位同學時不時地偷瞄她,她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抬頭望向?qū)W校門口。
江逾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他正在耐心地等待她的接近。
林知夏左手提起裙子,朝著江逾白一路小跑。
夕陽傾頹,暮色更深,昏黃路燈下,她的裙擺被風吹得飄動,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江逾白凝視著她,看得出神。他不由自主向她伸出一只手,想在她跑過來的那一瞬間將她捉住。
她并不習慣穿一雙帶跟的鞋子。當他扶住她的手臂,她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撞進他的懷里。他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她又退開一步,脫離他的束縛。
“走吧,上車�!绷种奶嶙h道。
江逾白打開車門,像個盡職盡責的車夫。
林知夏鉆進車內(nèi),認真整理裙擺,又問:“我漂亮嗎?”
林知夏期待江逾白能說一句“你太漂亮了,你是仙女下凡”,可惜他從來不講那種話。他的鼓勵和評價,要么是積極正面的,要么是客觀冷靜的,他絕對不會像鄧莎莎一樣光明正大地盛贊林知夏的外表。
正如林知夏預(yù)測的那般,江逾白相當矜持地回答道:“漂亮�!�
“你把臉轉(zhuǎn)過來,看著我,再夸我一次�!绷种挠貌蝗菥芙^的語氣命令道。
江逾白卻沒有看她。他的視線穿越到車窗之外,夜晚的城市流光溢彩,光色倒映在他的眼中,降落在他的發(fā)梢上,他正在想什么呢?他成功勾起了林知夏的好奇心。
林知夏搭住他的手背,就像觸碰了一個開關(guān),立刻讓他開口說:“我給你準備了一條項鏈�!�
他從暗格中摸出一只精巧的盒子。
盒子里裝著一條玫瑰金的項鏈,掛著一塊紅玉髓的心形吊墜。林知夏伸出手指,戳了戳吊墜,江逾白覺得她的舉動就像小貓一樣可愛。他努力克制自己對她的欣賞,裝作淡定地提醒她:“你說過,我自己賺錢買的禮物,你一定會收下�!�
“你用什么方法賺錢?”林知夏追問道。
江逾白簡短地概括道:“做投資�!�
林知夏驚嘆不已:“你做投資,這么快就能賺大錢了?你好厲害。”
江逾白謙虛道:“算不上厲害。爸爸經(jīng)常幫我的忙,我還有投資顧問,換你來做,你會比我強�!�
“不,”林知夏堅決地否認,“你比我更擅長那一行�!�
江逾白沒再接話。他從盒子里拿出了項鏈。
轎車還在平穩(wěn)地向前行駛,林知夏忽然領(lǐng)會了江逾白的意圖。她側(cè)身坐在皮椅上,背對著江逾白。
江逾白動作生澀地為她戴好項鏈,手指從她的頸后伸過來,勾起那塊紅玉髓吊墜,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他們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周圍氣氛微妙,又不可點破,最后還是林知夏出聲說:“謝謝,項鏈很好看。”
江逾白注意到她盤發(fā)用的金色發(fā)釵——這是他送她的十三歲生日禮物,正配今天這條項鏈。他低聲如自言自語般宣稱:“你最好看�!�
林知夏豎起耳朵:“你說什么?”
江逾白又恢復(fù)了正經(jīng)持重的樣子:“沒什么,我們快到了�!�
林知夏非要從他嘴里挖出那句話。她扯住他的衣袖:“我聽見了,你再重復(fù)一遍�!�
江逾白還在做無謂的掩飾:“既然你聽見了,我沒有必要再重復(fù)�!�
林知夏悄悄地嘟囔一句:“江逾白我對你……”后面的聲音越來越小,輕不可聞,卻像一簇暗箭,扎在了江逾白的心上。他連忙問:“什么意思?”
林知夏微微一笑,以牙還牙道:“沒什么,我們快到了�!�
話音剛落,轎車開始減速,平緩地駛?cè)胍惶幫\囄�。林知夏向外一望,瞬間進入了豪車組成的奇特世界,她甚至看到了兩輛加長林肯。
“為什么會有加長林肯?”林知夏感到疑惑。
江逾白不計前嫌,依舊耐心地解答道:“有些同學順路一起來了�!�
林知夏點頭:“所以,他們坐在同一輛車里。。”
江逾白牽起她的左手,在她的腕間系上一朵手花,并把同色的配花插在他西裝外套的左領(lǐng)處——這是畢業(yè)舞會的著裝要求之一,林知夏卻說:“我記得新娘子都要戴手花。”
江逾白拉開車門,先她一步下車。她從他面前經(jīng)過時,他才補充道:“新郎也有配花。”
林知夏剛要回答,遠處忽然有一個女孩子喊道:“江逾白!喂,江逾白!”
林知夏循聲望過去,那女生正好向他們走來。她穿著深藍色吊帶長裙,妝容十分精致,身姿楚楚動人,行走間一雙美腿若隱若現(xiàn)。她背后跟著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那男生對她亦步亦趨,而她直奔江逾白:“你怎么才來啊,我們等了你十幾分鐘�!�
江逾白介紹道:“她是我的同班同學,趙格菲�!�
趙格菲嘴角噙著笑,主動向林知夏伸手:“你好,你是江逾白的朋友吧,江逾白跟我提過你�!�
趙格菲的指甲全部染成了墨蘭色,貼著幾顆晶光閃耀的碎鉆。她握住林知夏的手,先夸了一句:“你皮膚好白�!庇謫枺骸澳悴蛔鲋讣�?”
林知夏誠實地說:“沒有做過指甲�!彼茏匀坏嘏c趙格菲并行:“江逾白和你提過我嗎?”
趙格菲笑著回答:“我們都知道他有個老家來的朋友。”
林知夏沒接話。她看向了江逾白。
江逾白遇見了兩位男同學。那兩人和他關(guān)系不錯,即將去牛津大學念書。他們?nèi)诉呑哌吜模l都沒注意林知夏這邊的動靜。
這時候,趙格菲又說:“我們班上十幾個人,相處得好,我旁邊這位家里開馬場,周末我們?nèi)ニ荫R場玩,江逾白也去了好幾次,是吧?”
趙格菲身旁那位戴眼鏡的男生忙說:“是啊�!�
趙格菲扭頭問起林知夏:“你喜不喜歡騎馬?下次有空我們一道吧。”
林知夏只說:“我不會騎馬�!�
“哦?”趙格菲語氣溫柔,“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不會騎馬。很簡單啊,你沒學過嗎?”
林知夏玩味道:“你覺得,更新算子和宇稱算子在B-K和Parity變換表達式里的存在形式有什么區(qū)別?”
趙格菲愣在原地。
林知夏又用英語和法語重復(fù)了一遍她的問題。
趙格菲咬了一下唇,林知夏就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以為我說的是最簡單的物理和英語。”
趙格菲自顧自地掙扎道:“你胡謅了一個理論嗎?”
“這是量子計算的基礎(chǔ),”林知夏反問,“真的非常簡單,你沒學過嗎?”
趙格菲早就聽說林知夏已經(jīng)上大學了,但她沒料到大學的物理知識會那么復(fù)雜深奧。她的高中物理學得可好了,但她根本聽不懂林知夏在講什么鬼東西。
她臉色微紅,談話無法繼續(xù),她快步走向了前方,甩下了林知夏和那位戴眼鏡的男同學。
那位男生忽然說:“趙格菲人挺好,你別氣�!�
林知夏誠實地回答:“我沒氣呀,我以為她喜歡剛才那樣的聊天方式。”
*
晚上八點,天幕黑透,夜色深重,圓月高掛,盛裝打扮的同學們接連走進舉行宴會的禮堂。這里分為餐廳和舞池兩個區(qū)域,舞池內(nèi)聚集著一群高中畢業(yè)生,他們伴隨音樂,成雙成對地跳舞,那景象十分溫馨美妙。
趙格菲擅長交際,左右逢源,她見到哪個國家的同學都有話聊,都能把人家逗笑。
趙格菲努力地展示著自身魅力,林知夏卻沒關(guān)注她。林知夏正坐在座位上,用刀叉切割一塊蛋糕。
“你想跳舞嗎?”江逾白問她。
林知夏輕聲說:“等我先吃一點蛋糕,今天下午我還在實驗室工作,晚上沒來得及吃飯,肚子好餓�!�
第98章
畢業(yè)舞會(下)
江逾白端起玻璃杯,給林知夏倒了一杯水。
他把杯子遞到她的面前,她自然而然地低下頭,直接從杯子里喝水。
江逾白緩慢地調(diào)整杯沿的角度,不敢有一絲差池,好讓林知夏喝水喝得更方便。
江逾白的服務(wù)水平很高。他體貼周到又細致,林知夏不禁對他心生佩服。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豪邁又灑脫地說道:“走吧,我們?nèi)ヌ��!?br />
江逾白牽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走向舞池。他忽然說:“高中這三年,我經(jīng)常想起小學和初中的事�!�
林知夏很想問他,“你是在懷念小學和初中的生活,還是在懷念跟你做同桌的我呢”,她猶豫半天,最終也沒能問出口。
這真是太奇怪了。
她一向習慣有話直說,怎么現(xiàn)在也扭捏起來了?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又偷瞄他一眼,才開口道:“我和你做了四年同桌,這是最讓我高興的事情之一。我能回想起那時候的每一天,你穿了什么衣服,幾點到校,對我說了什么話……我全都記得�!�
江逾白的手掌溫度似乎更高了。他的心像火一樣燃燒,仿佛有無窮的勁力從心底往外迸發(fā),但他并不擅長做出熱情的回應(yīng)。他淡聲說:“我羨慕你的記憶力�!�
他就像無數(shù)普通人一樣,忘掉了珍貴時光里的細節(jié)。
林知夏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用羨慕我�!�
她解釋道:“有時候,我也會心情低落,會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不只是視覺上的回憶,還有感官的回憶,你能理解嗎?我小時候在鄉(xiāng)下老家餓過肚子,每當我想起那一天,胃就會有點疼�!�
江逾白很重視這個現(xiàn)象:“認識你七年,第一次聽你說感官記憶�!�
舞池附近,年輕的情侶們正在翩翩起舞,女生姿態(tài)優(yōu)雅,長裙蹁躚,男生面露微笑,氣氛曖昧。
江逾白把嗓音壓得更低:“難受了告訴我,胃疼也別忍著,實在不行就去醫(yī)院�!�
黯淡的橘黃色暖光籠罩在舞池正上方,林知夏抬起頭,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中用一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望著他。
他以為,她會講一大段話。
但她只是點了一下頭:“嗯!”
江逾白自言自語:“你看起來總是很高興……”他輕輕摟過她的腰,勸慰的聲音低緩溫柔,飄進她的耳朵里。他說,她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告訴他,他們一起商量著解決,他不僅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她的支持者和追隨者。
悠揚的音樂沒停,林知夏卻停下了腳步。她將臉埋進他的領(lǐng)口,稱贊道:“你真好,你太好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贊頌這感天動地的情誼。
*
這一晚,林知夏和江逾白在舞池里待了兩個多小時。
起初,所有同學都在跳華爾茲,后來音樂改變了,同學們圍成一個圓圈,隨機交換舞伴。
林知夏突發(fā)奇想,打算嘗試一下男式舞步。
她攔住一位身穿水紅色吊帶長裙的美女——這位美女是韓國人,不太會講中文,林知夏略懂一些韓語,便與她攀談起來,她還以為林知夏是朝鮮族的中國人,頓時倍感親切,半推半就地和林知夏跳起了舞。
林知夏牽著她的手腕,看著她在自己手底下轉(zhuǎn)圈圈,便用韓語贊嘆道:“你好會跳舞�!�
林知夏和韓國美女相處融洽。
江逾白念出她的名字:“林知夏?”
周遭人聲鼎沸,樂聲昂揚,林知夏沒聽見他的話。
江逾白心不在焉地站在舞池的邊緣地帶。趙格菲邀請他跳舞,被他委婉地拒絕,趙格菲臉色一紅,非要問他:“你喜歡那個女生?”
江逾白避而不談。
趙格菲又問:“她有好多優(yōu)點吧?除了長相和學歷�!�
江逾白如數(shù)家珍:“是的,她聰明善良單純誠實樂觀活潑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