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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淮王府這下算是京城百姓心里抹不去的大善人形象了,至少明面上是的。

    原本不該這樣順利的,淮王府這么多人盯著,總有人不希望他起勢。奈何元帝死得實在是好,現(xiàn)在是半點有關大元不好的言語都不能出現(xiàn),以免引得民心動蕩。

    且李淮修十分配合阿瑤,處處行方便,那小孩的遺體叫人去驗查了,確實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但是那膳食里是沒有這個菜點的,壓著人寫了狀詞,洗脫了淮王妃故意作案的嫌疑。

    再有人叫囂著要治淮王妃的罪,李淮修一律不管,只把這爛攤子往鎮(zhèn)南王府頭上引。其中還有乞明人的影子,這邊混一下,那邊攪一陣,你來我往地引導流言。

    李淮修都只冷眼看著,把著最大的話柄權。

    夫妻二人連著唱了場大戲,看戲的人是熱熱鬧鬧,沒幾日,這容善堂就成了上至朝堂下至庶民嘴邊的話題。

    “那容善堂里,如今到底是什么光景��?”

    菜市場里,一個勾著菜籃子的婦人同那賣豬肉的大漢搭話,“你家娃娃還在那認字呢?”

    殺豬的點頭,見她不買東西還在這站著,不免有些不耐煩,敷衍道:“我家娃娃聰明,學了幾日三字經已經認得一半了�!�

    這買菜的婦人嘖嘖兩聲,左右看看,低聲道:“你個殺豬佬怕是還不知道吧,這容善堂是那淮王妃辦的,黑心著呢,用膳還吃死了個小娃娃,你也是,舍不得錢,把娃娃往那送,日后出了個好歹,有哭的時候�!�

    殺豬聽她詛咒自己小兒,面色發(fā)黑地揮了揮手里的殺豬刀,“王妃是不是黑心人我不知道,但是你這婆娘肯定是的!我看你也是喝過王府上的粥水的,那醫(yī)館你也去過,見你賒賬好幾回了,你還錢了嗎!怎么這會還編排起人家了。”

    “你虧不虧心!”

    淮王妃的醫(yī)館是城里最便宜的醫(yī)館,有時遇到困難的,不收銀子都是有的,這幾個月不知救了多少人呢,但是總有些貪小便宜的,連幾錢藥錢也舍不得!

    買菜的面上一紅,見他一把殺豬刀幾乎駕到跟前來,不由呸了一聲,“我哪里賒賬了!不過是那日正好沒帶銀錢,過幾日再去給!”

    說罷匆匆就回了家,往廚房里一鉆,柴火一點燃,這婦人心里就像是揣了窩螞蟻,飯也做不下去,怎么想怎么不得勁。

    過了一會,這婦人一咬牙,把柴火熄了,抓起還在地上捏蟲子的小兒,揣了些銀錢,提溜著就往容善堂去了。

    那殺豬佬慣是精明,這可萬萬不能叫自家娃娃落后了!

    這些百姓才不管上頭的紛爭,只是想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旁人家的娃娃都去讀書了,你家的不去,那真是夜里都睡不著覺。

    若是有書讀,能識字,誰還想做那商人買賣?遇見個八品小官也得低頭哈腰。

    朝堂上則要腥風血雨一些,鎮(zhèn)南王一直不露面,李淮修的人幾乎把這朝堂站了一半,沈世子的人逐漸處于弱勢,再加上容善堂這樣大一頂帽子扣上來,嘴都叫人掐住了。

    京兆尹拱拱手,面色嚴肅道:“這容善堂雖是婦人產物,但是但凡利民之舉,自該褒獎勉勵才是,且還有人傷稚子性命陷害與淮王妃,依本官看,這怕是中間有人在搗鬼,要傷我大元的根基!”

    堂上叫他說得一靜,馬上就有人要出來反駁,只是閣老抬了抬手,面沉如水,示意他接著說,那人只好不甘心地閉了嘴。

    京兆尹抬起笏板,“如今陛下仙逝,天下無主自然動蕩,淮王妃有感于天,一心利民之舉,本該叫此祥瑞之氣滌蕩京城,勉勵民心,卻叫人借機生事!這個關頭,京城里若是妖魔鬼怪頻出,要叫百姓如何看我們!叫天下如何看大元!”

    京兆尹說罷最后沖著上方的閣老一拱手,“依下官之見,這容善堂不僅不能關,還要宣揚!此舉既能穩(wěn)定民心,又能安置流民,實乃立國之舉�!�

    “且如今世家□□,平民越發(fā)無出頭之路,寒窗苦讀入不了仕途,世家子不學無術斗雞遛狗也能列于廟堂之上,為一方父母之官。如今又有多少百姓還供得起十年寒窗!若是積年如此,世家昌盛,可國之將亡!”

    這世家指的是誰,朝堂上不少自領的人,心里起火,一下就嚷嚷起來。這里自然也站著些寒門孤臣,聽得是熱淚盈眶,一張笏板幾乎要指到這些世家子的面上去。

    這兩批人之間早就水火不容,明里暗里別苗頭,如今叫京兆尹挑明了,更是恨不得提起袖子干架。

    好好的朝堂吵得像個菜市場,上方的閣老面色暗沉,過了許久才把手里的笏板拋在地上。

    這清脆的幾聲響一下就叫這正殿里靜極了。

    閣老見下邊安靜了,垂著頭擺擺手,一錘定音。

    這容善堂要繼續(xù)開下去,淮王妃也要賞。

    ·

    阿瑤事先都沒想到會引起這樣大的連鎖反應,她聽說原本七日才上一次朝,這都連著吵了好幾天了。

    徐娘子把一旁的酸梅子端到她手邊,“王妃還是少操些心,吃些梅子壓壓勁�!�

    阿瑤咽了咽口水,胸口那股憋悶之意叫人很是煩躁。

    她原本還想著這胎懷得輕松,誰知道前兩日突然就開始孕吐,吃什么都吐,弄得她小臉煞白,幾日就瘦了些許。

    李淮修陪了她許久,一個時辰只喂下去小半碗飯,方才才去了前院。

    阿瑤把梅子含在嘴里,很輕地蹙了一下眉,過了會才把這股子惡心的感覺壓下去了。

    她現(xiàn)在已經三個半月了,小腹微微有些起伏,但是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柳嬤嬤也陪著她,這會在她邊上繡荷包,時不時看看她,笑道:“當年貴主子懷著王爺?shù)臅r候也這樣,三個月就開始不舒坦,后邊就好些了。”

    阿瑤點點頭,緩過來了面色就紅潤許多,“真是還未出世就要折騰人,他日后定是像王爺一些�!�

    柳嬤嬤笑瞇瞇的,“王爺王妃都是好皮像,這小主子只管像一個人都是占了便宜的�!�

    這日日頭大但是不曬人,阿瑤身子要細心養(yǎng)著,院子都要少出,幾人就陪著阿瑤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也好沾沾人氣。

    才待了沒一會,前邊就有個小丫鬟面帶急色,但是腳步穩(wěn)穩(wěn)地進了后院。

    柳嬤嬤起身在園子外頭就把她攔住了,這小丫鬟低聲說了幾句話,柳嬤嬤回來的時候,面上就有些訝異。

    “主子,馮府家的大孫媳生產了,說是生得有些困難,來求了府上的徐娘子去救急�!绷鴭邒哒Z氣和緩。

    阿瑤一愣,仔細一算日子,確實,劉氏都已經快滿十個月了。

    阿瑤沒再多想,立刻就叫徐娘子上門走了一趟。

    一晃都這樣快了,阿瑤也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她已經許久沒有想起馮家的人了,心里像是隔了一層,就像是以往碰巧說過幾句話的鄰居一般。

    但是能夠平安自然是最好的,畢竟稚子無辜,那小孩本該要叫她一聲姑姑的。

    徐娘子這一去,第二天午時過了才回來。

    阿瑤正同柳嬤嬤看樣子,要給小孩做些衣裳預備著。

    柳嬤嬤面上的笑壓都壓不下來,突然嘆道:“主子您是有福氣的,這小主子日后像您一些好�!�

    阿瑤不知她何出此言,不由搖搖頭,“沒影的事呢,嬤嬤不如替我想想這兩個樣子做哪個好。”

    這小娃娃的衣裳款式也這樣多,這樣小小的,看得人心頭發(fā)軟。

    柳嬤嬤把樣子都收起來,“都做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煩的玩意�!�

    這衣裳要是都做了,估計一天一件都穿不完,那小娃娃就要長大了。

    阿瑤擺擺手,慢慢挑了幾個樣子,“一個小娃娃,又不需要掙體面,長得也快,嬤嬤可不許這樣溺寵他�!�

    還有許多送來的飾品,小小的手鐲,項圈,十幾個匣子都塞滿了,阿瑤挑了幾件精致秀氣的,徐娘子就回來了。

    徐娘子面色疲憊,說母子三人均安,生了對雙生小公子。

    “馮夫人把月份養(yǎng)大了,她懷得是雙胎,本該八月就生產的,還拿藥材滋補著養(yǎng)到了將近十月�!�

    阿瑤倒是沒想到這一茬,把手里的手鐲放回匣子,“我還真以為都得懷胎到十月。”

    “孩子都大了,自然不好生產,馮夫人這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毙炷镒咏忉尩�。

    阿瑤聞言嘆了口氣,想起劉氏那個精明又爽朗的模樣,“平安就好。”

    馮府不僅把徐娘子回來了,還使人送了厚禮,阿瑤沒拒絕,賞了許多給徐娘子,本就是出了力的,作何要拒絕。

    這一馬車物件里頭,都是些金貴的擺件,阿瑤一看就知道定是馮老夫人準備的,她是任何時候都不叫馮府掉面子的。

    其中有兩個小包裹,柳嬤嬤打開來看,是幾套小公子小女郎的衣物。

    花樣不多,但是針腳都很細密。

    這都是王氏一針一線縫的,但是阿瑤從未穿過她制得衣裳,自然認不出來,看了兩眼就丟到了一旁。

    這樣的布料是王氏細心選的,揉洗了許多次,現(xiàn)下已經柔軟到適合小娃娃穿戴了。新生的小娃娃皮膚細嫩,不能穿那些新衣裳,合該漿洗多遍才能上身。

    王府上,王氏這幾日總是走神,一不注意就想到阿瑤。

    前幾日聽聞阿瑤有孕,王氏簡直喜不自勝,過后又獨自垂淚許久,女兒有孕了,也沒想著使人來通傳一句。

    末了她又憂心自個不在阿瑤身旁,阿瑤有沒有個貼心人伴著提點一番,幾個月后小娃娃出來了,月子若是坐不好,日后都要傷身子的。孩子該什么時候開始喂些輔食,那個年歲可以識字了……

    王氏知道阿瑤身邊定會有人看護的,但是心里就是克制不住地擔心,叫她睡不好一個整覺。

    但是她現(xiàn)在還有事情要做,如何是離不得馮府的。

    王嬤嬤把一個小匣子奉上來,低聲道:“夫人,這物件都備好了。”

    王氏擦了擦眼淚,也顯出一些剛硬來,咬牙切齒道:“這二娘子享了我兒這樣久的清福,也該叫她都還回來了�!�

    ·

    淮王府上,阿瑤身邊自然不缺知道這些事的人,王氏的衣物甚至連阿瑤的庫房都沒入。

    這般來歷不明的物件,哪里能近這小主子的身。

    自從阿瑤有孕的消息傳出來了,不說外頭多少人想著要錦上添花,價值連城的補品一送就是一馬車,就說這府上,柳嬤嬤把阿瑤當金疙瘩供著,穿得衣物連個針腳都找不出來,還得拿安神的熏香從里到外細細地熏過,院子里從早到晚各種珍惜的瓜果不斷,就怕阿瑤哪里不順心。

    井井有條就待小主子降生了,確實沒有用得著王氏的位處。

    阿瑤現(xiàn)在除了固定的時間在院子里頭走兩圈,其他時候都不隨意走動了,尋常也不見客人,這日倒是準了大公主的拜帖。

    阿瑤屬實覺得這大公主是個妙人,如今她父親去世了,大元舉國素縞,不得有歡慶之事,行走在外也不能面露喜態(tài)。

    不過淮王府上依舊一切照舊,不貼上兩個喜字還是柳嬤嬤克制了,只是淮王如今在京城里有些說一不二的架勢,也無人敢當面指責淮王府不敬元帝。

    不是個適合上門拜訪的日子,但是這大公主偏偏就上門來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既不穿喪服惹得府上晦氣,也不衣著光鮮惹了旁人的眼。

    大公主帶了許多小孩的飾品,一些金項圈,金手環(huán)之類的物件。

    一個個小巧又精致,放在手里圓圓的一個,叫人看得心都化了。

    阿瑤看了會就叫柳嬤嬤收下了,笑著同大公主道謝,“公主有心了。”

    大公主笑瞇瞇的,一點也看不出前幾日才死了父親。

    “本宮今個來看看王妃,給王妃解解悶,本宮以往懷長子的時候,心情就老是煩悶,非要同人說說話才好�!�

    阿瑤態(tài)度和善,同大公主話了會家常,“本宮也是少個說話的人,公主來的正巧了。”

    大公主笑瞇瞇地同她客套,“王妃真是有大福之人,受了仙人指點開了容善堂,心想事成有了子嗣,嫁的夫婿也好,真真本宮羨慕了。”

    阿瑤拿團扇蓋蓋臉,“公主這是折煞本宮了,公主福澤深厚,如何要羨慕旁人�!�

    大公主哎呀兩聲,嗔怪道:“本宮如今還真是羨慕王妃,這容善堂叫王妃做的紅紅火火的,本宮一腔善心,倒是無處安放了�!�

    阿瑤笑了笑,等著她說明白些。

    “這容善堂確實是個好事,本宮愚笨,自個是想不出好法子了,心里也是想做做善事,盼著王妃拉一把�!�

    大公主笑瞇瞇的,往桌上放了個小匣子。

    阿瑤算是明白了,大公主這是見京城形勢越發(fā)一邊倒,來這投誠了。阿瑤不得不贊她一聲能屈能伸,元帝尸骨未寒,她也不哭哭啼啼,即刻就能給自己找條生路。

    這容善堂只掛她一個人的名字也是個靶子,阿瑤本就準備招攬些大婦進來避避風頭,因此笑著應允了。

    “公主心誠,本宮歡迎還來不及�!�

    這容善堂自然是銀錢越多越好,阿瑤叫拂冬把小匣子收在一旁,還提起了城外的流民。

    “這善事不拘于是在哪,本宮如今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去幫扶一把的�!�

    阿瑤只暗示到這了,大公主人精一樣,自然心領神會,“本宮是個沒主見的,盡管跟著王妃就是了。”

    兩人達成共識,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大公主真給阿瑤解悶了,說起了安王府上的事情。

    “這柔真郡主啊,最近真是鬧了不少笑話�!�

    大公主笑瞇瞇的,語氣有股嘲諷的意味。

    原來這些日子安王府上就沒停過動靜,前些日子,柔真郡主在院子里甩了舒嵐鄉(xiāng)君兩個耳光,把舒嵐鄉(xiāng)君打得面皮浮腫,腦袋一仰就暈了過去,這一暈可不得了,舒嵐鄉(xiāng)君有孕了。

    安王府上只有兩個嫡子,如今都娶妻生子了,安王如今老來得子,心下大喜,新歡同女兒水火不容,他原本悶在后頭不出聲的,一聽消息,即刻就籌謀著迎娶舒嵐進門了。

    柔真郡主自然不依,她想起舒嵐鄉(xiāng)君以往跟在自己身后巴巴的樣子心里就嘔血,仔細一想著機會還是自己遞到舒嵐手上的。前些日子她留舒嵐鄉(xiāng)君在府上住了幾晚,禍根就是這時埋下的。

    這大戲唱了小半個月才落幕,柔真郡主胳膊扭不過大腿,舒嵐鄉(xiāng)君如今已經嫁進了安王府了,柔真郡主原本還整日嚷嚷,叫安王□□了一頓也沒了聲息,已經半月未出門了。

    阿瑤這會是真驚訝了,“怎么這樣快就成婚了?”

    這舒嵐鄉(xiāng)君可是及笄禮都未辦呢。

    “如今要叫她安王妃了。”大公主笑道,“她早就滿了十六,家中繼母苛待,并未辦及笄禮,到也說得過去�!�

    阿瑤喝了口茶,想起那個面容清秀的少女,心下微哂,她想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才會行動的。

    “當初見她那個樣子,是萬萬想不到會有今日的�!�

    大公主倒是很佩服她,“自個出身不好,倒是很有上進心,如今柔真郡主見了她,還得叫一聲母親呢�!�

    ·

    夜里,阿瑤枕在李淮修腿上,同他說起馮家的事情。

    “我那嫂嫂,千辛萬苦生了個雙生子,聽說元氣大傷,要臥床三月修養(yǎng)�!�

    李淮修原本看著一本小冊子,一只手捏著她的手腕。

    男人聞言把冊子放在一邊,聲音低低的問她,“害怕嗎?”

    “哥哥在呢。”阿瑤抿了抿唇,仰著頭看他,有些害羞道:“我才不怕。”

    燭光昏暗,照得男人面若冠玉,一貫清冷的眉眼都是溫和的。

    阿瑤抬手挨挨他的面頰,李淮修就握住她的手腕,親親她的手背,低頭看著她。

    “不管怎么樣,我總是同你一起的。”男人語氣很平靜

    阿瑤不知不覺就面紅了,起來倚在男人肩上,“哥哥,你喜愛小公子還是小娘子?”

    李淮修說都可以,不知想到什么,男人笑了笑,一只手撐著她軟塌塌的脊背,“哥哥還是喜愛你一些�!�

    阿瑤笑出兩個小梨渦,自顧自道:“我也是都可以的�!�

    她起身從床頭拿出一個小鞋子來,不過手掌大小,雪白的兔毛堆在一起,看著可愛極了。

    “再有半年,家里就要多個奶娃娃了�!卑幫崃送崮X袋,有些怔怔的。

    李淮修捏了捏這小鞋子,往阿瑤面上抵了抵,正要說什么,阿瑤忽然很輕地蹙了蹙眉。

    外頭的丫鬟婆子魚貫而入,給她拍背擦身,末了再吃顆酸梅子,就把這孕吐壓了下去。

    丫鬟們收拾好東西,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李淮修一直在后邊抱著她,叫她有個位置靠一靠,見她這樣一番下來,面色已經白了許多了。

    男人不再說話,撫了撫她的面頰。

    阿瑤也沒力氣了,她其實不太難受,就是整個人懶洋洋的,很想睡覺。

    李淮修就把她抱到床里邊去,滅了燭火,很輕地拍著她的背。

    女孩額頭抵在他手背上,沒一會就沉沉地睡去了。

    李淮修自己不太睡得著,他側了側臉頰,就見阿瑤把腦袋枕在軟枕中間睡得酣甜。

    李淮修看了一會,就閉上了眼睛,過了子時才睡著。

    半夜照常醒了一次,見阿瑤的腦袋還是軟軟地垂在枕頭中間,面頰酡紅,乖巧地像是不再呼吸了。

    睡意一下就散了。

    男人靠近她,托著阿瑤的臉腮,安靜地聽了會她的呼吸。

    過了半晌,李淮修靠回枕上,干脆一夜沒睡。

    86.

    發(fā)愁

    女孩倚在美人榻上想,一時面紅一……

    阿瑤第二日直直睡到了巳時,

    女孩懶洋洋地坐在梳妝臺前,日頭從窗腳斜斜地照進來。

    拂冬給她通發(fā),說王爺早早地就出門了,

    走前囑咐王妃記得在院子里走兩圈。

    阿瑤打個哈欠,

    芙蓉面上是睡出來的酡紅色,

    “王爺用了早膳嗎?”

    李淮修這幾日都走得急,

    阿瑤起來都見不到他的人。

    拂冬搖頭,“奴婢們也不敢攔,

    ”

    阿瑤沒再說什么,換好了衣裳就去用早膳。

    她以往不愛吃正經的飯食,

    一頓飯就緊著糕點吃,懷孕以后就胃口大變,

    糕點是再也吃不下了,

    反倒用起了正經飯食。

    這幾日都能用上一碗米飯,

    阿瑤今日吃著卻有些不對味,

    磨磨蹭蹭小半個時辰,吃了半碗飯。

    拂冬還以為是今日的餐食做的不好呢,

    阿瑤卻有些猶猶豫豫道:“養(yǎng)胎不能補過頭,

    我日后還是少吃一些為好�!�

    既然有劉氏這個例子在前邊,阿瑤自然有些謹慎。

    這才哪個月份,拂冬不免好笑,柔聲安撫道:“這還早著呢,

    小主子都還沒長好,

    您就放心吧,且徐娘子盯著膳食,必然不會叫您補過頭的�!�

    阿瑤到底是在心里留了個印子,用膳都克制一些。

    徐娘子見了也沒有勸她一定要用多少,

    只說少吃一些也可以,一日多用幾次便是。

    為了不叫那煙火氣沾染了主子們,大廚房都隔得遠,一日送幾次膳食往來就要半個時辰,阿瑤有時突然想吃些什么,等送到的時候都過了那個勁。

    李淮修就叫人在院子一旁的小院里設了個小廚房,隔得又近,中間兩道墻院,也不會有人急急忙忙地驚擾了阿瑤,想吃什么一炷香的功夫不要就能送到,很是便利。

    阿瑤就越發(fā)胃口好了,一日用了七八回膳食,有時是正經飯食,有時就是些新奇糕點,總歸迎合著主子的口味,倒是叫她長胖了一些。

    李淮修見她吃得香甜,就賞了小廚房的人,倒是把這兩進的院子燒成了熱灶,都想擠進來。

    阿瑤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她最近月份漸漸大了,身子也重,眼看著入了秋,衣裳是越穿越繁瑣。

    她有孕前是有些瘦弱的身條,現(xiàn)在肚子慢慢大了,四肢也勻稱著跟著長肉,其實叫旁人看來是不覺得她胖了的,反而還多了股說不出的韻味,一顰一笑都有種同以往不一般的美感。

    但是阿瑤實打實地覺著自己有些胖了,衣裳都是新置的,哪哪都大了一截,照照鏡子,只有面頰還是薄薄的一層肉。

    阿瑤也是個愛美的娘子,心里倒是有些希望冬天快些來,厚厚的斗篷一遮,誰也瞧不出她哪里豐腴了些。

    柳嬤嬤最是懂她的,那雪白的皮子從庫房里一件一件地挑出來,都往繡房里送,估摸著阿瑤那時的尺寸,給阿瑤置辦些漂亮的披風。

    阿瑤就這么一日一日地養(yǎng)著,胎相也穩(wěn)了許多,其間馮璟喻上門來過一次,阿瑤本來不準備見的,想了想,還是見了他一面。

    馮璟喻也沒呆多久,專門來向阿瑤道謝的,還提了幾句府上的事情,一說就是滿臉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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