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此時客房的門開著，許放正在里邊鋪著床，他的動作不算熟稔，所以做起來有點慢，現(xiàn)在還在裝枕頭套。

    林兮遲走過去蹲在他的旁邊，雙手半握拳捧臉，小聲道：“我睡這兒”

    許放低著眼說：“我睡。”

    “那我睡你房間嗎”

    “嗯�！�

    林兮遲沒說話了，就一直蹲在他的旁邊看他干活。

    許放用眼尾看她一眼。

    他真的覺得，自從在一起了，每天他都在伺候這個祖宗。以前他從來沒做過這些事情，現(xiàn)在倒是越做越得心應(yīng)手。

    許放把被芯塞進(jìn)被套里，站起來，用力的甩著被子，想把被芯弄的勻稱點，卻怎么都不太對勁，他的眉頭皺起，直接平鋪在床上，想看看哪里出了錯。

    與此同時，林兮遲錘了錘蹲麻了的腿，提醒他：“你剛剛裝錯了，這被子是長方形的，你沒有對好，你把長的弄到短的那頭去了�！�

    許放看著被子，頓了幾秒后，看她：“你剛剛怎么不說。”

    林兮遲站起身，笑嘻嘻地說：“我想看你再裝一次�！�

    “”

    之后許放便黑著一張臉到浴室里去洗澡。

    林兮遲下了樓，到客廳去找許父和許母聊天，順便跟他們說一下自己今晚在這兒睡的事情。

    一跟他們提起這件事情，許母就立刻扯著許父站了起來，一副要去給她拾掇一下房間，讓她今晚能睡的舒服一點的姿態(tài)。

    林兮遲連忙攔著，很誠實地告訴他們許放已經(jīng)收拾好了。

    聽到這話，許母更不放心了，連忙扯著許父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上樓，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捎上了林兮遲。

    從小林兮遲就很喜歡他們。

    許放的父母跟她父母不太一樣，性格不同，對孩子的教育方式也不同。

    林父和林母對孩子的要求相對會嚴(yán)格一些，會給她們規(guī)劃每天的時間表，會要求她們考試要考到多少分，排名要排到多少。

    而許父和許母對許放完全沒有這樣的要求，比起他的成績，他們似乎更在意他的興趣愛好，他在學(xué)校里過得開不開心，跟他的相處方式也像是對待朋友那樣。

    林兮遲以前沒多羨慕，現(xiàn)在突然就有一點點羨慕了。

    林兮遲站在門旁，看著二老在客房里翻來覆去，像是想找出許放沒收拾好的地方，不免覺得有些好玩。

    好半晌，許父終于在床沿上抹到一層灰，松了口氣，搖著頭嘆息。

    “唉，這小子還是不行啊。”

    許放恰好回來，看著他們擠在一間房間里，眉頭隆起：“你們干嘛�！�

    二老也沒繼續(xù)在這兒呆著，只是囑咐著林兮遲今晚去許放的房間睡，把這個臟房間留給許放睡。

    等他們走后，許放又問了一遍：“你們剛剛在說什么�！�

    林兮遲很誠實地說：“說你不行�！�

    “”

    他剛洗完澡，沒有用風(fēng)筒吹干頭發(fā)的習(xí)慣，發(fā)梢的水珠還順著臉頰和脖頸向下流，眼珠子墨黑染著水汽，唇色都紅艷了些。

    但臉色卻又黑了一個度。

    許放冷著臉，似乎想反駁些什么，但卻什么也沒說，自顧自地走進(jìn)了客房里，冷著臉坐了上去。

    林兮遲也不在意，走回了許放的房間，從自己的包里拿出帶過來的換洗衣物，進(jìn)了許放房間帶的衛(wèi)浴里。

    洗完之后，林兮遲用毛巾把自己的頭發(fā)擦干了些，從浴室的柜子里翻出吹風(fēng)機(jī)，出了房門，往客房的方向走。

    許放的頭發(fā)已經(jīng)干了大半，此時正躺在床上玩手機(jī)。

    林兮遲走過去把他的手機(jī)拿了過來，然后把吹風(fēng)機(jī)塞進(jìn)他的手里，爬上床，盤腿坐在他的面前。

    他的眼皮抬了抬，淡聲道：“不吹了，快干了�！�

    聞言，林兮遲頓了頓，慢吞吞地說：“我是叫你幫我吹�！�

    許放：“”

    他深吸了口氣，在原地掙扎了半秒后，一把抓過她往身前按，把插頭插在旁邊的排插上，似是氣笑了。

    “我他媽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林兮遲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他：“那你還了嗎”

    還沒等許放說話，她又道：“沒還的話就這輩子還吧，你上輩子欠了我十個億�！�

    “”

    “按照通貨膨脹，給你打個折，你現(xiàn)在得還我一百個億�！�

    “”

    林兮遲在客房磨著許放說了半天的話，直到十一點才回去睡覺。她雖然不認(rèn)床，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就是格外精神。

    她翻來覆去，最后還是拿起了放在床頭柜的手機(jī)，磨磨蹭蹭地給許放發(fā)了條消息：深夜撩女人嗎

    許放回的很快：

    林兮遲歪著頭開始自夸：我，漂亮，年輕，身材好，蘿莉音，有興趣嗎

    許放：沒有。

    “”

    林兮遲皺著眉，反著說：我，丑陋，蒼老，飛機(jī)場，大叔音，有興趣嗎

    許放：有。

    許放：我女朋友就這樣。

    林兮遲：“”

    許放訂的航班在上午九點。

    因為要提前一個小時去，所以兩人六點多就起來了。

    許父和許母九點鐘才上班，雖然許放沒讓他們送，但他們還是早早的起來把早餐做好，之后又忙忙碌碌又提心吊膽地問著許放有沒有漏帶東西。

    原本清靜的早上也顯得熱鬧了不少。

    兩人七點半左右便出了門，攔了輛出租車，上了車。

    很稀有的，許放似乎也格外不放心的樣子，話都比往常多了些，不斷地囑咐著她各種事情。

    “就一個月，你別到處亂跑，晚上記得不要一個人呆外邊。”

    林兮遲告訴他：“我要去流浪動物救助站當(dāng)義工�！�

    “那你自己注意點，不要被咬到，如果回家太晚的話你就叫蔣正旭來接你。”許放沒反對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撓了撓頭，語氣是很少有的溫和耐心，“我已經(jīng)跟他說過了，你有事給他打電話就行�！�

    林兮遲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出來，只能點頭。

    想了想，許放又問：“你爸媽最近有沒有找你”

    “沒有。”林兮遲沒瞞著他，“就上次打了電話，跟我說他們在b市太忙了，最近安頓好了才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你如果覺得不開心。”許放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煩，狠狠地嘖了一聲，“反正你別自己一個像之前一樣去喝酒，叫你妹一起�！�

    車子剛好到機(jī)場。

    兩人下了車，許放到后備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

    林兮遲終于覺得哪兒不對勁了，訥訥道：“你干嘛，怎么整的我這一個月都聯(lián)系不到你一樣。”

    “差不多，過去要交手機(jī)�！痹S放走過去牽著她，又補(bǔ)充了句，“每周應(yīng)該能給你打一次電話，還沒確定�！�

    林兮遲啊了一聲，張了張嘴，沒說話。

    許放拉著她往機(jī)場里走，沒走幾步路，后邊的林兮遲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動了。

    許放回頭看。

    就見林兮遲此時正低著頭，掰著手指，不知道在算些什么，過了半分鐘才抬起頭來，不敢相信地問：“所以你去一個月，就只能給我打四次電話”

    許放正想應(yīng)下聲來，林兮遲就整個人往他懷里撲，像是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

    瞬間，機(jī)場的門就是對于她來說就是地獄之門一樣，林兮遲憋著氣，將他往來的方向拖。

    “那你去個屁”gd

    第53章

    53

    機(jī)場門口人來人往的，

    旁邊是馬路，

    能聽到幾聲鳴笛。有些車靠邊停著，

    此時雖然還不到八點，但人流量仍舊很多。

    林兮遲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依然黏在許放的懷里，雙手纏著他的腰，死活不讓他往機(jī)場那邊走。

    她的本意是想直接攔輛車，

    把許放塞上去，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但她費了好一陣兒的勁，還是扯不動他。

    如果她有個棍子就好了，

    林兮遲想。

    那她現(xiàn)在可能會直接把他打暈，

    綁著走。

    許放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垂著眼看她。

    良久，

    林兮遲也不動了，

    突然就覺得有些委屈，鼻子一酸，

    把臉埋在他的胸膛前。

    許放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單手捏著她的下巴往前抬。

    兩人的視線撞上。

    看到她的表情后，

    許放的心情突然變得更糟糕了。

    跟剛剛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林兮遲的表情垮了下來。她的嘴唇輕抿，

    嘴角微微向下耷拉，

    鼻翼小幅度的抽著，

    就連眼眶里也慢慢的浮起了一層水汽。

    像是要哭了。

    許放的眼神僵住，

    板著一張臉，語氣也格外生硬：“敢哭”

    頓了頓，林兮遲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眨，像是跟他作對一樣，豆大的眼淚一顆又一顆往下掉。

    “”許放低聲罵了句臟話，抬手幫她擦掉眼淚，“就這點破事兒，我就去一個月，八月份我就回來了。”

    林兮遲不吭聲。

    “不是你說的嗎”許放想了想，提起她昨天說的話，“還有一個月一起玩�！�

    聞言，林兮遲垂著頭，聲音低低的，還帶著點兒哭腔。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她不看他，語氣是難得的任性：“反正我不想讓你去了�！�

    許放完全沒想過她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

    先前林兮遲一副完全沒關(guān)系的樣子，他雖然內(nèi)心有點別扭，但也因她的反應(yīng)，他也還算是放得下心。

    此時她這副模樣，許放忽然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想狠下心提醒她。

    這一個月，比起他往后要在部隊呆的那八年，僅僅只能算是滄海一粟。

    以后他們分開的時間，不會變少，只會成倍成倍的增加。

    那以后她又該怎么辦。

    可許放說不出口，只能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這個是必須去的。我不去的話，我這一年大學(xué)就白讀了�！�

    聽到這話，林兮遲沉默了幾秒，很快便哦了一聲，也不哭了，自己拿著紙巾擦眼淚。隨后主動牽著他的手，悶悶地說：“那走吧。”

    許放低頭看她，用了抓了抓腦袋。

    兩人走進(jìn)了機(jī)場里。

    林兮遲被他牽著，走在他的后邊，依然一副情緒很低落的樣子。

    她的眼睫下垂，腮幫子稍稍鼓起，許放也看不出她現(xiàn)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許放用舌尖舔了舔嘴角，還想著怎么哄她的時候，

    林兮遲突然開口喊他：“屁屁�！�

    “嗯”

    “你”林兮遲的音調(diào)稍揚，聽起來有點兇，但又突然頓住，有種急剎車的感覺，話鋒突然轉(zhuǎn)到了別的上面，“你長得好看，過去那邊不要拈花惹草�！�

    許放：“”

    那邊應(yīng)該全部都是男人。

    她的聲音還帶著淺淺的鼻音，又軟又糯，面上卻板著，秀氣的眉毛也蹙了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他把嘴里的話咽了回去，應(yīng)道：“知道了。”

    辦理完托運后，林兮遲跟著許放一起到了安檢口。

    許放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等我回來。”

    林兮遲回了家。

    外公此時正在客廳看電視，林兮遲跟他打了聲招呼后，便跑回房間，窩進(jìn)被子里。

    悶在里頭半分鐘后，又開始掉眼淚。

    等被子里的空氣變得稀薄了，林兮遲才露出臉，邊哽咽著邊說：“氣死我了�！�

    林兮遲把被子蹬開，爬了起來，走到書桌前，從左側(cè)的柜子翻出一個本子。她的眼里還含著淚，止住了哭聲，把本子翻到最新一頁。

    以前的每一頁，林兮遲都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一筆一劃地，整整齊齊地寫下今天跟許放發(fā)生的事情。

    但今天不一樣。

    從她的字跡不能再看出少女的戀愛情懷，只有滿腔的怒火。

    她的字跡不再小巧娟秀，而是拉到最大，力道也不輕，幾乎要把紙張刮破。

    像是鬼畫符一樣的寫：

    許放是狗。

    寫完后，林兮遲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半晌，又覺得罵的力度不夠，補(bǔ)充了兩個字上去：

    許放是臭狗屎。

    林兮遲想起許放之前在別人面前說的那句“吃屎的遲”，倏地更想哭了，抽著鼻子在一旁加著字

    我才不吃。

    2012年7月13日，在一起的第262天。

    今天許放去集訓(xùn)了，下個月10號才回來。

    雖然我從放假開始就知道他要去集訓(xùn)，但我不知道那邊會這么嚴(yán)，連手機(jī)都不讓用。重點是他也沒有跟我提過，完全沒有。

    要是他早跟我提，我上個星期就會少睡點覺，多花時間去找他玩，甚至昨天晚上，我肯定也會偷偷爬到他的床上去找他聊天的。

    我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讓自己睡覺這上面。

    剛剛在機(jī)場，我是想罵他的，但我忍著了。

    我反而夸他長得好看了。

    我真是寬宏大量。

    我跟他要分開一個月，這一個月他只能碰到四次手機(jī)，我不能花這個時間來跟他吵架，這太浪費了

    我決定等他回來了再吵。

    下了飛機(jī)，許放給父母和林兮遲發(fā)了條短信，之后按著學(xué)校給的信息，到附近上了輛大巴車。

    位置很偏，坐過去還要好幾個小時，一路上磕磕絆絆的，車子也搖擺的厲害。

    窗外的黃沙飛塵鋪天蓋地，天空像是蒙了一層霧，迷迷蒙蒙的。大巴有些悶熱，格外安靜，乘客多是在睡覺和玩手機(jī)。

    想到他走前，林兮遲獨自一人站在原地，身陷人海之中，所有的熱鬧好像都跟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而且，往后也還會有這樣的時候。

    許放低著眼，聲音輕的像是嘆息：“怎么辦啊”

    還沒等他深想，手機(jī)鈴聲響起。

    林兮遲給他打了電話。

    許放回過神，插上耳機(jī)，接了起來。

    林兮遲的聲音順著電話傳來，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了，說話時的尾音會像平時那樣稍稍揚起，話很多，每句話都像是帶著笑意，讓人聽了心情就十分愉快。

    “屁屁，你現(xiàn)在在哪呀。”

    “車上。”

    “啊”林兮遲的聲音壓低下來，“那別人是不是有人在在睡覺”

    “嗯，我?guī)Я硕鷻C(jī)�！�

    “那你就別說話了聽我說就好了�！绷仲膺t笑嘻嘻地，“我跟你說，我收到那個救助站的短信了，讓我明天下午過去。”

    “嗯�！�

    “我明天去看看”她的聲音很興奮，“然后回來我給你打電話，噢不對，我給你發(fā)短信，然后你有時間就能看到了，我就不用擠在同一天跟你說所有的事情�！�

    許放的嘴角扯起一個弧度：“好�！�

    “這個救助站在西區(qū)那邊，有點偏，那我明天早點出門好了�！绷仲膺t就說著一些瑣屑的小事情，嘴巴不間斷的，像是沒人打斷就永遠(yuǎn)停不下來，“對了，屁屁。我剛剛上網(wǎng)查了，好像說部隊生活很艱苦的”

    呼吸滯了滯，許放啞聲說：“是挺艱苦的�！�

    聞言，林兮遲那頭一頓，小心翼翼地給了他一個建議：“要不我現(xiàn)在去接你回來�！�

    “做夢呢�！痹S放輕笑了聲，聲音又變正常了些，帶著慣有的吊兒郎當(dāng)，“就等著我回去伺候你�！�

    等許放下了車，林兮遲才磨磨蹭蹭地把電話掛了。很快他便發(fā)了個消息過來，告訴她自己交手機(jī)了。

    林兮遲看著手機(jī)，在屏幕這邊哦了一聲，沒有回復(fù)。

    此時林兮耿已經(jīng)回家了，坐在旁邊看她。

    見她一臉憂郁，林兮耿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想安慰她幾句的時候，坐在床上的林兮遲猛地捏著拳頭，揚起頭說：“好，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啊”

    “我明天去救助站當(dāng)義工，空閑時間我要用來學(xué)習(xí)陪外公�！绷仲膺t抿了抿唇，正經(jīng)地說，“我才沒那個閑工夫去想許放�！�

    “嗯�！�

    “我可說真的�！绷仲膺t真起身，開始翻衣柜，選著明天出門要穿的衣服，邊強(qiáng)調(diào)著，“在我這兒，許放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