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神情有點(diǎn)懵，

    過了幾分鐘才爬起來把衣服穿上，然后又開始發(fā)呆。

    這次許放在浴室呆的時間比往常都久。

    林兮遲覺得渾身黏糊又濕，

    難受得緊，身上的熱氣半分沒散。她抬手捂了捂臉，

    從床上找到空調(diào)遙控，把溫度調(diào)低了些。

    然后趴在床上玩手機(jī)。

    心思卻半點(diǎn)都沒放在上面，

    注意力時不時的就偏到浴室那邊。

    等了二十分鐘，林兮遲有點(diǎn)郁悶了，

    蹬開被子，起身到浴室門口，

    拍了拍門：“屁屁，

    你怎么洗個澡那么久�！�

    大概是水聲太大，掩過了她的聲音，許放沒回應(yīng)。

    林兮遲加大了力道。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下一刻，

    林兮遲隱隱聽到了許放悶哼了一聲，

    然后又是嘩啦啦的流水聲，

    剛剛那一聲就像是她的幻覺。她手上的動作僵住，抿了抿唇，

    回到了床上。

    林兮遲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繼續(xù)拿起手機(jī)，

    面上不動聲色，

    內(nèi)心戲倒是比往常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多

    就說了，

    他每次在廁所都是在做這種骯臟的事情。

    之前還不承認(rèn)。

    這次被她抓到了，就說他尷不尷尬。

    不過剛剛為什么要停，又不是她讓他停的，還敢口出狂言說以后要要

    哦，是因?yàn)闆]有避孕套嗎

    想到這，林兮遲愣了下，嘆息了一聲，覺得許放真是什么都不懂，她磨磨蹭蹭地挪到床頭柜旁，小心翼翼地拉開柜子。

    果然。

    林兮遲從里邊拿出了一盒嶄新的避孕套。

    恰在此時，許放打開浴室門，從里頭出來。他又重新洗了個澡，薄荷味的沐浴露味道很濃，氣息鋪天蓋地的襲來。

    林兮遲往后看了一眼，剛好和他的視線對上。

    許放的眼睛濕亮，稍稍向下垂，看到了她手里的東西。

    氣氛停滯一秒。

    許放的喉結(jié)滑動著，挪開了視線。

    林兮遲莫名覺得手中的東西有點(diǎn)燙手，她舔了舔唇角，又想跟他科普一下，聲音磕磕絆絆的：“屁屁，那什么，你懂吧，酒店一般都會提供這個的。”

    許放沒說話。

    林兮遲再接再厲，指著床邊的柜子：“一般就放在那個柜子里”

    “知道，你快閉嘴�！�

    本以為自己不回應(yīng)她就不會再揪著不放，許放忍無可忍，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手上的東西扔回柜子里，隨后神情僵硬地躺到另外一張床上，拿起一旁的手機(jī)看了起來。

    林兮遲眨了眨眼。

    又開始不懂剛剛許放停下了的原因。

    她的身上黏糊糊的，此時也想再去洗個澡，便爬了起來，往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套新的睡衣，然后不小心扯出了兩片衛(wèi)生巾。

    看到這個，林兮遲一愣，立刻抬頭跟他解釋：“屁屁，我沒有來大姨媽呀，我這個只是拿著備用的。”

    “”

    許放看向她，面無表情地問：“你想說什么�！�

    林兮遲很認(rèn)真：“我就提醒你一下，我怕你不懂�！�

    “沒有，我都懂。”

    這下林兮遲是真不懂了，撓了撓頭：“哦，那你剛剛”

    怕她再說出什么話來，許放提前打斷了她，嘴唇一抿，很生硬地說：“我不想在結(jié)婚前做這種事情�！�

    “”

    林兮遲的嘴唇張了張，啊了一聲，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很快，她的神情變得古怪了起來，盯著他，目光幽幽的：“看不出你這么保守�！�

    隨便扯了個原因，許放干脆一直咬著不放，語氣懶散：“是啊�！�

    “”

    許放的嘴角一揚(yáng)，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八�以你就不要總想方設(shè)法地得到我的肉體了，讓我有點(diǎn)困擾啊”

    尾音刻意拉長，聽起來格外欠揍。

    林兮遲莫名覺得有點(diǎn)憋，但想到剛剛自己一直試探許放的話，確實(shí)好像是有種想方設(shè)法爬他床的感覺。

    她收回了視線，不再搭理他，拿著衣服進(jìn)了浴室。

    等聽到浴室的關(guān)門聲后，許放的眼皮耷拉下來�；叵肫鹆指竸倓偟脑�，他突然就抬起眼，像是輕嘆了一聲，神情看起來隱晦不明。

    接下來的幾天。

    兩人都比較隨意，一般都是當(dāng)天決定當(dāng)天去哪。想到想做的事情便出門，想不到便能在酒店里窩個一整天。

    出乎林兮遲的意料，這幾天父母一直沒給她打電話，她雖覺得奇怪，但倒也松了口氣，樂得自在。

    想著許放的話，林兮遲還刻意地跟他保持了距離。因?yàn)橛喌氖请p人標(biāo)間的關(guān)系，她原本還有個半夜去爬他床的想法，也瞬間因此而消失。

    林兮遲的假期放到三十一號，但許放三十號晚上就得回學(xué)校。

    許放想給她改簽三十號回去的機(jī)票，被林兮遲攔著了，纏了他一天之后，到點(diǎn)了才把他送到了學(xué)校門口，之后才自己一個人回酒店。

    她一個人在一個不算熟悉的城市，許放格外不放心，在她回程的一路上，還跟她講了一路的電話。

    等確定林兮遲回到了酒店，兩人又說了幾句，她才掛掉了電話。

    林兮遲垂頭看了眼手機(jī)，突然注意到她和許放打電話的時候，有個b市的號碼打了進(jìn)來，時間在十分鐘前。

    她也沒想太多，想著應(yīng)該是騷擾電話，便放下手機(jī)，到浴室里去洗澡。

    等林兮遲再出來的時候，她坐到床上，看到一旁的手機(jī)時，又想起了剛剛那個電話，莫名有種強(qiáng)烈地想打回去的欲望。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光線明亮的有些刺眼。

    林兮遲躺在床上，睜著眼盯著那束光，神情有些呆滯。她在床上想著事情，漸漸犯困。很快，她爬了起來，關(guān)上了房間的燈。

    準(zhǔn)備睡覺的時候，電話再度響起。

    林兮遲下意識就認(rèn)為是許放，連來電顯示也沒看，直接接了起來，懶洋洋地問：“點(diǎn)完名了”

    那頭很安靜，遲遲沒給她回應(yīng)。

    林兮遲等了一會兒，納悶道：“你怎么不說話沒信號嗎”

    說著她就把手機(jī)拿離耳邊，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給她打電話的人不是許放，而是剛剛的那個b市的陌生號碼。

    見狀，林兮遲愣了，猶疑地把手機(jī)貼回耳邊，小聲問：“您好，您是哪位呀”

    過了幾秒，那頭終于有了動靜，聲音輕而啞，說出了一個出乎她意料的名字。

    “我是林玎�！�

    “”

    林兮遲從來沒想過林玎會有主動給她打電話的一天。

    她的呼吸一滯，神情有些茫然，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電話里安靜了很久，林玎也沒有開口。

    林兮遲的眼睫顫抖著，像是忍受不了這樣安靜的氛圍。良久后，她主動問：“你有什么事情嗎”

    林玎的聲帶像是被傷過，說起話來會帶著點(diǎn)沙，聲音偏中性：“之前你跟爸媽打的電話是外放的，我聽到你說的話了�！�

    “”

    她的聲音發(fā)顫，一字一頓地說：“對不起�！�

    這是一個意想之外的電話。

    這也同樣是一句意想之外的話。

    林兮遲握著手機(jī)的力道抓緊，喉間一哽，鼻子莫名一酸。

    零七年，通過dna數(shù)據(jù)庫，警方通知了林父和林母，告訴他們找到了失蹤孩子的下落。林父和林母過去之后，當(dāng)天就把林玎帶了回來。

    林兮遲還能記得第一次見到林玎時，她的模樣。

    因?yàn)闋I養(yǎng)不良而造成的面黃，頭發(fā)像枯草一樣，瘦得明顯凸起的骨頭，以及走路一跛一跛的模樣。她的表情怯懦又恐懼，茫然地看著四周。

    像是一個外來者，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雖然父母從來沒跟林兮遲說過林玎先前發(fā)生的事情，但通過親戚的口中，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林玎被拐賣的時候才七個月大，她沒有記憶，思維也還沒成型，被人販子賣到了一個偏僻的村子里，給一戶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在此之前，林玎都過得不算太慘，雖說那家人對她不算多好，但也會送她到村里的小學(xué)上學(xué)。

    但后來，在林玎十二歲大的時候，那戶人家的女主人居然意外地懷上了孩子。

    而且還是個男孩。

    算是老來得子，他們想把最好的都給那個孩子，卻沒有那個能力和金錢。然后，他們就把主意放到了林玎的身上。

    二次倒賣。

    他們把林玎再度交還給了人販子，換取了一筆金錢。然后人販子將林玎賣給了另一戶人家，給那家的傻兒子當(dāng)老婆。

    林玎逃跑過一次，然后被打斷了一條腿。

    那些事情多可怕。

    林兮遲沒經(jīng)過那些事情，但只要想到那些話，都覺得毛骨悚然。

    可林玎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承受過。

    她的記憶里，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黑暗而絕望的。

    把林玎接回來之后，林母專門請了醫(yī)生，替她調(diào)養(yǎng)了一段時間的身體。

    又過了一段時間，林父和林母不希望她整天一個人呆在家里那么孤獨(dú)，問了林玎的想法后，便替她辦了初中的入學(xué)手續(xù)。

    可林玎小學(xué)都沒讀完，什么都跟不上。

    那時候林兮遲讀初三，正值要中考的時候，每天在學(xué)校就把自己的作業(yè)都做完，回家就開始教林玎，幫她補(bǔ)回那些缺失的知識。

    她們也曾，十分親密地相處了兩年的時間。

    到后來，林玎的歇斯底里，那像是淬了毒藥的目光，以及拿著東西往她身上砸，用力地扯著她頭發(fā)的力道

    要說不怪嗎

    怎么可能呢。

    可是在這件事情里，林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的一生，僅僅毀于林母的一次粗心大意，之后再得到多少的疼愛，擁有多少東西，發(fā)泄多少的情緒，

    都彌補(bǔ)不了。

    林兮遲垂下眼簾，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林玎像是也不需要她的回應(yīng)，很快又道：“后來爸爸給許放打了個電話，感覺說的話挺過分的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跟你說一聲”

    她的語氣又帶了點(diǎn)點(diǎn)的怯懦：“那我掛了�！�

    林兮遲突然喊住她：“林玎�！�

    林玎一頓。

    “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

    “那就好�！�

    “”

    “我也挺好的。”

    沉默下來。

    良久后，林玎再度開了口，聲音帶著哭腔。

    “那就好�！眊d

    第69章

    69

    掛了電話，

    林兮遲把手機(jī)放下。

    室內(nèi)的窗簾緊閉，

    沒有一個縫隙讓窗外的光線照射進(jìn)來，

    漆黑一片。她睜著眼，卻什么都看不到，一時間也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和虛幻。

    她不知道林玎為什么會給她打這個電話。

    他們在12年的新年從溪城搬到b市，

    到如今，已經(jīng)過了五年多了。

    可能林玎搬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一直堅(jiān)持在看心理醫(yī)生，

    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然后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其實(shí)不是每個角落都是黑暗的。

    她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色彩。

    慢慢地，漸漸地，

    就會發(fā)現(xiàn)更多更多的夸姣而令人滿懷期待的事情。

    她不再封閉自己，

    不再把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一個人身上，不再把自己的所有時間都用來沉浸在過去的那段痛苦的時光。

    她也想拯救自己。

    然后，

    開始回應(yīng)和擁抱這個溫暖的世界。

    林兮遲看了看時間，

    此時才十點(diǎn)出頭。

    因?yàn)閯倓偟碾娫挘?br />
    她忽然也沒了睡意，開了床頭的燈。她翻了個身，

    趴在床上，把手機(jī)放在自己的眼前，

    默不作聲地盯著屏幕。

    默數(shù)了幾十秒，

    還不到一分鐘。

    像是心有靈犀一樣，

    手機(jī)屏幕亮了起來。

    來電顯示：屁屁。

    林兮遲彎了彎唇，

    迅速接了起來。

    許放剛點(diǎn)完名，

    洗了個澡便給她打了電話，語氣略顯散漫：“在干嘛。”

    林兮遲抱著枕頭，小聲道：“我準(zhǔn)備睡覺了�！�

    “嗯。”許放應(yīng)了一聲，“跟我說點(diǎn)話再睡。”

    林兮遲跟他提剛剛的事情：“屁屁，剛剛林玎給我打了電話�！�

    聞言，許放頓了下：“為什么給你打電話�！�

    “她給我道歉了�！�

    “”許放抿了抿唇，“那你怎么回。”

    “我沒怎么回呀。”

    “不怪她”

    聽到這，林兮遲拖著嗓子思考著，很快便道：“想到那個時候還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開心，但我覺得那些事情好像沒什么好想的。”

    “”

    “而且她是生病了，她沒法控制自己�！绷仲膺t撓了撓頭，回想著以前的事情，“其實(shí)她初一去學(xué)校的時候就很明顯了，有男生碰到她她就會開始尖叫，而且同學(xué)都在嘲笑她的腳。半個學(xué)期沒到，她就不肯再去了�！�

    許放沒說話，就聽著她說。

    “我就覺得早該帶她去看醫(yī)生�！闭f到這，林兮遲悶悶地哼了一聲，“不聽我的就算了，還說我不對�，F(xiàn)在這樣多好�！�

    “誰說你不對�！�

    林兮遲脫口而出：“奶奶啊。”

    說完她立刻就收住了聲，鼓了半邊的腮幫子，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

    許放下了床，走出陽臺跟她說話：“討厭奶奶”

    林兮遲抬起了頭，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地問：“這個能說嗎”

    “嗯�！�

    林兮遲忍不住道：“有一點(diǎn)討厭�！�

    許放的聲音帶了笑意：“嗯�！�

    “這種討厭是，”林兮遲想了想，掰著手指跟他說，“我不會主動去找她，新年不會跟她問好，賺了錢也不會給她養(yǎng)老的那種討厭�！�

    許放挑了挑眉：“這不就是很討厭嗎”

    “這哪算。”林兮遲為自己辯解，“很討厭是，她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我都不會去扶，這才叫很討厭�！�

    說到這兒，林兮遲板起了臉，開始教訓(xùn)他：“你不要反駁我的話，而且我討厭的話，你也得討厭�！�

    許放在這頭無聲地笑，聲音帶了輕輕的氣息：“知道了�！�

    話匣子開了，林兮遲干脆把想說的都告訴他，皺著鼻子：“爸爸媽媽也不算很討厭，就希望他們別管我了�！�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覺得有點(diǎn)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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