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69章
是那個人
鐵騎踏響,
威儀震懾,四周的人潮愈發(fā)安靜,連呼吸都壓抑著。
風(fēng)靜了一瞬,
雪花便直直落在靈稚眼睫上。他伸手拂去,擠在角落里再朝華輦的方向投去視線,轎輦內(nèi)的紗幔落下了,看不清什么。
不過這對靈稚已經(jīng)足夠,
他來燕都只想看看蕭猊有沒有病重得厲害,
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眼,
吊在心上的情緒頓時落了下來。
六馬驅(qū)駕的轎輦遠(yuǎn)去,周圍的人潮不再推擠,人們沿長街疏散,
熱鬧的吆喝與歡笑重新充斥街頭。
靈稚沿原路返回走,
他走得很慢,一是因?yàn)槿巳簱頂D,二則他在認(rèn)真仔細(xì)地望著四處的花街。
原來燕都城的新元節(jié)佳夜是這樣的,天子燕都,寸金存土,尋常百姓遙望而不可企及的地方。
靈稚手心的包子已經(jīng)徹底涼了,
他揭開油紙包,小心在包子上咬了一口。
沈師傅雖不介意帶他來燕都,還不收他碎錢,可靈稚沒有那么厚的臉皮坐沈師傅的一趟順風(fēng)車不給錢,
他把大部分錢都交給對方,
只留一點(diǎn)錢買東西吃。
沈師傅在燕都停留幾日才回霧清山,
因而靈稚不急著走,
他慢下來,
靜下來,四處走走停停。
此刻靈稚正巧停在朱雀橋邊,他看見了賣糖人的店主。
幾個穿紅色新襖的小孩將糖鋪門口圍了一圈,手里捧了串大人給的歲錢,昂頭墊腳,脆生生地跟糖鋪店主報他們買這個買那個。
糖鋪店主給小孩子們逐個拉好他們要的糖人,孩子們舉起糖歡呼著跑遠(yuǎn)了,糖鋪店主微笑抬頭,目送孩子們跑遠(yuǎn)后,轉(zhuǎn)頭對上一雙烏黑濕潤的眼睛。
少年模樣十八九,生得漂亮,衣著樸素,眼神卻比方才的孩子們還要亮,一看脾氣就極好。
糖鋪店主對他招手:“小友,新年好啊,需要買糖人嗎?”
街上游人衣著光鮮,縱使少年樸素狼狽,甚至連腳下的棉鞋都因浸了雪水而濕了一
半,是像風(fēng)塵仆仆趕入燕都的外鄉(xiāng)人。
糖鋪店主沒有因?yàn)樯倌甑木狡榷鴮⑺麖匿佔(zhàn)忧膀?qū)趕。
靈稚摸了一下腰間癟癟的錢袋,抿唇,神色稍顯幾分不自在。
“我不夠錢買糖人�!�
糖鋪店主笑呵呵道:“無妨無妨,今日新元節(jié),過節(jié)就圖喜慶的彩頭,小友想要個什么形狀的糖人?”
靈稚目光亮閃閃的,對上糖鋪店主友善鼓勵的眼神,欣喜說道:“想要靈芝形狀的�!�
靈芝比起動物形狀的糖人容易多啦,店主簡單拉出一個靈芝糖,遞給少年:“小友來拿吧。”
靈稚小心翼翼地接過靈芝糖人,像捧一朵晶瑩剔透的花。
他嘴里呵出些白氣,眉眼笑彎彎的:“多謝店主�!�
靈稚方才在街上聽見游人碰面時互相道新元節(jié)的祝賀之語,他收了糖鋪店主的禮物,理應(yīng)也該送上吉祥話。
他看著糖鋪店主,認(rèn)真開口:“愿店主身體安康,順心順意�!�
糖鋪店主眉開眼笑地也給靈稚送上祝福語,有新的客人入店,靈稚便不再打擾店家做生意,捧著靈芝糖慢慢走遠(yuǎn)了。
雪花越下越大,起初的細(xì)碎小雪變成鵝毛般落在肩膀與額頭。
靈稚“哇”一聲,雪太大了,他只好暫時停在路旁的屋檐底下避雪,仰頭張望紛紛灑灑的雪花。
靈稚呵出幾口白氣,擔(dān)心靈芝糖人會結(jié)冰,于是避雪期間開始埋頭專注地舔吃糖塊。
**
華貴的轎輦停在太師府門外,劉總管親自打了傘迎接。
石階覆蓋了一層白茫茫的雪,蕭猊踩在積雪上,神思幾分游離。
他方才似乎在人群的角落里捕捉到一張面容,蕭猊不確定是不是因?yàn)樗麖膶m里出來后借著微醺的酒勁想靈稚,想著想著出現(xiàn)了幻覺,抑或其他。
靈稚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燕都城?
賀柒的飛鴿傳信告訴他靈稚此時應(yīng)當(dāng)在八云村過年,興許還跟那位關(guān)系不錯的藍(lán)文宣一起。
蕭猊心口微悶,他步行走上石階,積雪在腳下發(fā)出窸窣細(xì)碎的聲響。
聲音愈發(fā)緩慢,蕭猊擰起長眉,回頭看了一眼空曠的,積滿白雪的街道。
劉總管隨主子停在門外,跟著主子一起轉(zhuǎn)身張望。
他狐疑道:“主子在尋什么?”
雪已經(jīng)很大了,劉總管打算勸主子回府換身衣物,這身晚宴的華服貴氣端莊,可分量實(shí)打?qū)嵉某林亍?br />
蕭猊眉心的皺痕很深,他道:“不必跟來�!�
于是走下臺階。
劉總管心驚,舉著傘跑起來跟上。
“主子,夜深雪厚,您、您……”迎上主子投下的目光,劉總管話到嘴邊,變了個意思,“您帶一把傘比較方便……”
于是蕭猊接過劉總管遞來的傘走了,衣擺獵獵而飛,黑色的狐氅漸漸隱沒在飛舞的雪花下。
劉總管嘆息,不知主子此刻要去何處。
蕭猊走得時緩時快,遇到人群他的視線便下意識投過去尋人,生怕看疏漏了錯過那張臉,沒人的地方就疾步而行,風(fēng)一吹,雪花斜斜打在手指上,連撣去落雪的功夫都沒有。
途徑的行人忽然瞧見雪下疾行的貴氣身影,待窺見那人尊容,紛紛驚詫,來不及躬身作禮,墨黑凜冽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風(fēng)雪之中。
躲在檐下避雪的游人越來越多,他們看到太師府的那位尊貴的人物似乎在找什么,沒人出聲,視線悄悄追隨,很快不見。
蕭猊走遍三條長街,冰涼的氣息涌進(jìn)肺腑,受了刀傷的地方生出幾分刺痛。
他卷起衣擺上飄落的雪,臉色低郁。
興許真的認(rèn)錯了,人群里的那張臉是他幻想所致。
蕭猊停下腳步,側(cè)目望見一個賣面具的小攤。
他神思恍惚地走到攤子前,無視攤主驚慌行禮的動作,視線從每個面具上巡視,拿起一張半臉兔子的面具。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兔子面具,蕭猊收起飄忽的心緒,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攤主身上,頓了頓,摘下食指上的一顆藍(lán)色寶石戒,放在面具攤上轉(zhuǎn)身離開。
蕭猊走遠(yuǎn),攤主方才手腳發(fā)軟地從雪地起身,待瞧見太師留下的一枚寶石戒,面色驚顫,伸長脖子四處張望,卻再也尋不見太師的背影。
***
半個時辰后,大雪轉(zhuǎn)至小雪。
靈稚坐在屋檐下的圍欄避雪,雪勢減小了才離開。
街上的道路積了一層很厚很厚的雪花,他試探地踩出一腳,積雪沒至小腿上,一腳一腳邁出,一步深一步淺,仿佛在雪路上拔蘿卜。
靈稚心覺有趣,踩在積雪厚重的街上開始玩了起來。
和他一起玩的還有幾個小孩子,天冷,孩子們的臉蛋凍得紅通通的,靈稚傻笑,拍了拍自己的臉,殊不知他的臉蛋同樣紅通通的。
沈師傅跟他說過下榻的客棧名字,靈稚心里算著時辰不早了,他也該回客棧休息。
只是他不認(rèn)得此路,便返身朝朱雀橋的方向走,準(zhǔn)備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的路程有點(diǎn)遠(yuǎn),靈稚不計較這些,相反,他喜歡踩在雪地上行走。
然而這一趟路程不太順利,雪停后行人紛紛出街,新元節(jié)不設(shè)宵禁,許多人會徹夜游玩。
朱雀橋上至橋頭兩邊人潮推涌,靈稚杵在人群外為難。
他找了個積滿雪花的石柱蹲好,等啊等,橋上人群疏散了,方才拍了拍發(fā)麻的膝蓋,嘴巴里嘶嘶吐著氣,準(zhǔn)備上橋過路。
也就在此時,他的視線忽然一頓,落在橋頭。
靈稚先看到一把煙青色的油紙傘,傘下的臉孔看不清楚,視野漸漸露出對方的身姿,服飾華貴,步伐……步伐還挺熟悉的。
對方走得近了,靈稚終于看清傘下的面容。
是那個人。
靈稚吸進(jìn)一口寒氣,心口涼涼,下意識背過身離開。
他自認(rèn)為動作迅速麻利,可惜眨眼之間的功夫,那人就握住了他的胳膊。
靈稚盯著胳膊上完全圈起來握緊的那只手,不合時宜的想:這人手指為何長得那么長,他身上的棉衣裹得厚實(shí),胳膊胖了幾圈,偏偏這人還能一手圈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握緊。
靈稚還聽到這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垂著腦袋,自言自語一般:“空氣很冷的�!�
蕭猊似乎沒聽到他的話,反而詢問:“為什么見了我就跑?”
靈稚反駁:“我沒跑�!彼皇钦kx開而已,畢竟要回客棧休息。
蕭猊上上下下看了靈稚一眼,少年身上灰撲撲的,臉蛋通紅,兩只腳陷在積雪下,壓出兩個坑。
靈稚目光順著蕭猊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腳,他準(zhǔn)備拔出來,腿腳的麻意使得他舌尖抵在牙齒上嘶了一聲。還沒進(jìn)行到下一步動作,一張黑乎乎暖融融的大氅將他兜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緊接著身子騰空,視線拔高了。
靈稚兩只胳膊壓在狐氅下艱難地動了動。
“蕭猊,你帶我去哪里啊……”
蕭猊道:“先找個地方�!�
蕭猊的確先找了個地方,沒回太師府,而是去就近的大客棧要了間天字號房。
掌柜熱情引路,蕭猊打發(fā)對方去備熱水和飯食,他抱了靈稚進(jìn)屋,反手把門關(guān)好。
蕭猊呼吸有些重,寒氣夾著冷香,迎面兜得靈稚精神抖擻。
靈稚被蕭猊放在坐塌上,雙腳甫一著地,紅撲撲的臉蛋即刻皺了幾分。
蕭猊抬起他的腿,卸下濕潤的鞋襪,掌心裹著兩只冰涼的腳丫子搓了搓。
熱意緊捂腳心還挺舒服,可靈稚腿腳發(fā)麻,神態(tài)既想放松又不得不扭曲。
他輕聲道:“麻,腳麻了。”
蕭猊捂著靈稚的腳按揉片刻,低垂的眉眼一抬,便攫在靈稚臉上。
“有沒有恢復(fù)�!�
靈稚慢吞吞點(diǎn)頭,他欲收回雙腿,一抽,沒能從蕭猊掌心馬上抽出。
于是小聲催促:“腿,松一下手。”
等蕭猊松手,靈稚盤蜷起雙腿,胳膊環(huán)在膝蓋前。
少年眉眼生輝,目色明亮,靜靜地跟蕭猊對視,很快就移開了。
蕭猊轉(zhuǎn)了個方向,坐在靈稚眼前。
他啞聲問:“為何來了燕都不找我,你方才還避開我�!�
靈稚奇怪地看了蕭猊一眼。
他摸了摸狐氅絨絨的毛面,說道:“我只是來看一看你,看完就走了。”
靈稚口吻平平地陳述:“蕭猊,你沒有死啊。”
又道:“他們說你受了刀傷下不了床,御醫(yī)也不給你治,我以為你要死了�!�
他有一點(diǎn)覺得奇怪,遂問:“為何只讓御醫(yī)醫(yī)治呢,找梅大夫治傷不好么?”
蕭猊的話堵在嘴邊,他望著靈稚平靜的面容,低嘆一聲。
“抱歉,我……”
面對靈稚的疑問,蕭猊回想自己令賀柒所做的事情,不由苦笑,無奈。
他此舉可謂幼稚至極,只因想要牽動靈稚的心緒,叫賀柒傳了個荒唐可笑的謠言。
偏偏正是這種錯漏百出的謠言,靈稚對他抱有愧疚,當(dāng)真來了一趟燕都。
雪水打濕了靈稚的頭發(fā),亂了散下的烏發(fā)濡濕地貼在臉頰,蕭猊靜靜看著那雙烏黑的眼瞳,低聲說道:“對不起。”
靈稚伸出手指解開狐氅,他站起身,微微俯視蕭猊的眼睛。
“沒死就好,我先回去了�!�
他背身離開,還沒走到門外,蕭猊上前握住了靈稚的手指,仍是一句:“抱歉�!�
蕭猊見靈稚赤足站在地上,遂又抱起他,將他放回坐塌上。
“腳冷不冷,”蕭猊拉過狐氅蓋好靈稚的雙腿,他剛才給靈稚搓腳時摸到靈稚褲腿也被雪水濕了,于是開口:“把褲子脫下來�!�
靈稚腿一蹬,蕭猊解釋:“濕掉的衣物脫下,穿了容易感染風(fēng)寒�!�
靈稚不想動。
蕭猊低聲叫他:“靈稚。”
靈稚視線落在蕭猊手上。
這人說話就說話嘛,為什么又把手伸進(jìn)狐氅來捂他的腳了。
作者有話說:
全章待修,最近老喜歡給俺們靈稚一鏡到底,寫他自己生活,玩耍的情節(jié)……
眾所周知,小靈芝渾身香噴噴,jiojio也是香香的,哪怕踩了雪也是!
第70章
你又不是我的誰
靈稚發(fā)現(xiàn)蕭猊的掌心干燥且熱,
明明一起從雪地里走過來的,這人的手怎么還能如此熱的?
他不著邊際地想這件事,捂在腳邊的熱一陣一陣地揉著他,
從腳心腳背到腳踝,蕭猊眉眼專注平和,沒別的情緒,似乎只是十分認(rèn)真地給靈稚捂腳。
靈稚滋生幾分苦惱的情緒,
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真的越來越嬌氣了,
曾經(jīng)明明的他并非如此。
獨(dú)自住在山上的時候,
哪有那么多的衣裳,冬日冷了就裹著曬干的草在洞里睡覺,旁邊燒一堆柴火。
冷是冷的,
可他能咬牙挺一挺,
加上分辨不清世人所說的苦和難,他自己再冷,腹中饑餓,都沒覺得苦過難過。
未嘗甜就不知苦,一切皆因經(jīng)歷才有了參照和對比。
等下山回來一趟,好多都變得不一樣了。0在山下過慣舒服日子,
有些好和不好漸漸刻在骨子里。
比如他開始找農(nóng)婦填的冬衣,沒覺得哪里不好,可一旦穿在身上,他的身體就會替他辨別布料的質(zhì)量,
忍著不適穿了兩天,
因?yàn)椴剂洗植谏鲆簧碚钭印?br />
他獨(dú)居山洞時,
常年穿的一身袍子比冬衣不知要粗舊多少倍,
曾經(jīng)穿著也沒什么事,
回來以后,只要貼身的東西質(zhì)量不精細(xì)些,靈稚自己不講究,他的身體為他計較起來。
尋常百姓吃的飯菜添加粗鹽所制,微淡的苦味幾乎辨別不出,可靈稚在那什么的府上吃慣了細(xì)鹽所制的精細(xì)食物,嘗一口就能嘗出用了粗鹽烹飪食物的苦味。
靈稚悶煩,他發(fā)現(xiàn)包裹著腳心的手掌停了下來,蕭猊似乎捂著捂著開始走神了。
于是趁蕭猊走神之際,成功地將腳丫子從對方掌心抽走。
他輕聲道:“已經(jīng)夠了。”
又別扭地補(bǔ)充:“你又不是我的誰,干嘛給我捂腳啊�!�
他們既非朋友也沒有比較親密的關(guān)系,蕭猊這么做,顯得他們好像非常熟稔并且關(guān)系不錯似的。
蕭猊沉默,思緒還停留在掌心裹覆的觸感上。
他定定注視靈稚,方才有些酒后微醺,心里藏著與雪天相似的空白茫然,憑著直覺從府上離開,沒想到真的能在燕都城找到眼前的這個人。
蕭猊似恍惚間喪失了言語的本能,靈稚盯著他看了半晌,還把狐氅從身上扯開。
蕭猊目光放在靈稚一身灰撲撲的冬衣上,勉強(qiáng)找回開口說話的力氣。
“你的腳很涼,”話一頓,蕭猊眉宇間有些憂心,“我……我讓人在洞府中給你置辦了許多衣物,為何沒有穿?”
蕭猊對靈稚的心十分矛盾,尤其在送他回霧清山后。
既想做對靈稚足夠包容,滿足靈稚的愿望,讓他回到山上自由自在生活的“好”蕭猊,又因受不住各居兩地的煎熬,不得不自私讓暗衛(wèi)大致地送一些關(guān)于他的消息回來。
既要松著又想緊著,其中矛盾的糾結(jié)大抵只有蕭猊自己知曉,他甚至也理不清這份心境變化。
當(dāng)他不想放手時,千方百計地用各種方式挽留靈稚,可見靈稚心意決然,對他始終抑郁寡歡,更心疼靈稚日漸安靜收斂的本性,希望他快樂的念頭更勝一分。
蕭猊知道自己的私心是有多重的,靈稚回霧清山那段時間,他按捺克制,盡量不讓自己了解太多靈稚的消息,以防控制不住安排人干預(yù)。
實(shí)在想念,忍不住了,知道他一切安好平安快樂就罷。
所以賀柒模糊地傳回來的消息只告訴他靈稚搬了地方,生活平穩(wěn)順意,蕭猊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叫人準(zhǔn)備的衣物靈稚沒有穿。
他啞聲問:“因?yàn)橄訔墫|西是我命人置辦的嗎?”
靈稚皺眉。
“山洞讓泥水淹了,我搬去村里住了�!膘`稚說,“那些東西我本來也沒碰,就穿了一身衣袍,睡了床榻�!�
他還挺認(rèn)真地解釋:“沒有嫌棄,只是不合適�!�
所以他不想用蕭猊準(zhǔn)備的東西。
蕭猊驚訝:“山洞為何讓泥水淹了?”
靈稚細(xì)細(xì)端詳蕭猊的神色,發(fā)現(xiàn)這人不像再騙自己,又道:“深夜下了一場暴雨�!�
他不確定的問:“蕭猊,你真的沒有派人悄悄跟著我嗎?”
靈稚不太相信的。
對上靈稚探究且懷疑的眼神,蕭猊喉結(jié)一滾,說道:“我……起初讓賀柒送你回去以后,讓他多停留了一些日子,等你穩(wěn)定下來確保安全后才離開,自此以后,沒有命人跟著你�!�
靈稚眼眸清亮:“哦�!�
蕭猊避開靈稚的眼睛,喉嚨滾了滾,又道:“只有前段日子,我有些擔(dān)心,才讓賀柒又過去一趟,得知你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靈稚隨意地點(diǎn)頭。
他仍看著蕭猊,輕聲問他:“那你為何要騙我呢。”
靈稚反應(yīng)慢一點(diǎn),但不是傻子。
跟梅若白和藍(lán)文宣接觸了不多但也不算少的病患,他能看出蕭猊并非傳言說的那樣病重了很久。
他想著蕭猊身份尊貴,就算百姓可以私下議論皇朝貴胄,卻不能私下編排,給他們“定論”事實(shí)。
從城里傳回八云村的“定論”說得跟真的一樣,若換作常人,腦袋早就掉搬了家。
蕭猊眉一挑,他讓賀柒在當(dāng)?shù)匕l(fā)散消息,具體如何傳播,只讓賀柒見機(jī)行事往夸張的成分說。
靈稚道:“誰敢傳你還吊著最后一口氣,命將歸西的話?”