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寧夏cp終于美帝了！
——羅思雨的組合定下后，節(jié)目組就公布下一階段規(guī)則，組合后的二人組將交換劇本！
也就是說……寧馥那一組，換成了羅思雨他們的敵國將軍X亡國公主劇本。
剩余的七個人全都選擇了她。
而現(xiàn)在，七個人全都在等待她的挑選。
寧馥朝顧澤章走過去。
“寧將軍，你能不能選我？”夏轅在旁邊喊道。
很好。
剛剛看羅思雨熱鬧看得不亦樂乎的彈幕，現(xiàn)在全都化身嗑藥尖叫雞，一片片的“啊啊啊啊”刷得幾乎把畫面擋得不留一絲縫。
[臥槽，夏轅好會！]
[妹的，我一直以為小夏是陽光小奶狗類型的，可是現(xiàn)在怎么聞出一股黑化味？]
[越來越帶勁了嗚嗚，馥寶看小夏一眼吧，他雖然年輕，但是他有一顆真心呀！]
——磕cp上頭了，大家伙的腦補一個比一個真。
也是夏轅演技當真不錯，他這一句懇求，立刻將自己代入到了劇本里亡國公主的人物里。
公主為了保全王室最后的血脈，不得不在有骨氣地死去和從此委身為將軍姬妾之間選擇了后者。
哦，現(xiàn)在的人設大概變成亡國王子了。
關鍵是他說這話時的神情。
實在是楚楚可憐，眼中又帶一絲不甘和怨恨。
看了都叫人心動。
寧馥果然停下腳步來。
另一頭的影帝顧澤章也愣住了，這場景實在超出他原本的估計。
但他也確實想要與寧馥再合作。
她不是專業(yè)的演員，但她有靈氣，有潛力。顧澤章不僅僅是起了惜才的心，他自己也想，或許可以借此機會突破自己。
只是對手出了這樣一招，他也不得不爭取。
然而還沒等顧澤章開口說話，夏轅又道：“今日將軍若收下我，為奴為婢，不敢有怨言。”
好家伙，這臺詞都祭出來了，這意思是真打算玩一出男扮女裝呢。
“雖然沒有影帝的榮耀加身，但我真的很想和你合作�！�
——影帝到底還是放不下身段來，不像我，只會心疼giegie。
他一雙眼望著寧馥，仿佛有萬語千言似的，最后卻只是哀切地一瞥。
寧馥：……
不答應他，仿佛自己是個渣男；答應他吧，又好像自己是個昏一旁顧澤章急的都有點臉紅了。
最后寧馥還是做了昏彈幕如何嗑cp嗑到昏頭不說，《冰上之夢》在各大論壇、短視頻平臺上的同人產(chǎn)出都在短時間內激增到了嚇人的程度。
趙曉春這一兩天走路都只打飄——要捧出演員來，或許要好幾部作品才行，可要捧出個當紅的流量來，自然是熱度最重要！
熱度！熱度就是金錢，熱度就是底氣！藝人有了熱度，后面的資源自然而然就會找上門來！
就連節(jié)目組的剪輯和營銷，最近也明顯沒再拿寧馥作筏子了。
趙曉春很滿意，終于準備從組里離開。
——他還有很多工作，不能總是待在節(jié)目組里給寧馥當保姆。
誰能料到，他剛走三天，要命的事就來了呢。
***
一篇半年前冰迷們自己論壇上的帖子被翻了出來。
言之鑿鑿，說寧馥退役，并非因為腳傷，而是因為貪慕娛樂圈的名利和繁華。
看得出來帖子的作者應該曾是寧馥的鐵粉，對她的競技狀態(tài)非常了解，更是一路看著她從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走到后來“傷仲永”的地步。言辭之間頗為痛心疾首，很有些因愛生恨的意思。
雖然拿不出醫(yī)療報告的石錘證據(jù)，但對方將寧馥在退役之前就已經(jīng)訓練劃水、無心比賽的表現(xiàn)列舉了好多。
那篇帖子已經(jīng)沉底好久了，不知是誰又給頂?shù)搅苏搲醉摗＿@兩天正頗有水花的寧馥，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是趙曉春始料未及的，公關的壓力讓他心焦不已。
思來想去，他還是托到了節(jié)目組這頭。
第二天，《冰上之夢》節(jié)目組釋出了一段足有二十分鐘的視頻。
這還是官方頭一次發(fā)這么長的花絮呢，讓平時日常辱罵節(jié)目組摳摳搜搜的粉絲們都大感意外。
——視頻是寧馥冰上訓練和彩排的花絮混剪。
小陳連夜剪出來的。
這是節(jié)目組擺明出來的態(tài)度。
不管外界如何議論，在《冰上之夢》這檔節(jié)目里，她所有的訓練都完成得一絲不茍，所有冰上的動作，都是百分百認真對待的。
哪怕節(jié)目中的其他人都是菜鳥級別的業(yè)余選手，她只要隨便滑滑就可以輕松碾壓所有人，她也不曾顯露過一絲輕慢。
有冰迷忍不住那她在節(jié)目中的態(tài)度和論壇那篇帖子對比，——她真的變了。
曾經(jīng)的懈怠是真，此刻的誠摯也是真。
***
看到這段視頻的當然不止曾經(jīng)的冰迷、現(xiàn)在的粉絲以及摩拳擦掌的黑子。
作為剛剛成立的寧馥全國后援會骨干成員，秦曉雪在公司衛(wèi)生間的馬桶上看完了視頻，還來不及看下頭的反饋，就被主管的催命連環(huán)call打斷。
客戶那邊今天要帶他們實地考察，一早就定好時間了。
他們這一行，是要給B市世紀花樣滑冰俱樂部設計新的logo。他們的訓練冰場翻修了，早在十多年前就掛牌國家花滑訓練基地，現(xiàn)在更是充分與國際接軌，專業(yè)場地的訓練設施全都提成最高檔次。
據(jù)說是換了新董事，要走更專業(yè)更國際化的路線，因此需要一個更與時俱進的新logo。
離中華主辦的冬奧會沒幾年了，冰雪項目現(xiàn)在都熱鬧蓬勃地發(fā)展起來，更何況是世紀俱樂部這樣成績一直極好，整個華北地區(qū)乃至全國都很有名氣的老牌俱樂部呢。
這也是秦曉雪他們公司接這一單生意的重要原因。
俱樂部經(jīng)理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他同時也有些歉意地表示，因為俱樂部剛換了大老板，上上下下都在重組，廣告部門還沒分出來，所以還是他一人兼任宣傳工作。最近馬上就是全國俱樂部聯(lián)賽了，他這邊實在忙得焦頭爛額，恨不能一個人拆開兩個用。
經(jīng)理帶秦曉雪他們參觀了俱樂部的新冰場，在路上邊走邊聊，也把對設計的需求更詳細地講了講。
秦曉雪分出一只耳朵來聽客戶需求，眼睛望著那片冰場。
冰上有人正訓練，冰刀劃過冰面的“沙沙”聲不絕于耳。
這些都是專業(yè)的運動員呢。
“您要是這么廢物，我可不敢再讓您頂替上，請好兒回家去吧！”
有個教練正訓人，說話一點兒不客氣，連諷帶刺，聲音還高，讓人不聽見都不行。
經(jīng)理見秦曉雪他們都忍不住望過去，不由得苦笑，“咳，就這個脾氣。”
他走上前去為幾人介紹：“這是我們世紀俱樂部的王牌教練員，岳九池�！�
那叫岳九池的轉過臉來，和秦曉雪他們打了個招呼。
語氣客套，但多少有幾分不耐煩，他覺得自己被這幾個外行人當景觀當猴戲看了。
再一轉眼，剛剛旁邊那個被他痛罵的選手已經(jīng)趁機滑開了。
岳九池瞪著對方的背影，最后蹦出一句來：“甭去，去了砸招牌�！�
這是跟經(jīng)理說的。
俱樂部經(jīng)理顯然早已習慣這位“王牌教練”的脾氣，只搖頭苦笑，“現(xiàn)在小常受傷上不了，俱樂部的名額不能空著�！�
他看秦曉雪露出一臉好奇，便對這位客人簡單地解釋了兩句。
——馬上到來的俱樂部聯(lián)賽，世紀這邊本來出戰(zhàn)的選手常月意外受傷，為了頂上名額，岳九池現(xiàn)在正從其他候選的選手里挑人呢。
只可惜這人實在不好挑。
要他說，這一次女單想拿成績，已經(jīng)難了。湊合一下把名額頂滿就得了，可岳九池偏生是個軸人，照他說，拿不到成績不如不去丟那個人、現(xiàn)那個眼。
這兩天俱樂部已經(jīng)叫他折騰得烏煙瘴氣了。
經(jīng)理也是心累，這才趁著跟人聊天抱怨幾句——反正岳九池的性格，也不會在意他的抱怨。
沒想到廣告公司的這個小姑娘卻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都亮起來了。
“我倒是知道有個人選，水平絕對夠拿成績，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她道。
“誰？”
經(jīng)理還沒反應過來，岳九池就先發(fā)話反問了。
他還是那副鼻孔看人的模樣，顯然并不相信這么個隔行如隔山的小姑娘能推薦出什么人選來。
“我要的是精英成年組的選手。”岳九池強調道：“不是后外點冰跳一周半的。”
秦曉雪二話不說掏出手機點開視頻舉到他眼前。
“3lz+3lo，夠不夠？*”
第194章
赤子之心（16）
“趙哥，您的電話。”
辦公室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過來通知趙曉春。
趙曉春滿心煩躁，但看對方一臉謹小慎微的模樣，還是忍下一口無名火，走過去拿起聽筒。
——不是他亂發(fā)脾氣，實在是糟心的事接二連三，讓他這個圈子里經(jīng)歷過不少風浪的老手也禁不住焦頭爛額，恨得咬牙切齒。
現(xiàn)在輿論可是甚囂塵上，有人翻出了半年前寧馥退役時的帖子大做文章，說她的傷病問題不過是個托詞，根本就是為了打進娛樂圈，在黃金年齡退役。
而且她也早已不是節(jié)目組所宣傳的什么“天才花滑少女”，在退役前的一兩年，她的成績就已經(jīng)在下滑。只能算是國內花滑女單里能數(shù)得上姓名的一個，要說是“天才”，那可實在太夸張了。
別小看這些流言。
就算他的藝人在節(jié)目中表現(xiàn)得再好，也禁不住現(xiàn)有的標簽被一波推翻——
真誠。勤勉。熱愛。
說是徹底翻車也不為過。
若說是旁人憑空捏造營銷炒作，趙曉春這個做經(jīng)紀人的有一百種手段來扭轉局勢反戈一擊，可現(xiàn)在人家拿出來的“佐證”，可都真真切切是過去寧馥冰迷的傷心歷史。
就連趙曉春，現(xiàn)在也不能確定那些“黑料”是不是真的。
他已經(jīng)接到了不下四五通電話，都是潛在合作方，有的都已經(jīng)推進到合同了，現(xiàn)在全都表示要暫停一下進度，觀望后續(xù)。
畢竟寧馥新紅，原本也沒多少死忠，她的商業(yè)價值全在于流量。
現(xiàn)在再簽她，風險就太高了。
雖然這也是情理之中，可趙曉春還是心似火燎。
現(xiàn)在哪怕是有一絲機會，他也必然會死死抓住——可關鍵是現(xiàn)在沒有！
他平息了一下心中的躁郁，接起電話來。
“喂，您好，這里是世紀滑冰俱樂部，與您旗下的藝人有合作意向，不知能否進一步交流？”
對方語氣禮貌，但也十分直截了當。
趙曉春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氣兒一大，把這做夢一樣從天而降的機會給吹跑了。
能在這時候找上門來合作，何其難得！沒有比這更雪中送炭的了！
想必也是沖著寧馥曾經(jīng)花滑運動員的身份來的。
不管對方有沒有看過寧馥那些正在網(wǎng)上發(fā)酵的“黑料”，趙曉春下定決心，不管退讓多少步，一定要把這個關鍵的合作拿下來！
對方而確實很著急，態(tài)度誠懇，直接在電話里就和他約了時間。
“您看明天，明天方便見面談嗎？”地點就定在俱樂部的訓練基地，對方還提了個要求，“運動員也一起來吧�！�
這還是頭一回在第一通電話里就敲定接觸的，未免也太痛快了點。
還有，為什么管藝人叫運動員？也許這是俱樂部的習慣，一時沒改過來口？
趙曉春雖覺得哪里有點兒隱隱的違和，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
第二天趙曉春簡直像強搶一樣，把寧馥從節(jié)目組帶了出來。
這一周主要錄制的是冰上訓練的內容，節(jié)目組雖有意見，但寧馥平日的訓練視頻也已經(jīng)足夠剪出一集的正片來了，趙曉春又是前所未有的強硬，也只好給他開了綠燈。
只是寧馥被叫走的時候，沈一城也在冰場。
他攔了一下。
問她：“你要走？”
趙曉春的來意也和他說得很清楚，有一個很重要的新合作，需要寧馥和他一起去接洽。
顯然比在冰上進行枯燥的步法訓練要重要的多。
沈一城并不關心這位老練的經(jīng)紀人怎么想，他只對寧馥問了這一句。
寧馥滑到場邊，正給冰刀套保護套。
趙曉春在旁邊殷切地望著她。
沈一城聲音還算溫和，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明知道這不過是個娛樂大眾的綜藝節(jié)目，可面對寧馥的時候，沈一城卻不知不覺地代入了教練的角色。
——不是帶著這群業(yè)余愛好者在冰上蹣跚學步，而是對待一個真正的，有潛力，有資質，有希望的苗子。
問這三個字，就是他心中暗藏的一點微茫的期許。
但女孩動作利落地卸下冰鞋，“我會回來的。”
她的目光迎上沈一城，又像是在看沈一城身后那片燈光下的冰場。
趙曉春看她干脆，簡直喜出望外。
他生怕這位國家隊教練又說出什么話來再改變了寧馥的心意，一把抓起寧馥的胳膊就往外走，“這次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我和公司也會盡全力為你爭取�！�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就是翻盤的機會�。�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沈一城的臉色終于徹底地沉冷下來。
果然。
寧馥還是那個寧馥。
那個面臨“更好的”選項時，毫不猶豫選擇放棄原來道路的小孩子。
在她經(jīng)紀人口中，這次合作似乎遠重于綜藝錄制，所以她就能立刻放下錄制，趕往下一個場地。
總有更好的選擇，總有更具誘惑力的道路，她仿佛一列不斷變軌的列車，總在挑選最適合自己的前路。
沈一城慢慢走回場邊的教練席坐下。
他的包里還放著一卷全面體檢報告，寧馥的。
今天他本來是想來開導她的。
甚至在看完體檢報告的一瞬間，沈一城想立刻去找寧馥，把這傻孩子的腦筋正一正。
從激素水平上看，她正在經(jīng)歷發(fā)育關。
體重增加，體脂上升，身高抽條。
發(fā)育關是花滑女單選手的一大關卡。
無論哪一門類的競技體育，都對運動員的身體狀態(tài)、身體條件有著嚴格、幾近嚴苛的要求，花樣滑冰更不例外。
而女選手在成長發(fā)育的過程中，將不可避免地面臨發(fā)育期，甚至二次發(fā)育的困擾。
身高體重的增加，都會影響花滑選手的技術穩(wěn)定性。
這也是為什么1998年之后，國際滑聯(lián)把成年組的參賽年齡提到了15歲的原因——年級太小的選手進入成年組比賽，其實是占有較大的技術優(yōu)勢的。她們要比那些年齡較大的選手更輕靈，特別是更容易完成那些高難度也高分數(shù)的跳躍。
而且更折磨人的是，發(fā)育關并不像大姨媽一樣會規(guī)律性地按時造訪、按時離去。這一關到底有多久，對運動員的影響有多大，都是無法預計的。
有的人一年，有的兩年，有的甚至能持續(xù)五六年之久。
很多女單選手，就是倒在發(fā)育關上。
一斤、兩斤的體重，一厘米、兩厘米的身高，看起來似乎也沒多少變化，但可能就會使選手從輕盈一步跨向笨重。
從這半年來看，她確實長高了，身材也不再像之前一樣瘦弱。
可發(fā)育關人人都可能遭遇，她怎么能不堅持一下，就選擇放棄？！很多人都是在發(fā)育關過了之后出成績的！
沈一城本是在心中篤定了這一點的。
他想勸一勸寧馥，如果她還愿意堅持，或許在職業(yè)道路上，還有機會。
誰想到沈一城心中剛剛復蘇的這一點對寧馥的信心，就這么被一個“更重要的機會”給澆滅了呢。
想要挺過發(fā)育期，重新找回競技狀態(tài)，對于從來都目的性很強的寧馥來說——或許直接放棄，更讓她感到輕松吧。
她的狀態(tài)下滑，不僅僅是身體的狀況，還有心理上的問題。
沈一城慢慢地擰開保溫杯喝水。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
做教練的，首先要具備的一個條件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在賽場上看著自家運動員比賽，一個小分一個小分的算，必須得有顆大心臟。
總分穩(wěn)穩(wěn)拿牌子了，要忍住別先喜形于色，高難度動作落冰失誤了，要克制臉上不能露出焦慮來。
沈一城的法子就是喝水。
喝水養(yǎng)生，平心靜氣，最關鍵是保溫杯一端起來，剛好就能擋住半張臉——
大半表情都能掩蓋過去了。
這么多年下來，有人沒人，他是生氣還是喜悅，都會下意識地擰開保溫杯喝口水。
好多冰迷也知道沈指導這個習慣，戲稱他“場邊灌水王”。大家雖不了解他這習慣最初的意圖，卻實在是沒少在直播轉播的時候，看到鏡頭中這位國家隊教練淡定喝水的樣子。
沈一城啜飲一口溫開水，開始平心靜氣。
大概這就是命里注定，他想，寧馥的未來不在這片冰場上，他又何必再操這個心？
冰場上的人來來去去，他也早就習慣了。
不過在兩個月后，沈一城就又在冰場、不，應該說，是真正的賽場上，看到了寧馥。
他以為偏離軌道的列車，穿山越嶺，正“轟轟隆隆”地開了回來。
當時場邊的攝像機捕捉到了一個鏡頭，被許多冰迷做成動圖，廣為流傳。
——盯著賽場中央的國家隊主教練沈一城，一臉淡然地拿起他的保溫杯喝水。
——過了兩三秒，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杯子蓋還沒擰開。
***
這頭寧馥和趙曉春上了車。
趙曉春親自開的車，一邊開一邊念念叨叨，跟寧馥使勁強調這次接洽的重要性。
“現(xiàn)在我們很需要這個機會�！彼溃骸笆兰o俱樂部你應該也了解，現(xiàn)在他們愿意接觸很難得�！�
總而言之就是囑咐她千萬好好表現(xiàn)。
他還是怕寧馥對突然離開錄制有意見，這是在打預防針。
坐在副駕的寧馥朝他微微一笑，“我會認真爭取的�！�
趙曉春一顆心總算往肚子里落了一半。
到了訓練基地，接待的依然是那位經(jīng)理。他徑直將兩人帶到了冰場。
趙曉春心里頭直犯嘀咕，——談合作在辦公室不就得了？干嘛非得到冰場來？
他試探地問：“不知貴方像要哪方面的合作？”
他心里也沒底，已經(jīng)做好打算，無論是俱樂部的形象推廣亦或是廣告拍攝，都答應下來。
怕只怕對方了解了目前寧馥的口碑危機后再反悔。趙曉春打定主意，敵不動我不動，只要俱樂部這邊不提，他也跟著一筆帶過。
幾人走進冰場，經(jīng)理還未答話，已經(jīng)有人朝他們走過來。
來人不到四十，身材保持得很好，面目英俊，莫名地讓趙曉春覺得有些臉熟。
而經(jīng)理顯然也在等他，話頭一頓，先介紹道：“這位是我們俱樂部的岳九池岳指導�！�
岳九池卻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半秒都不耽誤地落在寧馥身上，將她上上下下地掃視著。
趙曉春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這頭，岳九池已經(jīng)繞過他，徑直對寧馥道：“后內點冰三周跳，勾手三周跳，勾手兩周接后外結環(huán)三周跳。你的短節(jié)目安排，能不能滑下來�！�
他連個疑問語氣都沒有。
第195章
赤子之心（17）
趙曉春怔愣當場，眼睜睜看著他家的藝人扭頭就去換衣服了。
他有心叫住寧馥，但礙于俱樂部經(jīng)理和那位岳教練都在場，不得不硬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噎得那叫一個難受。
那丫頭還挺有良心，居然轉過頭來瞧他一眼。
大概是趙曉春臉上的神情太焦慮，她非常善良，非常體貼地拋給經(jīng)紀人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這個眼神可以自動解讀為“我絕對會努力爭取的！”。
信心明確，意志堅決。
趙曉春：……
***
寧馥從更衣室走出來，熱身，換鞋，上冰。
岳九池也不坐著。
他就站在場邊，眼睛鷹隼一樣，不錯神兒地盯著寧馥。
仿佛要把她的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來。
直到此刻，岳九池仍舊不能相信——他看到的那段視頻，居然是出自一個用花滑來做噱頭的綜藝節(jié)目。
那個廣告公司的小姑娘見沒能“安利”成功，挺失落地走了。但當天晚上，岳九池跟他女兒要了視頻平臺的會員。
——目前播出的兩期節(jié)目他都看了，但冰上的內容根本不夠他做出判斷。
在那個什么叫做“彈幕”的區(qū)域中，他看到許多人說“要看馥寶滑冰神片段，還是得看花絮”。
花絮是只有vip會員才能看到的。
在他閨女的歪纏下，岳九池看完了《冰上之夢》所有的花絮和彩蛋，并許諾如果有機會，一定給她要來“馥寶”的親筆簽名。
第二天早上，他便給俱樂部經(jīng)理打了電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強硬——
“我要寧馥。”
在經(jīng)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語速飛快地又補上一句：“只要俱樂部能把她挖來，我可以保證這次俱樂部聯(lián)賽的女單獎牌�！�
世紀俱樂部是老牌花滑俱樂部了，曾經(jīng)出過好幾員男單、女單和雙人的花滑名將，更為國家隊輸送過不少人才。但最近五六年成績一直不盡人意。
世紀俱樂部已經(jīng)不是什么小作坊游樂場式的花滑俱樂部了。不僅僅是為了穩(wěn)定自己在全國的知名度和地位，更因為這么大一攤子，想要良性地運營下去，是必須要有成績——或者說得更明白一些——獎牌的支撐的。
俱樂部現(xiàn)在換了財大氣粗的老板，資金充沛，可比賽獎牌卻不會自己長腿跑到他們的陳列室里。
人，他們缺人。
岳九池當然知道寧馥。
寧馥炙手可熱那兩年岳九池也研究過她，甚至想象過許多次將她收為弟子，好好調教出來的場景。
只可惜，她的天賦后面好像就漸漸消磨掉了，靈氣不再，連技術也一直在退步和下滑。
她退役后，岳九池就沒有再關注過“寧馥”這個名字。
誰能想到呢，山不轉水轉，轉來轉去，寧馥還真就這么轉到了岳九池面前。
而讓岳九池下定決心的，正是視頻中寧馥的狀態(tài)。
他不看跳躍，也不看旋轉。
他看的是步伐。
可以說，雖然沒有各種跳躍、旋轉的技術難度和驚艷效果，但在滑行過程中的步伐，才是最不可或缺的。
甚至決定著，整套節(jié)目有沒有靈魂。
岳九池深深吸了口氣，目光追隨著冰場上正在試冰的寧馥。
她在準備了。
***
按照規(guī)定，短節(jié)目是必須有一套接續(xù)步的。而岳九池并沒有對之做要求。
前外刃轉三，進入內點三。
空中姿態(tài)無可挑剔。
落冰完美。
寧馥選的是圓形接續(xù)步。
沒有配樂，安靜的冰場上，只有冰刀在冰面上掠過的“唰唰”聲。她滑出一道絲滑的，完美的弧線。然后是捻轉步，直線和弧線交錯變化，如果現(xiàn)在在冰場上空架上一架攝像機的話，觀眾就可以清楚地欣賞到漂亮的軌跡。
這是極為不俗的控制力。
岳九池只強調了跳躍動作的安排，這也是一種心里暗示。
但凡她的心態(tài)有一絲緊張不安，只要她在技術上有一點點的不成熟，都會不由自主地將全部的心神和注意力都集中到最難，最“危險”的動作上去。
而這個時候，哪怕落冰穩(wěn)住，接續(xù)步的用刃也未必能表現(xiàn)穩(wěn)定。
寧馥的這套接續(xù)步大約20秒，用的大多是讓人比較熟悉的步法。
但關鍵在于，她的步法銜接緊密卻并不顯得細碎，用刃相當準確，堪稱無暇。
岳九池的眼睛亮得像里頭燒了兩把火。
而當寧馥結束了整套動作，滑回到場地邊的時候，岳九池已經(jīng)飛快地走向了正在交談的趙曉春和俱樂部經(jīng)理。
他的語氣依舊是誰欠了他二百多萬的味兒，直接就沖俱樂部經(jīng)理道：“談好就盡快簽合同吧�！�
岳九池抬手看看表：“今天下午我就有時間�！�
***
趙曉春和經(jīng)理同時轉頭看他。
相比趙曉春的驚訝，經(jīng)理臉上更是寫滿了不可思議，似乎正看到一只穿著草裙的棕熊在自己面前跳舞。
這岳九池，竟然真的轉性了？！
誰不知道，岳九池岳指導就是在世紀俱樂部養(yǎng)老的。拿多少薪水干多少活，到點下班，從來不操多余的心。就連俱樂部的成績，他也是一向死馬當活馬醫(yī)，能走到哪步算哪步。
為了能簽到寧馥，居然和俱樂部提出“保證拿牌”的軍令狀，已經(jīng)讓可憐的經(jīng)理一整個上午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好產(chǎn)生幻覺了，現(xiàn)在更是直接催起合同來了？！
不是都說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嗎？現(xiàn)在他這個“太監(jiān)”沒急，“皇帝”竟已經(jīng)開始急得蹦高了！
寧馥換下冰刀跟過來。
現(xiàn)在大概是談判時間，她只要負責沉默微笑就好。
趙曉春為難至極。
“我們寧馥現(xiàn)在和綜藝有合約，后面還有九期需要錄制�！彼匾庠凇拔覀儭眰z字上加重了語氣，然后道：“而且她與我們公司也簽訂了藝人合同，參加比賽，恢復運動員身份，并不在合同內容當中�！�
違約的代價相當高，至少是現(xiàn)在的寧馥無法承擔的。
岳九池一個勁兒捅咕經(jīng)理。
經(jīng)理不動聲色。
“當然，這些問題我們也了解。畢竟，這也是世紀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光聽說退役后進軍娛樂圈的，可沒聽說過勇闖娛樂圈闖到一半又恢復資格回來參加專業(yè)比賽的。
經(jīng)理又道：“而且我們也對最近網(wǎng)絡上的情況做了跟進�！�
趙曉春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經(jīng)理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現(xiàn)在要恢復她的風評，參加正規(guī)比賽，其實是個很有效的途徑。”他看趙曉春神色松動，“關于違約金的金額，或許我們可以進一步談談？”
這就是要直接把人定下了。
俗話說得好，“嫌貨的才是買貨人”。
“貴公司既然熟諳經(jīng)營退役運動員的演藝生涯，再開發(fā)出藝人的體育經(jīng)紀項目，不也是好事一樁？”經(jīng)理的笑容更燦爛了，“哪怕只為寧馥一個人服務。但她值得，不是么？”
簡而言之，就是——
只要賺錢就行了，你管她是演戲還是滑冰？
朋友，別那么教條。
但岳九池在捅咕經(jīng)理好幾下未果之后，終于不耐煩了。
他直接對趙曉春道：“俱樂部董事已經(jīng)同意了。違約金世紀會全額付給�！�
趙曉春驚呆了。
“你知道違約金多少么？”
岳九池繞過同樣呆滯的經(jīng)理，“我不知道，但是董事們知道。”
在看完錄像的那一晚，他就連夜給董事會提交了他的方案。包括全部的訓練計劃和安排，以及對寧馥技術特點的分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岳九池是一個做了功課的賭徒。
他本來也沒報多少希望，但讓他驚喜的是，董事會選擇了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